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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溟月从她眼中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唇边的弧度又扬起了几分,他摇了摇头,“雅儿姑娘心系炎瑱,有何可笑之处,对他关切也是应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日日相伴,片刻不离的照顾他,这些全因他是你心中所爱之人,可是?”
苏雅儿透出了复杂的神情,点了点头,被人知晓了心中的女儿柔情,脸上却不见羞红之色,却微微有些泛白,似欲避开祁溟月的注视,眼神闪烁带着些躲闪之意,匆匆转身便往门外行去。
不知为何,她面对这位年轻好看的公子,心中竟涌起了不安,对着他,仿佛心底的一切都会曝露在他眼前,所有的愁绪忐忑,矛盾挣扎,都会被此人看破一般,脚下急急往外走去,她竟是觉得再也不愿在那房中待上片刻。
门外,琰青踩着一地昏黄,正倚靠在树杆之上,脚下的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形映照的有些不实起来,苏雅儿瞥了一眼,略略移开的眼神之中掩着某种异样的情绪,云景昊对身后的一切全然不知,只是站在空地上,背负着手,来回踱着步。
近日来,江湖中风浪欲起,而云昊山庄俨然已成了浪尖之处,处在他的位置,他岂会不知,待炎瑱醒来便是风雨袭来之时,因澜瑾的一言,天下群雄聚首,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各国密使,全聚在山庄周围,都在等着澜瑾出现。
本要举行的天下大会因炎瑱之事而拖延再三,众人都已知晓云昊山庄出了意外,虽还未透露内情,但江湖上已传得沸沸扬扬,如此情形之下,澜瑾是断然不会出现的,他与炎瑱还有几分交情,若是炎瑱出事,他兴许便会因此事再度销声匿迹,到时聚于山庄之人会如何,简直让他不敢想象。
叹了口气,云景昊往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不知里面进行的如何了,正在担忧,忽然,耳边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乐声。
如水滴之声,细弱的无法辨识,却又清晰无比的好似落在了心底,不容错认的清澈明晰,丝丝缕缕,轻缓悠扬的乐声,犹如水滴聚集,逐渐汇成了涓涓细流,温润怡人,使人不由被那曲声引去了心神,忘却了身外之事,只沉醉在如天乐一般的乐声之中。
暮色渐沉,乐声却未停息,为澜瑾之言而聚首庄内的各路人马,起初并未发觉,仍在商讨着天下大会之事,却在无意间被那若有若无的天籁之音引去了神思,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神交换着惊异之色。
“这……这莫非便是失传已久的天音?!”一位老者激动的站起身来,朝外探望着乐声传来之处,耳边的曲声如同多年以前,他初入江湖之时有幸听闻某位前辈所奏的天音,一样的出尘高洁,仿若不是人间所有。
“天音?”
“何谓天音?望前辈告知。”
“天音!定是天音!失传江湖的天音再度出现了!”
