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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跟了过去;追到前面大步而行的男人身后,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你要去哪里?”
“艾伊塔建造它时我曾进来看过,这是条密道,通往墓室的核心。”
“停放斐特拉曼棺椁的地方?”
“是的。”
“你要去打开那里头的门?”
这问题他没有回答我,因为眼前一道从黑暗里显现的墙壁挡住了他的去路。
似乎是走到尽头了,那道墙和周围的通道一样狭窄,墙上有个人。
一度我以为那是幅壁画。
直到走至近前,闻到了一股淡淡松脂和沥青交杂而成的味道,我才发现它竟然真的是个人,一个死了几千年,但被松脂和沥青保存得还算完好的人。
看不清是男还是女,因为它从头到脚都被用麻布包裹着,呈祈祷的姿势被用石膏固定在身后的墙壁上。依稀可辨手和脚上都带着镣铐,镣铐下长长的锁链一头拖在地上,一头穿透在墙壁内。
“罪人。”在同我一样抬头朝那尸体一张漆黑的脸看了一阵后,我身旁的男人轻轻说了句。
“犯了什么罪?”我下意识问。
“不知道。”他瞥了我一眼,“你忘了么,我‘活着’进来时这地方还没完全建成,等到建成时再进来,那会儿我已经‘死了’。”
“……的确忘了。”
他没再言语。抬起手在那具尸体上轻轻一阵摸索,过了片刻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听见墙上咔啷一声轻响,伴着脚下轰的声震动,那几根原本垂在地上的锁链突然朝墙里收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团灰尘似的东西从墙里喷了出来,没等我回过神,他迅速背过身一把将我拉到了他怀里:“过来。”
透过他胳膊的缝隙我看到那堵墙哗啦一下在他身后倾塌了下来,酥软得仿佛不是岩石,而是用巧克力饼干制成的。自然上面那具尸体更是无法幸免,当我好容易找到它时它几乎已化成了一滩脓水,黑糊糊浓稠地沿着散乱的石块滑落到地上,并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焦臭味。
“怎么回事……”一切平静下来后,我看着那堵碎裂的墙壁后显现出来的另一堵墙,脱口问。
阿努比斯没有回答。
在松开我后,他再次转身走到那堵墙壁前,伸手在那堵因常年密闭而显得相当簇新的墙壁上慢慢抹了一把。
“死去的亡魂守护着地底亡灵的宝藏,”随后自言自语般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背对着我,抬手在墙上敲了敲:“她对鬼魂的信赖远胜过神。”
“谁?”我问。
他仍旧没有回答。只继续朝那墙壁敲着,过了片刻,朝后退开一步:
“我记得艾伊塔在第一次说到这座坟墓的制作方式时,曾对我说过,这坟墓的设计让她想起在她的家乡时,她曾见过的他们那里最伟大的祭司所建造出的一种古墓。那座坟迄今没有被人找到过,也因此,迄今为止它里头所埋藏着的无数珍宝至今都未曾现世。而我的这座墓也是如此,”说到这儿,他再度伸手沿着墙壁一阵摸索,过了片刻,随着一阵细微的轻响,那墙静移动了起来,慢慢往右方推移,由此一股阴冷的风从墙壁方向扑了出来。
风过后一团光突然而至。
非常巨大的一团光,突兀从墙后显现而出的那道巨大黑洞内直冲而出,刺眼之极,逼得我不得不在那瞬间立刻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那片光,我看到阿努比斯已径直朝洞里走了进去。
我却没有立即跟入。
因为在一眼看清洞里的状况时,我觉得自己两条腿就好像胶着了似的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动不了了。
之前的窒息感再度席卷到了我身上,以至我好一阵都无法呼吸,也没有任何知觉,似乎一切感官在面对眼前那一片金光四射的洞窟时,瞬间全都被抽出了我的身体,因为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这辈子上辈子乃至下辈子加在一起都不可能见到的数量如此之庞大的金子……
它们如此奢靡地铺成在那堵隐藏了几千年的墙壁后面。
一大片一大片的金块,砖头一样满地满墙壁乃至满天花板贴得到处都是,在四周骤然亮起的火把照耀下,在那至少有四五个足球场大的空间内,带着咄咄逼人的光芒,如此毫无防备地撞进我眼里,生生把我逼得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得无法自已。
更为奢靡的是那一堆堆如同小山般堆砌在金洞内的珠宝。
早知道古埃及法老王随葬品多到奢侈,虽然现今从他们被盗窃得几乎什么也不剩的坟墓里再看不到当年的景观,但一度觉得从图坦卡蒙侥幸保留的那座完好墓穴中应是能窥得一斑。
但时至今日,在斐特拉曼这座奇特的坟墓里,在如此突兀的状况下,我才知道,原来图坦卡蒙那可怜小国王的墓葬在这名帝王面前,竟然渺小到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
那些珍珠翡翠和宝石,形形j□j,闪闪烁烁,极尽妖娆。
却如同粮仓里的大米一样随意而张扬地堆放在这座墓穴里。围在它们中间的是一匹匹玉石雕琢的骏马和奴隶,还有一台台镶满了珠宝的战车,它们通体散发出来的宝光将整个洞窟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泽,以至有那么一瞬间,站在它们面前,站在这逼人的光芒面前,我不禁想着,所罗门王的宝藏算得上什么……
难怪几千年来世人一直没有将它当成一个传说而彻底遗忘,并一直不停寻寻觅觅着它们的踪迹,试图在这片辽阔的沙漠里寻得它的蛛丝马迹。
哪怕希望再渺茫,为之所付出的代价再巨大,也前仆后继。
但它们被藏匿得如此之好,若没有墓主亲手将它打开呈现于世,它们便只是世上一抹神奇的传说而已……想到这里时,忽然感到一双眼始终一动不动注视在我身上,我这才收回了游走的神智,抬头朝那目光投来的方向看了眼。
那是墓主人那双蔚蓝剔透得比这洞窟内任何一块蓝宝石都晶莹纯粹的眼睛。
他站在那堆宝藏中间不动声色望着我,似乎在观望着我此刻显露在脸上的表情,每一丝每一毫,并由此嘴角显出淡淡一丝笑。
笑中所透露出的东西令我垂下头慢慢朝里走了进去。
一步步小心翼翼踩在那片黄金铺设的路面上,这一刻的心情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
