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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赶集,自然是赶早不赶晚。杨有才推着车子,上面除了一袋子石榴,还有一些自家攒的干果和新鲜的蔬菜。
石榴今日特地穿了她唯一的一件青绿色小坎肩,布料质地不怎么好,洗的次数多了,都有些发白了。但这却是她自个儿做的,修身,样式好,还绣了花上去,倒也好看。
这杨家五个姐妹中,最会打扮的自然是老大杨莲,最漂亮的则是杨莹,那瓜子脸,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人疼到心里去。杨茜年纪还小,倒还看不出什么。杨茗却因为常年下地干粗活,好好地一个大姑娘,整的跟个大爷们似的,甚至有时候为了保护妹妹不受欺负,敢和村里的男孩子们干架。所以提起她,乡里之间,也只会说一句,这杨二姑娘能干,一个女娃能顶三个男娃使。
至于杨菀,长得并不出众,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这五个女娃站在一起,不管大家最开始注意到的是最会打扮的杨莲还是最水灵的杨莹,最后目光都会落到她身上,然后说一句,这女娃,真灵气。
杨菀的灵气是从她的眼睛里迸出来的,漆黑清亮的眼眸,目光总是干净清澈,一抿一笑,灵气十足。而且她年少当家,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都守着规矩醒着神,邻里之间,接人待物,凡事妥帖。再加上她见人总是笑脸,眼睛弯弯,嘴巴嘟嘟,白净净的脸上两个小酒窝,谁人见了能不喜欢?所以她在村里的人缘也是极好的。
另外,她也是心思精巧、心里有主意的主。在家闲来无事,她总会四处走走,今儿个帮着隔壁杨奶奶收收菜,做做糕点,走时总能带上几个,还能学得糕点的做法;明儿凑到大婶子们群里,帮着打打下手,看着她们绣花,不定就能学得几个花样;改明儿见到张家的儿子学堂归来,总要凑过去问问今儿个学了什么,慢慢的,字也能识得几个……大家只当她是小孩子,凡事也不避讳。日子长了,她还当真就学会了不少东西。
心灵手巧,用来形容她倒真是不假。
他们住的地方离郢州城不远,约莫走了两里地也就到了。进城去卖东西,自然是要交进门费的。只是这些廉价的东西实在是不值得费这个事儿,杨有才索性就把车子停在了城门口,周围都是些早点摊子,也有几家卖蔬果的,倒也不觉得什么。
杨菀先帮着他把车放好,帮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几个石榴放进小竹篮里,拿帕子细细盖好,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守门人问起,她只道是来走亲戚,倒也没难为她。
进了城,她先是四处看了看,然后提着篮子到城里有名的“金银阁”前守着,那里专卖金器首饰,大户人家的小姐少不得被人陪着来买。每当有小姐公子从里面走出来,她总会拿着络子,提着篮子问。
她年纪小,也不怕羞,就是有时遭了白眼,她也只是笑笑就让开了,倒显得落落大方。
因着络子编的确实好看又新奇,三个里面总有两个喜欢拿钱买的,碰上有公子陪着的小姐,即使小姐家不见得多喜欢吃石榴,但公子总归会付钱买去讨个美人欢喜。所以不多会儿,她篮子里的石榴就卖完了。
转眼到了中午,她拎着空篮子晃悠悠出了城。杨有才面前的架子车上,蔬菜已经卖完了,只是石榴,还剩下几个。
她笑眯眯地把卖石榴的钱交了上去,卖络子的钱却没交。杨有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递了饼子过去,这是早上她在家里做的,虽然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第5章
吃过饭,两人推着车子进了城,还要买些米面去。
到了十字路口,不等杨菀开口,杨有才就对她说:“你想到哪里去逛逛,就去吧,待会儿我在城门口等你。”
她点了点头,伸手将两个石榴放进篮子里提着,正要走,杨有才忽然摸出几文钱塞给她:“给你二姐买块儿白糖糕带回去。”
杨菀笑着应了下来,对他的这一举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爹,那我去了。”说着,拎着小篮子往东边走,杨有才则推着车子去了南边儿。
先是到针线铺买了彩绳,她琢磨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就又去了城北的布衣坊。这种地方,一般情况下,只要一看不是要买衣服的人进来,过不了多久伙计就会把人轰出去。可杨菀却是个例外,她可以随意地在这里晃悠,因为她和这里的裁缝是师徒。
想当初,她一个人跑来拜师学艺,厚着脸皮留下来当了学徒,学了不到一个月,能够自己上手做衣服了,却忽然说不干了。问原因,她说:“现在的手艺能帮家里人做衣服就成。”气得裁缝师傅抄起尺子就要打她,骂她好好的一块儿材料没上进心。
她只是嘿嘿笑着,也不躲,站在原地挨了两尺子,最后倒是师傅舍不得打了,气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她这才收了笑,跪在地上认真地给他磕了两个头:“我知道师傅真心疼菀儿,只是我现在只想照顾好家里。我不是来故意偷学师傅的手艺的,只是想着能给家里人做件衣服缝缝补补。她发誓,绝不会忘恩负义来抢师傅的生意。”
最后那裁缝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还送了她两匹布,让她回去好生过活。她没要,她也是个明白人,做人不能太贪心。
那天她走的时候,裁缝师傅摸着胡须对店伙计说:“这丫头,有心,有胆,不简单。”
之后杨菀再来郢州城,总会来过来看看他,虽然师徒情分已尽,但一老一小却是成了莫逆之交。
“菀儿,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刚进到店里,就迎来一句调笑,杨菀笑着把篮子递过去给对方看:“石榴,要不要?”
