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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舅和魏小舅带着三个嫡子在外院迎接男宾,二房九个庶子也是一身新衣,负责打理一些杂活。
女宾在内院拜寿说笑,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开席时间,魏大舅母请了两个女先儿在宴席上说新故事,所以宴会上气氛很是热闹。
睡莲原本以为魏家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宾客会很少,凑三四桌席面就撑死了。
谁知这一日宾客迎门,差点连空位置都没有了!连什么侯府、伯府、郡王府里都有女眷带着厚礼前来!
按照这个态势下去,事先准备的席面根本不够——起码需要补一半!
魏小舅母急得要哭,魏大舅母看着各府送来的丰厚礼单,咬了咬牙,命管家向贵死人的饕餮楼定了六桌五十两银子的席面,还另外加了二十两银子,要速速送到魏府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当那些贵妇人都表示要见见魏府唯一的外孙女,并纷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时,睡莲总算明白了魏府宾客盈门的原因——人家是在看在颜府的面子才来的啊!
见面礼接到手软,睡莲感叹不虚此行。可敏感的她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有几个贵妇总是暗暗盯着她瞧,而且还心神不灵、目光闪烁的样子,有个一贵妇初见她时,就干脆像见了活鬼般惊讶!
这是为什么呢?睡莲强按住内心的疑惑,打算回家向七婶娘请教。
午宴宾主尽欢,一半人在饭毕后告辞,另一半人留下来在内院听戏,睡莲因还在孝期,不方便听丝竹之声,所以回到房里歇息了。
可是她刚歪在炕上不久,魏四娘就带着一个秀丽端庄、气质不俗的少女进来。
魏四娘介绍道:“这位是泰宁侯府六小姐陈穗,因方才宴会上裙子粘上汤汁了,想借表妹的房间换一换裙子。”
泰宁侯府?陈穗?睡莲大悟:这不就是颜宁霄同父异母的妹妹吗?颜如玉说陈穗心机可怕,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慎”弄脏裙子?定是找了个由头,寻自己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十八钗之一陈穗终于出场了,她尾毛要找睡莲咧?请看兰舟明晚分解。
今日三个图全是介绍狄髻和头面首饰的。魏大舅母就是戴着图2,和图3那种头面首饰
狄髻类似于假发,古人崇尚高髻。
头面首饰是一套,非一种首饰,一套完整的头面首饰至少由八种首饰组成哦!
图1是出土的几种狄髻头面,以及古人绘画中的妇人戴狄髻头面的画像,右下角是撷芳主人所绘的Q版头面首饰。
图2是八种头面首饰分解,
图3是头面首饰插在狄髻上,前面和后面的效果图,大家慢慢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刀子嘴难撬河蚌口
陈穗笑着对她点点头;“那就麻烦颜九小姐了。”
果然有备而来!甚至还摸清了她在颜府的排行!不好对付啊!睡莲暗想:
这人和如玉姐姐一样都在宫中给公主做伴读;如玉姐姐说过,凡是牵扯到宫中;便是麻烦无比,能躲开便尽量躲开。可是魏四娘和陈穗这么一唱一和的;自己当然无法拒绝。
睡莲笑道:“那里就麻烦了;如今日头短,我也不歇午觉——屏风后面是净房,姐姐去宽衣便是。”
说完,睡莲捧起了手中的文人札记;摆出一副默默等候的样子来。
正如睡莲所猜想的那样,陈穗来此地换衣只是幌子;她那里肯就这样轻易被打发了?
陈穗微微一笑,道:“可能要打扰颜九小姐一会子了——我的丫鬟出门时忘了拿装着衣裙的包裹,如今她坐着快车往侯府赶,估计要半个时辰往返。”
魏四娘附和道:“就是啊,表妹有所不知,泰宁侯府在燕京西城鸣玉坊西四牌楼北街的泰宁侯胡同里——偌大的侯府占了整整一条胡同呢。从咱们北城居贤坊到那里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呢。”
每见魏四娘一次,她总会给睡莲“惊喜”,第一次是孤高白莲花;第二次是贪婪无耻伪君子;这一次干脆是谄媚真小人。
——这个人居然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表妹,泰宁侯府占了一条街又怎么样?当初魏侍郎府也占一条街来着…非…。凡论。。坛
哼,若是之前如玉姐姐没说过泰宁侯府□,我说不定还真的被你们唬住了!
如今泰宁侯府后继无人,早就显示颓败之势,泰宁侯以庶子之身继承爵位,空有侯爵名头,里外事物还不是都把持在泰宁侯太夫人手里?
至于你陈穗——一个父亲早死,生母改嫁的孤女,也只敢在魏四娘这种没落户面前摆一摆侯门女的架子吧?!
想在我面前以势逼人,打听什么消息或者毁我名誉,做你的千秋大梦去!
我是颜太傅府正牌嫡女,若是被你欺负了去,我以后还怎么在燕京城混下去?
念与此,睡莲放下书本,请陈穗坐下,采菱上茶摆点心果子,陈穗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然后缓缓搁下杯子,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来。
睡莲很是抱歉的说道:“这里是我外祖家,我也算是半个小主人。只是如今我身量尚小,裙子不适合陈六小姐穿,如若不然,定是要鼎力相帮的。”
说完,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魏四娘身上飞了一下。
魏四娘这个身量和陈穗相似,又是正头小主子有些坐不住了,她急忙解释道:“我衣饰简陋,怕侯府小姐看不上呢。”
睡莲瞥了一眼魏四娘身上穿的郁金裙,捧着茶水但笑不语:看你们怎么圆谎!
