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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属于冰蓝,是比人类强大不知凡几的异类,但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却并不属于我们。
首先自然是那水晶紫的创世者,他十指的伸缩成就无数命定。
然后是桃红,美丽的桃红是一种柔性却可怕的侵蚀,她更改你的本质在你全然不自觉中:
比如我参与的这场游戏,没有所谓真心的加入,所以选这样与魔族本性全不相符的角色,却正因为那层桃红,那实在是万能的桃红。
又比如说长孙晟,他拥有最庞大的魔族能量,合该是不可战胜的,却选偏偏是投身于长孙一族,长孙一族中又偏偏有一个长孙炽。
——我可以确定,百年前驰骋草原的长孙巨族曾被极之浓郁的桃红色力量萦绕,使他们拥有了远超于常人的爱之智能。长孙炽,则更是由这四百年来人类桃红引牵引而至的灵魂飞升者们共同缔造,用意即在长孙晟的这场出生。
付出全部的鲜血和生命、亲情与关怀、智慧与勇气,他们或者不能令长孙晟臣服,却至少让长孙晟至强魔者的心开始有了牵绊,再不复最初的无懈可击。
而我,从遭遇长孙晟的那一刻起,在桃红的力量之外,因他心中所生的深沉爱意与温暧,被激起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并不确定,那是些怎样的人类情感。
可以确定的,是自那一刻始,我游戏的中心、生命所在的意义与乐趣已然变了,变成了长孙晟。
以及,长孙晟后面,有能力让他更改情性、并可以为捍卫其人而付出一切代价的兄长长孙炽。
* *
以之后不久的那场美谈为起点,我与长孙炽之间开始了彼此间的交锋。
一次次,一回回,当时饶有兴致,过后想来不过尔尔。是的,这些交锋太小、太微不足道了……
直到我十岁,父亲的‘天下’计划开始实施,然后,最关键时候,长孙晟居然对一个女人动了情,并因此而以绝对诱惑的条件向父亲提出了一则交易。
原定‘天下’计划猝然更改,父亲的谋臣心腹们无不莫名骇然。
但,长孙炽前所未有的积极投入鼓舞了所有人,他让那一更改过程变的简单、且充满和悦。
我知道,对于长孙晟竟可以为一个女人动情,并做到这般田地,长孙炽心中是欣喜之极,高兴无比——他高兴,我当然就不高兴,非常之不高兴。
于是,当更改过后的‘天下’计划进行到最紧要关头,在长孙晟就要陪着那个他爱的女人远赴突厥的前一刻,花一些小小的心思,甚至无需任何魔力,轻而易举,我收拾了那个权欲深重而头脑轻浅的堂兄杨雄。
接下来,为了梦寐以求的雍州牧,杨雄自然不顾一切的收拾了宇文贤。
宇文贤的死产生极恶劣后果,‘天下’计划内的参与者们故然莫名所以,‘天下’计划外的北周臣子们更是惊惶不能自处。
一时间,由赵王宇文护等六王为首,北周境内烽火四起,举国皆战,原有计划更是全部脱节,情况危急异常。
直至许多年以后,‘天下’计划中的人们每说及此、皆深恨杨雄以小利负大业。
哈哈,真是无话可说——想那一个杨雄,能有何德何能,倒将时势左右至此?
危机的原因,至少可以追溯到杨坚——我当日的父亲,今日的父皇——是这个人再次全不因计划的变了主意。
他放了杨雄,让他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雍州牧。接着拿下宇文护等六王,以谋逆罪迅雷不及掩耳的诛杀。
而这些事情,几乎全部是由他和皇后独孤两人在后宫里决定下来,他那些最得力的臣子们只及接受命令,连原因都无从知晓。
当然,连原因亦无从知晓的不是所有臣子们。
至少,在杨雄于灞桥之上对我的父亲禀报诛杀了宇文贤的同一刻,长孙炽就明白了一切前因和后果,并很绝对的预期到了后事的发展——我尊贵的父皇母后身为人类的弱点,及、我身为魔者的必胜挑拨。
就在父亲惊怒之下将杨雄踢下渭水的同时,这个受到巨创的人甚至无法自控的泄漏了天机——他在那个最是敏锐的高颖目注中叹息,外加预言说:“终于开始了,人类或者魔族,冰蓝还是桃红?最残酷的对决,最艰难的殒落,将是谁的血液映衬谁的笑靥在最绚烂的时刻?”
