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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脚渐渐麻木,他就用意志,绷大双眼,紧盯前方,近乎机械走着。
在他心中总有那么一点念头,老天既叫他来到这里,让他看到这些,让他经历了这么多坎坷磨难,难道就为让他在这此悄然消失?也许只要不放弃,走多几步,也许只走多那么几步,便可以看到希望。
“歌亚哥哥,快放下我,”小雪忽然挣扎起来,想要自己走。
不理小雪挣扎,他双手紧紧勾住她大腿,埋头而行。
“为什么……歌亚哥哥……你为什么要对小雪这么好?”小雪不挣扎了,幽幽在耳边道。
歌亚没有立即回答,走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道:“小雪……歌亚哥哥曾经发下誓言,只要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我的亲人。”
“你现在就是歌亚哥哥最后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他说道。
没有声音,小雪悄然搂紧了他。
歌亚知道小雪在哭泣,虽然无声无息,但他的脖子里却流下了暖暖的湿润。
歌亚甚至没有劝慰,他要省下每分气力用于行路。
自从火灵入体,他便感觉拥有用之不竭的力量,但是走得太久太久,再多力量也会见底。
或者,是上天听见了他的期盼,或者,是在垂怜他的坚持,这样走了不知多久,隧洞越行越低,水流越发蹿急,随着隧洞变窄慢慢溢到他腰间。
“歌亚……歌亚哥哥,亮光!亮光!”安静无声的小雪突叫起来,兴奋地用双手拍他后背。
歌亚眯起眼,眼眶当时就濡湿了。
“咱们……咱们终于出来啦。”小雪揉着眼睛,泣不成声。
其实并不强烈的光芒,在他们两个黑暗中跋涉不知多久之人眼中,竟亮如皓日一般。
歌亚双腿一软,强绷着心弦终至极点,两人滚倒在飞泻而下的水流中。
水流一泻千里,拥簇他们直向亮处冲去。
眼前大亮,两人突飞在半空。
猛烈滞空感袭来,小雪不由放声尖叫,歌亚奋起全部力量,张臂托小雪,半空移形换位,将自己背脊朝下弓起。
轰,泻声如雷,刻不容发之间,他们重重摔入一个水潭中,当先触水,歌亚背脊一片通红,小雪颤抖着的叫声被咕咚、咕咚的灌水声取代。
他忙伸出手去抓小雪,可是一阵天旋地转,拿不出一点力量,眼中光点愈来愈模糊,愈来微小,意识空白了。
(今晚十一点再更一章)
第二十五节 绝境 一
我观看,见有宝座设立,上头坐著亘古常在者。他的衣服洁白如雪,头发如纯净的羊毛。宝座乃火焰,其轮乃烈火。
——《旧约。但以理书》
隐约间感身体在一点点,一点点移动,等再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趴在近岸处,身旁小雪正大口、大口呕吐。
原来是小蛮拖着他们游到相隔不及两米的岸边。
他没力气了,艰难地翻个身,仰面而躺,两条长腿泡在水中无力抽回。
小雪喝了不少水,吐得面无人色,向岸上爬了一点,学着他仰面一躺,俩人疲乏欲死,卧在那儿动也不想动。
一道久违阳光从看似约千丈高的碗形圆顶投射下来,七彩旋转,美妙难言。
好久、好久,歌亚眯起眼睛,“咦”地叫了一声。
为何是碗口形的圆顶,又为何阳光看来如此怪异?随着叫声出口,心中方从困境脱离出的喜悦霎时变成一团冰窟。
身边小雪动了一下,紧紧捉住了他的手臂,苍白小脸上同样布满了震撼、惊愕。
两人错愕地仰面看着四面八方,如刀削一样斜斜拔起的陡壁。
近千丈高的天顶被陡壁收束成井口大小一个窟窿,目光所及的一切光亮都从井口投射而入。
他们出来的洞口,就高高悬在四丈高的峭壁上,一道瀑布如若惊天银练,倾泻而下,溅起的水珠,纷纷打在他们面颊上,俩人谁也没有动,他们都傻了。
难道千辛万苦以为逃出生天的地方,竟然又是一个绝境?
