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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只有仍是站在独孤皇后身侧却始终目注杨光的她注意到,杨广在与高轻衣闲谈的时候,用另一种方式与长孙晟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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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轻衣会是个绝代聪慧的女子吧,她有一双仿佛透彻了一切前世今生的眸子,那双眸子在与独孤身侧注视着他们的她交汇时,甚至闪过了无数过去未来的种种,至于最后的赞叹里有有一抹深深的怜惜。
可高轻衣终久是并不了解杨广的,或是杨广真的功力太够了。
所以远远的她知道杨广心中深埋的尤与怨,近在咫尺的她却以杨广为长孙晟平生难得的挚友。
对着杨广,她清澈的眼眸是毫不设防的亲近和欣赏,以及为长孙晟而生的珍惜。
高轻衣不知道,许多暗潮的流涌是阳春白雪般的她所不能想像,所以她像所有人一样,听着长孙晟和杨广去交谈着一个女子,和一生的幸福,然后向座首的皇帝杨坚、皇后独孤提出他自己的婚事。
杨广说:“父皇,母后。儿臣看到长孙大人因为有了一个妻子一个家而这般幸福的模样,不禁深为之祝福,并迫不急待也想要一个属于儿臣的家,万请父皇与母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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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婚,榨干了她全副的心力。
所有的视线被掩在红到烂漫的层层珠幕里,她知道她的丈夫一直在很阳光的笑,可是那些笑声在她听来却太空洞。
多想对上他的双眼,就算知道他不爱她,至少告诉他她很爱他,所以不要在牵着她的手的此刻笑的这般无心——她的心会因此而很疼很疼。
但这一路,她用尽所有的勇气和坚强,却只是与他完美的演出了这场戏,给天下人一个无缺的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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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中,因着蜀王览的王妃是长孙览之女的关系,长孙晟新婚的妻子高轻衣也得以为她妆扮,送她上鸾车。
在为她盘起最后一绺丝发的时候,高轻衣俯下身、微笑着,慈母般温柔怜惜的一吻如拂花开过的春风也似印在她额角。
是那样诚挚动人的,她对她说:“女孩,第一眼看你便不能克制我的叹息,你的丈夫有桃红的缘,你却有桃花的劫。但,不管前路如何,你和你的丈夫会得到幸福——这是来自桃红血液的祝福。”
怔忡的对上高轻衣那双清澈温暖的双眸,脑海中是杨广所言关于桃红血液的种种,心中不可克制的百感交集,容颜上却只是美丽而清浅的笑。
没有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毕竟不曾向她表白自己其实知道的更多。
闭上眼,止住莫名的泪也遮住所有心情,她说:“谢谢,有桃红血液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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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幸福,真的还会有幸福吗?”红烛映照明珠,宫中的喧哗注定是彻夜。新房却有不可思议的安静,于是她禁不住在怀想中轻轻自语:“在我和他之间,也会有幸福吗?”
“听听,这疑问句里的绝望成分,倒是完全肯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幸福也似。”杨广的声音在她的全无设防中插进来,惶然的猛一抬首看向他,却狼狈的甩掉了珠冠。
杨广被逗的畅然大笑,在桌边向她举杯:“我说爱妃,是见到你的夫君太过兴奋了吗?”
见她窘在那里,不知该拿那飞出的珠冠怎么办,杨广向她勾勾手指:“甭理了,当是为夫提前为你解了。过来,干了咱们的交杯酒,以后你就不再是娃娃了。”
她走向杨广,接过那杯酒,却不肯喝:“我愿意,做你的娃娃,永远都只做娃娃。”
“天姿国色美人儿,难道你不能自信成为本王的爱妃吗?”杨广低笑,与她手臂相交,置两人手中的杯于彼此的唇前:“还是,你其实不愿意做本王的爱妃呢?”
“我……”十三岁的她虽来自南方,在同龄中已算得极高挑,却毕竟因尚未长成仅及他的胸前,却是抬头,倔强的迎上杨广的双眼:“王心里既没有爱,我又怎么会成为你的‘爱’妃?”
“喔,那么,王妃心里,那爱有什么形状?幸福又是什么颜色的?”杨广抬抬手,让两人都尽了杯中的酒,然后看向她:“一定要先谈情说爱再小议幸福吗?好,本王奉陪就是。”
她窒了窒,一时不知该如何驳回。
杨广却又已不再看她,他一如已住般将神思飞很远,飞到一个固定的人身上,偏仍是在对她言语:“是不是有爱,爱不爱谁不是谁说了就算的。那个人一度演绎所谓心死神伤,让观者简直以为他快活不下去的时候却忽然间就又爱上了,还爱的又是缠绵又是温柔,也不知胜过从前多少倍。
天可以很长,地可以很久,但还是海枯会有石烂。
这世上本没什么永远和绝对,唯一个‘变’字才是永恒,而且他要变的时候从不会提前给你任何招呼和提示,所以往往你上一刻才错觉到永远,下一刻他却已全然换了模样。
爱是什么东西?
最切实稳定的一定要血脉相连的骨肉给,最亲密无间的一定要不知所云的恋人给?
