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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虽领了个闲职却桃李满天下,颇有地位,沈氏娘家也几代为官,虽没什么大人物,但根系颇深也不容小叙。
可惜沈氏只看重了晏家的表面光辉,却瞧不到光鲜外表下的摇摇欲坠之势,白白浪费了个嫡子。不过这三房的好坏又与二房有多大干系,谢氏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氏唯唯诺诺地应着谢氏,看着并不急于将此事告知丈夫,谢氏叹了口气,提醒也提醒过了,该做的都做了,接下去的她也没这么多精力管了。
殊不知,谢氏的一个纵容却引发了后来一连串的纠缠不清错综复杂的故事。
生死轮回
沈氏最近的日子过得无比惬意顺心,她给儿子找了个好岳家,身为御史的宴大人在这山东连府尹都要卖几分薄面,旁的人更是没有敢触其逆鳞的,这个旁人沈氏很愉快的把孟二爷也包括了进去。听闻宴家大姑娘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脾气温和性子好,沈氏那是更满意了,孟家子孙皆通文墨,像沈氏这样的奇葩是百里挑一有一个就大家吃一壶的了,连三奶奶自己都下意识地选了个文采好的以后好带出去显摆。沈氏觉得儿子将来是要封官拜相的,岳父耿直,夫人贤惠,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
让沈氏更开心的消息随着三爷的告家书一起寄到了山东:夏姨娘生孩子生死啦!听到这个消息,沈氏拿着信纸把这句话来回看了十遍,然后仰天大笑三声: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沈氏对夏姨娘的死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三爷信里对孩子的后续安排——新出生的八姑娘交给傅姨娘抚养。
倒是谢氏从派去的眼线嘴里得知这一消息后,倒吸一口冷气,刹那茅塞顿开!她判断失误了,幕后黑手居然是她!她早就怀疑,傅姨娘和夏姨娘怎会同时怀孕如此巧合,想来那傅姨娘从头到尾全部都是装的,假装有了身孕,假装流了产,沈氏房里的惨剧不出意外也是傅姨娘自导自演,一手策划的,甚至连夏姨娘的死傅氏也脱不了干系。要说傅姨娘精心布了这一局的目的倒是显而易见的:借着流产一事博得孟三爷怜爱、将嫌疑转嫁到夏姨娘头上挑拨沈氏主仆关系、抹黑主母减低印象分,好个一箭三雕!
千里之外的蜀中孟府。
新生婴孩见不得风,八姑娘又是个难产儿,身子就更虚了,出生到现在将将满一个月,病倒是病了好几次,这药汁喝得比奶还多,府里上上下下都认为这八姑娘是个养不大的。
傅姨娘将八姑娘放在小橡木软床上,柔柔的唱着小曲儿,轻轻拍着孩子软软的后背哄着她。婴儿吐了个奶泡泡,缓缓入睡,傅姨娘握着孩子不比核桃大的小手,心里一片柔软。
傅氏闺名碧霄,年幼时也是个官宦家的小姐,家里曾经金玉满堂富贵无忧,岂知一朝父亲猝死,昔日的亲朋好友纷纷化作豺狼虎豹将傅家产业一抢而光。傅家从此家道中落,傅氏的母亲将女儿托给亲姐后殉情而亡。可怜年幼的傅碧霄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看着姨母的脸色过活,她也不奢望姨母视她如己出,求得不过是将来嫁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白头偕老而已。岂料姨母早盯上了妹妹留给女儿的最后一点薄产,不但占为己有还先发制人将傅碧霄送到丈夫的上司府中做妾!为了不得罪上司的正房太太,姨母更丧心病狂的给碧霄灌下绝子汤。
每每回想到那夜,那倾盆而下的磅礴大雨,那震耳欲聋的平地惊雷,想到姨母那阴狠毒辣的眼神和嘲弄得意的冷笑,还有那令人绝望的漆黑汤药,傅碧霄都恨不得啖其肉蚀其骨,千刀万剐了那女人都解不开她心里的恨!
