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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微笑着问道。
“伯润,你觉得程璜会怎样考虑这件事?”
张涵汗流浃背,神色却丝毫不变,惟有眼角轻轻跳动。靠,怎么一个个耳朵都这么长……
“程常侍如何考虑此事,不是晚辈能够左右的,晚辈也不关心。晚辈关心的是,侯爷如何考虑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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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观'上'
“夜深了,张叔叔请回吧!,伯润行事轻率,还请张叔叔多美言几句……”
张大木一直把张涵送出门外,张涵深深施了一礼,感激地说道。
“那是,当说话时,为叔自当讲话,不过,伯润也不必多虑,侯爷还是很看重你的……”
张大木安慰了张涵几句,径自去了。
出了张让府邸,已是深夜时分。繁星点点,明月高悬,一阵寒风吹过,让张涵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张涵这才发现,自己内衣已经湿透了。飞快地钻进马车,张涵就坐在车里,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好一会儿,张涵才恢复一点力气,他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刘文标会意地吩咐车夫老田回府。车里便重新安静下来,张涵双眼迷茫,回忆起刚刚的谈话。
张涵的小马屁并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一辈子在宫廷中勾心斗角,张让早已百毒不侵。张涵的这点小把戏,早二十年,张让就已经玩腻了。还不如张涵的镇静,更令他高看一眼。这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张让给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评价——如果要对付张涵的话,就不能给他留下丝毫机会。
张涵并不知道,张让是如此看他的,否则,他的汗流得还要多很多。张让可不是个温和的人,他眉目清秀,笑起来很好看,令人往往忽视了他的年龄和身份,然而,温和不过是张让的掩护色。在张让轻轻点他的时候,张涵分明看到了张让眼中那漠视、俯视、无视的眼神。生命在张让看来,也许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在巨大的权力面前,张涵第一次体会到如厮的恐惧,那种全然的无能为力,那种无法抑制的颤栗,那种来自心底的愤怒,都在提醒张涵,他还很弱小,就像蚂蚁一样——张涵非常憎恨这种感觉。
卢植到底是有意的,还是疏忽大意……张涵久久不能确定。涿郡那个谆谆教诲的卢植,雒阳那个逢友喜悦的卢植,卢府那个酒酣起舞的卢植,在张涵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卢植会陷害他。可是,卢植逢友饮酒还说的过去,但卢植回去后就去拜访中常侍吕强,又在卢府设宴舞属,这不是祸害人嘛?!
也许卢植没有想那么些,可这事关系到张涵的安危;也许卢植知道程璜拿张涵没办法,也许他清楚张让和程璜的矛盾……嗯,他一定是知道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可这依然是在给张涵树敌;也许卢植生性直率,没想那么些——卢植声音宏亮,应该是个豪爽之人,但他在军事上细心得很——好吧,也许卢植智商高但情商低,军事上聪明,政治上蠢呢?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卢植兴许就是其中之一,他真的没想那么些吗……
想了一路,张涵也没能确定,卢植到底是有意的,还是个政治白痴,但他都决定离卢植远点儿,遇事少参与,被傻瓜害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回了府中,张涵心事重重下了车,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刘文标担忧地眼神,强挤出点儿笑容来,说了声,“没事!”张涵知道,自己的笑得僵硬,但他觉得自己表现就不错了,给自己评了个高分。
‘跟张让说话,真会让人短寿……’
想到此处,张涵不禁愤愤然,回到了府里,他也多少放松了些儿,惊慌和恐惧如潮水般退却,身体上的不适就格外清晰。
张涵从太学回家,屁股还未坐定,就被张让招去,晚饭自然是没吃。在张让府上,被张让又吓又哄,自己又要装傻,也没能吃到什么东西。现如今略一放松,就撑不住了,腹中如有雷鸣,一迭声的招呼小雅备饭更衣。
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碗红烧肉,张涵身上干爽,肚里有底,第二碗吃的就从容许多。一边吃,张涵一边回想张府发生的一切。重要的事情,他总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回放,把其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奇''书''网'甚至每一个眼神,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品味……
“成高,明天去张叔那儿,把雒阳的资料都拿来,重点是人物资料,越详细越好……最近功课做的还不够呀!”
