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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能,也喊不出声音,那尸体努力想爬起来,肩上的头发跟着滑动,我忽然起了很奇异的念头。
也许,这是个活人……这念头起了以后,我的手脚立刻能动了,在这么阴森恐怖四下无人的荒地里碰到一个活人,就算是个受伤的活人,也能驱赶我的恐惧。
我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果然身子是暖的,我激动地扶起他,凌乱的乌发下,琼鼻花颜,雪玉肌肤,嘴角挂着殷红的血丝。
灯下,他半睁着妖娆的双眼努力想看清我。
春光乍泻
我拿巾帕小心拭干净他嘴角的血,拧开水袋喂给他,他抗拒了下,顺从地咽了。
我的心情陡然好起来;只要他还能喝水,就能活下来。赶忙去关上庙门挡风,庙里没什么物件;就拿包袱给他枕着。
秦江月浑身是伤,胸前的血染红了一片衣襟;脸白得没有血色;只奋力地睁着警惕的眸子看我;他当然不认得现在的我。
我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秦江月狠狠瞪了我一眼;似是警告我不要靠近他;眉眼间却仍是撩人的紧;只没有力气说话;怕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他身上的伤,好象没有处理过。我胆怯地看看秦小公鸡,斗争良久,终于拿壶里的水慢慢浸湿他胸前和血粘在一块的衣襟,他疼得微微皱起眉,目光凌厉地盯住我。
手一抖,还是撕开了他的衣襟,我知道一个女人撕了人家未出阁男子的衣服意味着啥,可是他的伤不能不清理……
秦江月抖着唇却说不出话来,眼神凄厉得像刀子,如果他能动弹,我已经被戳成马蜂窝了。尽管拿眼刀子捅吧,本小姐皮厚耐看,反正现在你是案板上的肉,只有任我摆布的份儿。关于秦大美人,本小姐还是十分愿意负责到底的。嘿嘿,被这么丑的乡下农妇占了便宜;秦江月一定气得七窍生烟;正好报了那时打我耳光的仇。
最大的那个伤口很深,在腰腹间,已经严重化脓,血肉模糊一片,我心寒地把巾帕湿了水给他清洗,秦江月觉察我的意图并不是要辱他,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因为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临走时大宝塞了很多伤药给我,如今果真有了用场。我把包袱里几件干净衣服拿出来,寻了一件布料柔软的,撕碎了给他包扎伤口。他身上这么多伤处 ,很可能是被人围攻时所致,全身衣服都被血污了,在我逐一清洗的时候,秦江月痛昏过去几次,每回醒转过来都警惕地紧绷了身子,自他跳入江中,不知受了多少苦。
水壶里的水用完了,我又去外面接雨水,等秦江月身上所有的伤处包扎完,我也累了一头汗,抹把脸,忽然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我撕得一片一片,身体几乎光裸了……
秦江月的眼神寒冷逼人,憎恨地盯着我。我努力不去瞄眼前这一片春光乍泻,只干干咽口唾沫:“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他本来极度阴郁的眼神忽地一变,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地闪烁。
我心虚地干咳一声,手忙脚乱给他套上我的衣服,恩,秦江月的皮肤真的比缎子还要滑,身材果然不是盖的……咳,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他修长漂亮的长腿我没看见,臂上殷红的守宫砂我也没看见……
秦江月的眼神逐渐恍惚,我摸一把他额头,不好,发烧了。他伤成这样,不知道躺在这里多久了,恐怕一直没有吃东西。我努力思考了下,反正便宜已经占到这份上,他醒过来左右是恨死我,也不嫌再多这一项。
我细细嚼碎干粮,就着他的唇喂下去,秦江月一下清明过来,发狠地挣扎不肯下咽,皇天后土在上,这是我第一次去亲别人啊,前世的小说里怎么教的,堵住他嘴,纠缠他的舌头,终于,强喂下去了。
怕他噎住,又把水壶喂给他,秦江月气急,竟喷了我满脸水。我抹干净脸,咬牙,秦小贱人,要不是看在你是被我害成这样的份上,我一定要把你先那个啥再那个啥!
今天活该你落难到我手里,不揩油我就不是女人!!
我把他抱在怀里靠墙角坐下,一边用体温偎紧他,一面继续喂他吃东西,秦江月反抗了几次,终于偃旗息鼓,最后顺从地吃了差不多有半块馒头,唇上也有了些血色,睡着了。
我舔舔唇,没有传说中的麻麻的感觉,于是我又极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亲,果然,麻酥酥地。想来方才喂他的时候只顾想着要他吃点东西,没有亲吻的感觉……心下暗自窃喜,秦江月是我的人了,顺势在他秀气的下巴上也亲了一口。
早上醒过来,天色放晴,雨在半夜就已经停了,但是秦江月还在烧,却比昨天好了许多,至少有力气说话了。我给他梳头发,他被我圈在怀里,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烧的还是怒的。
等我给他梳完头发,他忽然咬牙道:“你出去!”
我涎着脸皮一本正经:“你还在发烧,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他的脸红得更厉害,恼怒地道:“你先出去,我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我一怔,抱紧他:“你不要想不开,那个,我昨夜什么也没做,我没有污你清白!”
