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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住处。”
第十一章
电话打到白公馆,有人拿起电话说,“这里是白公馆。”
是个听差。
宣怀风报上姓名,说要找白雪岚。
那听差似乎从不知道宣怀风的名字,听他说了,在电话里很礼貌的说,“宣先生,抱歉,白总长出门去了。”
宣怀风问,“知道他到哪去了吗?”
那听差倒也痛快,告诉他说,“总长吃过晚饭就到天音园去了,今天有白云飞的戏。”
宣怀风挂了电话,进去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叫辆车,直往天音园去。
他知道自己和白雪岚那样决裂,如今去求人家,自然少不了被白雪岚讥讽一番。
过去之前,他就给自己叮嘱了无数次,见到白雪岚,不管他说什么,为了姐姐,只要努力忍耐着,至于赔礼道歉云云,只要白雪岚肯出面阻止姐夫的胡作非为,一切不在话下。
不料,到了天音园,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今天白雪岚没有包下整个天音园,下面的座位票可以卖给散客,但早就卖光了,宣怀风到了园门口,一眼过去,只望见没钱买票的戏友站在门口乌压压一片,伸长着脖子白听戏。
他挤到最里面的门,把口袋里姐姐给的钱掏出来几张纸钞,塞给看门的两块钱,才被放进了园里。
他知道白雪岚这样爱花钱的人,看戏一定是坐包厢,进了园子也不往一楼看,径直往楼梯上走,刚到二楼,忽然一声暴喝响起来,“喂!干什么的?”
楼梯口站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士官似的大汉,腰带上别着一把匣子枪,杀气腾腾的瞪着他。
宣怀风看那制服,不是警服,却又带枪,想了想,大概是海关检查走私的兵员制服,再探头往里看,走廊上也站着四五个同样的大汉,都立正严肃地守在包厢门外。
他家里也是显赫过的,明白这些是海关总长的护兵,对守在楼梯口处的一个护兵说,“劳驾,请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是白雪岚的同学,叫宣怀风,有点要紧事找他。不耽搁他时间,说几句话就好。”
那护兵听说是白雪岚的朋友,神情才不那么凶恶,把宣怀风上下打量一番,才说,“你等等,我帮你问一声吧。”
宣怀风看他进了那包厢,不一会就出来了,问那护兵,“他怎么说?”
护兵脸色比刚才凶恶多了,把手一挥,“去去去!你奶奶的同学,我们总长说压根不认识什么姓宣的。快滚快滚!”
宣怀风想不到白雪岚居然这样回答,一下子怔了。
他自己和白雪岚要求决裂的,现在又厚着脸皮过来求救,心里羞愧万分,要是平时,早就一声不吭掉头走了。
偏偏事关自己的亲姐姐,他实在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在楼梯处站了一会,又鼓起勇气和那护兵交涉,“劳你再走一趟,帮我递一句话给他。就说我向他道歉,这次……”
那护兵不等他说完,粗暴地截断他说,“还给你递话?他妈的,你当老子是给你消遣的吗?快走!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拔枪啦,老子就把你当刺客办!”
宣怀风心想,白雪岚既然已经传话说不认识自己,那打电话到公馆是无用的了,现在难得找到真人,一定要把他叫出来见一面才行。
豁出去了,在楼梯处伸着身子往走廊那边叫道,“白雪岚!白雪岚!你出来!我就只和你说几句话!”
这一来,连包厢门口的几个护兵都被惊动了,手按在枪匣子上看着这边。
那护兵见宣怀风这样胡闹,大为生气,恶狠狠道,“你这是存心找死啊?以为老子不敢崩你是不是?”
不过在戏园子里,又有长官在听戏,他也不敢真的拔枪,走前一步,拽住宣怀风的领口,把他拖到二楼走廊上,一拳就打在他腰眼上。
宣怀风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这样的打,腰上猛地轰然一撞,浑身都像瘫痪了般,呜一声倒在地上,疼得身子蜷起来。
“我让你找死!”
那护兵还不解恨,赶前两步,刚要踢他几脚狠的,厢房那边的门忽然开了。
白雪岚走出来,一脸不自在地问,“外面吵什么?让人怎么听戏?”
护兵们一看总长出来了,个个做好立正姿势,那个打人的也赶紧停下,立正报告说,“长官,这个人在外面吵闹,一定要见您。”指了一下地上的宣怀风。
白雪岚扫了地上的宣怀风一眼,问,“谁打的他?”
那护兵看他脸色不对,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打的。”
“扶起来,”白雪岚冷冷说,“不像话,传出去就说海关的人随便动手打老百姓,你是让我难做人。”
护兵听了,赶紧把宣怀风扶起来。
宣怀风仍痛得额头冒汗,抬头一看,却不禁失了一下神。
原来白雪岚出来,包厢里其他人也跑出来了,好奇地跟在白雪岚身后,看好戏似的看着这边,上次见过的玉柳花俨然在其中,今天不用她粉墨登场,有功夫打扮,穿着得特别时髦俏丽,像个现代小姐似的。
更想不到,林奇骏也在那群人中,西装笔挺,玉树临风,和白雪岚一样的鹤立鸡群。他似乎是和白雪岚一道约了来天音园,在包厢里听戏取乐来着。
他站在白雪岚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宣怀风,看见宣怀风瞅见他,却不禁把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宣怀风本来就已屈辱万分,见到他那目光,更是痛得无以复加,只能咬碎了牙硬撑着站在那里。
看见白雪岚转身要回包厢,宣怀风叫道,“等等!”
