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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凌琛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像是个站在局外的旁观人，只是今天作业本上的字迹力道极重。
连续几个回合都没有赢过一次的吕嘉嘉，屡败屡战，昨天下课就换好了位子，第二天早早就坐在方之航前面的位置，桌上放着精美的小盒子，当方之航一到教室，就献宝似的将小盒子放在了方之航面前。
“这是我做的小饼干，特意带给你吃的，你尝尝好不好吃。”吕嘉嘉打开饭盒，色泽鲜和形状都看起来十分可口。
而就在此时，苏诺也正好到了教室，目睹了这一幕。
吕嘉嘉带着期待的表情等待着方之航吃过之后的评价，甚者连原先准备在苏诺面前炫耀自己手艺的事都忘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吃甜食，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方之航轻声回绝了，语气仍旧是那样疏离，让人难以靠近。
而能靠近的人，就只有苏诺一人。
吕嘉嘉悲凉的发现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那盒她花了好几个小时做的饼干，那么刺眼。
“我没有回收的习惯，你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吕嘉嘉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苏诺看着桌上的饼干，奶香味扑入鼻间，处事圆润的方之航，竟然会让一个女生哭着跑出去，并且无动于衷，她真的惊讶了。
“诺诺，不是每个人的好意我要接受的，我没有取悦别人的义务。”方之航一眼就看出苏诺此时的想法，那双眼锐利的就像九天翱翔的鹰。
苏诺悻悻点头，她总觉得方之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非常霸道的侵略性。
“那这个怎么办？扔了？”苏诺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方之航拿起饼干盒，塞给了身后的卢磊，“吃完它。”
卢磊有些受宠若惊，饼干的香味他早就闻到了，没有想到这一盒都归自己了，虽然他只是临时抓来的壮丁。
“吃完之后就去告诉她好不好吃，还有别忘了谢谢人家。”在卢磊吃下第一口时，方之航冷不丁的加了一句。
卢磊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饼干卡在喉咙，连忙咳嗽，他怎么这么悲惨，他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好不好，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嘤嘤嘤……
059 腐肉
“诺诺，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你看我一天了。”放学的路上，方之航终于承受不住偶尔落在身上的探究。
苏诺也没客气，“我不懂，你明明可以更好处理吕嘉嘉的事情，为什么你要选择那种方式。”
她相信方之航的能力，也清楚他的处事方法，即使受伤的是对方，也能让那个人感恩戴德，可是在吕嘉嘉完全不留情面。
方之航停了下来，双目紧锁满脸疑惑的人，如夜般的瞳眸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苏诺觉得那双眼中包含了太多，多到她一个都看不清。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只是不想她在错误的方向浪费时间，她会遇见最珍惜她的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我。”方之航看着苏诺，给出了她想要的解释。
“那你呢，那你为什么要坚持呢？”问题脱口而出，连苏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因为那个人是你。”虽然有些意外苏诺的问题，但是回答时却丝毫没有迟疑。
她一点也不怀疑方之航的话，她甚至比方之航更坚信。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到死都不会接受你的好意，你也说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你知不知道你选的路也可能是错误的。”苏诺紧紧盯着方之航，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因为直至死亡，她都没给过方之航好脸色。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我早就蒙上了双眼，对和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你，哪怕选的路没有尽头，我也会一直走下去，而且这条路未必是错的，诺诺，你会让我选择错吗？”方之航捧着苏诺的脸，满是温柔，轻柔的语气就像是对待最珍惜的珍宝。
“方之航，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苏诺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如果她能静下心和方之航谈一次，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最起码她不会再那么恶劣的对他。
“好，好，好，都是我错，是我让诺诺哭的这么伤心，所以让诺诺讨厌我。”方之航轻轻擦去滚烫的泪水，轻声哄着已经哭成小花猫的人。
“嗯，就是你的错，害的我鼻涕都要出来了。”苏诺幽怨的看着正哄着她的人，刚才涌上的悲伤，被方之航这么一哄全部弄没了，反而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糯糯的泣音，带着撒娇的味道，虽然那张小脸上的冷痕还未干，但是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悲伤中走出。
方之航看着小兔子般眼眶红红的人儿，一直给人强硬的苏诺，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在他面前哭鼻子了，这样惹人心疼的她，他只想这世上唯有他一个人能揽她在怀，好好安抚，只属于他。
轻轻吻落在了额际，苏诺愣了愣，这个吻让她想起死后方之航也是这样，两副场景在脑海重合，只不过眼前的方之航稚气未褪，还好，她还有机会，还好，她能再一次遇见方之航。