——是的,终于开始了,人类或者魔族、冰蓝或者桃红,最残酷的对决,最艰难的殒落,就看谁的血液映衬谁的笑靥在最绚烂的时刻!
花事 章七 情殇
* *
宇文无双想念着,更确切些是悬心着她的父王。
无法忘记,犹在襄国时她微笑着对她的父王说她其实很庆幸去和亲,因为那样才得以相逢长孙晟时,她的父王将她搂在怀里心疼的哭泣,就像是一个愤怒而无助的孩子。
那时候,她的父王为了她这一生的期待与幸福而痛恨和亲,痛恨他嫡亲的皇侄宇文贇,并不惜为了她以后的幸福而以身家性命为注,去反抗天元皇帝和那整个的天下。
可,在她出蕃之前的那个夜晚,当她从太常寺里潜进父王的所在地,他竟对自己尔雅的微笑,然后指着案上十卷一叠的书,说那是他一生的著作,要她带去,见它即如见他;然后是那一叠他手抄的《庚开府文集》,其中有她十三王叔叙写的序;到最后干脆告诉她,应当把那些他所心爱的书全部带走,因为他不用了……
看到她快要不能抑制的伤心,她的父王赶紧掩饰道:“在突厥,你是可贺敦,要什么东西没有?只是这些书反而不容易弄到。”
当她终于告别,她听到她的父王在她身后用那样悲凉的声音说:“老天,这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和亲塞外,我的双儿反倒成了宇文家未来最幸运的人了?”
宇文无双并不确定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就像她无法确定宇文一族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
她很想握住自己父亲的手,告诉这个在最该脆弱的时候奇异的坚强到微笑起来的老人说:“父王,请不要忧心,女儿已知道一切,并为你处理好了一切,就像您以往为女儿所做的那样。”
只是,她却装做全然无知又无忧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不能说,无可说。
* *
那一天,于太常寺重重守卫中,长孙晟携她御风飞行在长安这古老的都城,直让她禁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很久很久。
然后,他很明了的告诉她:“我去见过杨坚,提出了那个条件,但杨坚并不深以为这个条件可以被实现。所以,除了你,我不确保宇文一族其他人的未来,包括你的父王。”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对他微笑的,幸福而甜蜜的微笑,然后说:“谢谢,你这样做过,就够了。”
是的,够了,已足够了。
毕竟,他已在最初的相逢就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他给不起她要的明天,而且,他有自己的明天;能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只有他的家族。而她,终究不是他的谁。
她不是他的谁,可他毕竟愿意给她一个怀抱,愿意为她而试着与杨坚交换条件,放弃自己未来十年的自由去对付一个强大到可怕的民族。
尤其,他对她真切的微笑或者疼惜,尽管那些情绪都是那么的浅淡……
* *
这一路向北,风沙愈来愈狂妄,塞外的粗犷棱角毕现无遗。
即使最精挑细选的护亲团士卫,即使几十年以前他们也同样是纵马奔驰的草原族类,每每远离故土远一分,他们的体能与精神承受力便低下了一分。
反而,走向塞外未知的最初那段旅途里,身为皇族娇女的她,尽管心中悬念极了自己的父王,却仍然可以是从所未有的幸福而且甜蜜着。
