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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自呼吸了几口真正的新鲜空气之后,我道:“我们仍然要回到陆地上去,再到这里来,准备了水、食物,轮流下来,才能寻找出结果来。”石菊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但我们怎能回到陆地呢?”
这时候,早已经是白天了,我们虽然不怕冬天冷,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我们的嘴唇,都已然焦得要裂开了。无论向那一方面望去,都是蓝茫茫的海水。人在船上,航行在大海之中,或许还不能体会出海是如何地伟大,但当你浮在海面上的时候,所看到的海,是完全不同的,你身子浸在海水之中,海浪轻微的起伏,将你的身子托上托下。那时候,你就会感到,人和海相比,实际上和浮游生物和海相比,并没有甚么分别。海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数字上的“无穷大”,“无穷大”减去一和减去一百万仍然一样是“无穷大”,其值不变,海可以吞噬无数生命,而连泡沫都不泛起一个来!我将头浸在海水中,以求获得一时的清凉,当我再浮出海面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托托”的马达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接著,我已看到了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点。
石菊也已然看到了这个黑点。她立即道:“有船来了!”我嘱咐她:“不要慌,他们无论如何,看不到我们的。”石菊道:“卫大哥,你相信那船是向我们驶来的么?”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现在不是钓鱼的季节,更不是出游的时候。”
小黑点渐渐变为大黑点,又可以看出,那是一艘很大的快艇。
“等它再驶近些,我们再潜下海去。只希望那群魔鬼已然远离了。”我对石菊说著。事实上,我才一说完,那快艇已然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我心中一面想,一面道:“奇怪,莫非地图已然到了死神的手中?我们以逸待劳,在礁石拣一个地方藏了起来,有人潜水下来的话--我相信一定有的--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杀死,每一名黑手党徒,都是死有余辜的!”
石菊仰起头来看我:“然后,又怎么样呢?”
我笑了一笑,道:“然后,我有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我详细向她将我的计划讲了一遍,那快艇已然更近了,我们潜下海底,像一头鱆鱼似的,藏在两块礁石的当中。
没有多久,我们已然可以看到那艘快艇的螺旋桨所搅起的水花。
快艇在那堆礁石的四周围,绕了一转,我们又看到一只铁锚,沉了下来。
我们的氧气,还足够我们在海底潜伏两个小时以上,我们耐心地等著。果然,没有多久,已然有两个人,潜了下来。
那两个人,正如我所料,戴著潜水帽,穿著最灵便的潜水衣,带著射鲨鱼的枪。使我高兴的是,他们是负著筒装氧气的,和船上并没有直接的联络。
我看著他们向下沉来,沉到了底,其中一个,手中还拿著一块板,正在向他的同伴,指指点点,两人迅速地向礁石游来。
石菊已然将匕首取了出来,我向她摇了摇手,示意用不著武器。他们两人,沿著礁石,将要来到我们的面前时,我们两人,双足蹬在礁石上,像箭一样地向前射了过去。有时要解决一个敌人,并不容易,但有时,却容易得出奇。
我们以人作箭,向前激射而出,头正好撞在那人的胸口!
虽然有著潜水衣的阻隔,但是这一撞的结果,已然非常明显,潜水帽之中,整个红了,那是这两人吐出来的鲜血,他们绝不能再活了!
我和石菊两人,迅速地将他们拖到那洞中,将他们身上的潜水衣和潜水帽,剥了下来穿上。又取了他们的鱼枪。当然,在水中戴上潜水帽,是没有用的,但我们可以屏住气息。
这一切,全是我计划的一部份,不到十五分钟,我们自然游出了洞,向海面上升去。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感到我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漏洞。
也就是说,有一件什么事,没有弄好,那是会妨碍我整个计划的。
可是那时候,却已然没有时间去给我细细思索了,我和石菊已然浮上了水面,我抬头看去,快艇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甲板上站著不少人。我回头向石菊望了一眼,又碰了一碰鱼枪,两个人一齐向快艇游去。不一会,已然来到了艇边,向艇上爬去。
可是,当我们两人在艇上站定的时候,突然看到“石头心”尼里,手中握著一柄大口径的手枪,指著我们,喝道:“别动!”
我陡地一呆,那个破绽,我还未曾想到,但如今我已然可以肯定,只有这一个破绽了,要不然尼里怎会这样对付他的伙伴?
我几乎没有考虑,立即扬起鱼枪,一扳枪扣,“砰”地一声响,我看到尼里手中的枪,发射一下,但是整柄枪却已然向外飞去。
而他的右手--如果那还能称作的话,只怕也已然永远不能握枪了。
我一个转身,正要和石菊再跳入海中的时候,枪声又响了,四面已然有十来个人,握著手提机枪,将我们围住。
而“六亲不认”范朋,则悠闲地踱了出来,冷酷地道:“别动,除下潜水帽!”
我绝无第二个路途可循,向石菊望了一眼,我除下了潜水帽,范朋一看是我,面上现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我知道他的惊讶,是他如此周密的布置,竟然未将我们炸死的缘故。
“原来是你!”他冷冷地说著,和我保持相当的距离,带著黑手套的手,得意地摸著下巴。
我向左看去,尼里已然由人扶下了舱,我立即道:“我要见‘死神’!”
范朋哈哈大笑起来,道:“‘死神’么?他大约在蒙地卡罗的赌台旁边!”
我怔了一怔,道:“他没有来?”范朋耸了耸肩,道:“他何必来?”
这倒的确使我莫名其妙了,事情和那么钜大的宝藏有关,“死神”竟然肯将之完全托付在“六亲不认”范朋的身上?“死神”对范朋,有那么强的控制力么?