人世的一切,花里胡哨的背后想来还真苍白的可怜,连这些全然无形无色亦无味的东西也全部被定了型。”
他回眸,英气十足的容颜有一刹那的脆弱与讥诮犀利如雷霆般划过,却仍可以勾勾食指做出全然同与往常的动作:“或者,女人莫名其妙的眼泪和眼泪中一个紧到近于谋杀的拥抱会有绝对不同凡响的魅力,胜过那些深入骨髓的了解和确定比生命长久的彼此偎依支柱。
至少,那个人就告诉我,因为一个他全然陌生到连容颜也不曾看清楚的女人给了他那样拥抱,他就感到了温暖。然后,慢慢的就幸福起来,会想着就那样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他对着正泪流满面的她鼓励的笑:“看,爱情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产生的多么轻而易举,幸福又是一件多么手到摛来的小把戏。来,既然你现在也在哭,那就再冲过来紧紧的拥抱住我,然后你就发现,你想要的,都已经有了。”
她于是冲过去——紧紧的拥抱住了他,用力的仿佛在抱紧着她全部的天地。
杨广怔忡了下,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于是直觉的想挥开她。
但皱眉,又扬眉,终于没有动。
那是一个太久太用力的拥抱,她不但用尽了成长了十三年来的力量,还预支了未来岁月的。
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的锦衣里,无法止住的泪水放肆流涌,染湿了杨广和自己胸前的衣裳。
等到渐渐无泪,她听到鸡鸣的声音,但是杨广不言不动——第一次,她感觉到属于杨广的真切的温度,她无法放手,横横心抱的更紧。
一直不肯松,怎么也不肯松,直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之前,身体与思维麻木的渐渐不能制控时,她记得自己曾欢娱的笑出声音来,因为这样的拥抱让她错觉了天长地久……
花事 章二十二 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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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而守在她身侧的杨广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好。
她静静的看,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敢说,怕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迷梦。
杨广却并没有与她对视太久,他阳光一样笑,没有已往的过分灿烂却笑的她身心俱暧:“非同凡响的拥抱呀,爱妃。你现在找没找到你的幸福?”
她点头:“嗯,够了。我已经幸福了,很幸福。”
杨广怔了怔,与心满意足笑的美如九天仙子的她对视。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因她而起叹息,绝对真实,代表无数不能言说的情绪,但最浓的却是对她最深切的怜惜。
就这样叹息着,轻轻抚上她如丝的发,杨广说:“傻瓜,你是我所见过最白痴的傻瓜。”
“王的爱妃怎么会是傻瓜?”她悠悠的笑,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尘俗,绝美而清华高贵的模样足以让众生为之倾倒。
她说:“我很聪明,像王和那个人及他的妻子一样的聪明。
于是,我们都得以幸福。”
* *
与都兰可汉的和亲事宜进行到最后阶段时,隋文帝在御书房的桌面上发现了来自染干——突利可汗的重要军情,说是可贺敦近来常派密使去西突厥,可能有重新勾连东西突厥共同对付大隋的意向,并向隋廷求婚,欲尚隋室公主。
这密报来的实在太是时候。
怔忡了很久,杨坚在都兰、染干、尤其是第三种计划间徘徊许久。
他已渐渐老了,但毕竟仍是明白的,而且是越来越明白了。
这封密报,从开皇十三年流人杨钦甫入突厥开始,到眼下这一月里东西突厥间种种联合事宜,无不交待清楚,绝对可以确定其真实性。
但,杨坚更确定的,却是这密报虽来自于染干,却完全属于长孙晟,长孙晟之于染干,亦师亦父,更等同于神祗。
所以,他必须好好想想,究竟是不够忠诚但其实总算老实,而且好控制的都兰比较好?
还是绝对忠诚但不是忠于自己的染干比较好?
或者,更清楚的说,就算他私心里压下万般不满,承认在突厥的天地上,真正的天和神是长孙晟而不是他杨坚。但长孙晟之于他杨坚,或退一万步说,长孙晟之于大隋朝又究竟是否安全?是否,可以信任?
这一次的问题很棘手,一旦东西突厥重新联合,这几十万几十万的草原狼军铁骑可不会太好玩。虽然长孙晟每每只是漫不经心、间已解决所有问题,但不可否认,天底下只有一个长孙晟。
所以,突厥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只有一个长孙晟。
很恼怒,恼羞成怒,想发火,想杀人,但江山的问题很重,自己的性命荣辱有太多的时候就被系在那个魔族之首的心念翻转之间。
如果低头是必须,身为一个得天下的雄主,他会很有大肚量的拿出低姿态。[ …wWw。QiSuu。cOm]
只是,究竟要低多少却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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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他最是心爱和骄傲的二子晋王杨广成婚了。
杨广成婚成的真是时候呀!!!
就因为杨广的成婚,他看到虽任车骑将军却已久违的长孙晟,那是脱胎换骨,变的很有人味简直就像个人的长孙晟。
虽然很突然,叫人不能置信,但没有了漠然和岑寂的长孙晟却真实起来——虽然他与自己小妻子那平淡的相携法仍是不凡,但看起来的样子却已能够叫人心安。
而且,杨坚同时和所有朝臣们一起发现,在长孙炽和长孙一族之外,长孙晟私交最宜的,正是杨广。
俊雅不群,超凡脱俗的晋王殿下果然是无往而不利,即使神秘冷漠如长孙晟也是不能抗拒其魅力的。
是的,杨坚看的很清楚,长孙晟之对杨广,没有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寂,反而有一种很真切而罕有的默契。
原以为,天下间除其兄长孙炽之外没有人可以与长孙晟真面目相对而气势不减的,但他青出于蓝的皇儿杨广却显然是做到了。
何等兴之极矣,天下的大一统,未来的盛世,千古的英名!!!杨广成婚的那个夜里,杨坚和他妻子同样不能入睡,他对着自己渐已不复当初恩爱的二圣妻子忆起当年,忆起还是幼年时候那一道飘缈却真实的紫色人影,和其所留关于天下和魔族的箴言;忆起后来自己这大半生来的种种,当然也包括了与爱妻独孤几十年来共同走过的风风雨雨……
当夜的时候,他们无比的确定了杨广会成为未来天下的主人。
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文帝遣使长孙晟,全权巡查突厥种种。
花事 章二十三 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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