“不错,若非天音,世上不会有如此乐声……”
知道天音传言之人纷纷议论起来,江湖后辈则是忙不迭的询问前辈之人。
一时间,整个云昊山庄之内,全为此时的乐声而沸腾起来,澜瑾未出,天音传人却乍然现身,其中莫非有所关联?心中流转着各种心思,众人朝乐声所现之处望去,隔着高墙,后院之内依旧乐声袅袅,奏出了不似凡尘所有之音。
此时,云景昊已无暇去考虑前院之事,心中亦是惊讶无比,听了此乐,他岂会不知这便是传说中的天音,觑了一眼靠于树上的琰青,心底掠过诧异,他是如何寻得天音传人,又是如何知道天音可除蛊毒,身在青楼,他果真如自己所想是在行那无耻之事,还是另有他因?到了此时,云景昊不得不怀疑,自己许是枉为人父了,竟对琰青心中所想丝毫都不了解。
琰青与炎瑱自小便是兄弟情深,当初听闻琰青流连欢场,本欲前去相寻,却被他与雅儿所阻止,而后便沉睡不醒,若是醒来,见到琰青自己回来,想必是会高兴的吧,只盼天音之法可以解除蛊毒,炎瑱可安然转醒,那么天下大会便也不会延期了。
随着夕阳余晖逐渐暗淡,落日已沉,昏暗的天色中,依稀可见冷月高悬,透过薄薄的云雾,洒下缕缕凄冷的光芒,屋内的乐声不知何时停歇了,门外众人还沉浸在先前的曲声之中,此时恍然醒悟,不知房内情形如何,却又不敢擅自进入,全都站在原处,不敢贸然前去探问。
云景昊想到房中那位少侠已能将天音施展到如此境界,心中稍安,但不见炎瑱,仍是无法放下心来,琰青却是敛起了唇边的浅笑,平静的脸上透着些许紧张,苏雅儿望了望两人神色,又继续盯着门前,咬着唇,不知想着什么。
幽暗的房中,烛火幽然亮起,祁溟月放下火折,垂手将一抹细小的物体投入了火中。弦筝摆在身旁,他静坐于桌边,等着床上之人转醒。
蛊毒已除,炎瑱片刻就该苏醒,带着些许好奇,祁溟月十分想知道被琰青记挂心间的这位兄长是何种模样,对沉睡如死之人没有兴趣,他自进屋之后便不曾瞧过一眼,只是隔着床幔,依稀见到一具人形罢了。
祁溟月倚在桌旁,并未起身将门外众人唤入,而是带着几分兴味,支着下颚,颇觉有趣的探查着床上之人的反应,知道他已然醒来,却并不起身开口,他便也不急,只顾着端起已冷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等了许久,床上之人终于坐起身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何人?”应是许久不曾开口,他的语声轻弱,还带着些许嘶哑。
“少庄主耐性不错,不知感觉如何,是否要来杯清茶呢?”祁溟月拿起另一个杯盏,斟上了茶水,姿态悠然的如同他才是房中主人,缓缓的将那杯盏放在了桌上。
第七十三章 炎瑱
目光移到床上,在烛火的映照下,祁溟月望着炎瑱,眼中透出了微微的诧异。
只见他一身单衣,长发披散在身,剑眉入鬓,凤目微挑,双唇还透着浅白之色,却是棱角分明,模样很是俊秀,但让祁溟月诧异的是,他的眉宇之间竟是与琰青生的一般模样。
同样的眉眼,相似的轮廓,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气质,此时黑发如瀑散落在白衣之上,清俊的脸庞在帐幔的阴影间露出些许疑惑,与琰青眼中的薄雾萦绕媚惑如丝不同,眼前之人,眸中清清澈澈的,似明镜,也如溪水流淌,纯净透彻如许,绝不会使人生出丝毫旖念,虽是昏睡许久,此时醒来,眼中神采却是平和沉静,与他对视,丝毫不显病弱。
眼神在炎瑱身上又细细打量了几回,如此清雅俊秀之人,不知是否知道琰青对他怀着何种心思,若是知道,干净如斯,面对双胞兄弟的那份禁忌之情,他的脸上又会现出何种神情?便是想想,也觉十分有趣。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祁溟月勾起的唇角又扬了几分,毫不掩饰他的兴味。
有意不提琰青便在门外,祁溟月只是继续品着茶,忽而觉得即便是凉了,口中的滋味也并不太差,往窗外望了一眼,他敛下眼中的笑意,终于开口答了他先前所问:“在下程子尧,是你的救命恩人。”
炎瑱一愣,不明白为何会由此一说,却也知确实有不对劲之处,本以为只是睡了一晚,但此时的感觉却如大病一场,此人之言虽嫌古怪,但他看来又并非玩笑之语。
不由越发疑惑的侧首望去,只见屋内烛影摇晃,月光清冷,印着斑驳的光影,那答话之人一身银袍,唇边含笑,握着手中的茶盏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手却支着下颚,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正往自己身上打量,被人如此注视,本应不悦,他却无由的并不觉得他失礼,望着那人,只觉他神情悠然,目光如水,似将满月清冷星芒披挂在身一般,在这烛火昏黄的房中显得尤其的醒目。
望着他,炎瑱正想再问,却听到外面有足音响起。
门外几人本不敢随意入内,但听得屋内有了说话之声,便知炎瑱已醒,全都急急走到门前,云景昊方要伸手,房门已被琰青一把推开。
冲到房内,琰青的目光直直望着床上之人,还未走到床前,脚下却已停了步,眼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不住翻腾,脸上再无半分媚色,张了张嘴,却是未曾说话,只若无其事的扬起了浅笑,片刻,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你……无事了吧?”
