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静一直跟他们表达的一点是,他们跟她住在一起,各尽所能,为她服务,同时,他们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实现自己的价值。他们用劳动从她这里获取报酬,他们之间,是雇佣关系,同时,也是互相扶持的伙伴关系。
他们五个人,包括仍然是小萝卜头的钱珏,都有着自己的能力和特长,他们是用自己的能力和劳动来赚取生活报酬,所以,他们与她,虽是主仆关系,但在人格上,是对等的。
而且,既然是住在一起,没有意外要一直生活下去,李和还有钱珏还会在这里娶妻生子,他们之间,没有必要那么僵硬刻板的相处,大家在固守自己本分的情况下,轻松随便一些。
当然,其实,所有人中,最僵硬刻板的,其实是李静。
红姑虽然总是在称呼李静时用敬语,在自称时用卑谦的措辞,但是,那不过是她的语言表达方式,以及,她多年跟着李静寄人篱下,怕自己行差踏错让舅老爷家以为李静连个下人都能欺负而更加不重视她而形成的习惯。在红姑心中,李静虽是她要伺候的有着身世秘密的少主,但是,感情上,更像是她自己的孩子。红姑对把自己夭折的,以及以后再也不能生出来的孩子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李静身上。
虽然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但在心中,她是以李静的母亲自居的。当然,她这个母亲,比起李静的生母,李夫人秦氏,自知身份卑微。不想让李静因为对她这样一个下人敬惧而被人看不起,红姑自李静小时候起,就在态度上特别明确了主仆之分。
这不是红姑的卑微,反而是她的骄傲,身份卑微,收不住自己丈夫的心,虽是官府办的离合,但却被前夫恶意坏了名声,在社会舆论面前,有口难言。只能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她,一手带大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孩子,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府家的世子千金,这是妙龄之年,就过上了独居禁\欲的不人道的生活,且背负着莫须有的恶意留言而反抗不能的红姑,最大的骄傲和支撑。
李兴自是没有话说,本就是那种热情没有什么心机的性格,对一个初次见面的躲雨路人都能口无遮拦宣扬他家主人的好,把李静夸得天花乱坠的,李静对他从来有着对长者恭敬,如果不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为人下人的自觉本分,以他的性格,恐怕亲近之余,还真要在李静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子来。
不同于其父的性情爽直热情,李和性情内敛,少言寡语,却同样是没有心机的人。不过,不同于李兴一心侍主,只是因为家生子的身份和对李兴的孝顺才跟着他搬到偏远的别院做起李静下人的李和,满心醉心的,只有园艺布景。这一点,李静在从摩西那里听来之后,给了李和足够的自由——这个别院的花木种植,园艺设计,由他自由决定,李静绝不置喙,同时,李静还给了她金钱上的支持。
李静有着山下两个村庄的佃户,还有一个城南临近番町的一个比较繁华的商业街的店租,这是他们别院的日常生活开支来源。
这样的生活,勉强在这个时代称得上小康以上。莫说跟富商巨贾比,就是中等的商贩之家,生活标准也比李静高出好几个台阶。至于官宦之家,不说李家的世袭郡王,节度使魏寔养了十房小妾,十六个儿女,丫鬟仆妇小厮下人过百;知府赴任时带着七房小妾,到了任上,短短两年间,又纳进去了五房。据王炎说,他父亲最不受宠的小妾,日日饮食起居,也比李静家里高出许多。
因为李静不喜荤食,李家的饭桌上,除非节日,根本见不到肉腥。当然,比最上好的猪肉都要贵出许多的新鲜蔬菜,甚至广州、南洋的水果,李家的饭后,隔三差五总是能吃到,而且,李静不护食,她能吃到,其他五个人,也都能吃到。李兴不喜瓜果,钱裕觉得吃异域水果有失儒生身份(好像是违背了关于食的礼节,钱裕这样提过,李静不懂),长身体的李和,尤其是小萝卜头钱珏,绝对吃得比李静多。
所以,李家的饭桌倒也说不上寒碜。
但是,李静的生活,勉强称得上殷实,距离钟鸣鼎食甚至奢华,相去太远,远在天边。
可是,这种生活条件,一两一粒的蔷薇种子,因为摩西喜欢,因为李和想要尝试栽种,李静跟他们一起去番町,一次买了一百粒,眼睛都没有眨。这件事,在李和知道蔷薇可以嫁接之后,心疼不已。
至于银杏树苗,以及可能根本不可能成活的异域菩提、橡树种子,只要是李和想要尝试栽种的,李静都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买下来。尽管有时候钱裕的脸都成了黑色的,尽管之后,李静回了书院,为了惩罚他,钱裕让他们过了好长时间白菜窝头的生活。可是,之后他遇到喜欢的花卉植物,想要买来种进家里,李静还是会答应。
自己醉心的事业得到了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支持,性情单纯的李和,对李静自是再没有丝毫不满,就差捏个土人跟花仙子一样,把李静供起来了。只比李静大上三岁的他,因为年龄相近,心中对李静自也是亲近之极。
钱裕是因为受过李寂的恩惠,为了报恩才跟着李静到别院的。虽然名义上是账房,其实,之前,李寂是长身一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把李静托付给了他照顾,颇有刘备白帝城托孤的味道。
