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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听说笑道:“四位姐姐原来花妖得道!得非寻常,小生叹服!”四仙道:“公子差矣,似我等这么多年苦苦修持,才修得这般九窍四肢,五脏六腑。何其不易,何似公子自出娘胎血肉之躯,有识人伦,天性洁净!交我等十分堪羡哩!”三郎道:“世间万物本安乾坤妙用,消磨日月而不同,各自安身立命。似我凡人,恶因者坠,善缘者升,古今混一。又如昆虫六畜之类;识天时,明地利。继死延生,庸碌无为者也!再如你土木之物,凌风霜而顺,蒙雨露而润,赖日月而丰姿,随季节而枯荣。比之前者又大不同了。此乃天地造化之功,无过各安乾坤妙用,又有何羡处?”
四仙笑道:“我等虽得人身,终究是土木之物,难得广大智慧,今蒙陶公子赞叹,可谓茅塞顿开!恩感之至也。忽见水芙蓉转过石后,捧上一个托盘一壶酒,五色点心。复至亭中,再来三郎面前道个万福!奉上点心道:“我处荒山僻野,承陶公子下爱之情得求大教。兀的受用无穷。难得此风清宵雅,还请公子勿论修身之道,可来与妾身们饮酒谈欢也!”三郎笑道:“仙姑们清雅脱尘,艳丽千古,小生乃庸鄙之辈,何来大教之言,着实惶恐!”
几个叙叙了座次,四个笑吟吟满斟五觞,先奉了三郎。各自举觞在手道:“公子,且饮下此杯淡酒,再看妾身们佳舞助兴如何?”三郎饮了一杯,笑道:“堪容雅观!”四个停杯出来。且喜月明如昼,你看她四个真个就翩翩起舞来;你看那:
声奏玄歌妙舞,缥缈满园添香。缤纷五彩凤求凰,散宝喷花无量。
花仙畅然喜会,清音韵美无双。步觉幽然斗菲芳,烂漫争欢玩赏。
四个舞罢多时,一个个笑脸盈盈步入亭子来道:“公子,妾身们献艺不佳,有污佳客圣目也!”三郎笑道:“姐姐们何太谦,小生此生实未曾观此清歌妙舞,幸喜今观大雅,足尉平生哩!”四个闻言,个个开怀,各自欢喜。不觉的渐显见爱之情,一个个搔首弄姿,放荡襟怀,十分妖娆姿态!三郎饮了数杯,各自劝了几杯。她四个吃下几杯酒,越发按捺不住,娇滴滴,娇柔声道:“陶公子,良宵美景,莫要荒废,且和妾身们耍子去来!”三郎笑道:“今番耍得彀了,再耍时,恐不好收场哩!”四个道:“公子年少风雅,遮莫不思风月之事乎?”
三郎笑道:“未曾经历思想什么?再吃些酒,我就要走了!”四个道:“公子呵!正未经历,才好思想哩!这时良宵雅会,公子且留残步,和妾身们共度良宵去来!”三郎慌道:“姐姐们,小生才交二十,怕羞哩,不去了,饶我罢!”四个那里肯放,只是拉拉扯扯都不放手。三郎高声叫道:“姐姐们,切莫这等引诱骗害我也!”几个缠了多时,兹喇一声;将三郎衣袍也扯破了。
三郎纵身一跳脱离四个。四个见三郎凭空飞去,各自吃惊道:“这样一个书生,还弄玄虚怎地?”三郎喝道:“不知死的泼物,怎敢这般无礼?”四个道:“公子果是何人,发怒怎地?”三郎道:“俺非书生也,你等淫邪泼物,不知死活,既得人身;如何不知洁身自好,却来作乱造孽;妄害良家子女,你等该当何罪?”四个惊道:“把你个不识趣的,既无俯就之意,恁地罢了,如何敢来兴师问罪?”