那店伙计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假装不正经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她:“那这个叫菀儿的水灵灵的大石榴,姑娘是打算论斤卖呢,还是论个卖?若太贵,我可买不起。”
杨菀扬手虚打了过去,笑骂道:“你个不正经的,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做哪门子梦?我定要告诉师傅去,你不好好做生意,净欺负小姑娘们。”
那伙计立刻讨饶:“别别,怕了你了,姑奶奶。”其实这里的人和杨菀关系都不错,平时闹着玩已经成习惯了。
“师傅呢?”她问。
“刚刚陈家人过来说要给小姐太太做衣服,刚被叫走。”
“哦,”杨菀随意地瞅了瞅店里挂着的几件袍子和衣裙,然后把篮子递过去,“那这两个石榴,你们就留着吃吧。”
那伙计一听连忙摆手,把篮子又推了回去:“别了,你还是拿回去吧,上次我收了你的东西,师傅回来差点扒了我的皮。”
杨菀明白师傅是心疼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笑了笑把东西又拿了回来。“那我走了,等师傅回来,你记得跟他说,我来过了。”
伙计点了点头,送她出门。
寻思着白糖糕应该在哪里买,忽然有个小厮摸样的人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嘴里还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公子知道了,定要罚我的。”
她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那人边碎碎念跑远,心中暗自好笑。可不想,忽的那人竟又折了回来,看到她篮子里的石榴后,拍手大笑道:“总算是给我找着了,我果然是吉人。哎,姑娘,你这石榴怎么卖?”
杨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又猛地变了脸色:“哎呀,糟糕糟糕,不好不好,忘带银子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去,我拿钱给你?”
杨菀隐隐觉得这些台词有些耳熟,顿时变得警惕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那小厮从她眼里看出了防备,一拍大腿,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就是前面儿明月戏院的人,我家公子就是戏院里最红的花满堂……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在这城里,谁不知道我们公子的大名?什么?你要走?你别走啊,我还等着你救命呢,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千万别走,你走了我死了可都是你害的……什么,你不走了?那太好了,那就跟我走吧……”
等到杨菀跟着他往戏院走的时候,心里还觉得有些不解,怎么稀里糊涂就跟着他来了呢?
“哦,我叫李铎,今年不到十五,你呢?看上去应该没我大,那你就叫我铎哥哥或者小铎哥就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忙了一上午,做了好多事情,却偏偏把最要命的一件事情给忘了,这不,还好遇到你了。你说你来的怎么就那么巧呢?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前世盟约,让我们偏偏在此时此刻遇到彼此?我就说嘛,今儿个左眼皮跳个不停,原来是这个缘由……”
杨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却没打断他。他可是除了村头徐婆婆外,第二个说起话来让她插不上嘴的人。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说了好半天,他这才想起一个顶要紧的问题。
“啊,到了。”杨菀忽然指着他身后说。
他一扭头,看到牌匾也是一愣:“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明明没说多少话,你也几乎都没开口,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彼此,怎么就到了呢?得,你跟我来吧,赶快赶快,我很忙的,你可不能浪费我的时间。”他说着一把拉过杨菀,转身就往前跑。
杨菀被他扯着小跑着到了侧门,门口有两人把守,看到李铎似乎认识,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路到了后院,杨菀顿时觉得四周安静了许多。这院子里极清净,似乎前头的喧嚣热闹一点也没有传到这里来。
可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却也让她有些疑惑,但没等她问,李铎就笑呵呵地解释说:“我家公子爱清净,除了有正事儿,前头的人都不许过来打扰。”他说着让她等在原地,自个儿跑到屋里去拿钱。
杨菀四处看了看,院子里的山石摆设她虽不懂,却也能隐约感觉到,这家主人必非粗鄙之人。一股清香传来,她循着香气望过去,看到石阶上摆着的兰草正长得茂盛,走过去嗅了几下,顿觉心神宁静,不禁扬起了嘴角。
忽然,一阵高高低低地吟唱声传了过来,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唱的是什么,但曲调却是不错的。她不自觉地循着声音走过穿花门,一路到了后花园。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唱到“晓风未尽,残月消,与君约,三生共与”,却忽的消了声。
那人似是觉察到有人过来,便慢慢转过身来,入眼是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一条同色的白玉宝带较寻常人家的要长些,却越发显得那人身姿挺拔,风流无边。衣袖和下摆边上则用白线细细绣了几乎看不见的小碎花,看上去极其精致讲究。
顺着衣服往上看时,杨菀却是愣住了。眉眼如画,说的应该就是眼前之人了吧。只见那人长相文雅俊秀,墨色的长发垂在白玉似的颈间,垂眸间,像极了画像中的仙子。只是那薄唇微抿,到显出几分薄情来。
看到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小丫头,花满堂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他一向最讨厌有人在他唱曲的时候打扰,却不想今日李铎竟然放了外人进来,真不知他这个差事是怎么当的。
可没等他开口,那小丫头却先是急急忙忙躬了身,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对不住,定是打扰到了。”然后却又双手合十,作鼓掌状,笑道:“你这唱的是什么曲儿,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唱的这般好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