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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木似的,众人的心跳也为之齐齐响动。
玫儿抱着琵琶继续弹,正是一首武曲《十面埋伏》,乐声急如骤雨,汉军将至,十面埋伏,霸王被水决战,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兵戈相见。垓下被困,虞姬拔剑起舞,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香消玉殒,霸王乌江自刎……。
没有比睡莲更能体会十面埋伏之意了,霸王好歹好知道围困他的是项羽,而睡莲对敌手的真实状况都不清楚。
睡莲看着玫儿手里的琵琶,暗叹看似柔弱优美的乐器,也能弹出金石铿锵之声。
其实事无绝对,还是看弹琵琶的人心境如何,若消沉迷惘,弹出来的便是靡靡之音;若斗志昂然,即使遭遇绝境也要积极求生,便能弹出铿锵之声!
霸王败走乌江,放弃召集江东十万子弟获得东山再起的机会,说天要亡我,渡江再战又如何?霸王选择了以英雄的方式死亡,退出天下之争。
听罢玫儿一曲《十面埋伏》,睡莲心境慢慢打开了,暗想烦闷无益,还是积极面对问题,赵指挥使府、泰宁侯府、襄阳侯府、安顺伯四家无耻的欺负自己这个小女孩。她怎么着,也不能让那四家太过痛快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慧莲一走,玫儿的琵琶曲驱散了方才的沉闷气氛,六个小姐慢慢还是闲聊起来,兴起之时,睡莲她们还命丫鬟把自己的晚饭就摆在这里,一起吃饭说笑。
在座六位中,睡莲食量最大,米饭一碗不够,还要再添。玫儿笑道:“瞧着九妹妹清清瘦瘦的,这吃的饭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王素儿用帕子捂着嘴说道:“都用在长个上了呗,你瞧她比你我还小三岁,仅仅在扬州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和你我一般高了,再过个几年,那还了得。”
青莲仔细一打量,也笑道:“果然如此,我竟然没有发觉,九妹妹模样没有大变化,这个子可就比我矮一丁点了。”
睡莲但笑不语,喝着新鲜的莲子汤,目测着自己的身高,大约是一米六三左右,等到成年,恐怕要到一米七了罢。也好,到那时,起码万不得已肉搏战还能占点优势不是……。
饭罢,睡莲回听涛阁,此时阳光已经退下,不要再打伞了,石绿拿着收起的油纸伞,添衣提着空食盒跟在后面。
睡莲脚步一顿,问道:“添衣,你也会琵琶?”
添衣身子一僵,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不会。”
睡莲看了看石绿,石绿抱着伞对添衣说道:“小姐问话,你直说便是,不要遮遮掩掩的。”
添衣低声道:“奴婢以前住在边关的时候,跟着母亲学过一阵子琵琶,只是技艺远远不如五小姐。”
“五姐姐那把紫檀五弦琵琶是唐朝皇家古物,音色自是不同。我书房也有一把琵琶,得空你弹一弹给我解闷儿。”睡莲把玩着手里的象牙丝编织菊蝶图画珐琅柄宫扇,淡淡道:“下午的时候,你打着伞,听到琵琶声似乎若有所思顿了一下,我想着你定是会的。”
添衣放下食盒,扑通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并不是存心欺瞒小姐,只是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和五小姐相提并论。”
芙蕖苑小径上铺的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添衣这样直挺挺的跪地,想必膝盖是极疼的,可是她额头低落的汗水都润湿了青色鹅卵石,跪姿态依旧纹丝不动。
过了一盏茶时间,睡莲才说道:“你是个谨慎的,这并没有错。只是方才我问你时,并无外人在场,你应该说实话。”
添衣道:“是,奴婢以后一定分清场合,不会隐瞒小姐。”
“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我需要你们坦诚。”睡莲定定的看了添衣一眼,说道:“起来吧。”
膝盖钻心的疼,添衣挣扎着起来,身形晃了晃,差点绊倒了身边的剔红食盒。
石绿紧紧攥住油纸伞,没有去扶添衣,默默回到听涛阁,石绿这趟差算是办完了,朱砂和添饭服侍睡莲在净房洗澡。
石绿将添衣拉到自己和朱砂同住的房间里,取了药酒给添衣。
添衣谢过,拿着药酒打算回去擦膝盖的红肿和淤痕。
“慢着。”石绿拦住,关上房门,说道:“你就在这里擦,若有人闻到你身上的药酒味,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添衣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石绿扫了添衣的胳膊一眼。添衣咬牙,屈肘在桌角狠狠一擦!