她的孩子,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既然上天将她爱的人全部带走,又为何徒留下她一个在这世间承受这无尽的折磨?姨母将碧霄抬入聂大人府邸的第一个晚上,碧霄选择用身上唯一的一根金钗——傅母留下的最后纪念,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炙热的鲜血与正红色的织锦被交相辉映,似是哀悼着碧霄最后的归宿。母亲,你可愿带孩儿一同离去?
傅碧霄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聂府的客房里,聂大人得知了碧霄的经历既可怜她小小年纪遍尝人世辛酸,又佩服她铮铮傲骨誓死不愿玷污家门,决定免了她的不敬之罪准她在府中养伤直至康复。若说聂大人救的是她的命,那么聂太太便是碧霄的再造恩人。是聂太太告诉碧霄,死亡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对敌人最好的报复便是活得比她们都好,爬到高处看她们在自己脚下讨生活。你伤我一分,我便还你十分,你令我痛苦一日,我便还你一世悲苦。
聂太太有自己的算盘,她不愿这后府里再多个更年轻漂亮,且丈夫另眼相待的傅姨娘与自己争宠,可碧霄不在乎聂太太对自己的算计。聂太太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为何这世间的恶人不死,歹毒至极的姨母能安享富贵,可她却要赔上性命为姨母的荣华富贵铺路?她不甘!她怎么会甘心?!
碧霄听从了聂太太的主意,于良辰吉日拜了聂大人为义父,嫁给孟家三爷为贵妾。碧霄冷笑,贵妾再贵也是个妾,何况她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将来的荣宠、一切的报复都系在三爷对自己的宠爱之上,摆在她眼前的路就只有争,只能斗!傅碧霄出生官宦人间,见惯了后宅争宠的你死我活,丧父丧母之后寄人篱下最会的便是看人脸色,虚与委蛇,一朝思想转了过来,普通内宅女子谁又是她的对手?
谎称怀孕、陷害主母、恐吓忍夏,碧霄做的心安理得,顺风顺水,这人呢,争不过别人就活该被踩在脚下,就像她过去这十几年一样。忍夏的死并不是她设计的,她要的是富贵、是复仇,手染鲜血是无可奈何也是逼不得已,忍夏难产是命,命中注定夏姨娘没这个福气看着孩子长大,那她就当这个好心人,替夏姨娘照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出嫁生子,夏姨娘,你说可好?
孟三爷下了县衙回到府中看望小女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傅姨娘温柔的看着小床上躺着的婴儿,纤纤玉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婴儿后背,好听的歌声悠悠回响在屋子里,就像是副画,如此温馨、如此感人,孟三爷觉得心里的一个小角落突然化了,感觉软软的,潮潮的。三爷轻手轻脚的跨出门槛,离去前又回望了屋里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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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
这几日邹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不已,布料店首饰楼脂粉坊的生意好的爆棚,就连毗邻的茶馆饭店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短短几天,这些小姐难道一齐抽风了?非也非也,乃是三年一度的贵小姐欢送会又到了。何谓贵小姐欢送会类?山东府官宦人家里的贵族小姐们每三年举办一次聚会,辞旧迎新,送别马上要随着父亲上任而离开的旧相识,迎接一下未来要和大家一起度过三年的新朋友,最后也给大家无趣的闺中生活找点乐子,毕竟这个聚会算是集齐了山东省内大多达官贵人的千金,光是比拼衣服首饰小姐们就兴致高昂、乐不思蜀啦!
这个聚会还有个颇为雅致的学名,叫做临芳会,取其众芳驾临之意,不过因此会收益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广大群众可不明白这文邹邹的词到底是何意,于是索性将之称作贵小姐欢送会,方便记忆又极为传神,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也!
