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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牢把赵亚锢在怀中。
“谁?”赵亚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你想是谁?”
赵亚觉得安心,往后放松着自己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回忆着说:“我和徒颜的那天早晨,我醒过来,发现旁边睡着人。我回头,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赵亚晶莹的眼睛忽然颤动起来,他在张瑞怀里身体似乎受到攻击一样紧绷着。“我说……我说……”他象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簌簌起来。咬着牙,死死盯着洁白的天花,记忆中翻滚的两个字挣扎着不肯被挤出嗓门。
泪已经下来。
张瑞安抚着他的脊背,轻轻吻着他后仰的脖子,把他圈得更紧。
赵亚放弃了,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垂眼。过了片刻,他低声说:“我常想,没有血缘的人,怎么可以相爱。从不认识到认识,喜欢,爱上,心可以连着心,象一个人似的,这怎么可能?那些天崩地裂乃敢与君绝,那唐明皇夜梦杨贵妃,还有梁山伯祝英台化碟,多大的勇气,多深的爱情。到了现在,为什么找不出一个来?”
张瑞叹气:“傻亚亚,你以为那些事,真的曾经存在?”
亚亚懵了,他瞪着空白一片的房顶。
窗外已经全黑,掩盖月色星光的霓虹灯亮起来,而曾经在窗外游荡的属于他的回忆和梦想,本来张着翅膀悠哉游哉飞着的梦想,象忽然石化了一样,从半空中沉甸甸地摔下,变成无数碎片。
赵亚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亚亚。”张瑞把他翻过来,为他抹眼泪,把他搂住。
赵亚止不住哭声,他没法不哭。
他曾经以为唯一就是唯一。
他曾经以为爱情就是爱情。
他曾经以为天地变幻的东西无数,但至少有什么可以永恒。
他曾经认定一个人,可现在哭倒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赵亚憎恨自己,他开始明白张瑞对他刻骨铭心的恨。张瑞恨他,并不是嘴上说说,张瑞是真心的恨,就象真心的爱一样。
赵亚哭:“我残忍、无情、负心、懦弱。”
张瑞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为他顺气:“你只是贪心。”
“对,我贪心。”
断断续续的哭泣继续发泄着说不出的伤痛,张瑞抱着他,只是静静抚摸他的背。
这瘦骨嶙峋的脊梁,苍白无助的脸。
偎依着过了半夜,直到赵亚哭不出来。两人动作迟缓地收拾一地的模型。
一件一件,放回陈旧的袋子里,等待着再度封尘。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爱徒颜。”
“现在呢?”
“那个时候的我,真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那现在呢?现在就知道了?”
赵亚恼怒地抬头,恰好撞上张瑞的脸。张瑞移一下,咬住他的唇。
“嗯……”
“不要想了。”
急促的喘息,起伏的胸膛。男人和男人的搏斗,缠绵激情。
一个饱满的袋子遗留在地上,不再被注意。
“什么都不要想了。”
只要红唇仍在,热吻仍在,肌肤触碰热乎乎的感觉仍在。
不要费心。
不用找心的方向,也许心这东西,我们本来就没有。
越寻觅越迷茫,越笃定越不安。
“亚亚,你永远不会真心爱我。”
“嗯?”
“我知道的。”
情人间的底语,在耳边徘徊。
身紧紧贴在一起,却依然陌生。
我们,不过是凡人。什么地老天荒,什么海枯石烂,轮不到我们。
“但我们在一起。”赵亚脸颊的温柔,如灯:“我和你,赵亚和张瑞,才是我们。”
往日的体育中心,绿草已不如荫。太多人曾舒服地仰躺在上面,看过星,笑过,唱过,践踏过。
忘记徒颜,没有悲壮的歌声相伴。
孤独和寂寞,才是最大的敌人。
“我好寂寞。”
“我也是……”
拥抱,热吻,缠绵,让我们一起抵抗,冷冷清清,寂寂静静的孤独,那难熬的一分一刻。
只要有人在身边,不管是谁。
是你?
是你?