吱!添衣青色娟衣扯开一道口子,肘部白嫩的肌肤也磨破了。
“你就说在我房里绊倒了,刚才进屋时你手肘好端端的,她们肯定是相信的,不会想到是九小姐罚你。“
石绿拿过药酒瓶子,亲自给添衣上药包扎,说:
“你莫要怪我心狠,其实这也是为你好。做奴婢的,命都在主子手里。你我运气好,跟着九小姐,小姐年纪虽小,但行事极有分寸,对下人也体恤,从不故意为难下人,我和朱砂姐姐都是打小就伺候小姐,她的为人我们都信得过的。”
“九小姐赏人的时候手面大是出了名的,所以外头挤破了头都要来咱们听涛阁。其实九小姐罚的也重,而且一旦触犯底线,便是天王老子的塞进来的,小姐也会撵出去,就像以前的——。”
想起一家三口投水自尽的周妈妈一家、全家神秘死亡的翠簪一家,颜姨娘死后由七夫人做主赶出去的几个五夫人眼线,石绿一顿,说道:
“你若拿着药酒回去抹,别人一定会问起缘由,无论你怎么解释遮掩,终究是下午跟着九小姐当差才出的事,这事传到外头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少不得要议论九小姐苛待下人,少不得兴风作浪生出许多事来,九小姐从扬州一回来就面临那么多糟心事,你莫要添乱了。”
“总之,你是九小姐千挑万选才进来的,莫要辜负了她——你生的极好,若真的被撵到外头当差,到时候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添衣忍着痛给石绿行了一礼,感激涕零道:“多谢姐姐教诲。”
“我也就说这么一回,以后你自己瞧着办吧。”石绿叹道:“我和朱砂姐姐都是打算一辈子跟着九小姐的,自是一切以小姐的利益为上。至于你,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有小心思不要紧,只是莫要伤及小姐,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睡莲洗完了澡,刚出净房,便觉得热得慌,似乎又开始出汗了,便吩咐道:“摆冰盆来。”
朱砂为难道:“今日冰块的份例已经用完了,若要再取,只得去泰正院找杨嬷嬷要对牌去冰窖另取。”
这样么?睡莲喝着掺着冰沙的绿豆汤,道:“叫翠帛和添炭去找杨嬷嬷要对牌去。”
有添炭这个服从命令的小丫鬟在,想必翠帛定不辱使命,呵呵,依添炭的性子,若杨嬷嬷不肯给对牌,这丫头肯定会拉着翠帛在泰正院站到下半夜。
慧莲和宁嗣房里一天到晚冰块不断,两个人每天都超过分例好几倍,杨氏习以为常的无限量供应,颜府谁人不知?
如果杨氏坚决不给,睡莲打算中暑装晕一回——这夏天还长着啦,睡莲素来怕热,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等冰块的功夫,睡莲躺在院子竹榻上纳凉,竹榻也是被青纱帐罩着防蚊虫。
刘妈妈来请安,问道:“小姐有事找奴婢?”
“妈妈请坐。”睡莲坐起,示意刘妈妈进来青纱帐小杌子上坐着,吩咐道:“给刘妈妈端一碗冰沙绿豆汤来,不要放糖。”
刘妈妈侧着身子坐着,喝完了绿豆汤,便觉得通体舒坦,行走过来的燥热一下子没了。
睡莲屏退众人,问道:“西四牌楼的铺子修的怎么样了?”
