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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呵呵笑道:“师弟,你这般手段,也不算真好汉,苦操十年,未必胜得我!”
和尚赤淋淋爬上岸来;拱拱手道:“道兄本事,小弟叹服!”道士笑道:“你可伏输么?”和尚道:“小弟不伏!”道士问:“你还有什么手段,再来比势?”和尚道:“我也不与你斗法,但有一件宝贝,十分威力;我一时施展开来,道兄若躲得过时,在此拜了你做哥哥,不说二话!”道士道:“你是什么宝贝,拿来我看?”和尚就去腰间掏出一盏五彩琉璃灯来。说道:“我这盏油灯便是宝贝!”
道士笑道“你这油灯分明照明之物,家家有都有,户户不缺,算不得宝贝,寒酸了!”和尚笑道:“道兄,你空有好本事,却无好眼力,你错认这灯了,不识它的利害哩!”道士道:“你还试演我看,它怎么利害?”和尚执着灯,口里念诀,去那油灯一呵!油灯中唿喇一声;窜出千团烈焰来:
一乍黑烟起,万团烈火凶。照天开红焰,彻地果无情。
不一时,赤水岸边浓烟四野,烈焰通红。果然好火!道士见此,急发声道:“这灯果然是个宝贝,就能放火!快收了罢,一时弄做个包公,脸面上须不好看了!”和尚收了火具问道:“道兄,我这宝贝利害,你可伏输?”道士笑道:“我亦身怀宝贝,如何伏你?”和尚惊道:“你还是什么宝贝?”道士从腰间解下一只牛角来。和尚笑道:“道兄,你这号角,乃仪仗鼓乐之物,也算不得宝贝!”
道士笑道:“你是什么见识,那里知此物利害?我便吹号一声;遍地狂风起,吹第二声;万里长江波翻转,吹第三声;管教华山塌顶峰。”和尚道:“你也试演神通看!”道士真个吹响一声号来;忽然间,一阵狂风凭空刮起;波翻水沸,飞沙走石。吹第二声;赤水彻地浑,催林拔老松。和尚就立不住脚,大叫道:“道兄,我晓得这般利害了,快收了罢,若吹了我去,一时找不着归路也!”
道士就收了风具,和尚道:“道兄宝贝果然天下无双!好!好!”道士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说道:“这叫紫金葫芦,也是宝贝,但要收人,千个万个,装它不满。”两个正议论间,只见从下游走来一个姑娘,年方二九。真个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十分容貌!和尚见了;就不与道士谈。两只眼忍不住只看那姑娘。道士笑道:“师弟,亏你是个修行之人,此物有甚好处,你这般看他?”
和尚道:“妙妙妙!道兄,世上还只此物好。你看她:
造化水灵秀,凡尘玉体清。脂凝羞花面,丰姿更妖娆
绛裙飘余阔,金莲足下轻。罗带结腰细,描就挺双峰。
此物可好哩!”那姑娘乖巧,见了和尚谈论,就掉头去了。道士笑道:“师弟乃佛门中人,如何这等没有修为,眼见不是个和尚,妆什么慈悲之士?”和尚笑道:“你也不是什么道士,却妆什么三清门人?”说毕,两个哈哈大笑!便双双现出各自原形来。果然是两只怪物!和尚笑道:“我是龙济山妙道白猿是也!”你看他生得:
簇簇白毛发,遍体露骨筋。凶恶无人相,双眼似铜铃。
天神浑难似,金刚怎相同。不是慈悲士,魔王是猿精。
那道士道:“我乃犀牛岭,独角大王是也!”但见他生得
双眸还幌亮,独角自有形。鬓飞两股赤,阔口齿排钉。
焦筋施锭手,双足挺威雄。皮肉还如铁,钢筑一躯身。
两魔相见各自大笑。两个掺手前行。这正是物以类聚,行不数步;只见河中水响,就那河中窜上一条青蛇来!丈余长短,水桶粗细。白猿怪道:“好条大蛇!大哥,待小弟捉将来把你受用!”伸手来捉时;忽然一阵青烟;变化出一个美女来。好个妖女!真个是:
黛眉弯月小,丹脸衬霞明。乌云迭蝉鬓,檀口绛脂匀。
放荡无俗骸,肌滑体性温。如花香犹胜,美艳更绝伦。
那白猿怪见了蛇妖,口角止不住流涎。那妖女轻移寸步,直至二怪眼前,深深道个万福!说:“奴家见过二位大王!”白猿怪一把搂住那妖,问道:“你是谁家娘子?拜我们怎地!”妖女道:“奴家唤作小青,久居赤水修炼,人称赤水仙子!今见二位哥哥恁般本事,特来拜谒。望二位哥哥带小青一带,去那好的去处享享福也!”
