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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来得极快,身后两名童子背着大大药箱。他冲入场中,见到中毒士兵的模样,脸色顿时变了变,急忙说道:“快快敲昏这几人,这是苗疆的五彩蛊毒,若给他们抓破身上燎泡,血肉都要溃烂化掉!”
常遇春听到这毒物竟然如此歹毒,脸色登时变得煞白,疾声道:“师伯快去瞧瞧总管,他也中毒了!”
胡青牛看到盘坐在溪边的赵禹,急忙抓起药箱冲过来,待见到赵禹面色并无甚异常,又仔细问了问赵禹现在的感受,待听到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握起赵禹脉门仔细捏住脉,半晌后才嘘一口气,嘀咕道:“万幸万幸!”
他从药箱中摸出一个翠绿瓷瓶塞进赵禹手中,说道:“两粒口服,复得三日,可以根除余毒。”
赵禹依言而行,药丸入腹后,气闷感觉登时消退一些。
胡青牛又返回去,着人兑了麻药灌给几名已经昏厥的中毒士兵,掏出银质小刀,仔细将他们身体上起的水泡都给剜去,却已经有两名士兵燎泡破裂,血肉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煞是恐怖。
赵禹站起身,摆摆手对几女示意自己无事,着人护送她们先回家。然后才走向胡青牛那里,将方才情形讲述一遍,并疑惑道:“这些人并无机会放什么毒烟,这毒似乎就藏在他们血液里。胡先生,这世上可有这般巧妙的施毒法子?他们自己的身体怎么禁得住?”
胡青牛一边诊治中毒士兵,一边说道:“这样施毒的法子也是有的,我偶尔听拙荆提起过。说是苗疆有一种养蛊的法子,将蛊物存在体内,以自己血肉供养,一旦其人身死,他体内的蛊也就死了,放出歹毒的毒气。这样的人,被称作蛊人。具体是什么,却还要拙荆仔细讲一讲。”
赵禹闻言后点点头,心中也觉后怕。瞧瞧烈火熊熊的厮杀之地,却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能留下来,想要追查都无头绪。或许只有去问问胡夫人那蛊人的来历,才好有的放矢追查下去。
他又吩咐常遇春道:“滁州左近现在鱼龙混杂,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哪怕是苛刻些,也不能再让来历不明之人入城!”
常遇春一脸惭愧,重重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府衙,将近来户籍民册再梳理一遍!”
赵禹点点头,又叮嘱道:“今次贼人刺杀我不成,未必没有后招。现在滁州的各位大人,一定要用心保护起来。常大哥你出入也不要一人,带齐了护卫,不要让陌生人靠近!”(未完待续。)
233章 心怀虎狼人未知
赵禹被刺杀之事,很快就传遍全城。
以他如今在滁州崇高声望,此事不独引起官方震荡,就连乡野之间都骤然沸腾起来。尤其那些一心信教将赵禹视为现世明王的明教徒,更是愤怒无比。已经入城来的一部分明教徒纷纷冲上大街,将滁州府衙围堵地水泄不通,要求府衙彻查此事,给出一个交代。而在城外,数万教众愤怒的喧哗呼喝声更是声震九霄。
这样一副情景,任是哪个也制止不了。赵禹力战之后,精神已经有了一些疲累,见此状后却也来不及休息,索性着刘伯温摆出原本赶制了用于明王法会的明王法驾仪仗,游行全城,安抚民心。
因为不知贼人是否仍有后招,常遇春等人却不敢让赵禹再遇凶险,在赵禹仪仗左近安排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贴身近卫,同时借调府衙衙役散布在大街小巷中,搜捕举止异常之人。而他自己则将铁骑营引入城中,居中坐镇。
虽然常遇春并不负责流民的接纳安置,这些扮作流民的刺客混进城中与他没有太大干系,可是他负责整个城防,却让城中发生这样恶劣的刺杀事件,罪责却不容推托。尤其他更与赵禹私交甚笃,对于贼人这般歹毒险恶的刺杀手段深恶痛绝,冷面寒霜,一脸煞气,望者无不心下凛然。
近百名户房胥吏聚集在一排打通的大房中,连夜彻查新编户籍,旁边则是一头冷汗的滁州知府叶琛。这无疑是个浩大工程,滁州新增数万户,彻查之后再逐一核对,最少便要月余时间。人力物力耗费良多,势必要耽误滁州在农时之前安置所有难民的计划。然而此事却刻不容缓,若不能彻查究竟,且不说总管安全时刻处于威胁中,滁州上下官员也会人人自危,对大局甚是有害。
刺杀这种事,最能引起混乱动荡,哪怕没有成功,也足以令人心惶惶,损害大局。
赵禹耳闻目睹合城动荡,嘴角噙住一丝苦笑。原本他还打算刺杀元廷江浙路统帅杨完者,却没想到自己先被刺杀一遭。想到那歹毒的伎俩,现在都忍不住心有余悸,他自己或许不会惧怕,但换了滁州任何一个人,都绝难幸存!