那天清晨,两个字,通彻心扉。
工作在繁忙和不繁忙中兜兜转转,你勤快,工作便不断的来,慢的,反正催的人也不大凶恶。
赵亚学会在工作中找调剂,他能在缝隙间悠闲地享受一杯咖啡,滋味在唇齿间散逸。
“蓝色会比较好。”
“可客户的母亲大人比较倾向红色。”赵亚把文件摊在书桌上:“红木家具,似乎是他们的传统。”
“这样一来,弄得不中不西,完全没有美感。”
“美感是靠我们创造的。”
张瑞半倚在书桌上,屈起指端扣着木桌:“美感也要依靠科学的审美观。”
赵亚笑起来:“方案我已经写好了,刚刚打印,你看看。”
接过递过来的方案书,对里面的图纸只扫了一眼,唇边帅气的笑勾起来,手轻轻挽,搂住面前的人。
“张瑞?”
“我想抱你。”
赵亚双手抵着:“看方案。”
“看过了,很好。”张瑞说:“你昨天加班睡着了,手里还拿着这东西的初稿。别忘记是谁把你抱上车的。”
“你这个骗子,呜……”
“我是骗子。”
骗与被骗,只要心甘情愿。
他爱赵亚,这离开他便孤孤单单的背影,一人行走时总蓦然回头似乎寻找什么的小东西。
亚亚,这名字真好听,多少年,念在嘴里象咀嚼槟榔,余味无穷。
他的亚亚爱呆在风里,听雨将下的声音。亚亚常手摸着路边苍老的树干,低头沉思。亚亚的小脑瓜,总有许许多多烦恼。张瑞总觉得那些烦恼有趣,象诗人一样多愁善感的亚亚,象水晶一样透明的亚亚。
“我们永远在一起。”
赵亚仰头问:“有永远的方法吗?”
“也许有。”
“也许而已。”
张瑞冲动着,想吻住淡红色的唇:“只要不分开。”
“如果我们是一男一女,就可以领结婚证。至少保险一点。”
“呵,你这个丧失安全感的家伙。”张瑞晒然:“一张纸条可以给你安全感。”
“有纸条总比没纸条强。”
叨叨着,不过柴米油盐。婚姻和工作,爱情与面包,不容于世,他们彼此明白。
“好想要个保证,贴身而藏,知道你已经被我套住。”
张瑞眨眼:“总不能送你一枚戒指。”
“为什么不能?”
“你又不是女人。”
赵亚点头:“是啊,不是女人。”再纤细,肩膀、腿、腰、眉,都是男人。应该知足,他经受的世俗压力比预计的少,张瑞保护着他。
时光渐过,赵亚毕业已经两年。个头没有长,脸色却慢慢红润起来。午夜在床上温存着商量了一会,隔几秒一个烫热的吻贿赂下,他答应搬到张瑞家。
赵亚说:“搬家不简单,要请假。”
“你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家具都不要,破破烂烂的,收拾几件衣服就行。”
赵亚斜躺着,勾起唇角:“最好只把人带走?”
张瑞眉眼一挑,学着京腔点头:“妙计妙计。”露出诡异的笑,抱住赵亚的腰,让他贴在自己身上,沉声说:“我们再来。”
“我要睡了。”赵亚闭上眼睛。
“那好。你睡,我主动就好。”张瑞贼笑。
“抗议。”
“抗议无效。”
“喂!我呜呜……唔……”火热覆盖上来,赵亚忙着找喘气的空隙:“少来,又出一身汗。睡觉!”
“乖,一会儿我帮你洗澡,擦背。”
春宵,热气蒸腾。
被子蹬下床,让出足够翻滚的空间。低鸣和呻吟合奏,装饰汗滴点点。
我们,我和你,张瑞和赵亚。身已经化了。
但仍不够。再贴近一点,直到你在我中,我在你中。
“明天想吃什么?”
“你的手艺我看就免了。”
“最近有进步……”
喘息也是甜的,浸透了笑的味道。每一块骨骼,被丝绸般的肌肤包裹着,蜿蜒着优美的起伏。
猛一阵受力,逼得眼前泛出白光。
“啊!”
