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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找张汤,自然是要使计了。
只是没有想到,精心准备了,张汤竟然不在府中。
她牵着马到了长安东西两市,却听到路边有人正在谈论一些有趣的事儿。
“你们是没看到啊,当时那酒坛子就从楼上啪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你们猜怎么着?那酒坛子一落地,碎了,可是全场人啊就直接醉了!”
“你又在胡说了,酒坛子落下来跟众人醉了有什么关系?”
“嘿,你怎么就不信呢!听我说啊。”
“得得得,那你说。”
“其实是那酒坛子落下来,酒不就洒了吗?那酒香啊,就那样飘了一街,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当时我就在场,一闻就醉了,那是真好酒!”
“真的还是假的啊?”
“哼,什么事儿我都能吹,就那一杯酒楼的酒不是吹出来的!那格调啊,堂里头打扫得干干净净,漆案放得整整齐齐,一进去那个舒服啊!”
“我也听人说了,那就可是千金难得的陈年乌程若下酒,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砸了,这是不是太财大气粗,这一杯酒楼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谁知道啊,我看着那打算盘的是个脸上有疤的姑娘,不是……很漂亮……”
“哈哈,丑女就丑女,你怎么还含蓄起来了?”
“哈哈哈……”
刘陵牵着马从一群大老爷们儿身边路过,这似乎是新开的一家酒楼,这么有名,还有陈年乌程若下酒,她这走了一会儿,竟然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一杯酒楼,这倒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一家普通的酒肆都有这样的名气了?
她走过去了,却没有见到路边上方才还胡吹乱侃之人掂了惦自己手里的几文钱,嘿嘿一笑收了起来。
——这长安城虽说是富庶人家居住,但总归还有穷人的,更有贩夫走卒之类,陈阿娇想要花些小钱找托儿对一杯酒楼吹嘘吹嘘又有何难?
这不过是一种广告手法,以独特的行为引起大众的关注,进而打响名气,尽管长安最好的酒肆未必是他们这一家,可是因为广告名气效应,就会给人这样的错觉。
更何况,陈阿娇喜欢的是高附加值的东西,她卖的不是酒,是品味。
一杯酒楼的格调是与别的酒肆完全不一样的。
酒楼酒楼,就已经脱离了一般的酒肆的概念了,集吃喝娱乐为一体,只是现在还没怎么发展起来,陈阿娇的计划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她做的是细水长流的长久生意。
这边刘陵终于找到了这“一杯酒楼”,将马拴在一边,走了进去。
楼上,陈阿娇看着张汤。
张汤方才说:“杀猫尚且不忍,何况乎张汤?”
她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她想了许多,眼神在那一瞬间化作了利刃,然而张汤是深海,任由她刀穿剑入,依旧无声。
张汤那略带着妖气的眼一闭,却是心中沉沉,又说错话了。今日总是胡言乱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墨黑的发落在肩头,伸手将那一块红豆糕拿起来,吃了。
陈阿娇冷笑了一声:“张大人真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
如今话都说开了,张汤也觉得无所谓了,还是那八风不动的表情,沉稳道:“夫人不问问在下如何知道杀猫一事吗?”
无数的画面在那一瞬间从陈阿娇的脑海之中过去,就是那一次,刘彻成为了太子,按理说一只猫换来了大事成功,也算是一笔很好的交易,可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可怜那只猫,还是可怜刘彻,或者是可怜心机深重的自己。
带着记忆在馆陶公主府那几年可以说是过得处心积虑,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那个时候的形势也比较复杂,当时的太子和胶东王刘彻,还有当时还是王美人的太后和栗姬……
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己来,身体年龄也不过是几岁,就去操心那么多,简直就是找不到事儿干,虽说后来失去记忆之后过的那些日子让此刻的自己无法直视,可是仔细地想一想,也许那是真正什么也不用担心不用在意的日子。
她很少去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那会意味着某些秘密被挖掘出来。
此刻张汤却提到了,她有一种受到冒犯的感觉,又觉得是坚硬的盔甲被人钻破了一点,对张汤,陈阿娇是真的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张汤这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聪明起来让人喜欢,可是讨厌起来让人恨不能咬他借口,但你一旦看到这人四平八稳的死人脸,虽则有那几分藏着的狠厉,外表上却还是沉稳,就再也没有什么心思了。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固然生气,但是也不能发火,张汤啊张汤,还真是绝了。
她终究还是不去问张汤为什么知道,因为怕知道些不想知道的。知道杀猫之事的,便只有一个“彻儿”,连馆陶公主也不知……张汤啊,张汤。
“罢了,张大人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我便不打扰您了,请便。”
张汤站起来拱手一礼,“张汤告辞,望夫人保重。”
她目送他掀了帘子出去,却在那帘子落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楼下上来一个俊秀的公子,顾盼生辉,一双眼是艳光四射,女扮男装,又是刘陵。
陈阿娇心中的警钟,一下就敲起来了。
外面刘陵正好撞上张汤,双手抱起来,举袖为礼:“张大人,别来无恙?”