西四牌楼铺子的修缮是交给刘妈妈的丈夫刘管事做的。
刘妈妈说:“只差刷最后一遍漆,油漆干了就能开张。”
睡莲道:“从明天起,前面的三层铺子暂停刷漆,叫刘管家把后面的院子和两排房子好好修一修,不用急,慢慢来,能拖一日是一日。”
那四家逼人太甚,容嬷嬷和窦嬷嬷缩到一旁不管,所有压力都在九小姐身上,九小姐这是缓兵之计。
刘妈妈了然,说:“是,奴婢今晚就给当家的说。不过,后面的院子和两排房子工期再拖,也顶多一两个月,那以后该怎么办?”
睡莲摇着团扇,道:“那就在房子下面修地库。”
刘妈妈说:“可是那个铺子下面本来就带一个地库。”
“我知道啊。”睡莲用团扇遮面,格格一笑,道:“那就再挖一层嘛。”
作者有话要说:睡莲又要开战了,人只能靠自己。英雄救美什么的,想法太浪漫了,在宅斗会很快领盒饭哒。
把添衣和添炭拉出来溜溜,以后在本文下半部戏份会很多,琪莲小同学以前是学怡莲吃鲥鱼,现在是学睡莲吃葡萄,很勤奋嘛。
咳咳,今天感觉好多了,起码不头疼,谢谢大家的关心,兰舟会保质保量更新的。
图1是玫儿的唐朝紫檀五弦琵琶,这种华丽的样式和现代琵琶区别很大。
图2是青莲剥葡萄用的珐琅粉彩月季花瓷盘,是清朝宫廷御用,这个盘子花纹很精致,上面两只蜜蜂似乎要从盘子里飞出来似的。
茉莉花漂浮冰块中,柳氏出手花落曹家
送走了刘妈妈;睡莲坐在青纱帐里发愣;半盏茶的功夫;张嬷嬷来了,说七夫人请她过去说说话。
七婶娘?按理说,这大热的夜晚;七婶娘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是不会无故找自己去来思院的。
睡莲换了杏子红单衫、月白百褶裙;外头早有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软轿候着;朱砂和张嬷嬷跟在轿后。
来思院;睡莲在张嬷嬷的引领下进了七夫人书房;才一掀开门帘,茉莉花香和一股凉气扑面而上;但见书房中央一个缠枝莲纹青花大缸堆满冰块,都露出尖来了,已经化开的冰水上撒着纯白的茉莉花瓣,在八角宫灯的映衬下竟有一种不真实的仙境之感。
“好凉快,婶娘这里倒还剩下一缸冰呢。”睡莲嘻嘻笑着,走到青花大缸前,贪婪的吸着冰块散发的凉气和茉莉花的香气。
柳氏穿着淡青色对襟长袍,头发绾成道髻,用一根毫无纹饰的竹簪簪住,她轻轻摇着纨扇,说道:“你还是那个贪凉的毛病,其实夏天出出汗对身体好。”
睡莲将双手都伸进青花大缸里头,刺骨凉意从指尖散发到头顶。
嘶!睡莲感觉头顶和足尖都有些发麻,浑身的汗毛竖起来,十分过瘾。
“莫要闹了,你过来,我有正经事和你谈。”柳氏笑道:“听说你遣翠帛和添炭去泰正院要冰去了?”
“京城不比成都,这个冰块人人都是有份例的,只有泰正院随意取用,老太太年纪大,很少用冰,她老人家的份例都给了素儿。我这一缸,是前两日没用冰,积攒下来,想着你怕热,就命人都取了来。”
睡莲与柳氏对坐在罗汉床上,说:“其实要冰只是幌子,我单指了翠帛去,就是要制造翠帛两面受气的假象,好让五夫人放心呀。我若真的将翠帛供起来,和她处的好好的,五夫人必定会疑心她和她母亲吴嬷嬷的忠心,到时候换了人塞进来,我还要再费心思笼络,岂不是麻烦了?”
“婶娘放心,翠帛是个极聪明的,很配合我唱这出戏,吴嬷嬷心里也有数的。”
柳氏点头道:“我就说呢,你回来的这些天,今晚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