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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国公凝神望去,只见翊的腹部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蜿蜒如蛇,赤红如血。他脑中轰然一响,脊骨森寒,颤声道:“他……”
相繇双眸爆放出凌厉的凶光,哈哈大笑道:“没错,他是你的儿子!就是十九年前我从你家里抢走的儿子!老子说过要赔你一个儿子,岂能言而无信?”
语如焦雷,在烈定侯当头炸响,震得他面色惨白,全身簌簌颤抖起来。
众人愕然,满船寂寂,血战突然顿止。
尹祁公主妙目圆睁,俏脸雪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共工翊身悬半空,张大了嘴,满脸茫然惊愕狂乱,抬头怔怔望着相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相繇碧眼仇火熊熊,狞笑道:“姓烈的,你背主叛友,天地不容,想不到也有今日吧?当年老子抢了你的崽子,原想一下捏死,但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和这小杂种么?思前想后,索性把他丢给了高辛狗,作了帝喾的奴隶。等这小崽子受了十几年的苦头,老子再把他从毫都救了出来,告诉他他就是共工的孙子,让他时时刻刻记着杀了你报仇雪恨。哈哈,老子等了四十几年,终于等到了今天。你的小儿子杀了大儿子,你又亲手杀了小儿子,这滋味可真妙得紧啊!”
他纵声狂笑,激动之下,连泪水都溅了出来。
话语阴毒森寒,仇恨刻骨,尹祁公主听得心底发冷,握紧双手,莫名地颤抖起来。烈定侯面如死灰,嘴唇翕动,刹那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相繇的双眸凶光闪耀,突然大喝道:“杀了他!”
尹祁公主脑中嗡然一响,冥冥之中之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忽地拾起地上的长矛,猛力朝蛇国公的后背刺去。
敖少贤大吃一惊,急忙将她脉门扣住,喝道:“公主!”
就在这时,匍匐在蛇国公背上的放勋突然发出一声怪吼,双目凶光怒放,反手拔出割虎刀,闪电似的刺入烈定侯的后心。
两人胸背相贴,烈定侯又自震骇迷乱,哪能避得开去?
“吃!”两尺来长的利刃直没入柄,鲜血喷舞,溅得放勋一脸都是。
他目光呆滞凶厉,狂吼着欲拔刀再刺,蛇国公霍然惊醒,发出愤怒痛楚的大吼,双臂一振,放勋倒飞而出,“砰”地撞在舱板上,登时晕迷。
“放勋!”尹祁公主大叫一声,陡然清醒,抢身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相繇哈哈狞笑道:“哎呀,原来陶唐侯不是来给你赐婚的,是来要你命的。作高幸走狗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美得连心肝都疼啦?”
尹祁公主又惊又怒,突然明白了,是“灵犀蚕”!
在“归雁驿”内,翊将食心虫塞入自己姐弟腹中时,便已设计好了这一切。以相繇的摄神念力,再加上这妖蛊,自己和放勋又怎能抵挡得住?难怪当时她和敖少贤可以从翊的身旁从容逃脱,这一切的一切多半都在他们算计之内。但翊却万万没有料到,他连自己也一齐算计了……
蛇国公纵声狂吼,悲郁、愤怒、痛苦、悔恨……层层交杂喷涌,声浪冲天,震耳欲聋。
白云离散,群鸟惊逃,众人气息翻涌,难受已极。
“轰!”炎天赤蛇反弹冲起,紫风如狂,赤火连天喷薄,重重地扫向相繇。
相繇狂笑声中,碧光迸舞,气刀扭曲,亦化作一条巨大的九头黑蛇,咆哮卷舞,轰然相撞。
“轰隆!”宛如万千惊雷交叠奏响,天地一亮,绚光霞彩流离奔窜,太阳为之失色。
群舰摇晃,大浪冲天,不住有人捂耳惨叫,摔落水中。
尹祁公主目眩神迷,几乎窒息。
敖少弦护在她身前,紧紧握住她的左手,将真气绵绵不绝地传入其体内。
炎天赤蛇当空扭舞飞腾,烈定侯怒吼声中,御风飞掠,骑乘其上。
赤蛇反向抛舞,突然俯冲而下,将翊、尹祁公主、放勋与敖少贤缠卷其中,猛一弓身,朝着淼淼大泽疾冲而去。
“哗啦!”大浪滔滔,水花如雨。
等到相繇回过神来时,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此时,对于相繇来说,他们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他昂然站在桅尖,悲喜交集,发出阵阵狂笑。
苍茫大泽,金光万里,鼓声悲奏,号角凄厉。在呼呼的风声里,他的笑声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失落和悲凉。
高辛二十九年八月二十八日,叛军相繇在桂林集西湾大破水蛇军,攻占九蟒城。蛇国公重伤,挟持陶唐侯、尹祁公主等人下落不明。
八月二十九日,兵相箭神公指挥赤虎、白象、金猴、青鹰诸侯军扫荡北泽,剿灭共工四股叛党,俘获酋首古鼋、蛮仡,寸磔处死。
九月七日,叛军相繇攻占蛇国全境,共工叛党咸归附臣服。八日,相繇定都九蟒城,拥立共工孙方野为帝,国号共工。
九月九日,帝喾病重驾崩,太子挚即位,国号延承高辛,大赦天下,封逢蒙、讙兜为辅国公、护国公。
那年秋天,云梦泽暴雨磅礴,波涛泛滥,淹没四国五十六州,百姓流离失所。南荒有谶:“九月九日风波恶,天地裂,山河决。圣人不出,如苍生何!”
滔滔云梦大泽,正孕育着新的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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