谢氏的思考程度深多了,唔,这个聚会首先有助于姑娘们拓宽社交圈,既是多认识几个朋友挑选闺中密友,同时也开阔了姑娘们的眼界锻炼她们交际本领,将来嫁了人不至于丢了丈夫的脸面,当好贵妇人要从娃娃抓起啊!其次吧,这还是谢氏给庶长子相看未来儿媳的好机会,虽然她已经嫁人生子好多年,脱离了姑娘的年纪,但好在她还有三个女儿两个侄女啊,虽然她们目前眼光未必准,但综合综合她们的意见,谢氏也就大致有了谱,反正是庶媳,许的是庶长子,有操不完的心也不用在他身上……
这么一考虑,那么一对比,谢氏一拍桌子,耿妈妈,打包五个姑娘送到临芳会去。
五个宜里面,只有宜琏三年前参加过这个聚会,回来后病了一场,从此对临芳会有着莫名的恐慌,平时说个不停的宜琏唯独对这件事绝口不谈。作为庶女的宜珂以前倒是非常想去,可家里没有嫡女出席,主母也不会特意带着她交际,是以宜珂生生错过了两届大会,这次终于挨上了,缠着栗姨娘给她添置新装、改制首饰,忙得热火朝天,誓要成为大会最亮眼的魁首。剩下的三个宜因为年纪小,都不曾参与过上一届会议,是以对半个月后的聚会很是期待,眼里亮晶晶的神采看的三姑娘唉声叹气。这群笨孩子,不到黄河心不死……
谢氏不愧为神算子,她打的主意前一半都实现了,姑娘们在临芳会上各自结识了意气相投的密友,勾搭成双!只可惜谢氏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五个宜的确相看了她们未来的嫂子,而且看得很认真、研究地很仔细,只可以她们相看的却是未来大嫂——晏家大小姐凝波姑娘。
临芳大会
本届临芳会的发起人乃是这山东府尹祁大人家的嫡长女祁妤谦。祁小姐今年十四岁,倒是和孟家大姑娘宜琼差不多大小,也早早地定了人家,未来夫家是正二品工部侍郎朱家的公子,可谓门当户对。祁小姐此次举办这临芳会多少有些自我磨练,为以后踏入贵妇圈做准备的意思,因而这心思没少用,主意也没少出。
孟二爷这些年在山东政绩相当不错,借孟家之便敦促教育领域蓬勃发展,近年来山东所出的举子也较外乡多出了近一辈。二爷自己为人也算上道,虽未达到孟老爷子人精的地步,但圆滑活络做的一点也不差,再加上二奶奶谢氏长袖善舞,在贵妇圈内八面玲珑,消息渠道杠杠的,快和谢老夫人有的一拼,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让我们期待宜珈小朋友也能有幸遗传得这个天赋!
话说回来,谢氏一早就打听到京城里对二爷的评价甚是不错,二爷在山东也待了近十年,这下基层也下得够久了,资历也累计够了,差不多该往中央调一调,回到政治核心区了。不出意外,年底考评下来后,孟老爷子就该着手四处活动,把儿子升回京城了,于是乎,对孟家姑娘们来说,临芳会也就是走个过场,反正三年后她们也不在了,完全没必要博这个风头出这个彩,无用功还是不做的好。多认识认识其他官家小姐才是正经该做的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除了四姑娘宜珂。
四姑娘如今九岁多虚岁算是十岁了,七岁不同席,这十岁的姑娘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大姑娘了,摆在大姑娘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条,若你没英年早逝,那就得盖上红头巾找个人嫁了!至于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品行是好事坏、为人是正是邪、家产是丰是薄、前途是光明还是黯淡,完全取决于父亲和主母的心思,孟二爷是个尊重妻子的,庶子庶女的婚事只要不是太离谱看着打脸的一概顺了妻子的意。何况谢氏一贯是个靠谱的,一旁又有不靠谱的弟媳沈氏做对比,二爷对谢氏那是一百个放心。是以,宜珂姑娘的终身大事说到底决定权在谢氏手上。
谢氏对庶子庶女谈不上坏,没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