且不说那阴险的毒物,单单这十几名刺客的身手武功,就不容小觑,最差者都有江湖上二流高手的造诣,有两个身手高强些的,几乎已经达到了五散人那种程度。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厮混不难混出一个名堂,而这些人却悍不畏死,丝毫不顾及自己性命,好像死士一般,无所不用其极,令人心寒!
要彻查此事,难就难在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来,唯一线索就是所用的毒物和用毒手段,希望胡青牛的夫人能够提供一些有帮助的资料。
赵禹也在思索究竟是何人如此无所不用其极来置自己于死地,这一合算,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已经到了举世皆敌的地步。
首先,各派围攻光明顶的人手被自己在西域坑害一把,他们的亲友想要刺杀自己来报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个可能也是最小,这样一批武功高强的刺客非是一家一派就能聚集起来,其次江湖中人也绝对没有不着痕迹将刺客安插进戒备森严滁州城的手段,最重要的,那些刺客的武功路数却非是赵禹所熟知的中原武功传承。
赵禹现下虽然年轻,但武功已臻大成,尤其与中原各派常年敌对,博采众家之长,若学张三丰一般潜心修行,不出数年便可有了开山立派的资格。以他见识之广博,都未见过那些刺客的武功路数,可见这些人绝非中土所传!
除了江湖上的敌手,那些争霸天下割据一方的豪强更有足够的刺杀动机。而且他们各自财势雄壮,想要聚集起这样一批死士杀手,也并非不可达到之事。
各方势力中,赵禹首先排除了刘福通,现在的刘福通,还要依靠滁州方向提供帮助,根本没有理由让滁州动荡起来。而张士诚、方国珍之流,虽然彼此未算得友好,但若说要用这样激进阴毒的手段除去自己,却也未到时机。就算滁州大乱起来,他们也无法得到最大利益。
这般盘算下来,最有嫌疑的莫过于元廷和盘踞湖广的徐寿辉。尤其是徐寿辉,此人因自己继任教主之事反应那样剧烈,有这样的计划安排,顺理成章。而且,刺客动手时曾高喊“杀掉伪明王”,益发加重了徐寿辉的嫌疑。
不过,这也不排除元廷栽赃嫁祸的可能,想要挑起滁州方与徐寿辉争斗起来。
苦思半晌,赵禹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笃定的答案,便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心思转到大辇外沸腾的明教众那里。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普通教众对于明教教义的热忱。赵禹车辇所过之处,尖叫膜拜,喜极而泣,不一而足。这些人喜怒完全不由自己,对明王的信仰赤诚却达到了顶点。这样的狂热信仰在外人看来不可理喻,而在他们那里却是理所当然。赵禹身处辇中,一时间却分辨不清这现象到底是好是坏。
合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民众们聚集在大道两侧,看到明王法驾威风凛凛从面前驶过,心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欢欣,已经控制不住发出竭斯底里的欢呼声。然而在这繁荣欢欣的场面之下,却总有一股丧失理智、不顾一切的落寞癫狂。
当赵禹车驾行到城门前时,沸腾声达到了顶点。人群中站立着的朱升等一干文士参谋面色却不甚好看,纷纷叹息道:“以此秘传之教法收拢人心,虽能得一时之功,但却失了堂皇意味,且会有玩火自焚之虞。该当及早劝谏总管,遏制此风!”