我吸了一口气,道:“范朋,我对你不能不佩服,何以我们一出水,你便知道事情不对了?”
范朋笑得更是高兴,右手握了拳,打著左掌心,道:“你疏忽了,洛奇手中的木板,地图就贴在上面的,浮了上来!”我心中暗骂自己该死,那就是我刚才感到的那个疏忽!
当我们一头撞那两人的时候,其中一个手中的木板,浮上了海面,而我未曾觉察,当然,即使是傻瓜,看到了那块贴著地图的木板浮了上来,也可以知道海底发生了变故!
我已然没有心思再去理会那幅地图会到了黑手党徒的手上,因为我感到,我和石菊,都活不长了!范朋以看著动物园中珍禽奇兽的眼光看著我,好一会,才道:“好,你找到了甚么?”
我陡地向四周望了一下,道:“我找到了甚么,你们还不能发现么?”
范朋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阴险的笑容,好整以暇地除下了黑眼镜,呵了一口气,抹了抹镜片,我这时才看到他的眼睛,泛著一种淡青的颜色,那是属于一种最阴毒的人的眼睛。
我好几次落入“死神”的手中,处境当然是极其危险,但是我却从来也没有惊慌过,因为“死神”虽然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但多少还有一点中国绿林好汉的味道,懂得“惺惺相惜”,但是“六亲不认”范朋,这种西方制度下的产物,穷凶极恶的匪徒,他怎肯轻易放过手中的猎物?
他又缓缓地戴好了眼镜,侧了一侧头,道:“搜一搜他的身上!”立即有四个人,踏前了一步,两个向我走来,两个向石菊走去。
这是我们两人,唯一的机会了,我立即以中国话向石菊叫道:“他们一靠近来,立即动手,向海中跳去!”石菊答应道:“知道了!”
我们两人一问一答,范朋自然听不懂,他立即狠狠地道:“你们说甚么?”我道:“我吩咐这位小姐,不要企图抵抗。”
范朋冷笑一声,道:“算你识趣!”这时候,我的身前,已然站定了两个大汉,我略略偏头望去,只见石菊的神色,十分紧张,她身前两个人,此时嘻嘻哈哈地笑著,我陡然间大叫一声,双臂一伸,已然将面前那两个大汉,一齐抓住!
也就在此际,“六亲不认”范朋发出一声短啸,枪声立即响起,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抓在手中的那两个大汉,向外抛了出去,就著一抛之势,我足尖一点,一个倒跃,向海中窜去,一直到我没入了海水中,我仍然听得密集的枪声!
我一到了海中,立即看到了石菊,也迅速地向海水中沉来,但是,在她游过的地方,在碧绿的海水中,带起两股红线。
那情形,就像是喷气式飞机,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中掠过,带起白色的气尾一样。
我立即知道石菊已然受了伤,而且必定是被刚才那一排乱枪,射中了她的身体,而且所受的枪伤,必定非常严重,否则,她的鲜血,不会流得如此急剧与凶猛,以致在海中,形成两条红线。我向她游去,已然发现她的手足平伸,显然已经昏了过去,我连忙将她挟住,尽可能向外游去。
所幸石菊虽然昏迷不醒人事,但她的身体异常纤瘦轻盈,挟著她还不至太困难。
这时候,我们虽然逃出了“六亲不认”范朋的掌握,但是情形却是更坏!
范朋可以派人下海去追击我们,海底射击的好手,在二十公尺之外,要以鱼枪射中一个人那么大的目标,是绝无问题的事。
而且,石菊受了重伤--我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看,已然看到她有两处受了伤,一处是在右腿,正射在大股之上,那还不十分要紧,但是另一处伤口,却是在左肩之下,我恐怕这一枪,已然伤及了她的内脏。
我们不能浮上海面去,而这一片海域,又是有著虎鲨出没的!
在海中看来,石菊的面色,简直已然和海水一样颜色,绝不似人类,我想了想,觉得我们毫无逃脱的希望,我立即下了决定,双腿一蹬,首先将石菊托出了水面,我自己也浮了上来!
我只不过游出了二十公尺,我一浮出水面,便可以听得范朋的大笑之声,我立即叫道:“范朋,快抛救生圈下来!”
范朋仍然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笑声,我吸了一口气,道:“范朋,你若是不理我们,那你是在拒绝财神!”范朋发出了一声尖啸,一只连著绳子来的救生圈掉下,我松了一口气,一抓住了救生圈,不一会便已然重又上了甲板。
我立即将石菊放在甲板上,以人工呼吸的法子,令她吐出了腹中的海水,道:“有医生么?快进行急救!”范朋倚著船舱,懒洋洋地道:“没有。”
我霍地站了起来道:“范朋你听我说--”我的话未曾讲完,范朋已然冷冷地道:“在这里,是我说话,不是你。”
我定了定神,道:“很好,但是范朋,在三亿美金面前,你们也不能讲话!”
范朋望了我半晌,道:“船上没有医生!”我向石菊望去,只见她一声呻吟,已然微微地睁开眼来,以一种极其幽怨的眼色望著我,我感到心中一阵绞痛,道:“范朋,快驶回巴斯契亚去,只要她有救,我将所知的秘密,那地图以外的,全讲给你听!”
范朋“哈哈”地笑著,向我走了过来,我站著一动也不动。
范朋来到了我的面前,摸出了一盒烟来,递到了我的面前,道:“吸烟?”尚未等我回答,他立即左右开弓,在我的面上,狠狠掴了两掌!
我双颊感到了一阵热辣辣,倒不是疼痛,而是我从未捱过人家这样地打过。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