张涵说到最后,声音就低了下去,喃喃自语,几不可闻。刘文标低声答应了一声。
其实,张让一直表现得很和善,开始说话严厉也只是吓吓他。然而,张涵始终无法忘记张让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阴冷,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此辈间的差距,又要故作不知,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在难为他了。毕竟,生存环境不同。张涵在张家,环境再险恶,也是有限的,哪儿能与宫廷比较。与雒阳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相比,张涵还差的远啦!若不是祖父不时锻炼,还不知今天这场和能否坚持下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兔子!等着瞧!早晚要让你们好看,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
张涵娱乐完自己,微微一笑,最后,他也是张让小吃了一惊。
“校书郎,校书郎,想不到张伯润竟想当一个校书郎……”
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光华流转变幻莫测,张让轻饮了一口蒲陶酒,果实的芬芳甜美弥漫在口中。
“张伯润年轻气盛,行事轻率,侯爷不必为他费心……”
张大木侍立在旁,轻声说了一句。
“此话不然,此子颇有才名,也有几分胆气,就是性子浮躁了些儿,还须磨练……”
张让说到此处不由笑了,这小子还真敢说,身为茂才竟要去做校书郎,算了……
“就让他去做个议郎,入东观,补续《汉纪》……”
议郎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全听诏令的指派,这是个清贵的职位。
“侯爷宽仁,这回可便宜张伯润了,不过,张伯润要入东观抄书的事……”
张让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大木,张大木心里捏了把汗,暗道自己是不是说多了。水至清则无鱼,手底下这些人的一点小心眼,张让一清二楚,并不计较。
“此事问题不大,却不是那么好办的。既然想要抄录的,只是一般图籍,那陛下就不会放在心上,但东观地处南宫之内,闲杂人等肯定不能进去,关键嘛,就看张伯润肯出多少钱了……”
东观是大汉国皇宫中贮藏档案、典籍和从事校书、著述的处所。位于洛阳南宫。大汉国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东观所藏典籍、档案的校阅和整理。东观也就建筑的高大华丽,最上层有高阁十二间,四周殿阁相望,绿树成荫,环境幽雅。章帝、和帝以后,东观成为宫廷收藏图籍档案及修撰史书的主要处所,所藏图书典籍达六千余车。不过,灵帝连三公九卿都能明码标价,抄个书就更不是问题了,只要张涵出的钱多,别去动那些地图和户籍(那是图谋不轨,想造反了),灵帝肯定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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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观'下'
张涵抄书的想法由来已久。雒阳人死光了,可以再生;雒阳城烧毁了,可以再建;而东观那些藏书许多都是孤本密藏,焚毁了,就再也没有了。
然而,这事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关键所在,与张让说的一样,就是个“钱”字。张昭对抄书没意见,准许张涵动用家中的人手,还提供了一大笔钱。然而,这个答辩也是相对而言。一千万钱是不少,足够从三公里挑一个买了。可是上下打点,再贿赂灵帝就不太宽裕了,人手是有了,但这些人总要吃饭穿衣,抄书总需要笔墨,还有其他林林种种的开支,就得张涵自己出钱了。张涵这两年没少挣钱,张昭知道他手里很有几个,张涵想叫穷都不行。
灵帝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厚厚涂了层粉,白的象面墙,看不清脸色,但眼圈发黑,眼中无神,声音中气不足,显然夜生活比较丰富多彩。
本来,授予议郎这样六百石的小官,又是很平常的新官上任,张涵只要到西园交纳两百万钱的费用即可,灵帝是不必亲自出马的。但是,事情关系到另一笔买卖,灵帝一时兴起,便在西园勉为其难地准备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事前已经谈好了价钱,张涵行礼如仪,灵帝温言勉励了两句,张涵献上一千万,事情就算办完了。
不过,张大木却告诉他,以后要小心了。在观礼的时候,张涵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灵帝忽然觉得自己的皇室图书借阅证卖贱了,忍不住惋惜地对张让说,“可惜了,听说张氏挺有钱的,应该卖他一千万钱!”——意思说,这回少卖了两百万钱。
张让一听,赶紧说,“他能出一千万,已经很不错了。按照他的职位,就算是不花钱,也能借阅一部分图籍,幸亏他不知道这事,要不然,怎么会出钱来买?陛下你不知道我从中做了多少工作!”
这都是酒后的闲话了,张涵听了只觉哭笑不得。灵帝这位大汉家族企业董事长,对企业的境况漠不关心,却只顾着收取回扣,还真是有性格。
“嗯,不错,这里要挖条沟,沟要曲折些,再种上水生植物……”
张同和新买下的庄子很合张涵的心意,出了西阳门,往北走上四里路,庄子就在阳渠边上。正好利用渠水,建座造纸作坊,抄写东观的大量书籍,需要消耗大批的纸墨,都花去买,张涵可支付不起。
张同和已经说了,买庄子的钱就算了,以后庄里的开销,就要张涵自己解决了。拿着张昭老太爷的书信,张同和摆出一幅‘我也不想’的样子,张涵也没法怪他——张同和从酒楼里拿了庄子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手里没钱,办起事来,张涵只能精打细算。
平整土地、修缮道路、建筑房舍,张涵一有时间就泡在阳阴庄里,自然就与外界少了往来。卢植带着他参加了几次宴会,每次张涵都带着张超同去,顺便结识了一些知名人士。张涵奉行低调原则,并没有与这些人过多交往。在雒阳,张涵只是个过客,混个脸熟就可以了,他只想把事情办完,赶紧走人。在张涵看来,雒阳的名士、大人们多面带死兆,不必多费心思。不如让张超多认识些儿人,以后雒阳这里上下打点,就全靠他了。
“阳阴庄,阳阴庄,十七,这是谁起的名字呀?”
“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山之北水之南,为阴。阳阴庄位于阳渠之南,所以,我便名之为阳阴庄,怎么样?不错吧?”
“……”伍子访一脸果然是你的样子,令张涵很不舒服。
“怎么?有什么不对?”张涵口气凶恶。
“嗯,没什么不对……就是别扭!”这自然吓不住伍子访,他拉长了声音,慢悠悠的解释。
“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张涵干笑两声,心说别扭就与我无关了。伍子方是中平二年(179年)三月初来雒阳的,伍子方在家里过了年,正准备返回边郡,就收到了张涵的来信。张涵到底放心不下他的安全,便让他与造纸工匠们一起来了雒阳。张涵从张家要来的人不多,大半是造纸作坊的工匠。张家用人的地方太多,从家里调人,不如在太学里招人来的方便。大汉国太学里老老小小的诸生数以万计,张超一说是从东观抄书,应者云集——东观呀,以往只有天子近臣才得以入内读书的,眼下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