白猿怪见说问道:“大哥见多识广,可知当今世上;那里奇胜之方,天下为最?好交我们前去占巢栖身,也不枉我们这身本事哩!”青牛怪道:“久闻南赡部洲;上邦中国,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十分好处。”白猿怪道:“哥哥说破这个关窍,我们还去中国占下一席之地,安身立命耶!”那小青叫道:“二位大王,也带小青一带则是!”白猿怪道:“妹子要去时,可还委身与我么?”小青道:“蒙大王不弃,小青甘愿从你!”白猿怪听说大喜!三个当时驾云,就往中国而来。按下不表!
再说三郎随地藏王来至阴司总会门。早有十王出在森罗殿前迎迓菩萨并三郎。各自礼毕;三郎问道:“十位大王,我娘果在何处?还劳你等指引指引。”十王道:“告三郎,公主见在十七层阿鼻狱中哩,还随我等去来!”三郎即随十王菩萨望阿鼻狱中而来。
正行间,只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森森。三郎问道:“敢问十王,那厢是座什么山?”十王道:“三郎初来幽冥,故此不识。还是我等指引一番;此山乃‘幽冥背阴山’。”三郎随十王登上山岩;但见:
其势崎岖立森罗,磷列阴司险峻坡。一望高低无景色,想看左右尽猖亡。
荆棘丛丛栖鬼怪,石崖深涧隐邪魔。多少冤魂堕此处,千万魍魉暗中藏。
三郎随十王过了幽冥背阴山,行不许久,又见许多衙门。处处恶怪惊心,时时悲声震耳。十王道:“告三郎,此处便是十八层地狱衙门所在!请随我等来。”
先径过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十王说:“此三狱;乃是生前做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
又径过丰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十王说:“此三狱;乃是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
又径过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十王说:“此三狱;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言花语暗损人。”
再径过黑暗狱,油锅狱,刀山狱。十王说:“此三狱;乃是皆因强暴欺善良,藏头缩颈苦伶仃。”
再径过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十王说:“此三狱;乃是大斗小称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
十王早引三郎过了十六层血池狱,来至十七层阿鼻狱衙。早见阿鼻司衙并大小鬼卒控背躬身前来迎接。地藏王谓三郎道:“三郎啊,此处便是十七层阿鼻地狱,三郎欲见生母,可入其中。贫僧已尽你师父托付,既无他事,贫僧去也!”三郎谢过地藏王,随鬼卒前来阿鼻狱中。行不许久,但见:
小小一扇门,寂寥地狱中,把守无鬼卒,深下十七层。
鬼卒开门时,三郎止不住腮边落泪,双膝跪下,移步进门,高声呼喊:“娘亲,孩儿不孝;来探望娘亲了!”却说莲花自堕地狱,每日更无他事,日日念经超度亡魂。恰是这日,正在念《度亡经》。忽然门开,门口跪着孩儿;泪如雨下,声声叫娘。莲花不觉落下泪来。行至跟前,双手来扶;说道:“只道眼花;果是我儿来此,教娘心头好生挂念也!”母子抱头痛哭,哭罢多时;三郎侍奉母亲上座,双膝跪下跟前道:“孩儿不孝,教娘亲地狱受苦多年!枉为人子了。”
