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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月小人一直在军营里,很少外出走动,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的目光扫过真髓,扫过独眼女将,最后留在羌人装束的雷校尉身上,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小人想起来了!有传言说马超将宫女分给了手下,犒赏那些羌兵!”
那人不置可否,淡淡道:“在东征时,马超可曾自称过什么官职?如今他的旗帜是怎么写的?”
“自称官职……这个小人不知。听他帐中将领都叫他‘少主’或是‘马帅’。旗帜么,上面多是些奇异的花纹,很少是有字的;不过即便是字,小人,小人也识不了几个……”
那人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
真髓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罢。雷吟儿,你带龙步回去。不,不要将他押回囚牢了,让他在驿馆住下。回来的时候,将魏延和徐晃叫来议事。龙步,今天你给我的印象不错,已经有了个好开端。还要告诫你一声,不要妄图逃走,如今我城中戒备森严,你若轻举妄动被巡查的民团拿住,任谁也救不了你。”
※※※
真髓若有所思地目送目送龙步和雷吟儿一前一后走出了厢房。
“明达,你打算怎么处置此人,”罗珊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似乎对他很中意?”
他点了点头道:“这个龙步很聪明,能够随机应变,见过世面,对军情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路,是个人才。”
“他可是西北人啊,”她不太情愿道,“两手沾满了中牟人的血!”
“西北人?”真髓一怔,笑了起来,“那胡车儿是不是西北人,雷吟儿是不是西北人?还有我们这位贾司马,不也是西北人么?”
他敛了笑道:“若说手上沾血,咱们这些枪林箭雨里的过来人,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清算中牟这笔血债,可上有马超郭汜,又何必拿个小卒出气?龙步此人熟知西北军内情,正好为我所用——罗珊,在近卫军里给他安排个位置,对外就说……就说他也是胡车儿的旧部,登城是特来投诚的。”
“主公能有此包容四海之心,定能成就一番事业。”贾诩忽然插道,刚才他站书架前,一直没有开口。
“贾先生,你旁听了两个多时辰,对龙步的口供有何看法?我还正要问你,适才你询问马超在长安的住所,处置宫女那些事,目的何在?”
贾诩离开书架,来到真髓面前正襟危坐。
“属下最耽心的,莫过于马超打起天子的旗号,征讨不臣。马超兵强马壮,倘若又占了大义名份,便可号召河内张杨、荆州刘表会攻中牟。主公势单力薄,即便有曹公相助,也决计难以抵挡,如此危矣。如果龙步所言是实。马超将宫女分给了羌兵,那说明他目无汉室,目无天子;此人又没有自称诸如凉州牧、某某将军一类的官职,说明他还未想到利用朝廷大义这一层。主公就可以安心了。只是如此一来,却另有了一种可能。”
他沉默着,额上的皱纹更深了,细长的眼睛先看了看真髓,又看了看安罗珊。
真髓先是一怔,随即转头道:“罗珊,适才我忘记告诉雷吟儿了,你通知秦长史也来议事罢。”
罗珊出去时,一阵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油灯的微光一闪一闪地跳动,将室内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拖得很长。外面暴雨如注,滂沱之声透墙而入,仿佛千军万马的厮杀呐喊从极遥远处传来。
真髓平静道:“贾先生,现在可以直言了么?”
贾诩迟疑着,轻轻吐出两个重如泰山的字:“弑君。”
弑君!
真髓怔住,过了半晌才道:“此事可不敢妄言!”
话虽如此讲,但他也知道贾诩的分析相当有道理。马超攻破长安,天子本在李傕的控制之下,如今李傕被杀,天子音信全无……
前汉之末,纵使王莽那样的绝代逆贼,也还不敢做出如此明目张胆的凶残逆行。可到了后汉,据自己所知,前有梁冀,后有董卓,都有药杀天子的记录。先皇帝惨遭董卓毒手,这才过了几年,难道又……
大汉四百年江山,果然气数已尽了么?
贾诩捻须道:“或许是属下多虑。不过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还须进一步查证,弄清事实为好。”
“此事先搁置罢,”真髓心里一阵气闷,信手从小几上抄起一卷书简,就着灯光胡乱一翻,原来是《史记》,打开的地方刚好是项羽弑杀义帝这一段,只得又放了回去,“眼前马超势大,如何退敌才是当务之急——贾先生,你身为柱国司马,总领军务,对此有何良策么?”
贾诩还未说话,外面传来扣门之声——雷吟儿领着魏延、徐晃,和安罗珊领着秦宜禄一齐到了。
“主公,主公!大伙儿一听说您组织人马,要去杀他娘的凉州狗,都乐得开了花,”魏延一身雨水地冲进来,还没等后脚迈入房门就大声道:“您看今儿个,外面这么大的雨,可在校场报名的人山人海,一个下午就登记了四千多人呐!”
听到“凉州狗”三个字,真髓用眼角余光一扫,贾诩仍然面不改色,可雷吟儿的表情有点僵硬。
“文长,你精神还是这么好,”他尽量不让伤口受到牵痛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四千多人?看来大伙儿的精神头儿也都不错呀。赶紧把征兵令停了罢,大雨天站在空地被水浇,千万别病倒了。况且城中壮丁只怕也不多了,别因为征兵影响了农忙。”
“啥?那您不征兵了?”魏延不解道,“咱兵这么少,马超打过来咋办?”
“兵多也没用。我军军粮匮乏,只怕是征得起,养不起呀。”真髓叹了口气,眼看即将麦熟又赶上了大雨,今年的收成大受影响,能够支度半年就很不错了,“军粮可以讨伐马超为名向百姓暂‘借’,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文长,城里现在大约有五千兵罢?”