这些参谋虽然各自有一些私心,但所虑者也并非没有道理。如明教这种秘传教义,对于人心的把握和聚拢甚有奇效,汉末时黄巾之祸,大贤良师张角传播教义,甚至连达官贵人都引为座上宾客,及至其聚众为祸,天下方知其真面目!前宋之时,明教更多次横行谋逆,殷鉴未远,不可不防。现今滁州虽得明教之利,但若不能妥善处理,祸根埋下来,纵使以后君临四海,仍不免会有动荡祸乱发生。
突然,城门处爆发出一阵热烈无比的欢呼声浪。众人不知这欢呼声因何而起,急忙命人前去打探,不旋踵打探消息的人便返回来,原来赵禹方才在城门前宣布总管府准备创建讲武堂并着手筹备武试。
得知这个消息后,众文士先是微微错愕,而后才大惊失色。他们当中不乏有元廷的举人进士出身,比那些只为了能够为明王效力而欢欣鼓舞的明教众更清楚当中厉害关系。这不吝于武人当中的科举,入读讲武堂,通过武试,便是天子门生一般的身份,可以飞快地在新朝之初凝聚成一股庞大力量!
最关键是,此前他们根本不知赵禹有这方面的考量打算,而且方方面面也没有任何征兆。如此猝不及防抛出这样一个重要的布置计划,一干文士皆方寸大乱,拿不出一个主张。
惶恐得片刻,有人提议道:“以史为鉴,武人祸国之事比比皆是。总管就算要稳定局势,也不该开此先河!大家一定要镇定下来,力谏总管放弃这个打算!”
此言一出,登时便有几人点头附和,准备付诸行动。
而当中最稳重的朱升则呵斥道:“急得什么!现下可是劝谏时机?你们出去几个,要死掉几个!”
众人听到这话,又看到簇拥在车架前欢欣鼓舞的明教众,热情顿时消退许多,便有人说道:“老先生,咱们唯您马首是瞻。一定不能让武人有了持权乱政的机会!您有什么主意,赶紧讲出来大家共议啊!”
朱升见众人惶急模样,心中却叹息一声。总管选择在这个时机公布这样一个消息,正是表明了其坚定的立场。凭借他在两地达至顶点的声望,却是不留给人任何反对的余地,此事已经一锤定音!
当此时,反对也阻止不了武试的推行,只有退而求其次了。他沉吟道:“总管只讲了武试之后组建亲军,却还未确定这些武士具体如何遣用。咱们为主分忧,须得尽快拿出一个合用的章程出来。”
众人闻言后,尚有许多人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有一些人已经领会到朱升的意思,纷纷点头称是。
朱升沉吟片刻,又说道:“总管已经点头,准许筹备科举时宜,只待克下集庆便要举行。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大家同心合力,一定要把声势造出来。”
听到这话,众人呼吸声都变得粗浊起来。若要办科举,首先便要改正朔!自古以来,大功未有过于开国、拥立!
虽然暂时安抚住了众人的情绪,朱升自己却迷茫起来。他虽年迈,却并非一味崇古鄙今的腐儒学士,否则也不会与张中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明教人成为朋友。赵禹过往引商贾入滁州的举动,他尚还可以理解,现在却是委实不明白赵禹到底要做什么了。
滁州当下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虽然受挫一时,但元廷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