秦江月脸色很是阴沉地看我,我忽然想起来,晨起时节,人有三急……咳,我满脸通红,干笑一声;慌忙飞奔出去掩上庙门。
过了许久,没听见秦江月叫我,心里犯嘀咕,忍不住冲进去,见秦江月艰难地靠在神像边,想是没有力气动弹,他羞愤地瞪我。
我臊红了脖子,不敢看他,硬着头皮把他抱到门口,秦江月很干脆地吃了干粮和水。我在庙门前张望,秦江月冷冷道:“你不用看了,这里除了祭祀河神时有人,平日都不会有人烟的。”
我咽口唾沫看他,四野无人,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孤男寡女,岂不是很容易干柴烈火?只不过,秦小美人重伤在身,还在发烧,老呆在这破庙里,条件恶劣,对伤势不太好。可是外面一片泥泞,又无人经过,怎么办啊?
我解下腰带,秦江月脸色骤变,冰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舔舔嘴唇,莫非他以为我是那色中饿鬼么,青天白日就想意图不轨?我想干什么?我若想干些什么,昨天夜里就已经干了,不必等到现在。
我把他束缚到我身上,秦江月皱起俊俏的眉头:“你这样就想去市镇?怕是走不得几步就被人抢了去。”
我愕然,回头看他,眉目如画,丰姿如玉,阳光照射下,清雅得有些飘渺。这等美人带在身边,果然危险得紧——赶忙翻出包袱里的药膏,给他脸上糊了一层,看起来皮肤粗糙暗黑,有些农人的摸样了,连他脖颈上也涂上。
秦江月待我涂完,瞧着我的脸似笑非笑。我朝他嘿嘿一笑,不由自主摸摸脸,觉得少了些东西,再摸,秦江月眯着眼睛冷笑:“别摸了,你昨天就已经把脸擦干净了。”
这么说,昨天擦汗的时候就已经擦掉了,亏我还以为顶着锅底灰的黑脸占了秦江月便宜,一定气死了他。我腾地红了脸,秦江月先是一怔,既而飞快地冷哼一声掉过头去。
露陷
水萝衍以前的身子骨看来十分结实,练武家子出身果然好处极多,我背着个秦小公子顶着日头淌泥路竟也不觉着累到哪里去。
倒是因为美人在背,一路行来虽然沾了满腿泥,可是手里抓着的美人的腿形却是十分修长好看的,再加上秦江月的脸就埋在我脑后,偶尔有气无力的言语几句,总是喷出热热的气息扑进颈子里,呵得我心里跟着痒痒的,我竟是满心喜之不尽,丝毫不觉日高泥泞路难行了。
只是秦小公子太虚弱,软软伏在我背上,要不是这一路被我用腰带束在身上,早就掉下地去了。亏得我带的女服颜色素净,秦江月穿着也不觉突兀。正午时分,我背着秦江月在满地的泥泞里终于望见了此处的城门。
正好有一农妇拉了满车柴回城,见我行路艰难就停下询问。我暗赞一声果然古时民风淳朴,只说自己和夫郎来此投亲,不想晚间急着赶路,天黑路滑摔了一脚,夫郎受了伤。那农妇很是厚道,便叫我和秦江月坐上车去,载我们进城。
解开腰带,小心扶秦江月躺到柴堆上,看他嘴唇泛白,一头的汗,怕是体力消耗到了极处。怕柴堆太硬硌人,我扶秦江月靠在怀里,取出水壶给他喂水。
农妇扭头赞叹一声:“妹子真是敦厚人,如此疼爱夫郎,倒是令夫郎的福气。”秦江月脸色微恙,一声不言,因脸上涂了膏药,也看不出可有发红。
我很是得意,喜笑颜开,背着农妇朝秦小公子抛个眉眼:“大姐夸赞了!我家夫郎可是贤惠得紧,这一受伤可生生心疼死我了。”秦江月大窘,愤恨瞪我一眼,我抱得紧了些,秦小公子眼刀子扫过来,我口中夫郎长夫郎短越发殷勤。
此地名曰成阳郡,城门前还贴着我的画像寻人启事,不过已经边角破烂字迹模糊了。赶车的守城的士兵扫了我们一眼,见我满身脏污地坐在柴堆上,裤腿的膝盖以下全是泥,怀里抱着个寻常的乡下男人,便放行去了。
我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间上房,吩咐店二姐去买几套衣物烧几桶热水,午饭要做成粥,煲上鸡汤,又要了一壶烈酒。
秦江月一沾上床就疲惫不堪昏睡过去。
待店二姐把衣服和热水送进来,我欢呼一声甩掉身上全是泥的脏衣服跳进澡盆,一边洗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请大夫,但想秦江月满身是刀伤,而且应该还受了内伤,显然不是寻常人,就这么一个小郡,大夫保不齐就去告密说发现不明人士,还是罢了,可是他还在发烧……
我从澡盆里爬出来,换一身干净衣服,叫醒秦江月,喂他喝完粥和鸡汤,就挪个盆到床头,散开他的发髻给他洗头。
秦江月闭了眼睛任我给他揉搓,半响忽然开口问:“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正给他的头发浇水,动作一顿,朝他露出一排小白牙:“我只是路过那里,你若是死了我当然不管了,可是我进庙的时候你还活着,只好救了。”
秦江月淡漠地道:“敢问小姐名讳是何?”
我怔了怔,从昨晚到现在,秦江月一直没问我是谁,有时甚至连我自己都忘了秦江月根本不认识现在的我。
“我叫乔弄萧,到东圣国投亲去的。”这才是我的真名,这世上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心里默然又添了一句。
“乔弄萧——”秦江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为何起这样的名字?莫非你家人很爱吹萧么?”
我拧帕子给他擦头发,想起前世老爸对萧的执著,点头:“还不是我老爸,不对,是我爹爹酷爱吹萧,所以,就给我起了这名字,取自‘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的典故。”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秦江月喃喃念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典故?”
我仔细给他梳头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