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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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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太太站在一边,眼泪围着眼圈转,李大眼睛问:“姑,你不舒服么,还是有啥愁事?”
  刘老太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老刘头麻溜说:“还不是朝向,无故就有些痴傻哩,整天就知道死睡。”
  果然没见到朝向出来,媳妇也没出来,想必是伺侯朝向睡下了。
  刘老太太打个唉声,说:“都是作孽呀,这是现世报了。”
  李大眼睛惊问:“姑你咋说这样的话?”
  到底老刘头机警,说:“还不是打了白狐,给仙家怪罪哩。”就把发生在小栓身上的事加在朝向身上,添香加料地讲出来。
  李大眼睛点点头,若有所思,说:“三儿不在,我也不待,再到别处看看去。”
  刘老太太还沉浸在悲伤里,脑筋没转过弯来,并没认真听他们的对话,顺着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儿还不是……”正要说下去,给老刘头狠扯了一下胳膊,就把话头扯住了。李大眼睛听出动静,机警地站起身,问:“姑,你是说啥?你知道三儿的下落了?”
  老刘头把女人掩到一边,紧张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说:“不是你姑提醒,我倒是真的给忘了,三儿前几天是来过,趁黑天走了呢。”
  李大眼睛说:“他说去哪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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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夺枪 一(3)
老刘头说:“没说,白天有一群警察追,他就跑到这里来,我把他藏起来,一直没让出屋,留到晚上,就送出去了。”停顿了一下,又说:“三儿晚上是拿着钱走的,这村中有几个胆大的后生看见了,拿着枪在我家外头守了大半宿,后来三儿就走了。”
  李大眼睛说:“是叫祥子、来顺的后生么?”
  老刘头说:“是哩,侄子你真中,一猜就说准的,这几个兔崽子胆大得狠,说不定是他们贪了三儿的钱财,把三儿害了呢!”
  李大眼睛说:“我有些不信,那两个人我认得的,三儿有功夫,他们斗得过么?”
  老刘头说:“可他们有枪,听说还是从你们大黑山弄来的,那晚我听到了声响,有枪三儿还不中埋伏么?”
  李大眼睛说:“我把这事倒是忘了,是得把他们收拾了,不说三儿的事,就是抢了大黑山的枪这一条,也留他们不得哩,上次要不是叔拦着,还能让他们活到现在?”
  老刘头说:“你要是不提这事我却忘了,我哥怎么就出家了呢?外面传得玄,说是为了邵家沟的邵老狗,这事真吗?”
  刘老太太见提起表哥,也竖起耳朵听,李大眼睛说:“给邵老狗立个牌子倒是有的,可也不是为了他,我叔是孝子你是知道的,奶奶病了,找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后找个喇嘛,说我叔是做恶事太多哩,立地成佛才能解了奶奶的灾,就这么着,我也劝不住,他就出了家,我今晚就把那几个小兔崽子做了。”
  老刘头说:“那是中,只是这会子不中,得夜深人静了再去,这几个小子野得狠,这工夫怕是不在家哩。”又说:“捉住了不管他们胡言乱语些啥,都给我往死里整,上次整死陈家人我还没感谢你哩。”
  李大眼睛狠狠地说:“就听姑父的,今黑说什么也把他们收拾了。”
  老刘头说:“你们得遮了面去,别给人认出来是从我们家出去的,以后你姑我们俩没法待哩。”
  李三说:“这事我晓得,自会安排妥当的。”又详细问了祥子家和来顺家的住址,是第几个门口,哪条街上,了解得一清二楚,就让刘老太太做饭,吃完饭去抓祥子他们。


  其实朝向媳妇并没睡,安置好朝向,她本来是要过来的,走到外屋地下听到老刘头他们的对话,登时紧张起来,女人心里噔噔噔直跳,虚汗流了出来,趁着上尿道子的工夫,拉开门就往来顺家跑,正遇着来顺要去找祥子,把情况一说,来顺也吓了一跳,女人说:“来顺你快跑吧,那些胡子什么事做都得出哩。”
  来顺匆匆跑到祥子家,又找出有全,几个人趁黑天掩护跑出村子,直奔桃花山,到原来找过的山洞藏了起来。
  这一晚,邵家沟给李大眼睛折腾得天翻地覆,到底没找到几个后生的影儿,原本要抓满屯、响亮他们做人质的,给刘老太太拦住,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能做那样的恶事呢,这里是邵家沟哩,要给姑留着面子,还要在村里住哩,可不能再把人都当了满斗,乱杀一气。李大眼睛一无所获,临走留下话来,躲过初一跑不出十五么,早晚还不是收拾了。
  祥子回到家,娘跟他说:“还是先躲起来吧,村中有老刘头给做内应哩,万一躲闪不及,还不是遭了黑手?”
