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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忽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讨厌感觉,好像吃了没熟透的橘子一样,酸酸涩涩。
找到她的人不是赫连靖鸿,而是南烈。
城主大人大概认为她再没勇气活下去了吧,没有凉城,没有那些令人谈之色变的身份,她不过是个手无缚猪之力、靠着女扮男装坑蒙拐骗为生的女流氓而已,一个不小心被人弄死的概率堪比赫连靖鸿下棋输掉的概率,这么想倒也不足为过。当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从当头一棒下死里逃生,命悬一线瞬间萌生的活下去的强烈欲望给她带来新生,作为跟随四皇子南复征杀边陲的白衣副将。
没人知道,听着巡逻兵脚步声入眠的日日夜夜,那张冰冷而又深情面容从未曾自心里抹去,想要回到过去的幻想反而愈发强烈。
回到她还是替补随侍,每天给赫连靖鸿做饭,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看他静静享用,偶尔斗斗嘴的日子。
回到她满怀憧憬与斗志,还未心灰意冷的那时。
淡淡叹息似有似无,南烈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从情绪低沉的脸上不难看出,此刻的蓝沐冉很矛盾,很恍惚。
还是逼迫得过紧了吗?从发现图纸的秘密再到赶来见她不过四五日时间,别人看着或许不知,自己和清臣却明白得很,为了蓝沐冉他放下成堆奏折当了次不合格的太子。
风笑离告诉他蓝沐冉因为被赫连靖鸿扇了一个耳光自淮江消失。并且极有可能已不在人世的时候,他说了个无伤大体的谎言,背着所有人——包括林清臣——在御花园喝了整夜的酒。
心痛欲裂,记忆犹新。
手指撩起清秀面旁额角碎发,一道狰狞伤疤触目惊心映入眼帘。南烈闭上眼努力平息激荡的感情,不知不觉。握着蓝沐冉皓腕的手力道渐大。红色印记规规矩矩显现出来。
“还疼吗?”
蓝沐冉摇摇头。
那两记无耻击打人质的木头棒子给她留下两道伤疤,一道在左前额,一道在脑后,军医老眼昏花没什么真本事。帮她止血就废了老大功夫,自然没闲心再考虑如何除疤顺便再做个拉皮去去皱。
小心翼翼拂过伤疤,南烈声音里夹了半分怜惜:“究竟怎么来的杵冀?淮江几乎被掘地三尺。就连河下的泥土都被翻了个遍,谁也想不到你竟会在边陲出现。”
“倒霉催的,刚出门就被绑票的盯上了。说是谁花了大价钱要逮到我。”蓝沐冉一摊手,“不过那帮人也一样倒霉,刚到杵冀就被王爷的手下逮到,于是我就留在这里了。”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而不肯回凉城或者清潭城,嘴上功夫了得的女流氓只字未提。
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难过。
“啊,对了。烈殿下,我在边疆这半年经常听百姓们夸你。是不是皇帝老子也很满意?我就说么,要是不让你做皇帝的话简直没天理,你是不知道啊,南复折腾人都不带提前通知的,说要喝酒一眨眼就拎着酒坛来了,老子的胃差点儿毁他手里!还有还有,就说前上个月吧,人家小国小邦被打得嗷嗷哭嚎了他还不肯放过,居然拿人家空城试炮!奶奶的,到最后罪名都归到设计大炮的苦逼身上了!我怎么就这么哀伤走到哪儿都是背黑锅的——”
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不想说,而是温热指肚按住嘴唇不让她继续说。
“沐冉,我要你的回答。”
太子妃你可愿做?江山社稷你可愿分担?身侧,你可愿永伴?这些,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问。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做人难,做个月月大姨妈的女人更难,做个死心眼儿在一棵树上吊死却缠住了旁边参天大树的月月大姨妈牌女人难上加难!白衣伪少年一会儿揉鼻子一会儿挠眼睛一会儿戳耳朵,就是屁大点儿的声都放不出来。
屋外暮色四起,号角嘹亮,隐隐可闻南复呵斥士兵的声音及战马咴鸣,臭豆腐的香气渐渐消散,缓来微凉。
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照脖子一刀,何必肝疼地熬着呢?
