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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魔在通道中乱跳乱撞,又是拍又是踩,伴着疼痛和恐惧的惨叫。我听到其他吸血魔从洞内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冲进通道,蹲在地上命令蜘蛛往前冲。它们服从了,把新来者吓得直往后退。这时后面洞里传来许多吸血魔尖叫和挣扎的声音,暮先生和塞巴的蜘蛛已经从洞壁和洞顶爬出来,展示了它们可怕的威力。
战斗真正开始了。
第十六章
我本来不该参加战斗,但吸血魔惊恐的狂乱令我兴奋。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就已凑上前去观看洞内的情形。
难以置信的一幕,地上和墙上都爬满了蜘蛛——最重要的是,乱哄哄的吸血魔身上也爬满了。那些紫脸的倒霉蛋像卡通人物那样跳来跳去,大喊大叫,拼命想打退蜘蛛的进攻。有的用剑和长枪,可是它们对这些小侵略者不起作用。它们轻巧地躲过疯狂的砍刺,冲上去将毒牙插进暴露的皮肉中。
使枪剑的吸血魔对同伴造成的伤害几乎和蜘蛛造成的一样大。他们盲目地挥动武器,误打了自己的同伴,伤了好几个,甚至打死了好几个。
一些较理智的吸血魔竭力控制局面,大声叫其他人列队抵御蜘蛛。但是混乱不堪的局面使他们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没人听他们的,他们试图干预时,甚至被打到了一边。
在一片恐慌中,黑毛和两只年轻的公狼从另一头跳进洞来,以最大的声音狂吼、嗥叫和咆哮着。我想没有人请狼参加——它们是自愿来的,渴望来添点乱!
一看见狼来了,有几个吸血魔转身冲向出口。他们受够了——就连致命的阳光也似乎比这好些!我想到闪身让他们过去,但我战斗的欲望正旺,肾上腺素涌入我的每个细胞,我希望把他们留在那儿,跟他们可鄙的同族一起受罪。那一刻,复仇占据了我的全部心思,它似乎是惟一重要的事。
我四下一望,看到一个守卫仓皇撤退时丢下的一支长枪。我把它捡起来,插在地上的一个裂缝里,枪尖对着冲过来的吸血魔。最前头的那个看到了我,想要躲开,可是后面的把他往前一推。没用我动手,他就撞在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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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刺穿了。
我站了起来,粗鲁地把那个吸血魔从枪上推开,朝后面的敌人大吼。他们一定以为有一大群凶猛的吸血鬼挡住了道道。立即掉头逃跑。我胜利地大笑,追上去想再多取几个首级,忽然瞥见擅到我枪尖上的那个吸血魔,心中不禁一凛,刹住了脚步。
他很年轻,脸色还只是淡紫的。他在哭泣,发出轻声的哀叫。我不由自主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疼!”他在呻吟,捂着肚子上那个又大又深的窟窿,双手都染红了,我知道他没救了。
“不要紧,”我骗他说,“只是皮肉伤,你会好起——”我还没说完,他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像一股激流。他的眼睛张大了,然后闭了起来。他轻轻呻吟着,倒了下去,哆嗦了一阵,咽气了。
我杀死了他。
这个想法震撼了我的整个灵魂。我以前从没杀过人。我盼望着惩罚吸血魔,为盖伏纳报仇,但现在我才考虑到我行为的后果。这个吸血魔——这个人——死了。我夺去了他的生命,再也不能还给他了。