  祥子说:“老刘头跟胡子私通,报了官,把他全家人杀了算了。”
  娘连忙摆手,说:“不中,不中,要不是刘老太太说情,你爹你娘早没命了,而且就算官家把老刘头一家杀光了,胡子们会善罢干休呀?”
  祥子听娘的话,拿了被子及一应物品,索性躲在桃花山上,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会回家取些吃用的,来顺先前也在桃花山住了,到底耐不住冬日的寒冷,响亮就给找个远房的亲戚家,打发过去了。
  
虎口夺枪 二(1)
忘记了在山上过了多少日子,这又是一个孤寂的夜晚,寒风敲打着山上的树木,刮动了沙石,敲打在山中小溪结得还很薄的冰面上,发出清冽透亮的响声,响声如乐手的敲击,清澈又有节奏。溪流两边的野草给冰沾住,躺倒在死凉的冰面上,再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听凭北风吹过来吹过去,随意地摆弄。风不大,却特别硬,在这样的晚上,桃花山便越发像个桃子,光光的、熟透的样子,裸露的山石跟黑天搅在一起,越发显出大山的庄重,至于满山的树木,除了被风吹得乱摇头乱叫唤,打远了看,根本显不出它们的影儿。
  给寒冷包围住的祥子很想回家看看。
  而此时邵家沟的人们给寒冷逼得都缩在家里,在炕头上偎着,村子里没有狗叫,连爱管闲事的大黑也没有叫,夜晚如昨,静悄悄的,忘了天,忘了地,忘了人,寂静得让人找不到他们都在哪里。隐隐的,有男人的鼾声和婴儿偶然的啼哭划破夜的宁静。猛然就有明亮如火的光亮闪出,比星星大,比圆月小,忽闪忽闪的,又是那般神秘,眼尖的孩子摇醒沉睡的父亲,用手指着问:“爹,爹,是狐仙在做怪么?”
  父亲急忙掩了孩子的口,说:“不许胡说,狐仙会生气的,没见你小栓叔给狐仙弄走么?”说完便不住地往远处张望,心里揣着小兔在跳,没得到满足的孩子便又问:“爹,真有狐仙吗?狐仙是啥样子的?”
  当爹的便说:“怎么没有?邵二狗家的大黑还追过哩,没见小花吓疯么?都是惹狐仙生气么,爹没见过,你广贤爷说是长得白胡子老头的模样。”
  孩子想像不出爹所描绘的样子,猜测着像广贤的萎缩模样,孩子又不满意,便带着诸多的疑问睡去了。
  突然就响起一阵枪声,爆豆般地响,比以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上次两伙胡子来邵家沟打的枪跟这比,简直是不算事的,邵家沟的每个人都听到了,男人们披衣坐起,女人们把裤衩套在头上,半天穿不进去,等勉强穿好了衣服,谁也不肯下地,更不敢到外面去,一家人摸着黑,把彼此的眼睛当成了灯,互相对望着,又歪着脑袋细心揣想枪声发出来的方向,却没有谁真的敢出来认真望。偏有一户人家的屋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出来,又挤出整个清瘦的身子,望向桃花山的方向。
  这是来顺,他原本在亲戚家的,这天一早就觉得心神不宁,到了晚上,趁夜黑赶回家来,说是想爹了,要看看爹的,满屯在感动的同时也吓得不轻,你当儿戏呀,这是跟自己的命开玩笑哩,嘱咐着就住一晚,明早天不亮就抓紧走,可别给老刘头看到了。
  来顺答应,这一晚在家住下来。自听到第一阵枪声,他的心就没安生过,此时站在院中,往桃花山的方向望,黑漆漆的夜色挡住了他的视野,但他心底的视线却一直明着,是祥子哥出事了么?