咬咬牙,女流氓忽地拍桌而起:“不就是个答案么,啧,说了殿下你可别生气啊!”
“只要是你真心,任何回答我都不会介意。”
“……”蓝沐冉心悦诚服,温柔正直大丈夫这属性太霸道,无力抗拒。清了清嗓子满脸严肃,白衣小将扭了扭手腕回握温热手掌。
“殿下,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太子妃的事,可以先不答应吗?”
如此回答算是拒绝还是接受?
答案,当然是拒绝。
“鸟不拉屎连臭豆腐都吃不到的地方我也不想待啊好么!护卫大人不在没人和我吵架,硬邦邦的木板也没有颜华阁大软床睡觉舒服。还有,我喜欢在烈殿下身边出馊主意的日子,喜欢抱着小茗忆教她做菜的日子,可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那样的回答并不出乎南烈意料,无论多少年过去,蓝沐冉的固执坚持从未改变。
怀抱如昔,疼惜胜于任何人,温柔可包容所有。然而这只会让蓝沐冉更加心酸,除了闷头吸取这温柔带来的纵容与宠溺外别无他法。
“我还是……还是喜欢赫连靖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先斩后奏
按照最高级别狗血小说的结局,蓝沐冉应该在扭扭捏捏跟随太子殿下回宫后经由漫长相处萌生爱意然后顺理成章变为太子妃,从此终结女流氓的传奇人生大闹宫廷,要么宫斗要么女强无敌,反正会是个光明且坑爹的结局。
然而,狗血以及大圆满等词汇似乎对前不凸后不翘性格除了缺陷只有黑线的女野人来说似乎远了点儿。
“四皇兄来信,说是再不把你还回去他就要起兵造反。”
“放屁!让他先学会炸臭豆腐再说!”
南烈温和而笑,招了招手,又一大盘刚出锅的油炸臭豆腐散发着冲天香气端上饭桌,女流氓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秉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铁一般原则,左手抓起身前盘子中最后两块,右手毫不客气地把新一盘拖到面前。
边陲生活苦闷无聊,没人吐槽也没有美食,天生闲不住的蓝沐冉禁不住诱惑跟屁虫似的随着太子南烈回到清潭城,不是作为太子妃,也不是作为什么军师参谋,而是一名欠债待还的负资产人士——因着她执意不肯进宫,无奈之下南烈只好在皇宫外购置地产一处,依着蓝沐冉异想天开的思维开办特色酒楼,可惜刚过一个月,彻底破产。
唔,哪家酒楼有个不做饭不做菜不搭理不开张天天就知道盯着臭豆腐流口水的吃货老板,不黄铺纯属虚构。
其实蓝沐冉也明白现在自己就是个米虫,蹭吃蹭喝不说还隐姓埋名假装隐士,隔三差五勾搭公务繁忙的烈殿下微服出宫就为了陪她共享天下至高无上的美味臭豆腐。
人贱自有天收拾,怎么该劈死她那道大雷还没来呢?
“我说殿下啊,”一盘美食转眼成空。蓝沐冉心满意足抹抹嘴打了个饱嗝,“要不你给我安排个活儿吧,打更巡逻培训大厨什么的都可以,开个破店欠了你那么多钱,这要哪辈子还完?”