☆、第二十四章 隔壁帝王
这一天忙下来,陈阿娇已经知道就这几个人手是不行的,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干看着不干事儿,只能动嘴不能动手的,当天夕市之后关了门,主仆几个一算计,酒倒是卖出去了许多,一天就赚了上千文。
其实按照酒价来说,卖出去一升酒赚一文钱,他们赚不了这么多,只是因为里间和雅座赚钱,坐里间给五文,坐楼上给十文,这可是比单纯的喝酒贵多了。
这大半天下来,阮月和李氏都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赚了这么多……”
其实这还是纯利润,陈阿娇自己皱着眉,心里嫌少,不过看阮月和李氏都这么高兴,也不多说什么,她看了赵婉画一眼,赵婉画没说话,只是看着旁边的灯火。
这时代灯油都贵,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日两食,也就不必点灯,不过陈阿娇不习惯不熬夜的生活,破毛病是改不了的。
见赵婉画看那灯,陈阿娇将记账的竹简合上,“婉画你怎么了?”
赵婉画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我只是在想夫人说的还要加上厨子,办成真正的酒楼的事儿。”
陈阿娇没有想到她是在想这件事情,当下说道:“不急,这事情还要慢慢来,等着我们手里余钱多了再说请厨子的事情。酒楼相当于酒肆和食肆的结合,我们要请厨子就相当于要再开个食肆,这需要很多的资金,不仅是厨子,还有食材。除此之外还需要人,我看今天的状况,你们都有些忙不过来,因为有噱头,人是多了,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应该会少一些,暂时还是忙得过来,我们赚到了足够的钱,再说扩大规模的事情。”
李氏是个比较保守的人,这一听什么“扩大规模”,忍不住道:“夫人,这有了余钱应该去置办些田产,这做生意的事情始终还是有风险,你要是把全部的钱都投进去了,这要有个万一的话——”
陈阿娇一听就笑了,她知道李氏的忧虑,忽然就想起来一些很官面上的话来,因为传统的思想始终是农本商末,汉朝的商人有了资本必然是要置办田产的,有进取心的商人会继续将盈利投入进一步的商业扩张之中,可是大多数的商人只是安于现状,赚了钱就将大部分的盈利都放到备办田宅上。
可是陈阿娇一向不觉得有块田能怎么样怎么样的。
她身体里藏着来自现代的不安分的因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罢手,她还想着在古代弄个乔家大院出来,有了个在长安的一杯酒楼,根本不够。
只是历史这样说,陈阿娇不好反驳她,只是迂回了一下,笑道:“田产肯定是要留些钱出来备办的,你放心好了。”
她坐在案前,从手边一排竹简里取出了一卷来,在灯下铺开,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现在我给你们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陈阿娇做事都是有计划的,本来之前也粗略地说过了,可是在现在已经列出了更明确的分工和阶段性的任务。
研究表明,上司常跟员工沟通,一起探讨任务,为全体设立一个可以预见的目标,能够有效提高整体的凝聚力和工作效率。
她环视了一眼,李氏、阮月、赵婉画、齐鉴。
看一下竹简上的字,她弯弯唇角,首先道:“李夫人操持乔宅的事,管着家里,所以酒馆这边的事情就不劳烦您,您管着家里,也好照顾自己家里人。”
李氏对此没有异议,相反,陈阿娇的安排相当地对她的心思,她对陈阿娇也是心怀感激,很明显陈阿娇是顾及到她要照顾自己的女儿,牵挂着家里的事情,这才这样安排的。“谢夫人,老身愧煞……”
“没事,家里的事情反而更繁琐呢,到时候再找两个丫头,让你给带着,也好轻松些。”陈阿娇的手指从竹简上一片移到了另外一片,然后看向阮月,“下面是阮月。”
阮月有些紧张,她的不安来自于白日里发生的那插曲,陈阿娇把与桑弘羊和乌程若下酒的事情交代给赵婉画,而自己却分毫不知,陈阿娇的意思阮月不明白,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惶恐,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阮月思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这让她更加不安。
她看向陈阿娇,陈阿娇却朝她安抚性地一笑。“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过些日子我们会找一些新的侍者来酒楼里跑堂,我们人手不够,训练他们的任务就给你了。我希望他们能够做到跟你一样,你是我调、教过的,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标准。”
以前当HR也面试过前台招待这样的职位,不过是总部的前台,作为HR,必须相当了解用人部门的需求和部门本身的特点,才能确定用人单位到底需要怎样的人,为此陈阿娇也去对各种各样的职能部门进行了解,每一名优秀的HR都是一本人力百科全书。
这就相当于现代的酒店招待,不过要求要严格得多,陈阿娇预备给这些人的待遇也是相当好的,其实这些侍女侍者多半是为楼上雅座和楼下里间准备的。
她希望别人来一杯酒楼消费的是品味,而不是普通的吃喝。
阮月有些踌躇,她出身寒微,陈阿娇这个意思却是要让她去管教别人,内心虽然有些期盼,可是她却仔细地看着陈阿娇的表情,犹疑不决:“夫人……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不会到精通,阿月你能力很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可以?”陈阿娇是在鼓励她,只是脸上表情淡淡,带了几分高深莫测,阮月前些天有些傲气,现在却显出了几分惶恐,看上去是很好拿捏的,只是这种很有眼色的人,才是真正地不好掌握。
以前她手下也有这样的一个下属,看上去很聪明,很会揣摩上司的心思,可是后来陈阿娇遇到一次公关危机,这个下属直接胳膊肘往外面拐,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