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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先是一怔,随即骇然拜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董昭行了一礼,低声道:“董师果然料事如神,在下这就去与那使者谈论议和之事,您请自便。”
董昭微笑不语,双手抬出水面向马超略一拱手道:“不送将军了。”
马超走后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爬了上来,擦净水珠换好衣物,径自背着手走出大厅,在一路上士兵的恭敬行礼中,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府邸。
刚到家门口,早有士兵来报,杨将军正在书房等候。
董昭信步踱入书房,对杨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钟繇已经安置好了?”
杨丑看他推门进来,忙不迭站起身,垂手肃立道:“是,都已遵照先生的嘱托。”
董昭点了点头,走到榻上坐下,问道:“听你说,张府君还有书信给我,要我率军前来相助?”此番张杨出征,他受命总领河内郡务,听说联军战败就立即秘密赶到温县,直接与马超勾结在一起。之所以对张杨的举动了如指掌,全赖杨丑居中传递消息。
杨丑称是,从怀中取出一卷木简双手呈递上前。
董昭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都是血迹,分明是张杨刚刚写成,就仓促被杀。
他没有打开看,而是将沾血的简书往案几上一放,在上面轻轻地拍了两拍,沉痛道:“张府君心地淳朴善良,乃是个大大的好人。我自从到河内郡以来,承蒙他的关照,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改日你也跟我同去,向府君的尸身拜上一拜罢。”
杀人者居然还要拜祭被杀者,此言一出,连杨丑也不禁默然。
董昭看他那副神态,颓然挥手道:“罢了,你不知我心。”
说着起身走到窗前,从窗下笼中捉出一只鸽子,又从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扎在鸽脚上,将那鸽子放入夜空。
看着灰色的小鸟逐渐消失,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仔细想来,主公真是深谋远虑。
河内郡北接并州,南连洛阳,战略意义非同凡响。太守张杨乃是袁绍的盟友,又曾与吕布关系密切,对主公敌意不浅。倘若将来主公与袁绍一旦决裂,袁绍并州之兵就可以在张杨的协助下自河内直趋洛阳,威胁兖州的侧翼。
张杨这一死,无疑是斩断了袁绍的一条重要手臂。
况且眼见真髓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扶植马超取代张杨扎根于河内,更有牵制真髓的妙用。
此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之计也。
只是有一点却超出了董昭的想象:马超竟杀了匈奴单于和贵酋呼衍奴,并吞了匈奴部众。这个变数虽然对全局影响不大,却颇能看出此人狼子野心,凶狠果断。自己又略微言语试探,他果然吐露了并吞河东匈奴的意向。
想到此处,董昭冷冷一笑,任马超再怎么凶狠悍勇,其实也不过是主公手掌操纵的一枚棋子罢了。
杨丑看他做完这一切,才上前道:“启禀先生,此番孟津口一战,杨某有一事一直觉得不对,还未向先生说明。”
董昭一怔道:“什么事?”
“是关于呼衍折里带之死。”杨丑恭敬道,“根据那天眭固军传来的急报,呼衍折里带被真髓军流箭射杀。当时呼衍军作为右前锋,后路为眭固军的右前伏阻断,所以无法后退,阵亡倒也无可厚非。但小人在眭固军中有几名亲信,他们亲眼目睹,呼衍折里带当时前往眭固的旌旗,要求眭固军后撤让路,一直未曾返回自己的军队,他的死讯随即传出。想那眭固军距离阵头甚远,就算是用巨弩也不能及……”
董昭赶忙打断他问道:“自从你们跟随张府君去孟津口之后,可曾见到眭固与马超之间,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会谈么?”
杨丑尚未说完,他就确定呼衍折里带必是眭固所杀无疑。只是眭固与匈奴素无来往,又为什么要杀死折里带呢?莫非指使他杀人的竟会是马超?从时间判断,折里带一死,马超随即杀了呼厨泉,若说眭固已为马超所收买,二人串通一气谋求并吞匈奴部众,并非绝无可能。但依照马超的鲁莽性格,有可能拟定出如此缜密的计划么?
“绝对没有,”杨丑苦思半晌,断然摇头道,“那段时间里眭固寸步不离张府君左右,甚至自五社津败退回来之后,马超也没有跟他有任何联络的迹象。”
“你这条消息果然重要。”董昭慢慢回到榻上坐好,“现在眭固人在哪里?”
眭固投奔张杨是几年前的事。黑山诸贼向东侵犯魏郡,于毒、白绕都被当时担任太守的自己打垮,惟有这个眭固见事不妙,早早逃之夭夭,率部投奔了张杨。这个剧寇素来以心思诡秘著称,他这么做,究竟是盘算什么?
眼下联军之中,惟一剩下的匈奴贵酋就是须卜破六浑。莫非此事与南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有关?