也许他该死,他可能已经坏透心肠,早就该杀了。但也许他是个普通人,像我和任何吸血鬼一样,只是奉命来此。他该不该死,我凭什么来决定呢?我没有权利评判和处死他人。可是我却做了,被吸血魔的恐惧刺激着,一心想要复仇,让感情支配了理智。我对这个人举起了武器,杀害了他。
我为自己的行为而憎恨自己。我想转身逃跑,远远地离开,假装它没有发生过。我感到下贱、肮脏、卑鄙。我想安慰自己说我做得是对的,但在杀人的事情上怎么区别对错呢?我相信科达在刺死盖伏纳时也认为他做得对。
吸血魔在放干人血时也认为他们做得对。无论怎么看,我都难过地感到我现在和其他杀人者差不多,是一个邪恶的、可怕的、没有人性的坏种。
是责任感才使我留在了那里。我知道吸血鬼随时会发起进攻。我必须让蜘蛛保持活跃,使吸血魔不能集合起来应战。如果我擅离职守,吸血鬼就会和吸血魔一样伤亡惨重。我必须顾全大局,不管我内心的感觉如何。
我把笛子举到嘴边,催促蜘蛛往吸血魔身上爬。想到我杀了人,眼前的情景变得如此不同。我不再得意地欣赏吸血魔的尖叫和扑打,也不再把他们看成是一群罪有应得的恶棍。我只看到一些被困的战士,恐惧而屈辱,远离家人和盟友,即将惨遭屠杀。
在歇斯底里的高潮中,吸血鬼进攻了。阿罗怒吼着冲在前面,朝吸血魔投出一把把锋利的回飞镖,支支见血。他身边和身后都是投枪手,他们的投枪杀伤了很多敌人。
吸血鬼涌进洞中时,蜘蛛开始撤退,因为暮先生和塞巴躲在暗处遥控。
我让我的蜘蛛多留了一会儿,洞这头的吸血魔仍然慌做一团。
不到一分钟,吸血鬼直捣整个山洞,使刀剑的代替了第一批投枪手。他们人数不多——太多的人拥进这么小的空间。会互相碍事的。但进来的三十个显得比受惊的吸血魔多得多。好像是五个对一个。
阿罗身先士卒。战得正酣,手中的长剑和他刚才投出的回飞镖的杀伤力一样大。弗内兹·布兰紧随在这位王子身旁,挥舞钢刀护驾。吸血魔尽管被蜘蛛和狼吓坏了,但也很快认识到真正的威胁所在,慌忙后退躲开这两个冷酷的杀手。
埃娜·塞尔斯也参加了第一批进攻。她如鱼得水,一手使短剑,一手使狼牙链,看到吸血魔在她面前倒下,她残酷地哈哈大笑。几分钟前看到这样的表现,我会为她欢呼,但现在我对她和其他吸血鬼以杀戮为乐只感到心寒。
“这不对。”我自言自语。杀吸血魔是一回事儿——这是必须的,但津津有味地看他们死去是不对的。看到吸血鬼从屠杀中获得这么大的满足,让人深感不安。
我内心虽然矛盾,但还是决定助吸血鬼一臂之力。早结果吸血魔,我就能早点离开这恐怖的场面。我从被我杀死的吸血魔身上摘下一把锋利的匕首,同时命令我的蜘蛛撤退,然后扔掉笛子,上前加入吸血鬼的队伍与吸血魔混战。
我在边上帮忙,用匕首刺吸血魔的脚或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吸血鬼能够打掉他们的武器,把他们杀死。我并不为袭击成功而高兴,只是机械地向前刺杀,一心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我瞥见暮先生和塞巴进来了,身后红袍飘飘,渴望着参加血战。我并不因此而怪他们,也不怪任何吸血鬼。我只觉得这种渴望是不适当的。
暮先生和塞巴加入作战之后不久,战斗更加激烈了。经过第一阶段的疯狂厮杀之后,只有那些最强壮、最冷静的吸血魔幸存下来。现在他们铁了心要拼死一搏,单枪匹马或两人一起顽强抵抗,奇Qīsūu。сom书尽可能多拉一些吸血鬼陪他们进坟墓。
我看到第一批受伤的吸血鬼倒在地上,肚皮被划开了或脑袋被打扁了,一个个流血抽泣,大声喊痛。他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看上去和吸血魔没什么两样。
第二拨的前锋进来时,弗内兹拍拍阿罗,叫他撤出去。“撤?”王子粗声道。“老子刚杀得兴起!”
