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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相执的想往早已着了火,既是她在那里,生如何,死,又如何?
身前,温婉绝顶端丽无方的后最先停下,将纤纤十指迹近癫狂的扣入她身侧、那灿烂微笑着全然漫不经心行向阵中的王的手臂。
于是,王停下,看向他失态到失常的娃娃,闲散的意态里有着因悯然而生的怜与宠,无心却温柔,他笑谑着抛出一道选择题:“一只手臂和一个胸膛,你要哪个?”
后怔然,抬眸,翦翦黑瞳里渐渐星光点点。
“王,”她笑,泪如雨下,十指不觉间已复回昔日的柔弱无骨,整个人如娇花羞月,怯怯怜怜却美的无处可藏,唇齿间轻轻吐出的字眼,便一如她此刻的美,醉人心脾、消魂蚀骨:“只要,王要我,无论哪个,无论哪里。”
长睫敛下,没有谁能看得清其中情绪,有一声叹息逸出是喜是悲,伸开臂膀,杨广环了萧淑凡入怀,然后对身后一干无畏生死却依旧于这阵法之前抖如秋风落叶的臣子随侍道:“停下吧。”
声出,令行,已止定如塑的臣子随侍们僵木的脸上甚至现出了笑意,惊喜过望的笑意。
无关杨广的一声停成全了他们的生,而是,他们停之前,他们的王已先停下;他们停之后,拥着他们虽为人类却如斯之完美动人的后在退。
一步一步,他们的王退向他们的中央。
怎样的惊喜与心悸?尤其是在他们的王与那袭唯一不听指令的紫衣擦肩而过的刹那!
圣明而伟大的王,他最终选择的是他忠忱的臣属和痴著的后!
毫不相悖于他们的惊喜过望,擦肩而过的刹那,杨广在长孙晟深映轻衣飞花而着火的眼中由余光一瞥化为浓墨重彩的定格。
那一刹那,怀中满满环抱着萧淑凡,杨广眼中的世界却只是一双长孙晟的眼。
长孙晟的眼,那一刹那只有他,只有环抱萧淑凡与他相悖而去的他。
他笑,不明意味,却明了长孙晟眼中所有意味:是与他身后臣属有类的欣然,纯粹而不遮掩,那一刹那,这个他纠缠了一世的人因着他的退去而解脱,并因着那解脱而感激,而、生一抹从未有过的流连眷恋。
长孙晟长孙晟,这一生,我这样全然因你心意而生的成全就只这一回。
长孙晟长孙晟,这一生,我这样全然因你心意而生的成全就只这一回,你却能否,就真的可以终于被成全?
* *
一声低啸,仿若九天十地的闷吼,却有着龙吟的激越威慑及龙吟所绝不会有的森然暗黑。
那是不远处,魔的祭坛阵法中央他们生命供奉的龙渊剑鸣,欲出鞘。
达摩阵里,一百零八僧人骤凝的脸色加沉的梵音里,水轻衣的祭舞滞了一滞,眼中的晶莹明亮,如星似钻,却在滑落的一刻叫人心碎神伤。
鲜血喷涌,抑不住的便是漫天飞花随之一乱。
为什么?他竟终于还是向我走来?
为什么?他的王竟是双手环抱了萧淑凡?
为什么?我是他最深的爱却不能有与他最终的默契?失控了吗?这一切。
要有怎样的报应呢?我的自做聪明,逆天而行?
