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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队长也沉默了,虽然看上去依然有所保留,可无奈一时词穷。
最后万副局长没有表态,他让处长留下,让伍队长他们几个人先回去,会就散了。
两位队长和刘保华回到队里,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他们都默默地等在办公室里没走,因为谁都知道处长过不了多久就会从万副局长那儿带回什么决策来。
处长果然回来得很快,回来后就把历队长和李队长一起叫到他的办公室,向他们宣布了两条决定:
第一、对
吕月月,暂时不发通缉令,但要尽快查清下落。
第二、这个案件由于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大功告成,剩下查找自月月和追捕潘小伟的任务改由副队长李向华牵头组织,并且直接对处长负责。
这两条谁都看得出来,伍队长还是败给了李向华!
虽然处长未再指责“用人不当” 、 “指挥失误”,虽然名曰“大功告成”、“目标达到”,都掩不过突然换马,阵前易帅的实质。伍队长今后所要承受的舆论和压力,显然可以想见。也许他本可以再向处长申诉一下,或者,哪怕是要求处长在一个适当范围内再宣布一下把他从案子上撤下来的原由,以正视听,但他没有开口,没说一句话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由他保管的那部分小提琴案的资料,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当即移交给了李向华。
李向华也有点蒙,这个决定同样也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多少使他有点难堪,好像伍队长的下台,是自己在万副局长面前的两次发难造成的。其实他对案子的作法提意见,并没有抢班夺权的意思在里面。在交接文件的时候他甚至措辞混乱地安慰了伍队长几句,并表示关于小提琴案下一步的工作,还要请伍队长多出主意多关心。
伍队长对他的表白既不感激也未拒绝,既没做任何应诺也没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是应景地点头笑了笑。
李向华一出门,刘保华就在一边眼睛看天摇头叹气呀牙花子。伍队长说得了得了你别出怪声了,赶紧回家去吧。时间确实很晚了,他自己也该回家去了。今天他本来计划下了班就早早回家的,今天是儿子伍冬冬的十岁生日。
第二十一夫谈话
海岩:月月,前天你讲到你的出走,说实在的我真的有点激动。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过各种为情私奔的故事,都不像这次心潮难平。我说不清是被感动了还是被惊呆了。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为了突然爆发的一见钟情的爱,抛家舍命,断绝以往,木计后果,毅然出走,究竟是纯情还是幼稚,是勇敢还是糊涂,是可歌可泣还是可悲可笑?如果说这种出走对你来说是一种叛逃行为的话,那么你把小提琴从潘小伟手上拿过来交给焦长德还算不算功不可没呢?你在人们的是非尺度中,算是个什么角色,该如何评说?
吕月月:任人评说吧。每个人都经历过不可逾越的年龄,都做过荒唐的梦。
海岩:如果说一个人通常是在碰到最喜欢的人和最喜欢的事情时,他的个性才会完全暴露出来,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充分反映了你的个性呢?
吕月月:我的个性当时确实得到了放纵,但也使我付出了毕生难以偿还的代价。
海岩;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呢,是不是经常检讨和反省这段往事呢?
吕月月:怎么说呢,谈不上检讨,只是觉得既充满怀恋,又不堪回首。
海岩;那天黄昏你们从密云的那个山林别墅出来以后,上哪儿去了?
吕月月:我们从古北口出关,离开北京地界,然后背向太阳,往东北方向,直奔河北省的历史文化名城承德市来了。
海岩:你们木是要往南向广东方向走吗,怎么又逆行去了承德?
吕月月:去承德也是播大伟原先计划中设定的路线。他估计美高事件发生之后,警方可能会在京广线上沿途围剿,所以先是不急不忙地在密云逍遥了几天,然后反其道而行之,装作一群轻轻松松的游客,住进了旅游胜地承德。那天我们是在路上吃的晚饭, 大约在晚上九点钟,抵 达了离承德避暑山庄丽正门最近的山庄饭店。
潘大伟等 人用随身备好的假护照在饭店登记了房间,饭店的出租 率恰巧很高,只有三间空房,我们全部租了下来。三间房,怎么住呢?潘大伟没有说。他自己住进了 最靠里的一个房间,阿强把他的皮箱拎进去以后,毕恭 毕敬地退了出来。看来播大伟以老板的身份, 是要自己 独住。阿强和另外两个人不用商量地把服务员喊来吩咐 加床,挤进了最外面的房间。夹在中间的这个房间显然 是留给潘小伟和我的。中间的房间是个单人房,开间不大,只有一张比单人床稍宽但又比双人床窄得多的软床。潘小伟一看,便咧嘴一笑。
“哇! 大概是专门给新婚夫妻设计的情人床吧, 好窄好窄。”我怔怔地问:“我们要住在一起吗?”
潘小伟歪过头看我:“可以吗?”
“可我们并没有结婚呀。”
“要今晚结吗?”
他的脸上的一本正经,掩饰不住少年式的顽皮。可我心里不悦,觉得他不该把结婚这么庄重的事说得如此玩世不恭,我低头赌气。
“谁和你结婚。”他马上跑过来抱我,亲我的脸,“好姐姐,开心一点啦,别老怄我。”我心里没气了,可还是板着脸推开他,说:“你去和你大哥住吧,我这样随随便便就住在一起,而且让你大哥和那几个人都知道,我觉得别扭。”他不以为然地:“这有什么别扭,我们各睡各的,我保证不碰你,好不好?”
