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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上窜,让人一阵头昏脑热,她一辈子都在等这句话。
可听到的时候,不是高兴,是满心被酒精刺激后根本无法压制的愤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难道不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吗?她难道没有资格对这个人大发脾气,没有资格对生活不满,对所有的一切充满敌意吗?
右手被扯住,习秋彤喊了放开。
夏未岚没有松手。
抬手,习秋彤揪住她领口,重重一耳光扇了过去。
声音很响。
夏未岚狠狠挨了一耳光,打的半张脸发青,嘴角破了。
“你有什么资格?你看看我,你从头到脚看看我,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才十八,那时候我脸上还不长斑,我现在眼角纹都好几条了。你问过一声吗?你现在想怎么样?就算我下贱,脑子进水,没忍住又跟了你。可你也不至于吧,你一声不吭开车往杆子上撞,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你大脑是机器,不会出事儿。可万一你出事儿,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有事儿了我家里怎么办?我弟弟还要靠我才能念完书。”
习秋彤眼睛里泛出红血丝,满身酒气把这么多天心口的疼都喊了出来。
“你说,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一只手里还揪着夏未岚的领口,习秋彤难以抑制这种愤怒。
冷汗从额角留下来,夏未岚皱紧了眉头,眼珠子盯住眼前的人,嘴角张开想说话,喉咙火烧一样,胃部抽筋,肠子像翻了个,五脏六腑揪着疼,说不出话。
习秋彤冷笑,把人向后推了一把,松开被她打了的人:“我知道你说不出来,对不对?”
“秋彤…。。”夏未岚勉强吐
字,按着腰。
“夏医生。”陆汶喊了一声。
“夏未岚!”习秋彤也喊了一声。
杯子椅子匡里哐当,夏未岚摔在地上。
。。。。。。。。。。。。
天气始终有点阴,云层低迷,老天最近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习秋彤醉的实在有点脑袋太晕。
以至于在医院科室醒来的时候,望了半天天花板,死活都没想起来自己怎么又跑来医院睡觉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有这么热爱工作吧。
“你醒了?”
声音耳熟。
习秋彤惘然的侧了头,头里像塞了二十斤炸药被引爆,脑浆一团浆糊,疼的翻江倒海。眼睛里印出的,是一张黑红的脸。
陆汶穿着军装一样的外套,散着头发坐在习秋彤的床边,看见习秋彤醒来松一口气一般:“头是不是很疼?你昨天喝的太多了。”一边说,一边用剩余的那只手给习秋彤倒了杯水。
习秋彤哎呦的揉了一下头,接过了陆汶手里的水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看这个毛病,以后我是真的不敢喊你喝酒了。”陆汶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
习秋彤手也是软的,自己勉强撑着做起来,抱着水杯,有些懊恼一般苦笑:“我只是酒后暂时失忆而已,算不上人品差吧。”
“什么人品?”陆汶问她。
“不是说酒品差就是人品差吗?”习秋彤乐了,脑袋抽筋,死想活想也记不太清到底有点啥,好容易记起来,皱了眉头:“那个姓夏的是不是也喝醉了?”
陆汶抬了眉头点点头。
习秋彤挥挥手,有些厌恶的模样:“不管她了,她活该。”
“你真的不记得了?”陆汶再问。
习秋彤有点茫然。
陆汶披着她军装似的外套,开了腔:“你记得昨晚你们科室谁值班吗?”
“王晓武。”习秋彤当然知道。
“那你记得你昨晚是怎么来的吗?”陆汶一笑问她。
习秋彤眯着眼睛坐在床板上,天光还不太透亮,她的脑袋还是浆糊一样的疼。想着王晓武的脸,想啊想,突然啊了一声,跟着针扎一样从床上起来。
脑细胞纠缠交错,神经元
传递着某些信息。
“我靠!”习秋彤苦大仇深的吐了字儿。
夏未岚死活倒还其次。
她做梦也没想到。
她儿子的大好姻缘倒是被她喝的稀烂发誓和夏未岚88后,也顺道一巴掌把人家也拍散了。
49
☆、逃也逃不了
习秋彤自认如果中国不论金钱论人品来排福布斯;她怎么说也绝对不能掉出前两百强。她能吃苦,能奉献,然而至今没出名没被党国当典型抓来宣传的原因,是命运不给她做雷锋第二的机会,她的个人履历虽然惨烈但人还建在,所以她的好人品目前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但凡医院干过事儿的,住过院的,对某凶恶泼辣的女护士大抵都有所耳闻。这叫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比如她十天里只有一天对病人大喊大叫了;其余九天对病人爱护有加;但人家才不会管你做孙子时候什么样;别人都专看的是你不好的时候。
好人在现在是很难做的;特别难做,十分十分难做,所以大家都不会去干这亏了自己的事儿。
2011年秋天的某个晚上,习秋彤偶尔凶恶一次,想报复一下社会,灌了女医生几杯酒。没料想,女医生酒量实在太差,酒量差不说毛病还很多。喝着喝着出了问题,观之症状还比较严重,有点类似胆囊炎或者胰腺炎或者胃溃疡。
反正就是一种需要上医院救护的病吧,习秋彤当时喝醉了,也属于艺高人胆大的类型,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控诉社会控诉的还比较起劲,颇有秋菊打官司,非要讨个公道,要不然跟你鱼死网破的死磕精神。