“嗯,总共是四千七百二十七人。除了三百八十二人之外,全都是新征的。”魏延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您不用担心,这些人大都是原先鸡洛山落草的流寇,前阵子又上过城,也算是打过仗的。只要给属下三十天,保证把他们练成一支像样的队伍!”
“鸡洛山的流寇?”他闻言望向她,正巧她也看过来,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好啊,文长,你再征一千三百人。咱们就用这六千人,打垮马超和郭汜。”
一听说有仗打,魏延精神大振,笑道:“这有何难,千把人明日一天就能征满,还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呢!”
旁边秦宜禄面色发白,连忙阻止道:“主公,这可不是说笑!马超兵多将广,屯兵荥阳足有六七万人,又和郭汜互为犄角。区区六千人能济什么事?依属下之见,我军不如固守中牟,马超若再度来袭,将军请曹操发兵相助,也就是了。”
真髓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徐晃,徐晃也不赞同道:“铁羌盟兵强马壮,只怕不易取。”
雷吟儿嗤之以鼻道:“两河滩一战,我军只有七千,还不是大破数万敌军?”他之所以被提拔为校尉,就是因为那一战击斩韩穆的大功,此时提起这一战颇有自得之色,也有些看不起那一战里归顺的徐晃。
徐晃眼皮都不抬一下,沉声道:“两河滩之战,将军以逸待劳,又占了两翼以河为屏的地利,铁羌盟远来疲惫,自然不是将军的对手。可如今马超坐镇荥阳地势险要,怎可能和两河滩相提并论?”
雷吟儿一时语塞。
“贾先生,依你之见,应当如何?”真髓问。贾诩始终冷眼旁观,未发表意见,这老狐狸到底在想些什么?
“连日大雨……”贾诩先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场之人,这才慢吞吞道,“迟滞了马超的攻势,此我军之幸也。然暴雨不能持久,马超迟早有大举进犯的一天。主公虽有曹操有约,然而将希望都寄托在曹操的援兵身上,困守孤城,此无异于束手待毙,乃下下之策。”他这番话一出,顿时把秦宜禄的建议否决了,顿了顿又道:“我等不如征集一支兵马后乘大雨弃城而走,突破曹操在南面的防线,入据南阳以图大事。只要主公手握兵权,天下大可去得。”
徐晃第一个不赞同道:“贾司马此计虽看似稳妥,实则太过阴损。明公以讨伐西凉贼为名,征集义兵,结果却丢下中牟弃之不顾……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主?这分明就是自绝于天下人!末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主意,不过此计万不可行!”
贾诩摇头道:“徐校尉果然是信义双全的大丈夫。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校尉未免太过拘泥了。”
“徐大哥说得不错,”真髓冷冷地打断了贾诩,“贾先生,这些将士都是应招而来的中牟人,如果我真作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士兵不信任将领,我还谈得上什么‘手握兵权’?只怕便如奉先公一般,众叛亲离了。”
“众叛亲离与否,在于驾驭之术是否得当。不过既然主公决议已定,属下也不再提,”贾诩丝毫不以为意,“守不可,走也不行,剩下的便只有打了——马超兵强马壮,郭汜手下的士兵也是百战之师,将军以六千新兵冒然进攻,可有必胜的把握么?”
魏延在一旁不以为然道:“贾先生这话就错了,打起仗来临阵变化多端,哪儿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不过是马超兵多,打赢的机会大些,咱们兵少,机会就小些。依属下之见,也不必多想,先去打了再说,大不了输个脑袋便是,况且主公自统兵以来百战百胜,当年偷袭张济,不也是以寡击众么?这一仗打下来,也未必掉脑袋的便是咱们!”
“文长真是勇将啊,”真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策划打这一战,却也不是单凭勇气的决定。”
“严格说来,我军士兵虽少,然而却也不是全无优势。我军迫于军粮匮乏,在兵力上落于下风,但也正好避免了部队庞大造成的尾大不掉,指挥不灵等局面。况且人数虽然无法增加,然而军备却丝毫不缺乏:强弩上千具,两河滩打败了铁羌盟,又缴获了大量的良马、长矟和铠甲。这六千战士虽然不多,然而原先也是拿过刀矛和官军作战的流寇,利用这些装备加以训练,组成一支精锐之师不成问题。”
“其次就是军纪。羌人虽然刻苦,然而多是部落兵,纪律比较差。根据龙步所说,郭汜的西北军纪律混乱,将领对士兵滥用私刑,士兵痛恨将领……这样将兵离心离德的部队,能做到反应灵活,令行禁止吗?我军虽然都是新兵,不过将领与士兵目标一致,同仇敌忾,万众一心,自然要容易调教得多。”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士气。咱们这些新兵原来都是从周边聚集而来的百姓。自董卓以来,河南府百姓一直都受尽了凉州兵的屠杀欺凌,这回郭汜的西北军攻城,死在他们刀下的亲人更是不计其数。正是因为敌人实在太凶残,太狂妄,将百姓欺凌得太狠,所以这回听说去杀凉州人,全城居民不论老弱,都踊跃参军。他们对凉州人的新仇旧恨,早就积累得深了,那股拼死相争之气,大伙儿不是在守城时已经见过了么?西北军固然多是职业老兵,战技一流,然而缺乏的便是这股血气。郭汜在攻城受挫后再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早被我军那股气给震慑住了,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上城来拼命!”
室内鸦雀无声,跳动的油灯微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形成两个尖针似的红色光点,仿佛攥住了猎物的鹰隼。“只要凭借合理的战略部署和战术安排,针对敌军的短处,发挥我军的长处,击败区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