三郎现出原身,掣出铁杵,迎风一幌;八尺来长,竖地大喝道:“你这班泼物,不知我是何人,且听我道来;吾自幼:
拜辞洞庭潇湘水,会朝南海大气扬。观听玄门惊骇浪,腾来紫气到仙乡。
别师云游担大任,救母黄泉岂寻常。化开天山莲五叶,始得留名遍十方。
吾非别个,乃荡魔先生陶三郎是也!”四个听说,吓得娇容失色,战兢兢的匹然跪倒;颤做一团道:“我说你一个书生,弄什么变化,动什么棍子?原是来了冤家对头,想着与你没什么仇事,怎么这等来捉弄我们也?”三郎喝道:“你等邪物,不知以此美人局骗害多少善男良民,今日我便来替天行道;压压你等泼野之性!”几个听说,止不住眼中垂泪;发声悲哀道:“三郎杵在手中,莫不是来恃强凌弱,要打么?且慈悲些,饶我们罢!”
三郎笑道:“若说打话,那消我动棍,可怜可怜!你等实实的是些什么贱物?一一供来,免打!”四个道:“先生呵,我等并非歹恶之怪实是花妖!”水芙蓉道:“我乃西方岚光湖一径荷花也!”玉观音道:“我乃落凤坡南一株腊梅也!”围红女道:“我乃落凤坡北一株牡丹也!”锦木莲道:“我乃落凤坡东一株芙蓉也!三郎呵,我等土木之物修炼人身,何其不易!且以慈悲为怀,原谅我等以往之过饶我们这回则是!向后定然洁身自好,再不敢害人了!”三郎道:“且休求饶,所困良民何在,可曾伤损性命?”
四妖忙道:“不曾伤命,不曾伤命,只因我等初得人身,半魄半魂,阴盛阳衰。故而苟合少年精血,滋阴补阳!前平先天气象,后引长生妙诀。才于每月月圆之际捉些少年来此。更不曾伤他性命!”三郎道:“你等将其困在何所,早早释放。”四妖道:“见在石封山洞之中,一个也不少。”三郎道:“可知一个都不少,少却一个,交你等命丧此处。”四妖道:“不敢不敢,三郎且收了棍子,我们就去放人。”三郎道:“若再延饿,吃我打了!”
四个惊一声,齐齐爬将起来,转过亭后,哄陇一声分开乱石。所困少年几十号人,就似官府发放一般蜂拥而出。也不管天明黑暗,一窝的逃命去了。内中自有段氏少年,后与颜冰鸳鸯合枕,幸福美满,这是后话!
四妖放了人,原齐齐跪倒亭前,心惊胆颤,不敢做声。三郎正欲发落;忽听见哈哈大笑三声。走来两个道人打扮,先前一个口中念道:
“翠叶柔绦满树枝,根科枼茂正当时。化外风霜及时雨,千载修持别有殊。”
后来一个口中念道:
“半借雨来半借风,深林何处伴云峰。冲天百尺能盖世,千载盘根仙自成。”
两个走近亭前,见了花妖四个跪着惊道:“妹妹们何以如此?”四妖不敢则声。三郎喝道:“那来者何人?”两个抬头见了三郎,先来一个叫道:“我乃百柔仙。”另一个道:“我乃虚心子,你者何人?好生无礼,怎敢叫我妹妹下跪?”三郎笑道:“原来朽木之辈,怎敢如此无礼,见了老爷也不参拜?”两个啐道:“论个头输过你了,论辈分,你乃后生小辈,怎么叫我们参拜?”
四妖悄声叫道:“哥哥们,且来跪着,再多顶撞几句;就是死了!”两个恼道:“管你什么身份,我们端也不拜,你却怎地?”三郎怒道:“这厮不识抬举;吃我打了!”两个闻言大怒,就将拂尘打来,被三郎铁杵接住。只消三合,两个打倒在地。现出一节柳树,一支空心梧桐。原来百柔仙乃柳树精,虚心子,则是梧桐怪。可怜二怪千载修行,未成大器,惨死在三郎杵下。四妖见三郎现了手段,三招打死两树妖。暗自心惊;生怕三郎一时不分好歹;几下将自己也打杀了!
一时忍不住就哭了。三郎恼道:“还不曾打你等,哭怎地?”四妖哭道:“才见先生手段果然厉害!只恐你不管好歹,几棍将我们姐妹也打杀了,想着凄然,故此哭了!”三郎呵呵一笑!四妖道:“我等虽说造了孽,但并未伤他人性命。还望先生慈悲,全我等几条贱命,向后定归正道,洗心革面。”三郎道:“三界凡有九窍者,皆可升仙。你等乃土木之物,虽修得人身,却难成仙道;如何归正?还是我送你等一程罢!”四妖听说越发惊慌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三郎道:“胡乱嚷什么?我意度你等一度。饶什么命?”