仰望着四壁如镜,寸草不生的巨大山腹,歌亚嘴里一阵发苦,忽记起那个“井底之蛙”的笑话。
同样精疲力竭,落水狗似的小蛮突然冲出,冲着一个方向大声狂吠。
“小蛮、小蛮”,小雪叫道。
小蛮毛发倒竖,两只后腿微微颤抖,叫得更加凶狠,声音中充满戒惧。
歌亚听在耳中,大感吃惊,小蛮就是面对赫拿达都没这样畏怯过,它是想保护自己和小雪,山腹中到底有什么让它这样害怕?
此时身体略略恢复一些,不是那样连挪动都困难,忙翻身探望过去。
只这一窥之间,歌亚看清了整个山腹布局,也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他们处在足球场大小的地面一侧,绿色水流和红光滚滚的岩浆紧紧环烧着这块地面,水流和熔岩交汇处,如被什么莫大力量分斥,各自缩回数寸,形成不及一尺的空气透明隔离带。
那就像太极图案的黑白两色,条理分明,各不相交。
中间的地面上,靠近岩浆的部分石砾焦黑,草木不生;靠近他们这一端却是葱绿诱人,繁花盛开。
半边熔岩缭绕,半边似水天堂;一生一死,泾渭分明。
小雪早瞧得痴了,张着小嘴合不拢。
在这里葱绿繁荣和寂灭死亡竟可相互依存,环绕中央地面,织就成了一个古怪又诡异的地狱天堂。
虽没研究过风水,但这种生死绝然分明的境地,分明包含盼薹ㄓ梦锢斫馐偷纳衩亍8柩蔷档脑恫恢褂诖耍的目光紧紧盯着水火环绕的地面?
两棵参天巨树在陆地中间并立而立,竟也是一生一枯,半死半荣。
阳光如柱,从天顶开口投下,山风穿过,呜呜怪响,满目枯叶飞舞,缤纷飘落。巨树之间,一个形削骨廋的躯体盘膝而坐,他双目微合,长发委地,眉毛胡须遮住嘴巴,一身灰布长衣在微风中丝丝飞离。
天顶投下七彩光柱,紧紧萦绕了他,如同光环,透出无与伦比的威压迫力。
“佛祖……释迦摩尼!”歌亚哑然惊叫,话一出口,他反糊涂了。
菩提树下悟道而解脱,这是哪跟哪啊,原世界传说中的人物怎可能出现在这里?巧合,还是诡异?
他脸上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就在这时,那个酷似佛祖的怪人缓缓张开眼,两道如电般明亮的目光射向他们。
虽然只是目光,不知怎地,俩人同时打个激灵,再看小蛮也是不住哆嗦,退后两步,大声狂吠。
那道冷冷目光向小蛮移去。
“呜——”,小蛮声音突然哑了,斜斜飞抛出,半空长声哀鸣,滚出数米跌落。
“小蛮”歌亚如同自己受伤,心神俱裂,一跃而起扑了过去。
小雪也叫着奔向小蛮。
谁知双脚下才一迈开,一股极大力量扯着他们飞过小蛮,直冲向怪人。
一下刻,一双冰凉大手落在他们脖子上,怪人冷电似的目光扫了小雪一眼,随手一挥,像丢货物一样把小雪丢在一边。
歌亚本能地睁大眼睛。
光线照射下,那个怪人一双乌亮眼睛近在咫尺,狠狠盯着他。
本以为自己的经历足以使他面对任何恐惧,但这一次歌亚又忍不住尖叫起来。
无形力量逼得他遍体哆嗦,牙齿“的、的”震颤,震颤迅速蔓延到全身,筋骨也咯吱响起。
他的叫声扭曲,他在害怕,他从没这么恐惧过,甚至远远超过黑骑士在镜像中带来的森冷压迫。
那只是一个虚无的镜像,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一种由心而生,无可抗拒的俱怕彻底统治了他的意志。
须臾间,他理解了什么叫浩瀚无边,在这力压万均的迫力下,竟生不出哪怕一点点反抗意志。
到此怪人没有其他举动,但歌亚眼中却产生了幻想,他感觉自己正面对一只庞然无匹的巨龙,一座无法仰视的巅峰,似乎怪人不经意间呼出的气息都能将他连骨震碎。
他知道是因为怪人掐着自己脖子,大脑缺氧所致。
怪人看着他,本就乌亮的眸子愈来愈亮,突然泛起根根血丝。
“恶魔,你害死我全家,我要你死”,怪人圆睁双眼,大吼道。