早都说不需要她还,女流氓非扭着性子不肯。南烈除了笑笑岔开话题外没其他选择。
“茗忆被你惯得十分挑食。只要不是你做的饭菜她总是吃得很少。反正也不用抛头露面的,不如到临景宫每日帮我照顾她好了,有你陪着她也能开心些。”
白衣伪少年唉声叹气,下巴垫在桌在上一脸不情愿:“风国师经常在临景宫出出进进的。被他发现了怎么办?知道我一直躲着不见的话国师大人会伤心的。”
除了四皇子南复、太子南烈以及林清臣、茗忆之外,昔日故人中没有其他人知道失踪七八个月之久的凉城鬼公子还活着。蓝沐冉回到清潭城的条件就是彻底隐藏自己状况,绝不可以让风笑离发现事实。否则以风笑离和赫连靖鸿的交情,用不了几天就会在凉城内又掀波澜。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如今的蓝沐冉只是不想再惹风波。安安静静等死。
天色接近中午,出来也有大半天了,看来今天依旧不会有任何收获。南烈略有些失望,但笑容依然宁和温暖:“这两天茗忆感染了风寒,想来看你确实有心无力,连饭都没吃几口。有心情的话做几道小菜吧,不然她又要瘦了。”
“啊?风寒?早说啊!”还奇怪怎么小萝莉好几天都没来黏着她。原来是病了。蓝沐冉深吸口气,啪啪拍了拍桌子:“我去煮点儿面——上次殿下你说那个松香小酥饼好吃是吧?顺便再做些好了。”
“倒是借了茗忆的光能一享口福了。”
女流氓哼着彻底跑调的小曲晃去厨房。权当那句话没听见。
变成了“失踪人口”后,她再没给茗忆之外的人做过饭菜,就连南烈也只能受妹妹“赏赐”偶尔得些福利,林清臣吹胡子瞪眼睛鄙视了她好几次只换回被回瞪的结局。
那些精致美味的饭菜,她只想做给一个男人吃。
一边揉面一边哀叹烹饪功夫越来越生疏的同时,蓝沐冉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娘的,刚劳动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细密汗珠再不擦眼看着就要掉进面里成为小酥饼的原材料之一。
干净柔软的绢布伸过,轻轻将额头上汗珠擦去。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谁,除了南烈没人有胆量摸老虎脑袋,还是写着王字那地方。
揉面的手被按住,宁和面容微微皱眉:“怎么,又疼了?”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满不在乎地打个哈哈,蓝沐冉不动声色挪开手转身去舀水,“哪天弄个抽油烟机来,一做菜这厨房跟蒸笼似的,老想把我变成熏肉一块。”
如果熏肉也会胃疼的话。
白领阶级流行病,神经性胃炎已经成了蓝沐冉的贴身好伙伴,稍微有点儿情绪就比大姨妈还他娘的准时出现,尽管南烈好几次特地请来御医诊断,无奈这病太傲娇太狡猾,除了韩香粉外居然没有人能开出药到病除的神奇药方。
不过也托这病的福,天南海北各种珍稀药品名贵补品天天管饱吃,南烈的眼睛比她的脑子行动还快,哪种补药少过一半立刻亲自送来,从没断档过。
“我来。”南烈抢过蓝沐冉手里端着的水盆放在案板上,熟练地往面上撒去。
一国太子打下手,女流氓重度揉面,联袂制造慰问病号之浓香加餐,片刻后一晚热气蒸腾香味扑鼻的鸡蛋海鲜面呈上。
“搞定!保管小茗忆吃了药到病除!”
“没往里放毒药就好。”厨房外,怨妇状盯了半天的护卫大人翻翻白眼。有南烈和蓝沐冉独处的地方必有林清臣鬼魅身影,生怕自家殿下被毫无节操的女流氓趁机吃掉,寸步不离。
挂着粘液的鸡蛋壳嗖地袭向门口,白衣女野人笑容欠揍:“毒药都是给护卫大人您准备的,其他人我才不舍得给呢。”
这两个人吵起来绝对没完没了,南烈端起盛着面的大碗交到林清臣手中:“清臣,去把这个装到食盒里,等下我们就回去。”
“……我又不偷听。”极不情愿地接过碗狠狠瞪了女流氓一眼,林清臣无奈地选择遵从吩咐顺便给二人留下独处机会——这情形一般都是殿下有话要对她说,所以才想方设法把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