四妖闻言止住啼哭;齐声道:“愿随先生修行!”三郎想道:“一个倩丫头已然叫我烦躁了,再加她四个,却不闹翻天了?不好不好!”遂道:“路程艰难,你等弱至女流不能前去。”四个齐声道:“千难万难也去得,望先生莫嫌弃!”三郎道:“何止千难,随时性命不保,你们也去?”四个道:“死也不怕,请先生成全!”三郎道:“要去时;一一上前来,领受我一杵再去!”四个慌道:“我们领受一杵,也就死了,如何再去?”三郎喝道:“泼溅人,休来薅恼我。”四个不敢再说。
三郎道:“那牡丹花你且起来。”牡丹起身道:“先生是何吩咐?”三郎道:“洛阳方家有一五胞胎,只因有些过失,腹中死胎一个,仍有四个,皆是男婴。你且去洛阳方家投胎做女婴,仍凑满五数。”又叫:“腊梅你起来。”腊梅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浙江杭州有一沈氏巨富十世家资;乃为不义之财。只是膝下无子。你且去他家原配夫人腹中投生为子,务要将他财产挥霍殆尽。”又叫:“荷花你起来。”荷花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四川成都有一陆姓良民,多有功德。膝下无子,你且去他家投生为子,他朝金榜题名,以还恩德。”
又叫:“芙蓉起来。”芙蓉起身道:“请先生吩咐。”三郎道:“湖北武昌有一黄姓人家,只因做了歹事,不该有后,你且去他家投生为女婴,不绝他家后嗣。”三郎吩咐已毕,把与每人一简书帖。四个道:“不知先生将此帖何用?”三郎道:“执此帖投生者可免东岳堪对。你等速去。”四个称谢不尽,当时拿着帖子投生去了。三郎度花妖已毕,仰望观花亭;叹道:“意欲毁此妖穴,争奈先人古迹,毁之可惜。今日留下此亭,他朝必然余孽滋生,害人不浅。”
忽想道:“那老子曾告我书符镇邪之法,正好今日一用。”遂铸一铁符镇于观花亭后,镇压后患。镇压已毕;道声:“功德圆满!”仰望天色,东方渐白。正要走时;忽闪出那土地公拱手道:“老汉有眼无珠,不识三郎庐山真面目,望三郎恕罪!”三郎道:“公公何罪之有?还是三郎名声不盛,故此不认得。”土地道:“好个仁三郎,不知三郎现要何往?”三郎道:“过此落凤坡,去大理哩,公公问怎地?”土地道:“花妖虽除,争奈此处多是精灵野兽;俱已半成气候,三郎不治理,恐后患无穷。”三郎听说,来至落凤坡顶,念动六字真言;将那满山精灵怪兽尽数招来。果见群群簇簇,数之不尽!
三郎大惊道:“若还成了气候,不知害却多少百姓?”当时念动法咒,大喝一声!将那山精野怪尽数打回原形。天上飞的,展翅而去,地上跑的,原归深林。惟有蛇狐二怪不肯降服,被三郎一杵打死。就于落凤坡顶镇符一道,永绝后患。时见旭日东升,祥光冉冉!更不见半分妖气。三郎跳下山坡,一路长歌回来栖凤庄。
回到那里,早见倩倩倚门盼望。见三郎归来,欢喜问道:“三郎此时才归,叫我好生盼望!”三郎道:“承你盼望之情,不知徒弟们何在?”倩倩道:“这才天光,还未醒哩。”到得里面,张魁佛儿早也知觉,都起床拜见师父。钟钰见三郎归来,遂命看茶设宴。一伙吃了饭,钟钰问降妖之事。三郎遂将观花亭遇土地,遇四花妖,救少年,并打死柳树精梧桐怪。后来度了四妖投胎,并将落凤坡大小妖精尽数打回原形之事细细说了。
钟钰闻言大喜道:“多蒙三郎大法施为,平安落凤坡之地,此恩山高海深也!”三郎笑道:“此乃天赐洪福与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