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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歌(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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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牢把赵亚锢在怀中。 
“谁?”赵亚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你想是谁?” 
赵亚觉得安心,往后放松着自己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回忆着说:“我和徒颜的那天早晨,我醒过来,发现旁边睡着人。我回头,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赵亚晶莹的眼睛忽然颤动起来,他在张瑞怀里身体似乎受到攻击一样紧绷着。“我说……我说……”他象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簌簌起来。咬着牙,死死盯着洁白的天花,记忆中翻滚的两个字挣扎着不肯被挤出嗓门。 
泪已经下来。 
张瑞安抚着他的脊背,轻轻吻着他后仰的脖子,把他圈得更紧。 
赵亚放弃了,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垂眼。过了片刻,他低声说:“我常想,没有血缘的人,怎么可以相爱。从不认识到认识,喜欢,爱上,心可以连着心,象一个人似的,这怎么可能?那些天崩地裂乃敢与君绝,那唐明皇夜梦杨贵妃,还有梁山伯祝英台化碟,多大的勇气,多深的爱情。到了现在,为什么找不出一个来?” 
张瑞叹气:“傻亚亚,你以为那些事,真的曾经存在?” 
亚亚懵了,他瞪着空白一片的房顶。 
窗外已经全黑,掩盖月色星光的霓虹灯亮起来,而曾经在窗外游荡的属于他的回忆和梦想,本来张着翅膀悠哉游哉飞着的梦想,象忽然石化了一样,从半空中沉甸甸地摔下,变成无数碎片。 
赵亚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亚亚。”张瑞把他翻过来,为他抹眼泪,把他搂住。 
赵亚止不住哭声,他没法不哭。 
他曾经以为唯一就是唯一。 
他曾经以为爱情就是爱情。 
他曾经以为天地变幻的东西无数,但至少有什么可以永恒。 
他曾经认定一个人,可现在哭倒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赵亚憎恨自己,他开始明白张瑞对他刻骨铭心的恨。张瑞恨他,并不是嘴上说说,张瑞是真心的恨,就象真心的爱一样。 
赵亚哭:“我残忍、无情、负心、懦弱。” 
张瑞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为他顺气:“你只是贪心。” 
“对,我贪心。” 
断断续续的哭泣继续发泄着说不出的伤痛,张瑞抱着他,只是静静抚摸他的背。 
这瘦骨嶙峋的脊梁,苍白无助的脸。 
偎依着过了半夜,直到赵亚哭不出来。两人动作迟缓地收拾一地的模型。 
一件一件,放回陈旧的袋子里,等待着再度封尘。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爱徒颜。” 
“现在呢?” 
“那个时候的我,真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那现在呢?现在就知道了?” 
赵亚恼怒地抬头,恰好撞上张瑞的脸。张瑞移一下,咬住他的唇。 
“嗯……” 
“不要想了。” 
急促的喘息,起伏的胸膛。男人和男人的搏斗,缠绵激情。 
一个饱满的袋子遗留在地上,不再被注意。 
“什么都不要想了。” 
只要红唇仍在,热吻仍在,肌肤触碰热乎乎的感觉仍在。 
不要费心。 
不用找心的方向,也许心这东西,我们本来就没有。 
越寻觅越迷茫,越笃定越不安。 
“亚亚,你永远不会真心爱我。” 
“嗯?” 
“我知道的。” 
情人间的底语,在耳边徘徊。 
身紧紧贴在一起,却依然陌生。 
我们,不过是凡人。什么地老天荒,什么海枯石烂,轮不到我们。 
“但我们在一起。”赵亚脸颊的温柔,如灯:“我和你,赵亚和张瑞,才是我们。” 
往日的体育中心,绿草已不如荫。太多人曾舒服地仰躺在上面,看过星,笑过,唱过,践踏过。 
忘记徒颜,没有悲壮的歌声相伴。 
孤独和寂寞,才是最大的敌人。 
“我好寂寞。” 
“我也是……” 
拥抱,热吻,缠绵,让我们一起抵抗,冷冷清清,寂寂静静的孤独,那难熬的一分一刻。 
只要有人在身边,不管是谁。 
是你? 
是你? 