没有谁能够回答,只天人之境里掩不住的缺口有魔意洪流渐起,于是美梦被蚀侵,飞花堕落血腥腾空。
这一场桃红祭舞的最中心,那本已合着佛道至尊了然与袁天罡生命之力压制下安静如沉睡的孩子开始挣动,挣动着任蛰伏在他体内被苦苦封印了的一切怨戾与杀机蠢蠢欲动。
“这一回,精疲力竭,再没多余能量,以一死,也只是要消弥因龙渊而来的劫。”阵法的外围,长孙晟不远的对面,他以为永远不会老去却竟已是发白如雪的兄长不再微笑更难掩憔悴:“最后的桃红精魂,也只能对这最深的魔戾。倘有,其它一切不甘心魔,则,我长孙一族在此、一力承接。”
没有慷慨激昂,更不会有疾言厉,依旧温柔和煦仿如春风过处,也依旧的让长孙晟止住一切动作在他出口的第一个字。
这是,无论多少年以来,无论怎样的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长孙炽之于长孙晟心中至高无尚的权威所在。
他可以毫不在乎达摩阵的梵音圣法金刚怒目重重隔阻,也可以全无视桃红精魂再无柔情的袭向他冰蓝血液直要他灰飞烟灭归于虚无,却绝无法在他的兄长开口言语时不去止住一切动作只全心聆听。
只这一回,止住动作,看向长孙炽,长孙晟却再也不能全心聆听,只是聆听。
心似狂潮。
大哥,大哥,我知道世事如风霜,岁月最能催人老。可是,你怎么也会老?
大哥,大哥,我知道我是魔,也无数次想过会有一天,你站在我对面要向我出手,可这一天终于来到,我的心里,为什么竟是这样的无措而悲愤,悲愤到只想毁天灭地!
“大哥,我只是,要执她的手。”长孙晟木然开口,木然的连心都不见,却又唯其如此,那执念和哀愤的所在才愈显其深切。
他是他的大哥,从他一出生看他到现在,明了他一切想法,并主宰了他过去所有命运的大哥,他此刻却划开与他的一切牵涉,敬告他他及长孙一族要承接了他的不甘与心魔。
他的不甘与心魔,长孙晟笑,木然的笑。
这一路走到现在,没有了幸福,也不再要什么未来,眼看着她就要灰飞烟灭在他的眼前,他不恨不怨,他只是想要兑现他了他们曾经的誓言,只是想要与她共赴这场死亡,只是,想要执她的手,而已啊——
“季晟。”看着这样木然到森然的笑,长孙炽几乎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的什么,会是他不知道?
伸出手,想要再次拥这个全心信仰自己的孩子入怀,给他那个一如既往到彼此都错认过会是永恒的属于兄长和慈父的拥抱。却忽然那般悲哀的发现,在这最后最关键的时候,他已没有了给予他那样一个拥抱的力量。
于是,收回手,踉跄后退。
收的太急,退的太快,竟至一口鲜血就这样被激荡出来,而一向风轻云淡却又稳如山岳身形终于终于再不能稳,坚持着不肯倒,却已,摇摇曳曳如风中残烛。
苍颜白发,呕心沥血!
这一刻,天人的风姿远去,神话的过往不再,绝世的英雄见了末路,曾以为屹立不倒的支柱轰然坍塌。
原来,一个一直悲悯众生的人还会有着比众生更深切的悲……
长孙炽身后,属于长孙一族的子弟刹那间热泪盈眶。
但,下一刹那,齐齐抬首、上前一步,没有谁要让眼泪流下来,没有谁有时间任眼泪流下来。
泪犹在眼,对上对面属于杨广及其冰蓝臣属的所在,他们的神情平定而坚决,平定而坚决的,让一众魔族们在龙渊的魔戾引召下,在目睹耳闻了桃红精魂和长孙炽的穷末之后依然不敢毫丝妄动。
不敢毫丝妄动,但心底的幸灾口角的乐祸无从掩饰。是啊,又何必掩饰,这如此突如其来的惊喜——原来,长孙晟之于水轻衣的爱在让桃红乱了冰蓝之后还可以让冰蓝毁了桃红;就像,长孙炽之于长孙晟的兄弟情在主导了长孙晟意志一生后还可以让他自己软弱在最后一局。
龙渊的低啸不曾断却,阵中央那个叫做玄霸的孩子体内属于魔的种种更强烈的挣扎欲出,所谓世外奇人不老神仙的了然与袁天罡眼看油尽灯枯,飞花更乱、一瓣瓣委落于地的模样正如同尘世的每一朵花。
而关于水轻衣,那个此阵的最关键者——鲜血不停喷涌、舞步眼看不能成行,看向长孙晟的目光里千百情结万般纠扯,竟已是连对着长孙晟这绝对毁灭行的前来不能给一个眼神的拒绝。
* *
天色渐黯,李世民没有知觉,
星辰渐起,长孙玉晚无察觉,
这第一次的邂逅,却似熟悉了生生世世后的重逢;两个小小的孩子,没有主题的交谈,漫无边际而津津有味,简单纯粹无关一切人世风霜,那些日常生活里点点滴滴就这样彼此的说出来,竟是将时间和空间都统统遗忘。
如果,不是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光;
如果,不是那一道貌岸然剑光后一声声凌历而杀机无限剑啸龙吟不断、一声声佛家的梵唱低俳愈来愈是沉重吃力……
一见如故的谈笑没有继续到最后,随着李世民的霍然立起,最先苍白起来的,是长孙玉晚本即不够红润的容颜。
不由自主,目光开始转向这座山林之中,那座寺的最中央,盘坐身躯看来依然安静,却已足够让她身侧同样凝目看向光影来处的李世民清楚觉察其中的颤抖。
“是达摩室,玄霸!——你,冷么?”