我说:“我既然跟了你,我在你们家人面前,就得正正经经,我不能让他们看低了我,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他想了想,还是嘟睡了一句:“我大哥不高兴和别人同房睡的,他对女人都是睡完了就分手,从不过夜的,更不要说和我。”“你们兄弟俩怕什么。你去吧,啊。”
我哄着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他的脸,这一亲似乎很灵验,他心情马上好转,马上答应了。很乖地说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就拎了自己随身的提包出去了。
他出去没多会儿,我房间的电话便铃声大作,我一接,只有嘟嘟的声音。稍后不久,铃声又起,再接,仍是盲音。我正在疑惑,门铃声砰然震响,吓了我一跳,刚脱下的衣服又匆忙穿上。打开门一看,原来他又回来了,提着包垂头丧气站在门口,低声下气地说:
“大哥不让我住。”
我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忍,让他进屋,关上门才问:“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让你陪我。”
“我陪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我在你大哥眼里是不是个妓女?”
潘小伟敷衍道:“管他干什么。我很累了月月,我也不想和他睡在一起,他没完没了总问你的事,问得人家好烦。我就睡在这地上好了,床你一个人睡。”
他这样说,我很难再反对,只好容纳,趁他去浴室冲澡,我连忙脱了裤子,穿着衬衣钻进毯子。我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心里小兔似的怦怦不定。
水声停止了,过一会儿门声一响,他从浴室出来了,只穿一条白色的紧身短裤,光着上身和两腿。在他弯着腰把床罩当褥子铺在地毯上的时候,我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他半裸着身子,皮肤看上去真光滑,两条长腿直直的,很结实,一尘不染,我心跳脸热,暗骂自己无耻!
铺好床罩,他站起来看我,我心里直紧张,几乎不敢和他正视,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可他只淡淡地说:
“能借我一个枕头吗?”
我说行,抽出一只枕头扔给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失望。
他接了枕头,站着没动,又问:“睡前可以亲你一下吗?”
我犹豫着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而他的口气听上去竟如孩子对母亲的那种依恋和恳求,令人心动。我装傻反
问:
“香港人睡前都有这个规矩吗?”他眨眨眼,答道:“就算有吧。”
我拿毯子半遮着嘴, 说:“那,就亲一下吧,不过你 别得寸进尺。”他过来了,坐在床沿俯下身来,把毯子轻轻拨开,在
我嘴上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红红的,软软的,湿湿的。这
一下显得那么短暂,短得使人想回味时,印象已模糊了。他说晚安宝贝。我说晚安小伟。除了我爸爸,这是我有生以来第~次和一个男人同
室而眠。当我关了灯屋里漆黑如墨的时候,我能听到他
的气息,听到他身上裹着的床罩发出的惠章声。他就睡
在我的脚下,一尺之隔,一个我钟爱的,赤裸的男孩。他可能确实累了,很快就呼吸匀称安然入睡。可我
还眼睁睁地瞪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我想这里是承德,不是我家呀。虽然我知道新的生活需
要时间来适应,但当我心爱的,现在唯一可以保护我的
人径自睡去的时候,我仍然不可逃避地体会到一颗小行
星脱离轨道的那种茫然、恐慌和孤独。我想我妈,想我
妈一生的不幸,我想她一直是把我当作她的未来的化身,
当作她的生命的延续,所以她才那样殷切地盼望我能摆
脱她所承受的阴影和压力,能在这社会上轻轻松松安安
定定地处身立世。可我偏偏没有如她所愿,偏偏又要嫁
匪随匪,漂泊异乡了。是不是在我的血管里,还流淌着
那种渠骛不驯的血液?是不是我们老吕家祖上的罪孽还
没有断根,还要祸延几代地报应下去呢?四周的黑暗与沉静给了我思绪的空间,我又想到了薛宇,难道我不爱他了吗?也许我爸妈该给我生这样一个哥哥。他应该比潘小伟更懂事,比他更勇敢更慈爱更成熟更坚强更像个男子汉,也许我一直需要有这样一个能永远体贴关怀安慰和保护我的哥哥,但是他确实不曾像潘小伟那样让我一看就难压躁动,以身相许!不曾。
又想到我的队长,我对不起他,背叛了他,可我又不能克制地一再空想着他的理解和他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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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料到我的失踪会在处里和队里引起怎样的哗然,我可能早被众人唾骂、鄙视和不齿到体无完肤了,就像一个不贞洁的荡妇被烙上耻辱标记那样不能饶恕!
我想今天这一步跨出去也许就成千古恨了!我说不定就这样完了。
海岩:所以你当时是不是把全部寄托都放在能跟潘小伟平安出境,悄悄回到香港这条唯一的出路上了?
吕月月:是,可心里没底,很焦灼。播大伟好像并不急着南下。第二天领着我们兴致勃勃地去逛避暑山庄,认认真真地当一个无事一身轻的游客。
海岩:盗亦有道,也许他早习惯于这种惊心动魄危机四伏的江湖生涯,算是久经沧海难为水,练出修养来了吧。
吕月月:可我没有这个修养,每一分钟我都很难熬,承德离北京毕竟太近了。
在游避暑山庄的时候,几乎无意靠近我的每一个陌生人都让我心惊肉跳,好像很多人都很留意看我,我想这是不是跟踪上来的便衣警察呢?我知道我的那些神通广大又特别换而不舍的同事们,他们找不到潘小伟找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