握着歌亚脖子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顷刻间歌亚脸红脖粗,口中只有出气,求生本能令他拼死挣扎叫道:“放开我……疯子……我……不认识你……没有杀……杀……”
声音出了喉咙,立刻变成单调的咯咯声。
他眼前眩晕,用力胡乱抓抠怪人手指,但那怪人五指看似细瘦,却坚如磐石,任凭他怎么用力,纹丝不动。
狼狈爬起的小雪看到了这一幕,惊得傻了,呆呆站在那儿。
光影一暗,怪人站起,叮叮……叮叮,金属撞击声不止,原来怪人四肢都系着铁链,站起来只比他高出小半头。
但歌亚却被他举在空中。
“恶魔,你终于死在我手里了。”怪人又狂笑起来,身体因激动而颤抖,目光更加狂躁,似要把他吞进肚子。
歌亚无法呼吸,扼住脖子的手愈来愈紧,只觉脸孔肿胀,似要滴出血来。
他明白怪人只需两指一合就能扭断自己脖子,比掐死一只蚊子还要容易。可疯子仿佛更喜欢折磨他,偏要看他一点点死去。
歌亚双手死力抠着不断收缩的大手,身悬半空,两只脚胡乱踢出。
疯子目光疯狂,不知躲避,每一脚都踏在疯子胸口,中处“咚咚”作响,如踢在石头上。
“放开歌亚哥哥,”小雪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了过来,拽住怪人即长又乱的长发,想要他松手。
疯子动也不动,只管狂笑,手指继续收紧。
小雪急了,张口狠狠咬在疯子胳膊上,疯子仿佛毫无知觉,眼神只顾凶狠地盯着歌亚。
小雪咬得极狠,鲜血从疯子臂膀上一屡一屡流下,但这全是小雪自己的血,即便不抵抗,疯子钢铁一样坚硬的肌肉仍震破了小雪嘴角。
歌亚两眼因缺氧开始翻白。
“就这样死了吗,好不甘心啊。”他心里道。
第二十六节 绝境 二
突然他觉得全身气血如脱缰野马,一股脑儿向腿部汇去,去势如潮,愈来愈快。
脚上踢出的力量也逐渐增加,隐隐带出风雷呼啸声,一脚比一脚迅速,到后来,空中一片残影。
一连十数脚后,疯子笑容骤然嘶哑,一口鲜血喷出,又腥又热液体扑了他满头满脸。
歌亚落在地上,狼狈地用力喘息,心口在扑通狂跳,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里逃生了,忙拖着小雪,中途又抱起小蛮,连滚带爬跑到水潭边。生怕离得疯子不够远,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半拖半抱着踉踉跄跄的小雪一直游到瀑布下面,两人背靠石壁,浮在水中,大口喘息。
小雪惊魂未定,小手死死握住他右手不放,他也回扣着小雪的手。
俩人都没有太多意识,就是惊惧,泡在冰冷水中,身体不停颤抖。
疯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
这里已是山腹中距离疯子最远地方,但他俩就像赤身裸体暴露在天光下,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时间每分每秒都那样沉滞。
疯子蠕动一下挺身坐起,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望着他们,那气势磅礴的威压随即袭来。
俩人呼吸顿止,身体僵冷,眨也不敢眨地盯着疯子。
“你们过来”,远远看去,疯子脸色不像先前那么恐怖,漆亮眸子深蕴着莫可测量的力量。
俩人可是惊弓之鸟,死命摇头,紧紧贴着冰冷石壁,不肯移前半步。
“过来罢,”疯子双目一瞪,突然大喝一声。
声音中充满无限威严,在山腹中回环震荡。
歌亚精神莫名其妙一震,迷迷糊糊就向前迈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