赵亚叫起来,后仰着脖子,身子仿佛僵硬般弓起来。看着床顶几秒,才缓缓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
“我迟早死在你手上。”赵亚抱怨。
张瑞低头,咬在他又爱又恨的身体上:“你不死我手上死谁手上?”
赵亚觉得好笑,弯着唇,抬手抚摸张瑞额头上湿漉漉的发:“有道理。”
张瑞翻身,和他并排仰躺着。
“亚亚,我们小时候的事,哪一件你印象最深刻?”
“你惹我的事,都记得。”
“嘿,还记仇?”
“当年我被你整得多惨?”
“哪有?我可是时时刻刻护着你。”
“骗我参加你的生日聚会,我妈还叫我带健康液送你。结果你逼我喝掉。”
“那不是为你好嘛。”
赵亚给他小腹一拳:“这拳也是为你好,让你懂得人生道理。”
“呜……”张瑞夸张地捂着肚子缩起来:“肠子都断了。”
“哈,活该。”
“哈哈,我要报复。”张瑞猛坐起来,俯身压住赵亚。
赵亚横他一眼:“要不要我大叫救命配合一下?”
“不要嘴硬,待会看你怎么求饶。”
笑吧,笑吧。
霓虹灯闪烁的远处,何处缺了笑声?
喧闹,不过是人生苦短一杯解愁酒。
夜深了,漆黑的房间里,余波已止,平复了呼吸,怕冷似的偎依一起。
“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张瑞问。
赵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张瑞,不要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张瑞沉声说:“亚亚,我会永远陪着你。”
“怎么忽然想起给我个承诺?”
“有承诺总比没承诺好。”
悠长的沉默。
“我们都是无根草。”赵亚叹气:“你那边,有人知道了?”
“你别管。”张瑞说:“兵来将挡,能把我怎么样。”
赵亚无言,眼帘蓦然一闪,跳回熟悉的执信校园。
执信大门外,那老而深绿的大树,郁郁苍苍。对面坐着若琳,桌上都是赵亚喜欢的菜色。
徒颜要走了,徒颜要出国了。
赵亚记得,因为他吻了徒颜的照片。照片上的徒颜多帅气,象一个发光的天使。
情不自禁,真的情不自禁。
白皑皑的云一朵一朵飘过心,呼啦拉变成棉花,堵着。
喘不过气来。
“亚亚,怎么了?”张瑞翻身,一只手撑着头。
“没……”
第十八章
真的请了两天假准备搬家,赵亚打电话给张瑞:“明天早点过来帮忙。”
“我今晚就过来帮你收拾。”
“别,你过来是收拾东西还是收拾我?少胡闹了,明天,记住啦。”
清早起来,心情额外的好,清凉的绿草气味飘在鼻尖上,赵亚贪婪地闻着,环视小小的单人间,平时觉得拘束狭小的空间,现在可爱不少。
人都是贪心的,得了这个,忘不了那个。
舍不得三个字,耽误了多少人?
要收拾的行李不多,首先把装模型的大袋子找出来。看护这袋子似乎已经成为赵亚的一种本能,离开家门,到中学,到大学,都是这个大袋子陪着。
张瑞和徒颜的模型还放在里面。赵亚想张瑞也许会不高兴,但,就让张瑞不高兴去吧,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一个小小的安置袋子的地方。
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张瑞还没有出现。赵亚不得不打他的手机。
“您拨叫的用户现已关机……”
张瑞自己买的房子也没有人接听电话,公司里,同事说张瑞请假了。赵亚心里微微收缩,不祥。
“您拨叫的用户现已关机……”
来来去去,都是这把叫人腻味的声音。
关机,关机,赵亚焦躁地继续拨,还是关机。
他放下电话,天气晴朗得不成体统,赵亚厌恶起那灿烂的阳光来。
他站在窗台前眯眼睛:“晒!”心神不灵地放下窗帘,遮挡半壁光亮。
不祥的感觉再三触动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缩成一团,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