炎瑱见到几人进入房内,微微一愣,待看清了来人,眼眸中便只印下了一人的身影,“琰青……”想到本要去寻他,此时他却自己出现在眼前,他的心中顿时一喜,但思及他混迹青楼欢场,又在那什么流芳馆中挂了牌,心底便不由泛起了怒意,脸上亦带着忧色,口中斥责道:“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家中不好吗?你可知我与爹还有雅儿有多担心你!”
琰青听了他这番话,脸上显出了苦涩欣喜和笑意混杂的神情,他不知自己出了何事,醒来的头一句话却是为了自己,对着他的怒气和指责,还有身为兄长的关怀,琰青却只得在心底苦笑,若非是他,他又如何会离家,若非炎瑱事事关怀,他又何必急于离去,家中不是不好,而是他待不得,只要面对着炎瑱,他便无法安心的只当自己是他的弟弟,若不离开,终有一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到时,不知这清澈的眼中,会露出何种神情。
“炎瑱哥哥莫要生气,你不知道,你可是昏睡许久了,眼下身子还弱,气不得,”苏雅儿经过琰青身旁,往床边的椅上坐了下来,“雅儿给炎瑱哥哥准备些吃的可好?”将垂落的被褥往上掩好,她满是柔情的眼神注视着他。
“多谢雅儿妹妹。”炎瑱侧首对她一笑,转头又对着琰青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你既然回来了,便不许再离开,天下大会将要在山庄举行,人手不足,身为人子,自然要为父亲分忧,你未经我的允许,便不许离去,记住了吗?”想到他一走便是要回那流芳馆,倚楼对人含笑,炎瑱便忍不住皱眉。
见雅儿坐于床边,体贴照拂,炎瑱对着她轻言浅笑,琰青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垂下了眼,掩住其中的苦涩,待再度抬首,他已是一片平静,嘴边透着笑意,缓缓颔首,“大哥教训的是,琰青明白了,若无你的允许,我绝不离开便是。”
炎瑱闻言,诧异的朝他望去,从小到大,琰青从未喊过半句大哥,今日却忽然如此称呼,叫他顿时生出几分古怪的感觉,似是怒意,又似失落,但弟弟如此听话,他岂非应该高兴,为何心中感受却如此怪异?继续皱着眉,他只觉自醒来之后,周遭的事事都透着古怪。
祁溟月仍旧坐在一旁,将两人的反应都瞧在眼中,又抿了一口茶水,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子尧今日才知琰青有多可怜了,实在叫人同情得很。”说着让人不解的话,他起身拍了拍琰青的肩膀,走到云景昊身前,“云前辈,如今看来少庄主身体无恙,子尧也可功成身退了。”
琰青自然知他话中之意,他对炎瑱的情感,在子尧面前未曾多加掩饰,今日被他如此戏言,他却无法反驳,只得转身,也倒了一杯茶,若无其事的坐下身来。
云景昊听到祁溟月的告辞之言,连忙摇首,“不可不可,程少侠救了炎瑱的性命,云某怎可毫无表示,至少,少侠也要在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