苏诺扑进方之航的怀里，紧紧的抱住面前人，“哥，我不会让你选错的。”
方之航笑了，一下下的安抚着怀里的小脑袋，“嗯，我相信诺诺。”
方之航送了苏诺回家，拐角处，一直没有出现的叶翊靠在墙角，斜阳打在他的脸上，生出几分瑰丽。
“牺牲别人，你做起来还挺顺手嘛。”叶翊挪揄着走来人，先前温情的一幕，他都要感动的流泪了，要是他是女的，一定扒着方之航的大腿，死都不放手，前提是这世上没有一个叫苏诺的人。
方之航神情平静，嘴角隐隐带着微笑的弧度，可见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我问过了，这些天苏诺和段凌琛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甚至交谈都算不上，段凌琛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叶翊自动跟上方之航的步伐，说着这几天收集的情报。
“要说她的反常行为，我觉得应该是从你送她进医院的时候起，她几乎截断了所有交际。”最熟悉苏诺的人不愧是方之航，最先发现苏诺不对劲的就是他。
“这就是你全部的发现？”方之航眺望着前方，补充问到。
叶翊耸肩，也不管方之航能不能看到。
两人同时沉默着，叶翊一直观察着方之航的表情，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按理说方之航应该很在意才对，为什么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在用吕嘉嘉做幌子，你是在试探苏诺是不是还对段凌琛抱有想法吧，现在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可以看得出来她放弃了，恭喜你，方之航，终于让你等到这一天了。”叶翊刺激方之航的情绪，方之航是善良的人吗？只有神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亲手揭开苏诺的伤口，在上面洒盐巴。
方之航心情非常好，以至于他愿意和叶翊多说几句废话，“既然是伤口，就要处理，而段凌琛就像是永远不会完好的腐肉，你无视他或者放任不管，他始终还在，只有全部剜掉，重新长出新肉，愈合结疤，才不会成为后患。”
剜肉之心，不可谓不狠。
“我忽然有些同情起苏诺，被一个偏执狂盯上，真不是件好事。”叶翊露出怜悯的神情，方之航这是在逼苏诺亲手将段凌琛从心中剜出来，从这些天的观察，他看得出苏诺对段凌琛的感情，虽然有些讶异，那份里面掺杂了很多情绪，她承受多重的感情，剜出那块腐肉的时候就会有多痛。
方之航不语，只是向前，那些她下不了决心做的事，就让他来，而段凌琛只是一个早晚要消失在他们世界里的人。
060 羡慕
一杯接一杯的酒，喝酒的人却未见醉意。
“为什么不开灯。”黑夜中走来人，就近拿了个杯子，放在了桌上，然后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要是妈妈知道了，挨骂的可是你。”苏诺拿起只剩一半的酒瓶将放过来的杯子倒满，笑着调侃，她打赌，妈妈发现了的话，一定会将所有罪名都安在爸爸身上。
苏镇远先喝了一大口，他是因为口渴出来找水喝，哪知道一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酒味。
“一杯没事，你呢，怎么一个人大半夜的喝酒？”父女俩像是老友般闲聊，没有像其他家庭，抓到孩子偷偷喝酒就大发雷霆。
“没什么，睡不着而已。”苏诺摇晃着酒杯，她还是很感谢能有一对很开明的父母，能给予最大限度空间。
苏镇远忽然觉得自己对面坐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四的少女，而是已经心事重重的成年，说话的语气当中带着过尽千帆的沉重感，苏镇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算苏诺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该有这样的心境。
“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苏镇远真的担心了，近来苏诺一直表现的很反常，方之航的事，纪筱芊的事，他清楚苏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可是造成这一些的动机是什么，他很放心苏诺，做事一向有她的基准，但身为父亲，还是免不了担心。
“谢谢，爸，我能处理好的。”苏诺婉拒了一场心灵谈话，她不想明天就接到和心理医生长聊的通知。
有这句话，苏镇远的心放下了一半。
“周末宋家有个宴会，我和你妈妈会去，怎么样，这次要不要一起。”这些日子以来苏诺放学都是直接回家，没有涉足一个娱乐场所，就像要和过往断绝一样，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当然相对从前的生活显得十分乏味。
苏诺把玩酒杯的手顿了下，宋家在这个时候大宴宾客就只有一个情况。
“宋少雄二婚了？”话是疑问句，可是苏诺却再肯定不过，明明是二婚，弄出来的规模却比头婚好隆重，几乎政界有头有脸的都受邀参加。
苏镇远不意外这句反问，点头默认了。
“好吧，正好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我也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宋少雄迷成这样。”宋家能和苏家比肩，宋少雄的能力毋庸置疑，至于这位新宋夫人，她一点也不意外。
苏镇远开始质疑起自己放养的成果，这种成年人心理，让他有些难以适应，有女儿会和爸爸谈女人是怎么迷惑男人的吗？
“爸，我去睡了，明天还有课，你也早点睡。”苏诺打着呵欠，杯子里的酒还没喝完，就起身离开。
苏镇远看着自己剩下的半杯酒，现在正该是正兴起的时候吧，难道是他打扰到女儿品味孤独的时刻？
“你也别喝了，记得收拾干净，晚安，爸。”最后的温馨提醒，苏诺上楼了。
苏镇远无奈的笑了笑，女儿大了，不和他撒娇了，而且他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明明很困扰，不然也不会半夜一个人不开灯的喝酒，都大半瓶了，看来他这个老爸，只能做些善后工作了。
回房后的苏诺，洗了澡躺在床上，大半瓶的酒下肚后，才微微有了些睡意，方之航的话一直回旋在她的脑海中，那番话，她都要怀疑其实不是解释吕嘉嘉的事情，而是说给她听的，不过这番话，要是换做以前她也听不进去，现在听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只有方之航那个傻瓜，才会到最后也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