白雪岚停住脚,又把身子转过来,“宣先生,有什么指教?”脸上虽然笑着,眼睛却冷冷的。
他既然转身了,其他人也随着他一道转身,都盯着宣怀风打量。
宣怀风窘迫得没法子,硬着头皮说,“请借一步说话。有一件事,实在没法子,想和你商量。”
白雪岚眼中精光灿然,扫视着他,口里淡淡说,“宣先生说笑了吧。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不是早说好了,你是你,我是我吗?”
两人隔了偌长一条走廊,他那眼光却犀利得叫人心寒,那么远,也像一把飞刀似的冷凛凛射到宣怀风身上。
宣怀风被他这样一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惨白。
林奇骏看得实在不忍心,挺身出来当和事老,作出笑脸,和白雪岚说,“雪岚,都是同学,何必呢?怀风不懂和人打交道,言语上常冒犯人,你一向知道的,为什么这次如此不肯原谅他?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白雪岚瞥了林奇骏一眼,嘴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地想了一会,才说,“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转回头,对宣怀风冷淡地说,“我这会正看戏,没功夫和你谈。要真有事,这样吧,明天晚上六点钟,我有半个小时空闲,你到白公馆来。不要迟到,我公务很多,过了时间就不候着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包厢去了。
林奇骏在走廊上停了一会脚,头不断往回望,一副很想走过来和宣怀风说话的模样。
偏偏玉柳花发觉他没跟上来,从包厢里出来找他,对他笑着说,“原来林少爷被丢在这了,您可要快点来啦,再过一会,可要错过白云飞上场了。”
另外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子,看起来似乎是个学戏的童伶,也跑过来对他撒娇,“林少爷,你到底看不看我哥哥的戏?他要知道上场时你不在,可是会生气的。”一点也不避忌,抱着林奇骏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包厢里去。
宣怀风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乱响。
几乎摇摇欲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年宅的。
宣怀风回到年宅,坐在床边,说不出的憋闷难受,半天一动都不动。
张妈知道他出门是为宣代云找白雪岚的,一直关切着他回来没有,做完了手头上的功夫就赶紧过来了,问他说,“小少爷,你见到白少爷没有?他答应了吗?”
宣怀风挤出个苦笑,点点头说,“见到他了,但他今天太忙,约了我明天下午六点钟,到公馆和他详谈。”
张妈念了一声佛,“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宣怀风敷衍了张妈,在床上捂着被踢到的地方,蜷着身子躺了一晚。
一下子想到林奇骏,一下子想到白雪岚,心里那种滋味,像鱼被放到有热油的锅子里两面煎熬。
就这样煎熬着,眼睁睁的,一刻儿也没有入睡,撑到了天亮。
他们虽然说了要把事情瞒住宣代云,但宣代云在年家当太太,少不了一两个耳目,第二天,宣代云还是听到了风声。
下午三四点钟,宣代云使唤丫环把宣怀风叫到自己房里,背靠着床头,病恹恹地问他,“我听说,你去见了白总长?”
宣怀风说,“是的。”
宣代云叹了一口气,“是为你那不争气的姐夫吧?”
宣怀风没做声。
宣代云猜也猜到答案,又问,“见了白总长,他有什么话说?”
宣怀风不善说谎,既然姐姐问了,就把昨天告诉张妈的重说一次,“见面是见面了,不过没有机会详谈,今天晚上六点钟,我还要去他公馆找他。”
宣代云低下头,想了一会,把张妈叫过来,吩咐她说,“我那边桌子上一个檀木匣子,你打开来,里面有个真丝手绢包着东西。你拿过来给我。”
张妈把东西拿过来。
宣代云拿了,打开手绢,里面包着一卷纸钞。
宣代云和张妈说,“你把年贵叫进来。”
张妈出去了,不一会,年贵和张妈一起进了来。
年贵问,“太太,你找我有事?”
“年贵,你过来,这钱赏你。”宣代云等年贵过来,从纸钞里面拿了一张五块钱的,递给年贵,“有件事,你帮我去办。我们家的汽车,先生坐出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去雇一辆也好,借一辆也好,弄辆汽车回来,怀风要用。”
宣怀风想不到她弄这么一个来回,原来是为了这个,不禁说,“姐姐,用不着,我一个人去,叫辆黄包车就行了。”
“不行,要汽车。”宣代云下了定论,和年贵说,“快去办。”
年贵笑着说,“太太,不用另外找车,家里的汽车刚刚开回来呢。”
宣代云倒是一愣,“先生回来了?”
“先生还没有,不过汽车夫小谢的衣服都在这里,他总要常回来换洗的。我去问一下,要是先生晚上没吩咐用车,不就可以接送怀风少爷了?”年贵就出去问那小谢。
宣代云看年贵走了,叫宣怀风坐到自己床边来,和他好声好气地说,“弟弟,我看你那神情,和白总长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亲密,是吗?”
宣怀风最不想提起这个,低着头不做声。
宣代云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今天过去,不管是不是你同学,交情有多好,反正,是我们求人家帮忙。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既然是求人,更不能寒寒酸酸。你好歹也是司令的儿子,不能落魄到坐着破烂黄包车,可可怜怜的到人家公馆去。”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