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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继续搜索你的,宁可错杀绝不能疏漏,懂了吗?”
“下官领命!”
呦嘿,气魄不错嘛,蓝沐冉咧嘴一笑,去掉敌意的四皇子南复倒也有十足的大将之风,兄弟齐心的话绝对是烈殿下得力助手。
南复对女扮男装的蓝沐冉也算是半熟不熟了,尤其是随性而起的笑容,不管喜怒哀乐好事坏事,那张清秀的脸上从不缺少灿烂。细细打量后,冷而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剑柄搭在白衣伪少年右脸一转:“有这伤口多了些男人气,就是身子骨太弱。”
“有没有这伤口你也没把我当成过女人啊。”蓝沐冉甩了甩手,旁边驾着的兵卒迟疑片刻放开双臂,憋屈一路的女流氓终于重获自由,“我说四皇子殿下,见面就是缘,我知道你不请我吃饭心里会不好意思的,这样吧。也不用太丰盛,简单弄个十道八道的荤菜就好了,我不挑剔。”
边陲之地哪来盛宴?南复冷哼,收回剑重跨上马:“在宫外不必叫殿下,跟他们一样叫王爷。”
“一样一样,反正都是吃肉的。”
南复深吸口气,安抚自己不要与凉城的流氓计较。回头看看,队伍中并没有闲余马匹可供骑乘,蓝沐冉这状态又显然是不可能跟在后面走的,索性指了指身后:“上马。”
“……拉一把。”白衣女流氓笑嘻嘻伸手。
莫计较。莫计较。莫计较。
少顷。戎装的四皇子载着凉城女流氓向军营飞驰而去,徒留两个即将被送往当地府衙的悲催亡命徒欲哭无泪。
蓝沐冉确实是饿坏了,昏睡四天。在船上躺了半天,加上在淮江遇袭逃跑消耗极大体力,见到简简单单四菜一汤时也顾不得有肉没肉一顿风卷残云,五名兵卒分量的饭桶竟被她一个人掏了个底朝天,末了可怜兮兮地望向座上冷眼旁观的南孚。指指依旧空瘪的肚皮。
“……再去端桶饭来。”
“多谢!记得压实撑一点儿哈!”
房内待命的兵卒眼珠子一个比一个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事实,可怜这些常年行军打仗没时间听些八卦的士兵们了,若是在凉城,随便逮个人来问凉城之内谁的饭量最大,绝对没有第二个答案。
“当然是流氓馆主!”
起初只是无聊观望的南孚慢慢也来了兴致,一碗碗数着蓝沐冉干掉的米饭,直到第十三碗放下时,女流氓可算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
这模样比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孚撑着额饶有兴趣:“你究竟有多久没吃饭了?”
“四、啊不。接近五天了。”蓝沐冉意犹未尽地刮着菜盘子,伸出手指晃了晃,“睡够了。就是肚皮寂寞够呛。”
倒不是她想睡,不睡不行,内一棒子下来真心够她喝一壶的,到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
南孚从座位上起身,绕过蓝沐冉身边负手看向门外:“我刚接到六弟的暗旨说你失踪了需要派人注意排查,没想到转眼你就到了此处。倘若以你为人质再去六弟那里闹上一场,你的烈殿下想来会头痛不已。”
唔?才四五天而已,烈殿下已经知道消息了吗?大概又是老板弟弟和风国师之间互相通气儿的结果吧。
“你要想造反早就动手了,才不会等到烈殿下安定好一切后的现在再起反心。”蓝沐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铁马戎装,大酒大肉,比起皇宫那种憋屈死人的地方好多了,我要是你给老子十座皇宫也不换。”
这番话却是说到了南复心里,自小他喜欢的便是征战四方,后来想要夺取皇位也是因着渊皇怯懦,诸多外务都以和为主甚至屡屡退让,这才起了祸心意图手掌江山做个敢杀敢打的皇帝。
如今,身为太子的南烈温润如玉却在对外交往上不乏硬气,几次与边境叫嚣的小国干脆对战,足以满足他的征杀欲望,还有什么必要闹呢?
“吃完了?吃完了就讲讲,凉城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一身伤被人偷运到这里?六弟的暗旨一下,不出几日整个中州都会知道你失踪的事情,是不是要放你回去、放你回去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些还要多加考虑才行。”
考虑什么考虑,又不是赫连靖鸿和烈殿下那样靠脑袋治天下的聪明人,就算说了也想不了多深远。
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却还得老实交代——以前南复对她毫不在意的死刑宣判还铭记心里,眼前嗜血好战的皇子从不理会什么利益关系,想杀的人便杀,想打的仗便打,其他人如何想如何看他完全不予理会。
“也没什么大事,火神教一帮跟屁虫耍手段,刚出门就被那群蠢蛋偷袭了,这不睡了几天又猫了几天小黑船舱就到这里了么。”
“那你之后是打算回凉城了?”
“不回。”蓝沐冉果断否定。
凉城是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凉城有她容身之所,就算子虚宫还留着她的房间,可赫连靖鸿心里已经没有她丁点位置,回去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得到些什么?
掩香楼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素绮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赫连靖鸿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心意,哪怕只是个替代品是个幻影,根本不存在的素绮月仍然是她无法企及的存在。舍弃那么多东西才走到现在,而今大彻大悟,无论何时,赫连靖鸿都不属于她,只属于八年前香消玉殒的城主夫人素绮月,一生一世都压着她的完美女人。
“呐,王爷。做笔交易吧。”
听得身后女人忽然开口,南复转过身一声冷笑:“命都在我手里,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我做交易?况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东西。如今这些已经足够。”
头一次见到这么容易满足的人。蓝沐冉翻翻白眼儿:“你不是喜欢打仗么,我能给你的就是各种新奇兵法与战略思路——当然,我也是从别处看的,但绝对保证新颖且实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神兵利器机关陷阱,知道静玉吧?这可都是他亲自传授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谎不遭雷劈,说谎不遭天谴……
默念第四十七遍的时候,南复终于开口。
“蓝沐冉,说说,作为交易,你要的是什么?”