杨丑道:“自从昨日傍晚,他就去了东面山岭打猎,若非如此,也无法轻易刺杀张杨得手。”
无数念头飞速转过,董昭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缓缓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去看一看马超与真髓使者的议和情况——杨丑,你记住,必须盯紧眭固的一举一动。平时他吃什么,穿什么,都与哪些人交谈,经常去哪些地方……全都必须一一记录,等我过目。”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他一旦打猎回来,你立即向我报告。我要刺探一下此人的根底——这位‘诡兔’的背后,只怕另有其人。”
随着弓弦一响,信鸽应声而落。
眭固拾起死鸟,圆脸上始终浮现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眭将军真是好猎手,”他身侧还有一人,笑道,“饶是董昭奸诈似鬼,也决计料不到我等会在此给他来个半路截击。这厮秘密潜入温县,却与马超搅在一起,分明有背主之心。眭固,你且看看信件上都说了什么,只消将这东西呈递给张杨过目,董昭就算不死,至少也要脱层皮。”
“只怕未必,”眭固将信件从鸽脚上取下,漫声应道,“张府君太过仁义,平日里捉住逃跑的士兵,往往训诫一番就将人放了。杨丑那厮已经叛变过一次,被张府君拿住,仍然没有杀他,照样还被引为心腹。我看就算他知道董昭内通曹操又联结马超,也不会将董昭怎样……”
他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立即面如土色,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死板。
旁边那人看出他神色有异,赶忙问道:“怎么?上面都写了什么?”
“审先生,”眭固咬着牙,将帛书塞到那姓审之人的手中,“我们晚了一步,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对张府君下手了。”
※※※
当马超第一眼看到这使节的时候,竟感受到一种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这使节极为年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比自己只低了寸许,体型很瘦,相貌虽不出众,但炯炯眼神里蕴涵着一股奇特的光。自己在看到他的刹那间,眼前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在高空盘旋,随时有可能俯冲而来的雄鹰。
适才自己刚刚来到大厅门口,看到来人正背对自己,正襟危坐。他正打算进一步仔细观察的时候,那人竟立即绷紧了全身肌肉神经,瞬间转头——这种野兽般的直觉、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的身体,惟有身经百战的斗士才能具备。
面前这个人,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使节?
“我就是马超,”他绕过来使的身边,来到胡床前转身坐下,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在真髓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贾通眯起眼睛,也在打量这个初次谋面的对手。
原来此人便是马超……自己以使节的身份渡河前来,一方面是亲自刺探敌人的兵马驻扎、粮草囤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打算看一看常年对峙的敌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但却没有想到,马超竟比自己所想象中的还要强悍。
适才他尚未进门,身上那股冰寒逼人的气息已使自己根根毛发都竖立起来,就像被猛虎从背后窥视一般。而就在自己转头的一瞬,马超气息骤然暴长,那种压迫感竟使自己胸口都为之一紧!
此人武功绝非泛泛,纵横西北的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
听马超发问,他不敢怠慢,拱手道:“久仰大名。在下贾通,乃是柱国将军帐前卫士。奉我主之命,找张府君商议和谈之事。”说着取出一摞木简,双手呈递上前。
马超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仿佛目光能够刺进他的脑子似的。
过了良久才点头道:“确实是高手,起码可接下我三十合不露败相。真髓军中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我实在没有想到——听说真髓那小子的武功是跟吕布学的,不知道比你如何?”
贾通微微笑道:“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我家将军何等人物,又岂能屈尊跟在下斤斤计较?”
马超大奇,此人言下之意,竟连真髓也未放在眼里,而且显然话里有刺,讥自己和一个小兵计较,未免有失身份。
“张杨……”马超决心不再多废话,冷冷道,“他病了,自从上回孟津口吃了败仗,他就重病卧床,如今河内郡大小事,都由我马超作主。你回去告诉真髓,没什么可谈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原来是这样……”贾通颇为意外,马超竟直呼张杨名讳,这可是对人极不尊重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我跟将军谈也是一样。我家将军一直说,他素来久仰将军的威名,但形势所迫,不得已与将军为敌。只盼今日能够消除彼此隔阂,与将军把酒言欢。此战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望将军三思。”
“久仰威名?消除隔阂?把酒言欢?”马超的每个词几乎都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我没有废话的习惯,你就这么回复真髓好了,要和谈很容易,我先要看到自家弟兄都好生生地放回来。否则,哼!”说到最后一个字,他伸手向地上的石板一抓,五根手指都深深地刺进了石中。
这铺地的石板都选用大理石磨制而成,每一块石板都是方圆二尺,整整方方,足有几十斤重,坚硬无比。马超轻轻巧巧便将那石板提了起来,五指收拢成拳,诺大一块石板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下。
若非有这等雄浑沉猛的握力,也难以将三丈巨矟运转自如。
贾通也为之一懔,但脸上却半点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淡淡道:“您的两个兄弟和妹子尚都健在。我家主公也吩咐在下告诉将军,为了表现诚意,俘虏自当奉还。只不过石板何辜,还请您手下留情。也免得日后待客时地上残破不堪,丢了您‘征东将军’的脸面。”
得知马休、马云璐都未死,马超这阵大喜仿佛是从九霄云外滚了下来,但听到最后一句,他面色一变,冷笑道:“上次那个龙步也罢,还有你贾通也罢,想不到真髓军中,尽养些伶牙俐齿之徒!”想起阵前龙步一番鬼话,使得自己在万众之前受奇耻大辱,他不由怒火中烧,杀机大盛,当即便要出手。
马超往日咤叱风云,麾下东征军十余万兵马,即便是铁羌盟盟主对他也要畏惧三分。自从双河一战受挫于真髓,韩遂又落井下石,此后荥阳、孟津口一败再败,令他嚣张暴躁的性格收敛了不少。如今新得了河内,自己正是扬眉吐气,即将大展宏图之时,所以这阵子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不由自主地发作出来。
贾通哈哈一笑,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不长不短,正好脱离了敌人预定的攻击范围;而且全无征兆节奏可言,使得满腔杀意的马超眼睁睁看着他后退,却偏偏捉不住出击的机会。
马超暗自警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