初始,钱裕是极不待见李静的。先不说她那个让她在李家呆不下去的佛祖本生的身份(跟李寂一样,钱裕是信奉王充《论衡》的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就她日日出入坊间,常常夜不归宿(这个是谣言),对父母长辈无礼不敬(在钱裕看来,李寂为李静头疼,秦氏因为李静晕厥,李静却丝毫不知收敛自己的行为,已是大不敬),甚至自立门户之后,不出三天,就住到了商人的苏家,再回家时,身边带着一个妖异的番人,以及李静平时的一些习惯,说话的方式,对待下人丝毫没有威仪的随便态度,都让钱裕极其不喜。
可是,钱裕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视承诺更胜生命”的男人,心中越是对李静不待见,面上对李静越是愈发地恭敬,恭敬中带着倨傲指责。
可是,李静反应弧太长,或者说感知钱裕那种微妙的情绪的触角太过迟钝,完全没有悟到他的“一心辅佐归正少主的用心良苦”,对他,除了家事钱财上的信任,也没有任何的其他。对他的无数次的暗示,不是视若无睹,是真的完全看不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带着有色眼镜的钱裕,也在每月三次,并不太长的相处中,慢慢地对李静改观了。
先是李静对待那个番人的态度,钱裕生长到二十八岁,又寡居多年,且没有想过续娶,任他如何的洁身自好,有些欲\望总还是要纾解的,钱裕手上余钱不多,本是也是相对清心寡欲的人,所以,他去瓦肆勾栏的次数并不多,去了也不玩太多花样。但是,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钱裕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番人的出身。
所以,李静让那个番人上桌,与她同席而坐,钱裕本以为李静是色令智昏、玩物丧志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了。那顿饭,初始,钱裕几乎没动筷子,坐在下首,用“望眼欲穿”的神情,注视着李静和那个番人之间的互动。
即使是之前带了有色眼镜,即使是怀了不冷静的愤怒心情,李静的动作,在钱裕眼里,还是看不到丝毫暧昧。她与那个番人之间用偶尔夹杂一两句梵语的官话交流,时不时的,李静还会给那个不太习惯用筷子的番人夹菜,两人之间,温和默契,言笑晏晏,但是,钱裕那双“过来人”的眼睛看来,两人之间,没有丝毫□暧昧。
而之后没过一个月,钱裕震惊地知晓了,李静,不是世子,而是千金。李静当时半夜被万麒抱回别院,万麒把李静放上床之后,满手是血的场景,令钱裕接下来连做了几夜噩梦。他的妻子,就是因为产后流血不止去世的。
可是,那之后,一直伺候在李静身边的红嬷嬷,依然让人称呼李静少爷。钱裕去了一趟城里的李家,从李寂那里确认了李静确实是李家的千金而非世子,他也明白了自己当日承诺以及李寂那长身一揖的真正分量。
霸气书库(www。qi70。com)txt电子书下载
李寂让他照顾李静的一生,在她成家之后,也要保证她不受委屈,保护她的孩子的地位。钱裕以前一直以为,李寂是想为李静攀一房地位高绝的亲事,怕她受到新娘娘家势力欺负才说得那些话。直到那时,他才明白,李寂那些欲言又止、那样神情凝重中又带着几分赧然的真正含义。
钱裕一向敬服李寂,不仅因为他有恩于他,更因为他至诚至孝,君子端方。
可是,因为李静女子身份的揭开,钱裕心中对李寂生出了些不受理智控制的负面情绪。
钱裕曾经听李静说过她不会成亲,当时,只觉得李静少年逸乐,轻浮而没有担当。知道了李静的女子身份,联想到李静平日的言行,钱裕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出,李静那总是挂着笑容的面颊之后的真正不能言说的痛苦和无奈。
李寂当年为了成全李太夫人的一个决定,毁掉的,不仅仅是李静的童年,而是她的一生。即便李静二十岁以后,李寂广开宴席,拿那个番僧做挡箭牌恢复李静女子身份,众人碍于李家的地位面上不说什么。
有谁还会真心娶一个被当做男子将养了二十年,顶着一个佛祖本生的身份,过了适嫁年龄,又丝毫没有女子的教养修养,在宋州城声名恶劣的“弄琴公子”为妻?
或许因为心中对女子的那一份温柔怜惜,或许因为对李静可怜无望身世的同情,钱裕看向李静的眼神,慢慢地少了挑剔,多了温柔包容,他也渐渐发现了看似不着调的李静的温柔与坚强。
如果说之前钱裕跟李静搬到别院是因为对李寂的承诺,一年多的相处下来,钱裕已经是真心把李静当做他自愿护佑照拂的主人,或者说,更像是自己妹妹或者女儿一般的存在了。
钱珏自不用说,自小失去母亲,被不擅言辞的父亲带大的他,却是生就的活泼好动,也有着他独有的敏感体贴,和少年人看人的直觉,初见面,他就喜欢上了容颜瑰丽宛如画中人的李静,在得知李静其实不是男子而是姑娘之后,一直被父亲耳濡目染要善待女性的他,对李静更多了一份体贴亲近。
当然,李静总是买他喜欢的水果,烧得一手好菜,练武时候英姿飒爽,这些,都是小萝卜头的钱珏本能喜欢的。仗着年龄小的优势,加之钱裕的有意无意的纵容,钱珏没少在李静面前撒过娇。
李静虽多半完全不理解他想要互动玩乐的心情,每次只会用好吃的、好玩的,或者新衣服、新玩具打发他,真的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般对待。可是,李静手足无措,却从来不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温柔尴尬,钱珏也是很喜欢的。
大家,包括李静以为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的钱珏,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用自以为亲近体贴的态度,用对待喜欢的家人,而不是有着身份之差的主人的态度,与李静相处的。
刘禅
可是,李静自己,与别院的几人相处时,就像与朱说相处时一样。李静把他们慢慢放在了心上,关心则乱,被这份慌乱遮住了眼睛,反而看不到听不到他们对待她的态度的日渐转变。
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