说到最后,面对病发疼的只能强忍听她说话的女医生,习秋彤再干了一杯酒,特别豪爽的说了句,姐跟你今天过后就算玩完了,88,走好不送。
如果不是陆汶同志还在场,指不定闹出多大幺蛾子。
一省巡抚的千金,这么个折腾法,后果不说很严重吧,起码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提心吊胆了一回。
陆汶把夏未岚扶出来的时候,酒店经理吓的亲自开车往医院送,还让人赶紧给张秘书打电话回报情况,平时嘴皮子利索这时候都浑身冒汗,一个解释不清了问题就严重了。
习秋彤喝多了,话也都说完了,再没什么情绪好闹腾的了,稀里糊涂跟着陆汶坐上车的。
上车了,习秋彤坐在边上,靠着陆汶一只胳膊呼噜就先睡了。
和当年靠王晓武是一样的。
这一觉睡的比较死,靠陆汶肩膀不舒服,还往陆汶怀里蹭。
反正夏未岚晕倒没晕倒,吐血没吐血,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习秋彤一点都记不清了。
她能记得的,也就是到了省院,她平时接车,今天下车。
下车还是给陆汶叫醒的,但也不算是醒,模模
糊糊的。
习秋彤看着最熟悉的棺材楼,揪着陆汶还笑:“我说不值班,怎么又把我送来了,那我得回趟科室去看看,免得人家说我逃班了。”
醉中的清醒,特别能体现习护士长敬业的风骨。
谁敢跟醉酒的习秋彤杠?这种找死行为一般王晓武都不会干。
陆汶就把她扶回去了,想让她在科室先休息。
今晚良辰美景,月黑风高。
王晓武一个人在科室顶替习秋彤值班十分悲催。
他翻来覆去在心里和嘴上一起把习秋彤痛快痛快骂了大概有三千遍吧。
好容易解恨了,一个人二半夜窝在科室,白姑娘照顾完爹跑过来看他,把王晓武激动的心肝颤的当口,未曾想,习秋彤特别大方杀回来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女护士长醉了,男护士一见之下还特别心疼,帮着陆汶对习秋彤又是搂啊又是抱啊,要让她赶紧去后头休息室躺着睡去。
本来一切十分顺利,堪称皆大欢喜。女护士长英勇无比,不畏强权,为民除害撂倒了一个人人痛恨的官三代,凯旋而归,万民拥戴,母慈子孝。
就差一步。
王晓武当时觉得习秋彤醉酒,陆汶把她送回科室,夏未岚反倒不见人影这个事儿比较蹊跷,一边搀扶习秋彤一边不识好歹加了一句:“哎呀,妈呀,你怎么成这样了,你不是跟夏医生吃饭吗?她人呢?”
习秋彤听见这三个字就特别上火,眼睛一睁,瞪的挺圆,有些穷凶极恶的味道:“王晓武,你敢!”
呜呼!糟糕透顶。
“我从今往后就不认识这个人,你也再不要找我去帮你问白惠她爸的事儿,她爸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以后自己去问她。”习秋彤牛气上来了,一身傲慢。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爸的病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白惠一听急了。
“醉话,护士长胡说的,你爸爸肯定没事儿,呵呵呵。”王晓武吓的一把捂住习秋彤的嘴巴,当着白惠的面还不敢说的特别直白只能赔笑,又一个劲儿跟习秋彤使眼色。
习秋彤被捂的难受,抓了王晓武的手用劲儿扯开,劈头盖脸责怪男护士道:“你才胡说,你明明是个护士,干嘛冒充医生骗人家姑娘,你要是不那么虚伪,哪有那么多烦心事。”
噗嗤一刀,白进红出。
血溅五步。
王晓武松开习秋彤去追他的小仙女的时候,陆汶把习秋彤抱进
怀里,把她拉到休息室伺候她挨上了枕头,习秋彤一觉睡下去,梦都没有做。
等到她一觉醒来,模模糊糊才回忆起有这么一段变奏。
这下好了,她甩了夏未岚之余,顺道把她不成器的儿子也一脚踹开了。
一下一身轻松,了无牵挂。
以至于她坐在床边半天想不起来还要上班。
这是高兴呢,还是要高兴呢?
面对这种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幸福事,习秋彤只能冲着陆汶呵呵干笑。
陆汶坐在对面看着她回忆起来发酒疯造孽的尴尬。
习秋彤惭愧之余,对陆汶也抱了歉:“是我不好,让你也一晚没睡好,太对不起你了。”
陆汶披着军款外套,理解了她的心情,自然又亲昵的伸手摸摸习秋彤的头,有些怜惜的笑了:“认识你这么久,你一直躲着我,喊你出去吃饭你从来也只是说你很忙,现在偶尔有机会为你服务,我心里挺高兴的。你没有对不起我的,这是我愿意的。”
习秋彤缩了脖子特别别扭的看着陆汶,面对这种关爱,像个从来不吃荤的人突然被人热情的招待吃肉,难受劲儿从毛孔里往外涌。她这又是哪门子来的这个毛病?一点不能适应别人的亲近,跟别人要把她杀了吃一样的怕。
“我……。我到时间上班了……”习秋彤几乎是逃荒一样紧张的提醒着陆汶,稍微往后坐了一点,与陆汶拉开一点距离。
陆汶注意到习秋彤别扭的神色,收回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失落。
面对这样的眼神,习秋彤吸口气,憋住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是一片空白。
“醉酒后上班可以吗?头不难受了吗?”陆汶还是关心的问了。
“还行……”习秋彤答的牵强,这会儿头疼是必须的,胃里还有一阵阵因为紧张泛出的不舒服,浑身上下没有那个地方是舒服的,可她不想让人来管。
别人对她越好,她越想逃。
事实上,她快三十岁了,大部分对人生的激情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消失殆尽,她除了身材还没有走形,早已不是当年能轻易交付感情的纯真姑娘。面对另一个人毫不掩饰的示好,习秋彤的内心充满防备的不安,就算她明明知道眼前的不是敌人,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她的心酸和害怕乃是心理顽疾,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