那天清晨,两个字,通彻心扉。 

工作在繁忙和不繁忙中兜兜转转,你勤快,工作便不断的来,慢的,反正催的人也不大凶恶。 
赵亚学会在工作中找调剂,他能在缝隙间悠闲地享受一杯咖啡,滋味在唇齿间散逸。 
“蓝色会比较好。” 
“可客户的母亲大人比较倾向红色。”赵亚把文件摊在书桌上:“红木家具,似乎是他们的传统。” 
“这样一来,弄得不中不西,完全没有美感。” 
“美感是靠我们创造的。” 
张瑞半倚在书桌上,屈起指端扣着木桌:“美感也要依靠科学的审美观。” 
赵亚笑起来:“方案我已经写好了,刚刚打印,你看看。” 
接过递过来的方案书,对里面的图纸只扫了一眼,唇边帅气的笑勾起来,手轻轻挽,搂住面前的人。 
“张瑞?” 
“我想抱你。” 
赵亚双手抵着:“看方案。” 
“看过了,很好。”张瑞说:“你昨天加班睡着了,手里还拿着这东西的初稿。别忘记是谁把你抱上车的。” 
“你这个骗子,呜……” 
“我是骗子。” 
骗与被骗,只要心甘情愿。 
他爱赵亚,这离开他便孤孤单单的背影,一人行走时总蓦然回头似乎寻找什么的小东西。 
亚亚,这名字真好听,多少年,念在嘴里象咀嚼槟榔,余味无穷。 
他的亚亚爱呆在风里,听雨将下的声音。亚亚常手摸着路边苍老的树干,低头沉思。亚亚的小脑瓜,总有许许多多烦恼。张瑞总觉得那些烦恼有趣,象诗人一样多愁善感的亚亚,象水晶一样透明的亚亚。 
“我们永远在一起。” 
赵亚仰头问:“有永远的方法吗?” 
“也许有。” 
“也许而已。” 
张瑞冲动着,想吻住淡红色的唇:“只要不分开。” 
“如果我们是一男一女,就可以领结婚证。至少保险一点。” 
“呵,你这个丧失安全感的家伙。”张瑞晒然:“一张纸条可以给你安全感。” 
“有纸条总比没纸条强。” 
叨叨着,不过柴米油盐。婚姻和工作,爱情与面包,不容于世,他们彼此明白。 
“好想要个保证,贴身而藏,知道你已经被我套住。” 
张瑞眨眼:“总不能送你一枚戒指。” 
“为什么不能?” 
“你又不是女人。” 
赵亚点头:“是啊,不是女人。”再纤细,肩膀、腿、腰、眉,都是男人。应该知足,他经受的世俗压力比预计的少,张瑞保护着他。 

时光渐过,赵亚毕业已经两年。个头没有长,脸色却慢慢红润起来。午夜在床上温存着商量了一会,隔几秒一个烫热的吻贿赂下,他答应搬到张瑞家。 
赵亚说:“搬家不简单,要请假。” 
“你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家具都不要,破破烂烂的,收拾几件衣服就行。” 
赵亚斜躺着,勾起唇角:“最好只把人带走?” 
张瑞眉眼一挑,学着京腔点头:“妙计妙计。”露出诡异的笑,抱住赵亚的腰,让他贴在自己身上,沉声说:“我们再来。” 
“我要睡了。”赵亚闭上眼睛。 
“那好。你睡,我主动就好。”张瑞贼笑。 
“抗议。” 
“抗议无效。” 
“喂!我呜呜……唔……”火热覆盖上来,赵亚忙着找喘气的空隙:“少来,又出一身汗。睡觉!” 
“乖,一会儿我帮你洗澡,擦背。” 
春宵,热气蒸腾。 
被子蹬下床,让出足够翻滚的空间。低鸣和呻吟合奏,装饰汗滴点点。 
我们,我和你,张瑞和赵亚。身已经化了。 
但仍不够。再贴近一点,直到你在我中,我在你中。 
“明天想吃什么?” 
“你的手艺我看就免了。” 
“最近有进步……” 
喘息也是甜的,浸透了笑的味道。每一块骨骼,被丝绸般的肌肤包裹着,蜿蜒着优美的起伏。 
猛一阵受力,逼得眼前泛出白光。 
“啊!” 