若不是身上受着那样顽固致命的伤,我想我可能会因此而兴奋到发疯。
但现实的无奈就在于,当生命只剩下屈指可数那一点点时间时,即便脚下整片大地都变成了钻石,却又能怎样。
所以在短暂的激动过后,我脑子终于不再那么混乱,脚步也不再迟疑和颤抖。
只是在经过那一堆堆珠宝时仍忍不住伸手在它们中间挖了一把,挖出满手璀璨夺目的宝石,送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在视线因此而被染得有些发炫时,听见阿努比斯的脚步声慢慢朝我走了过来,用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话音,问我:“很美是么。”
我点点头。
“但当你变成一具尸体后,这些再美,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再次点头。
正要将那把珠宝丢回去,他搭住了我的手腕,从我手心中拈起一串红宝石项链,将它戴到了我的脖子上。“很适合你。”
“谢谢……”
“它们本就属于你。”
“你是说艾伊塔。”
“呵……是的,艾伊塔。”
“她爱你么,斐特拉曼?”
突兀一句问话,如我所预料,令他目光在我脸上凝了凝。
随即脖子上一阵刺痛,因为他突然间将手指收紧了,扯着那根项链将我拽到他面前:“你叫我什么,A?”
“……斐特拉曼。”
“我说过我不是斐特拉曼。”
“你也不是阿努比斯。”
“为什么这样确定。”
“因为他对我不会像你这样客气。他也不会在我将他误认成是你的时候,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此时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他会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我误会下去,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机会里,再将真相揭露开来,以此观察我脸上身上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表情,并从中满足他某种变态的欲望。”
闻言他手指松了开来,淡淡一笑:“看来这点时间的相处让你对他了解不少。”
我顺势跌坐到地上。
这一番钳制和挣扎再度消耗光了我的力气,我不得不用力对着氧气面罩吸上一阵气,随后缓过劲,抬头看了看他:“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
“是什么,A”
“是穆。”
“是么。”
“在我被裴利安带到这里前,我看到穆袭击了阿努比斯。我知道那个男人跟希琉斯一样是只效忠于你的,而并非那个死神。所以在你刚才说到,是穆将你送到这里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肯定,我最开始并没有将你认错,你就是斐特拉曼。”
“呵……”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成是他。”
这句话令他牵了牵嘴角。
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不屑回答这问题。
我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扔还给了他:“那么至少可以回答上个问题吧。艾伊塔爱你么,斐特拉曼?或者也许应该这么问,她到底有爱过你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谁么?”
他仍旧没有回答。
如我所料。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也好,阿努比斯也好,裴利安也好,希琉斯也好……他们一直在跟我说着那个女人,说他们有多么恨她。有多恨、就曾经有多么的爱她。
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说过一点。
很重要的一点。
她到底爱不爱他们。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都从没说起过这一点。
呵……艾伊塔艾伊塔,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让这些男人在完全不去探知她究竟有没有爱着自己的情形下,疯狂地爱着她,又最终疯狂地恨着她。
即使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有着如此动人眼睛,仿佛海一样深邃又莫测的男人,也逃不开被她戏弄的命运。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发觉此时我心里也正燃烧着一种恨。
熊熊燃烧着。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替她承担这么多的恨,承担这样一种恨意所带来的命运。即便到头来我因为她而死,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也不过是——‘艾伊塔死了,她罪有应得’。
而我是谁?想来,他们根本无所谓知道与否,正如他们当年无所谓知道她心里究竟对他们爱或者不爱,或者怀有怎样一种情感。
所以我想,她何尝不会因此而恨他们……
“你在想什么?”
兀自沉思间,我听见斐特拉曼问我。
我摇摇头。
他蹲□伸手抬起我的脸,用他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回避你刚才那个问题,是么。”
我不置可否。
他笑笑,手指划过我嘴角:“你沉默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A。”
“妈的……”我别过头低低骂了一句。
但他再次将我头抬了起来,看了看我:“我不知道。A,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
“妈的。”这回答令我不得不再骂了一声。“你蠢得叫我无法相信。”
“是么。”
我点点头,“我看到你当着她的面杀死了一个人,”
“是么。”
“如果你还记得那段过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