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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寂静的月光下,一两声偶尔响起的琴弦声带给我们及其平静的心境。有了我刚才的话语,我们都知道这一切都不可挽回,都从心里不愿意再用任何言语来破坏这种宁静、平和。这是暴风雨前宁静,我们都需要它,这样,即使再也不能见面,即使永远存下这份伤痛,还是能在心底留下最深、最美的记忆。
两盏灯笼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我们面前,荀府的仆人迅速摆放好案几、软垫后,就像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荀彧亲自焚上一炉清香,点燃小火炉,端坐在我面前,他将我送他的最好的一套陶瓷茶具拿了来,茶叶是今年最上等的春茶。将小铜壶放在火炉上,慢慢洗净了茶盏,看着炭火在炉中嘶嘶燃烧,我们三人依然是片语皆无。水很快就烧沸了,取一小撮茶叶在茶壶中,等水温略降了下来,将此水倒入茶壶,再慢慢倾入茶盏,浸泡温盏。将壶中的剩水倾去,另取茶放入其中,再倒入烫水,盖上盖子,拿起轻轻摇晃,等茶叶的清香完全融入水中后,才从容注入面前的三个茶盏。我做的很仔细,不想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遗憾。荀彧和诸葛亮专注地看着我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此时无声却胜过了一切言语。
静静品完一道水,再饮尽二遍水,我放下茶盏,坐在琴前。闭上眼睛,调息好内息,望着诸葛亮淡淡道:“今晚这曲,还是梅花三弄,请君欣赏。”
缓缓起手,琴音顿起。平和缓慢轻舒,很淡很淡,雅之极点后的返璞归真,一如拂面的春风,又如从容的秋叶,君子之风倘佯在天地间。清澈透明的泛音在不同徽位上的演奏,色彩有着微妙的变化,非常细腻的音乐意境展现在听者面前。梅花在母体中孕育,不急不躁,不张扬,不显露,缓缓地,轻柔地成长,吸收天地之精华,孕育无上之奇姿。
渐渐地,时间流逝中,含苞待放的花蕊迎风摇曳,孕育出勃勃生机。这时,秋风过了,冬雪来了,琴声在慢慢拔高,急促的节奏和不稳定的乐音,表现出动荡不安的场景,带给人冷峻肃穆,凄凉悲伤,草木凋零的景象。跳动的琴音中,单弦不停反复被拨动,仿若才露芯蕊的梅花不懂它面前的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悲凉。稳健有力的主节奏,富有韵律的旁音,似乎是梅花在枝头轻轻晃动,它不忍见凄风冷雨的惨烈,善意地张开自己的怀抱,送出阵阵清香,告诉外面的世界,我来了,我会带给你们香甜,让你们对生活充满希望。
寒风骤雨怎甘心它们的失败,它们不允许世间有不听从它们意志的存在,它们放出凛冽的暴雪扑向梅花,妄图摧毁它,蹂躏它。琴音陡然之间拔到高音,铮铮如金石破空,又如惊雷狂怒。时间凝固了,万物惊呆了,连梅花都傻在了枝头,它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它只是想把美好带给世间,只是想用自己的善良来化解万物的悲凉。可是,它却不会屈服在这种淫威中,它在寒风中傲然而立,它在暴雪中挺拔不屈,琴音在大起大落中回荡着,重复着,此起彼伏的乐曲象征出风云交加的激烈,把梅花不屈的傲骨表现的淋漓尽致。风不能摇,雪不能埋,经历了风荡雪压的考验之后,梅花的芬芳更加清幽,更深地散溢于世间。
琴音中激烈的交锋难分胜负,就如我们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我把自己的心意,把荀彧、诸葛亮的心意借这一曲梅花三弄完全展现了出来,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到最后,琴音最高亢的时候嘎然而止,留下无穷的余韵在空中回荡。我推开琴,将怀里的文书扔给诸葛亮,转身就走。从进花园到我离开,就一句话已是多余了。
明争暗斗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诀别(3)
回到家里,秦勇和洪义等在堂屋里。洪义是我从山越带回来的人,是洪英的堂弟,也是洪英与我们的联络人,平时就住在酒楼。他的外表与曹洪有区别,但身材气质却很像,让我最放心的是,没有人认识他,事情办完后,他可以逃回山越而不受我的牵连。
拍拍洪义的肩膀:“事情秦勇都告诉你了吧,怎么样,怕不怕?”
“嘿嘿,不怕。大不了掉脑袋。”洪义憨憨地回答我。
“我可不能让你掉脑袋,否则,怎么和洪英交待。你少开口说话,只需要装出一份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可以了。反正天黑,又有头盔,没人能认出你是假冒的。出城后,快马加鞭逃就是了。”虽然对秦勇放心,可我还是把细节又交待了一番,这可不是小事,出不得半点差错。
“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是回家还是去苍梧?”洪义一挺胸,很自信地回答了我。
“回山越吧。你经过江东,去见见木清,让他小心点。唉,我的身分暴露,怕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可是我带过去的人。”叫过秦勇:“你带洪义到里面休息,明天晚上就要出发了,该交待的再交待清楚,多拿点钱给他。”
秦勇点头:“请柬什么时候送过去?”
我看了看滴漏:“我亲自去把曹子廉拉来,不能晚了,否则,圣旨下了就不好办了。”
“好,我马上去准备酒菜。”
走出大门,诸葛亮又在外面,我真的不耐烦了:“孔明,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监视我,天天这样,你不烦,我还烦呐。”
诸葛亮急步迎上我:“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成商队出去?”