赵亚叫起来,后仰着脖子,身子仿佛僵硬般弓起来。看着床顶几秒,才缓缓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 
“我迟早死在你手上。”赵亚抱怨。 
张瑞低头,咬在他又爱又恨的身体上:“你不死我手上死谁手上?” 
赵亚觉得好笑,弯着唇,抬手抚摸张瑞额头上湿漉漉的发:“有道理。” 
张瑞翻身,和他并排仰躺着。 
“亚亚,我们小时候的事,哪一件你印象最深刻?” 
“你惹我的事,都记得。” 
“嘿,还记仇?” 
“当年我被你整得多惨?” 
“哪有?我可是时时刻刻护着你。” 
“骗我参加你的生日聚会,我妈还叫我带健康液送你。结果你逼我喝掉。” 
“那不是为你好嘛。” 
赵亚给他小腹一拳:“这拳也是为你好,让你懂得人生道理。” 
“呜……”张瑞夸张地捂着肚子缩起来:“肠子都断了。” 
“哈,活该。” 
“哈哈,我要报复。”张瑞猛坐起来,俯身压住赵亚。 
赵亚横他一眼:“要不要我大叫救命配合一下?” 
“不要嘴硬,待会看你怎么求饶。” 
笑吧,笑吧。 
霓虹灯闪烁的远处,何处缺了笑声? 
喧闹,不过是人生苦短一杯解愁酒。 
夜深了,漆黑的房间里,余波已止,平复了呼吸,怕冷似的偎依一起。 
“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张瑞问。 
赵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张瑞,不要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张瑞沉声说:“亚亚,我会永远陪着你。” 
“怎么忽然想起给我个承诺?” 
“有承诺总比没承诺好。” 
悠长的沉默。 
“我们都是无根草。”赵亚叹气:“你那边,有人知道了?” 
“你别管。”张瑞说:“兵来将挡,能把我怎么样。” 
赵亚无言,眼帘蓦然一闪,跳回熟悉的执信校园。 
执信大门外,那老而深绿的大树,郁郁苍苍。对面坐着若琳,桌上都是赵亚喜欢的菜色。 
徒颜要走了,徒颜要出国了。 
赵亚记得,因为他吻了徒颜的照片。照片上的徒颜多帅气,象一个发光的天使。 
情不自禁,真的情不自禁。 
白皑皑的云一朵一朵飘过心,呼啦拉变成棉花,堵着。 
喘不过气来。 
“亚亚,怎么了?”张瑞翻身,一只手撑着头。 
“没……” 


第十八章 
真的请了两天假准备搬家,赵亚打电话给张瑞:“明天早点过来帮忙。” 
“我今晚就过来帮你收拾。” 
“别,你过来是收拾东西还是收拾我?少胡闹了,明天,记住啦。” 
清早起来,心情额外的好,清凉的绿草气味飘在鼻尖上,赵亚贪婪地闻着,环视小小的单人间,平时觉得拘束狭小的空间,现在可爱不少。 
人都是贪心的,得了这个,忘不了那个。 
舍不得三个字,耽误了多少人? 
要收拾的行李不多,首先把装模型的大袋子找出来。看护这袋子似乎已经成为赵亚的一种本能,离开家门,到中学,到大学,都是这个大袋子陪着。 
张瑞和徒颜的模型还放在里面。赵亚想张瑞也许会不高兴,但,就让张瑞不高兴去吧,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一个小小的安置袋子的地方。 

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张瑞还没有出现。赵亚不得不打他的手机。 
“您拨叫的用户现已关机……” 
张瑞自己买的房子也没有人接听电话,公司里,同事说张瑞请假了。赵亚心里微微收缩,不祥。 
“您拨叫的用户现已关机……” 
来来去去,都是这把叫人腻味的声音。 
关机,关机,赵亚焦躁地继续拨,还是关机。 
他放下电话,天气晴朗得不成体统,赵亚厌恶起那灿烂的阳光来。 
他站在窗台前眯眼睛:“晒!”心神不灵地放下窗帘,遮挡半壁光亮。 
不祥的感觉再三触动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缩成一团,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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