  祥子娘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枪声来自桃花山方向,不是儿子出事了还有谁?扯满屯起来,去桃花山看看,满屯说:“不是我不想去,要真是祥子出事了,我去了又顶啥用,别说没枪,就是有也不会使,去了只能白送死哩。”
  两口子急得直跺脚,哪里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时祥子正在桃花山顶上的山洞里,这里是只有来顺、有全知道的,山上冷是冷,待了些日子,倒住得习惯了,不像在家里,爹娘老是管着,没事的时候,他就拿着土枪摆弄,直到闭着眼也能把枪拆开、装上,有数的几颗子弹是舍不得用的,只能不停地拿来枪空瞄准,枪端得倒是熟了,若真的用上,相信也差不了多少的。枪声响在山脚下,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瞪大眼睛往山下看,到底是黑天,什么也望不见的,他有心下山去看看热闹,又不晓得深浅,转了几次又返回山上。
  夜风真冷,在外面站立得久了,吹得骨头缝子都生痛,祥子有些吃不住劲,就返回山洞,一大堆火已快燃尽,红红的火炭又化成白灰,洞里见凉了不少,他添上些柴草,烟又冒起来,小小的石洞被烟雾笼罩着,呛得他一阵咳,眼角有泪流出来,他伏下身,将嘴聚成筒状,向火堆吹去,随着红光的渐亮,火苗忽地升起来,做着向上的努力,越烧越旺,把石洞烤热了,他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心也活络了不少。
  这一夜他没敢瞌睡,一直静听着外头的枪声,由近及远,由连续到间断,最后终于止住了。天光见晓的时候,他渐渐睡去,刚有些朦胧,又给一泡尿憋醒,出了山洞,天已经见亮了,东方一蓬乌云下,露出一片白色的边际,星星隐去了,天色还很浑浊,但已经能看见近处的景物,远处的山峦,他撒完尿,将目光向山下投去。
  山腰处乳白色的晨雾翻卷着,山像扎着一条白裙带,有它遮掩,实在看不清什么。祥子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下山去看看,便拿着压好子弹的枪,边四下窥视边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桃花山东南部的阳面的脚下应该是个交通要道,是桃花吐,山坡背面的西北边就是邵家沟了,桃花吐是个大镇子,只所以叫出这个名字,是每年的三月末,桃花山上的桃花谢落的时候,一片片花瓣成了粉红的云霞,涌向村子,就如桃花吐蕊一般,村名因桃花而好听好看。贯通该村的是朝阳通往北票的马路,昨夜的枪声就是响在这里了。
  
虎口夺枪 二(2)
祥子到达山脚下时,太阳已露出红晕,这里的草木比山顶上更显得旺盛,松柏是不惧寒冷的,不管冬夏,它们都一样生活得灿烂,绿意盈怀。他知道这里隐藏着凶险的,因此,走得更仔细,专捡暗处走,忽然,他似乎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迟疑了一下,心要跳到嗓子眼了。山风在任何时候都比田野里吹过的风凉得多,冬日的早晨更甚。祥子觉得浑身冷得发抖,牙齿也在打颤。他只有咬紧牙关,别让牙齿的敲击声传到嘴外。
  祥子伏在一块大石后,小心地向着公路附近张望,公路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动静,硝烟的气味经一夜的风吹,已经散尽,若不是事先知道这里发生过枪战,一般人是不会想到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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