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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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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憔悴。疲惫和呆滞,从满是灰垢和汗渍的黑色囚衣领口伸出来的脖子,显得又细又长,
几根粗曲的血管像蚯蚓一样触目惊心地境蜒在皮下,……这就是他吗?她满眶泪水憋不住了。
“小周,我,我看你来了……”只说了一句,喉咙便便咽住。
周志明并没有表现出她原来想象的那样激动和热烈,他只是在一见到她的瞬间发了傻,
嘴唇微微张开,不知所措地喃喃着:“你来啦,你来啦……”
她哭了。从他的声音中,一切期待和牺牲都得到了满足和报偿。她不顾危险来奔他,是
因为要把自己弱小微薄的同情和怜悯给予他吗?不,她现在才明白,她来这儿不光是为了给
予,同时也是为了追求,为了得到。因为内心的感情已经无可否认,她自己是多么需要他,
需要他的爱和抚慰,需要听到他的声音……她扑到他的胸膛上,双肩抽动,有百感而无一言。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泥土和汗酸的混杂气味,她的手触在他单薄的脊背上,那肩呷瘦
得几乎快要从汗渍板结的黑布服里支棱出来了。
她盼着他能紧紧地拥抱她,但是他没有,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砰砰砰!”一阵恼怒的响声压过她的颓厮,戴眼镜干部用门锁在桌上用力敲着,以十分
看不惯的神情干涉了。
“哎哎哎,周志明可是个在押犯,这儿是监狱,不能那么随便啊,又搂又抱的成什么样
子!坐下谈行不行,这不是预备凳子了吗,要说话抓紧时间,咛!”
她感到周志明的身子缓缓地往后退了退,她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由于自己的失当
而致看守人员移怒于他,使他今后在狱中的处境更难。
他们隔着长桌坐下来,她说:“志明,我很想你。”
“你……”他很拘谨,直挺挺地坐着,“你好吗?你爸爸妈妈,他们都好吗?”他的声音
轻得近于耳语。
“他们都好,你怎么变成这样儿了,你是不是很苦,很累……”她恨不得把所有想要问
的话都问了。
“还有你姐姐呢,她怎么样?她和援朝他们都好吗?”他仍然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声音问
着。
“志明,你快说说你自己吧,你在这儿怎么样,你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找到工作了吗?最近又去过知青办吗?我看如果·,··”
“别说我了,快别说我了,”她几乎是哀求地说着,“我这么远跑来,我多想知道你的情
况啊,你怎么这样瘦啊?全变了样儿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呀,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说不下去了。
“我没什么,我没什么,你赶快回去吧。”他喃喃地、发呆地说。
那个常干事站在桌子旁,看看她,又看看周志明,突然插进来说:“行了,到时间了,周
志明,你出去吧。”
周志明服从地站起来,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下,她墓然感到这一刹那的眼神是那么熟悉,
一下子把她心中无数记忆都连接起来了。
“同志,还不到十分钟,还不到啊,你让我们再说几句吧。”
“怎么不到?是按你的表还是按我的表?怎么得寸进尺呀,让你见一面本来就已经是破
例照顾了。周志明,你先出去。”
周志明望着她,后退着路到通向院内的那个门边上,用背把门项开,却没有立即出去。
“同志,求求你了,能不能再让我们谈五分钟,再谈五分钟…··”
“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赖呀,咯?”
“小萌!”周志明突然放大了声音,他终于放大了声音!她的心酸酸的,快要从嗓子眼儿
里跳出来了。
‘你回去吧,好好地生活,再别来了,一定不要再来了,就算最后听我这句话,你自己
好好地生活吧。”
他走了,声音留在屋子里,她双手捂住脸,双肩剧烈地抽动,泪水涌泉一般润湿了手掌,
她用全部力气压抑着哭声,只能听到一阵尖细的鸣响在胸膛里滚动,如同遥远的天籁!


第五卷 第一章


941厂,坐办公室的“白领阶级”都在星期休息,而在车间、仓库卖力气的“蓝领”们
则是挨日轮休的,施季虹得轮上七个星期天,才能和卢援朝凑到一块儿。
碰上这种星期天,卢援朝照例早上九点钟来。今天施季虹家里恰巧很清静,她在里屋一
边看书一边等他,萌萌一个人呆在外屋,一大早就没听到她的声响。
萌萌从自新河回来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除了爸爸还和她说说话以外,季虹和妈妈
全都不理她。萌萌自己呢,也不说话,老是一个人发呆;像傻了似的,看着也怪可怜。
卢援朝从外屋进来的时候,施季虹没听见他同萌萌打招呼,一进了里屋,他放下肩上的
书包就指指外面,问:
“回来啦?”
她放下书,轻轻说了句:“早回来啦。”
卢援朝在椅子上坐下来,没精打采地问:“你爸爸妈妈呢?”
“我妈腰疼,爸陪她上医院了。”
他又指指外屋,“净干这种随心所欲的事,你妈能不病吗,没病也得气出病来。”
“‘你小声点。”
“没事儿,她睡着了。”
对卢援朝的话,施季虹心里是感到一丝痛快的。萌萌的确是办了件触犯众怒的事情,这
事眼下虽然还没张扬在外,但以后会不会被劳改农场捅出来,可就是没准儿的事了。厂保卫
处那几个凶神本来见了她就老是横眉冷对的样子,要是这件事再让他们知道了,瞧吧,还不
晓得怎么狂呢。卢援朝大概也有了这种预感,不然何以会口出怨言呢?他过去是从来不说萌
萌坏话的,对于萌萌那个同情弱者的观念,甚至还抱了一种相当理解、相当赞赏的态度。她
望望卢援朝沉郁的脸色,问了句:
“是不是听到谁说什么了?”