郁金裙乃是用郁金香草染制的金黄色裙子,穿着身上不用带香包就能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杜牧有诗云:“烧香翠羽帐,看舞郁金裙”。四娘身上这件颜色纯正,气味淡雅,犹若盛开的郁金香,那里配不上陈穗的身份?
若说陈穗真看不上,那就是陈穗太过孤高了。总之,不是四娘的错,就是陈穗的错。
陈穗心中一惊,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女孩子,如何能有这样心机?一句话就逼得四娘上串下跳的,还弄得自己都差点下不了台了。
“颜九小姐误会了,一来呢,是我自己穿不惯他人的衣裙,二来呢,我今日在寿宴见妹妹面善的紧,就存了结交的意思,所以要四娘带我到你这里歇一歇。”陈穗眼神往魏四娘身上一扫,道:“劳烦四娘帮我和听戏的二嫂说一声,就说我在这里和颜九小姐说话呢。”
魏四娘身形微微一震,还是离开了。
支开了四娘,陈穗先是寒暄道:“听说九小姐在成都养病八年,去年冬天才刚回府,这燕京的冬天可真冷,九小姐可还习惯么?”
睡莲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还好。”
陈穗又说:“我看妹妹气色很好,倒不像是久病之人。”
睡莲说:“甚是。”
看来这位颜家九小姐对外人很是提防,于是陈穗开始拉关系套近乎,省去了“九小姐”的客套说法,直接“你我”相称起来,说:“你表姐是个很好的人,我和她相交已久。今日又与你如此投缘,我们以后定要多聚聚才是。”
睡莲点头道:“嗯。”
这——敢情还越说字越少了!陈穗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块顽石,简直无从下口嘛!
不过陈穗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心想自己寻了个幌子被她三言两语戳穿,看来这位颜九小姐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如改变策略,开门见山的好。
心下稍定,陈穗看着睡莲的眼睛,直接道明了来意,说:“颜氏乃书香门第,历来都是人才辈出的,颜府里更是‘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妹妹父亲那一年回成都老家参加秋闱,成为四川布政司第一名解元,那时人们都称颜解元——说来也巧啊,三年前成都也出了个颜解元,叫做颜宁霄,也是你们颜氏族人吧?”
睡莲眼睛都不眨,点头道:“嗯。”
陈穗追问道:“听说这位颜解元拜了你父亲为师,成为正式弟子了?”
睡莲又恢复成两个字的状态,说:“不知。”
就是河蚌也没有这位嘴严了!
陈穗心里直冒火,但面上还是做出和善的样子,说:“这位颜解元与你家还真是有缘呢,他和你父亲同是四川解元,每逢国子监放假,他都住你们颜府。”
这次睡莲头都懒得点了,直接说:“嗯。”
这可怎么办?祖母要求的事情一件都没完成,我回去怎么交代?陈穗想起泰宁侯太夫人那张喜怒难辨的脸,心里越发着急了。
见睡莲一脸稚气,陈穗暗想,莫要慌张,慢慢来,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这位颜九小姐的弱点是什么呢?对了!她的生母早死,回燕京后本该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但是据太夫人说,这位正牌嫡女养在颜老太太膝下——这样不难推断,她的继母杨氏很是个不能容人的人物!
陈穗脸色立刻变得哀凄起来,她缓缓道:“妹妹可知道去年腊月京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睡莲应景的说了声:“嗯?”
“鸿胪寺少卿张大人府里,继母苛待原配的幼女置死事件。后来御史参了张大人治家不严之罪,最后张大人被革职了!你猜,那个继母下场如何?”
陈穗循循善诱;企图以此为突破口,激起两人的共鸣,然后慢慢撬开睡莲的嘴。
睡莲淡淡摇摇头,干脆不说话了!
陈穗觉得一口热血涌上心头!这位颜九小姐是缺心眼呢,还是惧怕继母到了闭口不敢谈的地步?!
既然问题已经抛出,陈穗只好继续说道:“虽说张大人丢了官位,但是继母却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官府和张家都说那位可怜的小姐死于意外。唉,你说,大冬天的,连棉袄都没穿,活活冻死在雪地里,这也是意外?难道当别人都是瞎子么?”
陈穗愤愤不平,目光灼灼的看着睡莲,期待她对那位惨死的原配嫡女能有所动容。
禽兽之人,只顾自己,那里会管别人的看法?睡莲拿了块玫瑰莲蓉糕慢慢吃着,并没有搭腔:
七婶娘柳氏反复教导过,千万不要和你不相信的人谈论别人的家事,或者旗帜鲜明的表示对某种敏感事件的看法!否则你被人利用死都不知道!
世界如此美好,睡莲还想多活几十年,她才不会上陈穗的当!
看着睡莲一副懵懂无知、无动于衷的模样,陈穗大为失望,她只得自说自话道:“张家人说,这位嫡女有梦游的毛病,所以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就跑到雪地里慢慢冻死了!”
在睡莲看来,这个说辞很拙劣——豪门贵族那个小姐不是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看门的,值夜的难道都是死人不成?明知小姐有梦游的毛病,还不得格外小心才是?
可是又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管用的说辞:张家完全可以将几个下人们屈打成招,承认自己忘记锁门了、或者睡迷糊了,推出几个替死鬼了事。
睡莲平静如水,陈穗尤不死心道:“这也难怪,那位张夫人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的嫡女,听说因前头定的人家早早死了,有克夫的名声,所以不得已做了填房——这位张夫人娘家后台硬着呢,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其实按照律法,苛待原配子女至死是应当以命偿命的。”
睡莲暗想:有克夫的名声,所以不得已做填房?这倒是和继母杨氏很像嘛,如果陈穗所说属实的话,这两位继母聚在一起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陈六小姐懂得真多。”睡莲总算是完整的回了一句话,可惜这句话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