甚至于,有时她会忍不住像凡俗的女子那般,对长孙晟去诉说自己想要这一刻天长地久的心愿。
又或者,遥望着故园里的依依墟里烟,她会想及魏晋时候偏好菊花的陶渊明,于是悠然的神往着在遥远的未来、甚或就是那落日最美的一刻,她能得以与长孙晟归隐那叫人‘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源。
那时候,长孙晟从不发表意见。他明亮而深遂的眸子只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偶尔的,会有一抹柔情如浮云飘然掠过。
* *
那个黄昏,夕阳飘零。
天上地下,残光碎影凄迷如神话。
是盛夏时候,宇文无双却然间觉得冷——那是叫人颤栗的恶寒,毫无来由,又仿佛早该如此。
她接过侍女捧上的披风,凄迷微笑如同天边的夕照:“长孙,请告诉我,如果幸福到了尽头……”
长孙晟没有听完她的话——同一刻,一只洁白如雪的鸽子、缀饰着点点火焰也似乖巧的栖落在长孙晟手臂,它的腿脚有轻软华贵的丝帛,丝帛上,墨香隐隐。
他取下那小小的一卷丝帛,看着那鸽子振翅飞去,直到很远。
终于还是静静展开那卷丝帛,一目看过,将之递给了宇文无双。
接过的时候,宇文无双盈盈的眸子凝注他所有情绪,他嘴角牵动,对她笑、不关一切情绪:“如果,幸福到了尽头……”
:五月二十八,百官送公主和亲远行。同时刻,杨雄假旨杀毕王宇文贤。 次日始,各地勤王呼声起,杨坚于是用计,杀赵王招、越王盛,抽宇文族骨干。
“杀赵王招、赵王招……赵王招,这是我的父王,”宇文无双对着长孙晟恍惚的笑:“我的父王,他终于被杨坚杀死了,终于……”
她没有哭,那无泪的恍惚却叫他们所的在天地都为之心碎神伤。
包括一直以来仿似总是神智模糊的、朦胧着双眼的汝南郡公上大将军宇文神庆,包括杨坚手下最衷心的死士,所有随行者都在那一刻放下了一切平日里的忌讳与伪装,痴痴看过悲怆无助的宇文无双,又看向宇文无双身侧的长孙晟,用最明了的眼神示意着这个少年去拥他的情人入怀,用尽所有心力去安慰她。
——长孙晟却没看到任何人的眼神,包括宇文无双的。
他的目光投向长安所在的方向,眼眸嘴角里的笑凉薄而讥诮:“杨坚,也不过如此而已。”
即之敛起那笑,喃喃道:“大哥,你也失望了吧。可,一定还要继续吧。”
一种彻骨的冰寒袭来,在一刹那间冻结宇文无双的所有悲怆与无助。
她定定看着长孙晟:“我的父王永远的去了,给你的感想便只是令兄的失望吗?”
做为杨坚灭宇文一族而得天下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之一,他的意识里可以全没有义务为她父王的死负责、甚至是感到一丝报歉。
可是,若他真的是对她有所感觉,竟是不能因她至深至重的伤哀、而有一丝丝的不忍吗?
说到头,在这场关于天下的阴谋里,宇文一族何其无辜,却被他们残忍的算计到尸骨无存之余,连最后的声名也成一片狼藉?!
“如果,你是真的、哪怕有一点点爱我……”她低喃,思绪飞旋,纤细而敏感的神经在崩溃的最后边缘恍恍惚惚、想到另外许多许多的事情,各色光怪陆离的推测汹涌澎湃的涌上脑海,张牙舞爪的要将其彻底而缓慢的一点一点吞噬。
“是了,你是魔,全然冷情的魔。”她的眼睛和一切感知慢慢模糊,但长孙晟那讶然、即之冷怒而讥诮的容颜却出奇的清晰。
喔——她模模糊糊的想,被看透的魔也是可以恼羞成怒的。
即之,她晕倒在夜幕深沉的草原边缘。
* *
明天,出了白道川后,会是一片茫茫的大沙漠。
* *
记不清又宿营了多少次,但到处都是荒无人烟,连生命的迹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