莲花道:“母凭子贵,娘亲有祥龙这般孩儿,何惧地狱受苦,想为娘身为人母,不能呵护我儿长大成人,返是娘亲心中有愧!”三郎道:“娘亲何说此话,若非娘亲舍命护子,孩儿早也幼死化生,焉能今日长大?不能侍奉娘亲,总是孩儿不孝!”莲花听说;心中欣喜,说道:“我儿能有这份孝心,娘亲永不出地狱而无憾矣!”三郎慌道:“娘亲莫说此话,百善孝为先。娘亲地狱受苦,孩儿世外逍遥,实有愧孝义伦理,愧为人子了。孩儿定当竭尽己力,救娘亲脱离苦海。”莲花听说,忍不住落下泪来。
三郎不忍莲花伤心,即问道:“娘亲自入地狱可曾受苦?”莲花道:“我儿无须担忧,娘亲虽处地狱黑暗,多年来不曾受苦!”三郎道:“我闻阿鼻狱中乃地狱极刑之地,堕落此处,永难解释,娘亲如何说不曾受苦?”莲花道:“我儿不知,为娘自来地狱一十二载;多蒙地藏王并十王看觑,只交我日日念经,或三或五的就叫我去超度亡魂,故此十多年来不曾吃苦。”
三郎道:“虽是这般说,总是这里不见天日,难得安逸。孩儿亦于心不安,还是孩儿多积德行善,他朝圆满,必救娘亲脱离此牢笼之地。”
莲花笑道:“我儿这般孝心,于心足矣,又何必劳劳碌碌替娘奔波犯难?”三郎道:“自古忠孝当先,娘亲不出苦海,教孩儿何以割舍?”莲花问道:“我儿执意把持忠孝,营救娘亲,你可知何为忠?何为孝?”三郎道:“回娘亲,报国须尽忠,事双亲须尽孝。是如诸葛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岳鹏举精忠报国,大义凛然!此乃大忠之典范。又如鹿乳奉亲之郯子。卧冰求鲤之王祥。此即大孝子也!”
莲花听说欢喜,又问道:“娘再问你;忠与孝;何为大?何为小?”三郎道:“回娘亲,忠孝之理千古不朽,本无大小之分,若就个人而论,但求无私二字,问心无愧便可。”莲花听说,喜落泪花,道:“我儿果然仁义之辈,畅晓忠孝至理。不枉娘亲地狱困身十年,可谓含笑九泉也!”三郎道:“还是娘亲自幼教导的好哩!”莲花忽然叹道:“一别十载有余,我儿已然长大,今日母子相见,何等欢喜?你还说说这么多年来,什么遭遇,教为娘好生思想也!”
三郎便将父亲托梦,十五岁去南海拜师,于路遇永州姜太公,并深情,台湾倩女,后从观音学艺两年,灵山参佛一年,并结识孙行者救他脱三灾,收做徒弟。并南海出师,沧州收张魁,太原遇济公纳佛儿奇…'书'…网。并洛阳扫荡三十六路妖魔,义狗亭深情等夫,太湖荡魔遭困。并会合祥凤莲生,并倩女请兵荡太湖,后至桂林遇地藏王引来地狱见母诸事细细说了。并告之陶武去世,梦仙白日飞升之事。
莲花听说道:“我儿有如此机缘,能受观音教诲,并行者施恩。日后行走江湖,切莫失了沙门之旨,须是遵循大善教义,他朝娘亲出世人前,也得听得世人仁母之赞誉。”三郎道:“孩儿领受!”他母子十年未见,心中千言万语那里说得完?也不知过了几时,只见鬼卒开门道:“上告三郎,十王有请哩!”三郎听说,心中伤感,谓母亲道:“娘亲。孩儿就此别过,若天怜见我母子,孩儿是必功德圆满,莲绽天山。那时节,孩儿定当亲来此接母亲出地狱牢笼。”
莲花道:“功果急切难成,我儿切不可失了忠义节风,遭人耻笑。亦不可伤了自身,教娘亲担忧!”三郎连连应了,就要去时,莲花忽然叫道:“我儿且慢!”三郎回首道:“娘亲还有什么吩咐?”莲花道:“我儿虽说修为已满,但恐年少气盛,一时失志做差了事业,辱没忠义之节,英明俱丧。我欲效岳母训子之事,将我儿背后刺上忠义二字,时刻警训我儿。”
三郎听说,即时跪下,坦了上身。莲花取过花针,叫道:“我儿可忍着些,娘便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