“你必须走,”弗内兹大声说着,把阿罗拉开了,“轮到米卡祭刀了。去王子厅接替帕里斯,你答应过的。你杀得够多了,不要太贪心。”
阿罗不情愿地走了。他走过米卡身边,两人互相拍拍后背,就像橄榄球比赛中换人那样。
“不愉快。是不是?”弗内兹站到我身边,咕哝道。他满头大汗,停下来在外衣上擦了擦手,周围的搏斗仍在激烈地进行。
“真可怕。”我喃喃地说。紧握匕首,像举着十字架一样把它举在面前。
“你不该在这儿,”弗内兹说,“拉登知道了会不赞成的。”
“我不是为了好玩。”我说。
弗内兹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我看出来了。你学得很快,达伦。”
“什么意思?”我问。
他指指那些呐喊着拼杀的吸血鬼。“他们觉得这是有趣的游戏。”他凄然一笑,“他们忘记了吸血魔曾是我们的兄弟,杀死他们,也就杀死了我们自己的一部分。大多数吸血鬼从未认识到战争是多么残酷多么没有意义。你很聪明,能看到这一点。永远不要忘记。”
一个垂死的吸血魔踉跄地朝我们走来。他眼珠被挖掉了,悲惨地呻吟着。弗内兹扶住他,把他放到地上,快速而仁慈地结果了他。站起来时,弗内兹脸色严峻。“但是,战争尽管痛苦,”他说,“有时却无法避免。这场冲突不是我们寻求的,希望你日后记住,不要因为这种进攻而对我们不满。”
“我知道,”我叹息道,“我只希望能有别的办法惩罚吸血魔,不要把他们撕成碎片。”
“你应该离开,”弗内兹建议道,“真正肮脏的工作要开始了。回厅里喝酒去,喝个人事不知。”
“好吧。”我同意了,转身离去,让弗内兹他们去收拾那些顽抗到底的吸血魔。往外走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左脸上有深红色胎记的吸血魔。我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名字——格拉尔达,盖伏纳遇害时在通道里和科达说话的那个家伙,他当时想把我也杀死。仇恨在我胸中燃烧,我竭力克制着冲回去重新参战的欲望。
我慢慢退出战场,本来可以走掉,可是一群吸血鬼挡住了我的去路。他们围着一个受伤的吸血魔,准备嘲弄够了再上去杀死他。他们的恶作剧令我作呕,我只得寻找别的出口。这时,埃娜·塞尔斯上前迎战吸血魔格拉尔达。有两个吸血鬼已经死在他的脚边,但埃娜不以为然。
“受死吧,爬虫!”她怒喝一声,抖起狼牙链朝他抽去。
格拉尔达拨开链子,哈哈大笑,“吸血鬼派女人上阵了!”他讽刺道。
“吸血魔只配跟女人打。”埃娜反唇相讥,“你们不配跟男人交手,体面地死去。想想你死在一个女人手下,传出去多么丢脸!”
“那是会很丢脸,”格拉尔达刺出一剑,“但不可能发生!”
两人停止了斗嘴。开始斗招。我很惊奇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多数格斗者都一心保命。无暇像电影明星似的站在那儿互相谩骂。埃娜和那吸血魔小心地绕着对方走动,挥动武器,寻找对方的薄弱之处。格拉尔达也许对碰到一个女人感到很惊讶,但他还是谨慎应战。埃娜则比较鲁莽。她已经打倒了几个惊慌失措的吸血魔,因而开始认为所有的吸血魔都不堪一击。她在防守上露出不少破绽,又常有不必要的冒险,令人捏一把汗。
我想逃出洞外,远离厮杀,但是不看完埃娜的搏斗,我不能放心地离开。她是个好朋友,我失踪后她还出来找我。我想知道她确实安全了之后再走开。
暮先生也停下来观战。他离得较远,隔着一群打斗的吸血鬼和吸血魔。
“埃娜!”他喊道,“要帮忙吗?”
“我不用!”她笑道,挥链抽向吸血魔的面门,“我马上就送这蠢货回老家,不等你说——”
她的夸口被打断了。格拉尔达躲过铁链,拨开她的防守,把剑尖深深刺入了她的腹部,并残酷地一搅。埃娜痛苦地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女人,”吸血魔冷笑着,骑在她身上,举起利剑,“好好看着——我让你瞧瞧我们怎么处置你们这一伙!”他把剑尖对准了她的眼睛,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