“啊,很简单。”白衣公子摇摆着站起,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容清淡。“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就让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好吗?”
谁都不要再寻找她。
不想再亏欠烈殿下任何东西,不想大渊与凉城再生嫌隙。不想再卷入江湖武林波谲云诡的是是非非,不想再深陷对赫连靖鸿的追赶中无法自拔。
让岁月流年成为最残忍的洁厕灵,将蓝沐冉三个字从此间历史中抹除,再慢慢慢慢地,从那些人的生命中退出,消失,不见。
忘了蓝沐冉是谁。
沉思半晌,南复走到白衣伪少年面前,目光沉静:“你并不适合这种悲情故事。”
一个从替补随侍做起,两年间历经城主随侍、玄竹馆副馆主、城主夫人等数个光鲜身份的女人,一个连南烈都为之倾心的女人,一个智谋迭出敢与三皇兄较量的女人,一个面对危机仍笑得出,并且总保持那笑容的女人。
“那么,我适合什么样的故事呢?”
盯着那双勇敢无畏而又坦率偏执的澄净眼眸,南复忽然有些茫然。
是啊,传奇一般的蓝沐冉,适合她的故事该是什么样?
略略出神,片刻后一声没有了冷意的笑回荡房内:“好,我跟你做这笔交易。只要你把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保证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你在此处的消息。”
“反悔被猫挠死被耗子咬死被野猪压死。”
“一言为定。”
既得智将,南复心里自然高兴,手一扬朗声如雷:“拿酒来!”
哎?不是吧,这也要喝?!
两大碗烈酒奉上,南复将其中一碗交到蓝沐冉手中,自己则仰头一饮而下,喝完见蓝沐冉盯着碗口发愣,不由得嘲笑:“此酒为誓,怎么,不敢喝?”
不是不敢喝,真心酒力坑爹啊,赫连靖鸿也不许——
这时,还要想他干什么呢?
奇怪笑容浮上白衣公子清秀面容,像是苦笑,又像是哭泣:“喝!”
长袖握在手中高高抬碗,仰头闭眼,呛辣的液体咕噜咕噜灌进喉咙,放下碗,眼前已经模糊。
“老子……要学会……喝酒……”
嘭。
数道愣怔目光注视下,蓝沐冉向后仰倒,短暂安静后响起均匀鼾声。
赫连靖鸿,那些约定就做罢了吧,我不再束缚你,你的一言一语也不会再影响我,从此喝酒欢闹任性而为,再不相干。
此酒为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年生死两茫茫
跑得最快的是谁?
刘翔?
博尔特?
戴宗?
曹操?
都不是,纵横边陲的瘦小副将会眨眨明亮的眼睛告诉你,二货,是时间啊!
不过一转眼罢了,已经是半年之后。
“蓝将军,王爷说等下要过来喝酒,请将军稍作准备。”门外传令兵朗声道。
“娘的,又喝酒,是要让老子酒精中毒而死么?”床上抱着棉被叽里咕噜翻来滚去还没睡够的蓝沐冉不耐烦睁开眼,看看天色貌似距离傍晚还有段时间。
这半年跟在南复后面东跑西颠,打过碧目黄髯的胡匪也打过身材矮小獐眉鼠目的倭人,不断经历奔波与混乱,蓝沐冉已经习惯了打破生物钟随时睡随时起,更习惯了神经病似的四皇子动不动就高兴地跑来喝酒,还非得他喝满意了才行。
以前总觉得南复是个阴冷并且杀戮无度的人,时间一长慢慢了解到,其实这个长相比其他皇子更加英俊的将军王爷性格跟小孩儿差不多,高兴了就喝,不高兴了就骂,跟陌生人冷脸,跟亲近的人大火炉,冷酷外表完全就是用来糊弄鬼的,任性得很。
“开门!大白天的就窝在房间里睡觉,哪有这样的士兵!”
“我又不是士兵,就是个打杂的好么?”睡眼朦胧拉开房门,蓝沐冉揉了揉眼睛手一指矮脚几,“上次的酒还剩半坛子,再拿酒来老子房间要变成酒窖了!”
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端着酒碗,南复才不管白衣副将抱怨些什么,砰地把酒放到地上:“前几天你给我的火油弩图纸已经找人做了出来,陈敬在荒野试了一下,确实够强悍——来,满上,一醉方休!”
所以一高兴就跑来吵醒为了画图纸两天两夜都没睡好觉的苦逼么?蓝沐冉斜斜翻白眼儿。趁着南复不注意把备好的小半碗醋倒进酒坛。
谁他娘的要跟这家伙一醉方休啊,前几次喝酒哪次不是她醉得满地打滚撒泼耍欢儿给满营士兵取乐?原来酒量这东西不是多喝喝就变好了的,再怎么喝该醉照样醉,该丢人照样丢人。
“怪了,这就我在店里尝时味道挺好的,怎么一拿回来就变了味道?”南复皱着眉头一脸阴冷,“下次买酒必须看着他们装进去盖封,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好酒变成了醋酿。”
“唔,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嘛,啊哈哈哈哈哈!”心虚的女流氓干笑。
跟南复聊天基本就是些军务,当然。蓝沐冉并不太了解这些事情,前世又不是什么出奇冒泡神乎其神的女佣兵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