“没有。”
卢援朝烦躁的表情,更增加了她的疑心,同时也把她自己的心情搞得烦躁起来,忍了忍,
她说:“出去走走吧。”
还木到九点半,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烤人了,出胡同走了好半天,仍然看不到一个卖冰
棍的。卢援朝低头不响地只顾往前走,她也不急于找话说,她知道卢援朝是个无事不出门的
闷性子,平时要叫他陪着逛逛大街,就像宰他一样,今天之所以老老实实地跟出来,显然是
有话要说的。她等他说。
果然,走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了。
“昨天下午,厂里保卫处找我谈了。”
“什么?”虽然是意料中事,但施季虹还是一下子站住了,她胸口一阵跳,表面上却很
快镇定下来,“你怎么不早说呀!”
“刚才萌萌在外屋躺着,我能说吗?”卢援朝突然厌恶地抬高了声音,几乎是在冲她叫
喊了,她的火儿也腾地窜上来,要不是急于想知道保卫处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她非发泄一通
不可!
“找你谈什么啦?”
“还不是为萌萌!”卢援朝又喊了一声。
附近没人,她的声儿也狠起来了,“你跟我发什么火儿?”见卢援朝不吱声了,她又问:
“他们到底谈什么啦,你直说好不好?”
“问萌萌是不是有个男朋友给抓起来了,问究竟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周志明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连我都没问,问得着你吗?”
“怎么没关系?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在技术部工作,有人就眼红,跟保卫处说我政治上
不可靠,和反革命有亲戚关系,不适合在保密部门工作,因为这,连我去年到法国当随团翻
译的那些屁事都扯出来了,说我违反外事纪律,在旅馆住了单间客房,那能赖我吗?人家就
只有单间了,我们好几个人都住过单间……”
“你没事就没事呗,扯个没完干吗/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跟保卫处怎么说的?”
卢援朝闷了半天,才说:“保卫处就问萌萌的事来看,我说萌萌和周志明早没关系了,谁
知道他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哼,幸亏人家不知道萌萌上自新河的事儿,要是知道了……我真
是跟你们担连累,你们家本来就这么不顺,萌萌还不消停点,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知道考虑
考虑别人。”
她不清楚卢援朝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气不打一处来,仿佛把沉默许久的话都一泻无余地
倒出来了,显得反常的暴躁。她甚至也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她一向最怕的,最忌讳的,
恰恰就是被人看不起,尤其不愿意被卢援朝看木起。家庭无论怎样倒霉,她内心里始终是把
自己看得比他优越的,落难公主被樵夫爱上,可公主总归要比樵夫高上一格。现在倒好,连
一向持重内向的卢援朝也开始给她摔脸子了,她委屈、气愤!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冷
静想想,这能怪援朝吗?自己爸爸仕途失意,妹妹又找了个劳改犯,谁能没一点怨言,没一
点反感?人之常情,实在是难怪的。她竭力在感情上宽容援朝,说服自己。
在另一方面,她又转念。如果说,卢援朝刚才在她家里数落萌萌的时候,她还感到一丝
痛快的话,那么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要钦佩萌萌了,当一个人有难时,仍然被另一个人忘
我地爱恋着,岂不也是一种令人心颤的幸福吗?她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卢援朝呢?
卢援朝似乎还想说什么,看着她的脸色,没说出来。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然后在一
片不大的树荫下站住了。也许因为双方心里都需要安静片刻,所以谁也没说话。这是他们以
前就有的默契。
“冰棍儿——”街对面,有人拖着哑哑的长音儿,由远及近而来,卢援朝这才开口问:
“买根冰棍吧,你吃吗?”
她疲乏地摇了一下头。
“今天中午你怎么吃饭?你妹妹现在还管不管做饭了?”
“这两天我一直在厂里吃,今天回家再说吧,你中午有事?”
“没有,我和家里说了中午要回去的。”
这几句话说完,就又没话了,施季虹只好闷闷地说了句:“那你回去吧。”
卢援朝点点头刚要走,她又把他叫住了,眼睛并不看他,声音低低地说道:
“援朝,如果,如果将来我们俩当中有一个人倒了霉,另一个会怎么样?”
卢援朝没有说话。
她苦笑了一下。
“季虹,”卢援朝低着头,声音仿佛是从一个很深很深的洞穴里发出来似的,可在施季虹
的感觉上,他的声音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真实过!“我们都是,正常人、普通人、凡人,大
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我们也同样做不到。人,首先是为自己才活着的,要温饱、要工作、要
休息和娱乐、要社交和名誉,都是替自己要而不是替别人要;是自己的生理心理需要而不是
别人的。只要能和别人好好相处,能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互相尊重就行了,但要为别人而
过分妨碍和牺牲自己,就超出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本性了。你是这样,我也是,还是彼此
都别苛求对方,别要求太高了吧。”
这段坦诚的剖白,听得施季虹周身寒彻。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万一有不幸时会被卢援朝抛
弃,她和他谁也不能像萌萌那样至死钟情,这本来就是不宣亦明的事,但是她仍然控制不住
一种生理上的恐惧,人生实在太冷酷了!她一面打寒战,一面又要自嘲,她嘲笑自己还是那
么迂腐,也许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种让人热血沸腾于长久的东西。就说清明节夫十一广场纪
念总理吧,大家当初不都激情满怀,高声呐喊地去了?可是,上头一揪一批,不过几个月的
间隔,大伙儿还不是你揭发我,我揭发你,搞得变友为仇了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安成那
样嘴紧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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