我冷笑了:“你说呐?你们就想我这样安排,哼,借我商队的名义南下汝南,夺取新野和襄阳就易如反掌了。然后,曹丞相大怒,我为了保住我的手下,也只能带他们离开跟随你们。你当我真是傻子不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我马上要行动了,你最好立刻去皇宫,让皇帝把第二道旨意发了。告诉文若,让他拿着皇帝的亲手诏书在家等我。”
不理诸葛亮郁闷无奈的样子,我安步当车向曹洪府上走去。见我大早地来见他,曹洪有些诧异:“这么早,干吗?”
“就是没事才来找你呀。子廉,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城里不太平静?”我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缓些。
“唔,是有点。不过也正常。呵呵,这么大的喜事,能不热闹吗?怎么,你觉察出什么事了?”曹洪很敏感。
“是呀。昨天晚上,秦勇告诉我,城里有些异动,我想今天和你一起巡视一番,看看端倪。还有,我府上有纸文书,要加盖你的将军大印。”
“你拿来就是,还要我带印玺过去,不嫌麻烦?”曹洪毫无防备。
“呵呵,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再说,拿过来拿过去是你麻烦又不是我。”
“得了,我怕了你了。你等等,我去换衣甲。嘿嘿,要不,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枪法?”他倒是会找乐子。
我笑了起来:“那还不容易?就去我家里。对付你,连马都不需要跑。我出来的时候,吩咐了家人准备酒席,算我回请你。”
“哈哈,不吃白不吃。我要喝好酒。”
我心里苦笑,这酒有你喝的,恐怕这次喝了,再有下次,你就不敢喝了。
我拉着曹洪在城里城外溜达了一圈,看防卫,看地里过冬的准备,看牲畜的情况,总之,是拖足了一上午才回到我家里。酒席已经准备妥当,好酒好菜,曹洪看着哈哈直乐。酒席上,说起曹操晋位当王,曹洪还沉浸在兴奋中,就像是曹操已经当皇帝了,他们老曹家已经是天下之主了,这话里话外对刘协的“知趣”大为赞扬,让我暗中苦笑不已。我好不容易把他灌醉,指挥家人把这头“重猪”好好抬进地窖里。至于这家伙醒过来后的表现,嘿嘿,我又不去见他,我怎么知道。
秦勇带着伙计出城了,我在家里静静等消息,天色黄昏的时候,陈到匆匆赶了过来,把皇帝的诏书扔了一份给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急忙叫住他:“陈大哥,大嫂刚坐完月子,身体不好,你要是放心,我派人送她们母子入川可好?”
“哼,你想把我也留下?赵如,你毁了子龙的一生了。”
我只好摇头:“算了,对牛弹琴。”
仔细看过诏书,与我的要求没有区别,加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用词和赞扬嘱托之类的废话,看得我冷笑不已,这就是政治手腕了。陈到已走远,我想了想,来到了荀彧府上,想做最后的挣扎。荀彧正神情落寞地坐在那里等我,手中紧紧捧着皇帝的亲笔诏书,看到我跨进堂屋,他缓缓地起身,举了举手中的圣旨,却没有说话。我看了看荀府的家人,他们垂着手,目不斜视,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文若,你不安排他们吗?我并不敢保证……”
“不需要。”荀彧淡淡地打断了我的话:“我走后,他们也不会离开。荀家人的忠心并不比你的手下少。再说,你的安排已经很到位了,我也认命。”
听得出他的坚定,他的无谓,我还要做最后的努力:“文若,我提醒你一句,皇帝在刘备手里,不一定比在丞相手里强。为了一个渺茫的将来,搭上你的一生,不值得。如果你反悔,还来得及。”
“再渺茫也比全无机会的强。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无悔。”荀彧挺直的腰杆,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我直摇头。
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中,皇宫和荀府派去找曹洪的人当然没找着,曹洪的偏将曹径带着着急上火的两个人跑到我府上,叫出了喝的满身酒气歪戴头盔的“曹洪”。我和“曹洪”打马跑到荀彧府上,荀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曹洪”和荀彧,还有我秘密谈了一会儿,“曹洪”出来把曹径叫到身前,口舌不清地吩咐他一切听我的,指了指我,把将军大印往我怀里一扔,便踉跄着和荀彧一起出门坐上马车就跑了,扔下曹径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等马车去远了,曹径才傻傻地追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了我。
我呵呵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嘴酒气地道:“别怕,没事,你主子报喜去了。咯,不行了,今天酒喝多了,我还要赶去皇宫见皇帝。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去将军府衙再和你细说。”挥挥手,我是向家走。
曹径急忙跟上几步:“可,我家将军……”
我回身摇摇手:“我说了没事。他和文若大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回去休息,这是军令。”吓唬人地扔下这句话,我径直进宫去了。
我当然不是去见刘协,现在的他在张飞的“保护”中,万不会接见我的。我来皇宫是到高墙别院里见董妃和刘享的,随便去找董承聊上几句。董妃很吃惊地听完我的话,把刘享抱的紧紧地,她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等她明白了这些,低头想了想,才问我以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些年对曹公颇有些功劳,如果他能放我一马,我不会有事。”
董妃让小虎把刘享带出去玩,等他们走了,她才道:“我不知道这事对我们母子到底是好还是坏。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皇上已经不是皇上了,我想安稳地过了这一生,竟也是办不到。赵如,看在这孩子叫了你几年舅舅的份上,你能帮就帮帮他吧。”
我也想,可现在的我却是无能为力:“娘娘,离开这里后会发生什么事,赵如也猜不到。只有一点,你们的生活应该比现在好一些,小皇子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子。所以,您不必操心。”
“赵如,你既是曹操的心腹谋臣,应该清楚这朝堂上的争斗。什么太子或皇帝,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玩偶而已,我并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