“娘亲,小哥哥,”长孙玉晚抬首,看向李世民,莹亮而宁谥的眸子里忽然间惶然无助:“还有,我的父亲,我从未见过的父亲。”
“他们,也都在那里?”
“都在,我也想在,想跟他们一起,我想看看我的父亲,一直一直都想。”
“你,为什么只是想?”李世民问,觉得心疼却又小心翼翼的疑问:“即是这样想,为什么不能?”
“那里、在今晚,是最后一回对决,注定了的死亡夜宴。而我的娘亲想要我活下来,不惜生命用尽心力,只为要我活下来。”
最后一回对决,注定了的死亡夜宴。
这样几个字眼进入耳中的同一刻,李世民几乎跳起来、并直跳下自己身处的这块大石,以飞跃向达摩室的所在。
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是这几日以来他们给他的笑,那看淡了生死,准备着赴死的笑。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最后对决,也不管它是什么样的最后对决——在那里,在那座禅室的最中央,是给予自己全部信赖的兄弟,以及,自己深深敬爱尊长。
故,死亡夜宴就死亡夜宴,或者说,越是一场死亡夜宴,即是他们都在那里,他就决不该缺席!
但,几乎跳起只是几乎,这一回,一向行动俐落更甚于思绪回转的李世民,终于还是没有跳起而是在想,疯狂的飞转了思维的在想。
在想,自己奔赴那场夜宴以前,究竟要把眼前这个初相见却已熟稔生世、本澄澈清宁如九天仙子却又忽然间如此惶然无依起来的小女孩怎么办?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该好好活下去,所以那样一场九死无回的夜宴她绝不可以去。
她绝不可以去,他却一定要去,他若去了,她又该怎么办?
“你,一个人在这里……”李世民开口的很艰难,他绝不以为留长孙玉晚一个人惶然无助的留在这里是对的,可他真的什么法子也想不到。
“你,必须在这里。”惶然收起,无依也忽然变做了淡定却不可置疑的坚持,长孙玉晚在李世民开口的同时开口:“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这是,使命。”
“使命。”李世民怔然,怔怔然:“使命?”
“使命。”长孙玉晚确认,复认:“使命!”
她秋水澄澈的眸子直对上李世民的茫茫然不知所以,柔软恬淡的声音里有着绝对说服力到让倔将坚持如李世民亦只能服从:“坐下来,听我说。我所知其实极少,但足够说予你明了。”
* *
等待,是一种煎熬。
耳闻目睹着至亲们沉陷危机却只无能为力坐在那里直到结束的等待,对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则是一种自天庭之上一点一点堕下直把十八层地狱一一尝遍的煎熬。
简短的原因交待,甚至没有了人物时间和地点而只余两种血液的称谓,但毕竟是一回交待,是一回说者对全然信赖她的听者和听者对自己不甘之心的交待。
说者无心,听者无心,两双眼晴的目光定格在不远的远方,不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