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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深长一叹道:“老衲所言,并非虚假,公子身上,确有灵气腾空,是不是宝珠,我就不知道了。”
金白羽冷冷道:“谢上人关怀,在下行事,向来只问心安,我没有得宝珠,不怕旁人对我误会。”
老和尚原抱一片悲天悯人之心,意欲消弭这场凶杀,可是事情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他知金白羽不似说谎之人,也许身上确没宝珠,不禁慨然叹道:“密陀神珠乃是天龙寺镇寺之宝,密宗派决不会干休,赛空空这场祸事闯得不校”顿了顿又道:“卅年前,中原武林遭逢大劫,死去大部份精英,直到如今,元气才算稍复,这场纠纷下来,又很难说了。”
金白羽冷笑道:“一颗小小珠子,有什么了不起,天龙寺追踪盗珠之人,倒说得过去,他们若滥杀无辜,那是自取灭亡。”
老和尚又道:“公子哪知江湖上事,往往只为一件小事,一旦牵入恩怨,便永远纠缠不清,就以这件事来说,便已牵累了许多人,看来武林又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了。”
金白羽知他所说,乃是实情,暗中叹了一口气,只为自己一时多事,牵入这件公案之内,此刻纵然解说也无济于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寺内僧人已都起来做早课,不便再留,辞别老和尚,迳从后墙跃出,顺着大路,奔向城内。
金白羽出了碧云禅寺,疾步奔向金陵,他把老和尚警告之言,暂时置诸脑后,虽然明知此行将有很多的麻烦,可是他没放在心上。
他切盼能够早点和妹妹会晤,多少年来,他一直为找不着她而烦恼,如今总算是碰面了,他亟望明白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及际遇,更希望从她的口中,获得一些有关父仇的消息。
他深知妹妹比他机智细心,从她昨晚的轻功,可以看出武功似乎已得高明传授,将来兄妹联剑江湖,定可快意亲仇,一雪十年隐恨。
一路之上,心事重重,低头疾行,却不知金陵城中,此刻已是风云紧急,各路豪强,俱都赶来了石头城中。
这场风波不仅是天龙寺失落了镇寺之宝,也不仅是武当派要报拳剑双绝之仇。
而是另一件震撼江湖的大事,迅速在江湖传播开来……碧云禅寺至金陵不过十余里,金白羽一大早便已进入了城中,首先找到了醉月楼。
这所规模宏大,在金陵甚有名气的酒楼,是在市区商业繁盛之区,当他跨入店门,方知来得太过早了,店门才刚刚开启,里面乱糟糟的,连火都还没生着。
一个堂倌迎了上来,哈腰陪笑道:“客官您早,现在时间还早,请等会来。”
金白羽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先歇歇不行么?”
堂倌目光与他凌厉的眼神一接触,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忙道:“行,行,客官请里面坐。”
金白羽也不理睬,随即寻了一个雅座坐下。
堂倌替他斟上一杯香茗,陪笑道:“客官是吃饭还是等人?”
金白羽沉声道:“等人。”
那堂倌委实不敢与他多说话,转身赶紧离开了雅座,直到柜台前,心里还在噗噗乱跳。
这时,店外忽又进来了两个人,前面是一个老者,身御青袍,吊睛眼,脸上阴沉沉地,后面是一位四旬上下的中年道士,背上插了一支长剑。
堂倌迎上前道:“客官您来得早了点,炉上还没生火呢。”
老者阴森森的道:“废话,快替我们预备,我老人家要喝酒。”
堂倌不敢再回话,随把他们让入雅座,心中却暗暗滴咕,忖道:“今天是什么邪门?”
哪料,刚刚把老者引入座位,外面又一连来了几批客人,服装各异,都是佩带着兵刃的江湖人。
堂倌知道事不寻常,赶紧进入帐房,把这情形一五一十禀报了掌柜的。
开设茶楼酒馆之人,都深明江湖上事,掌柜的听后,便知有大事故发生,赶紧吩咐堂倌道:“快吩咐厨下生火,今天提前做买卖。”又嘱咐堂倌道:“你去对他们说,今天的客人一个也不能得罪。”
堂倌点头答应着,赶紧把掌柜的话传了下去,刹那时间,全店之人都忙忙碌碌干起活来。
醉月楼乃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平日不到晌午不会上座,今天却是一大早便做起生意来,可说是绝不寻常之事,表面上是生意兴隆,实际每个人的心头,都像紧压着一块铅。
金白羽独自要了几个菜,一面自斟自酌,暗中却早留了神,他在江湖闯出了青衣修罗之名,也结下了许多的仇怨,是以处处都得留神。
此时他已隐隐觉出,酒楼的客人,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好在他已得知妹妹武功不弱。少去了一层顾虑,是以并未把楼中紧张的情势,放在心上。
第八回谈笑书生
正自等得有些不耐烦,忽然门帘一掀,进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俊美贵公子,就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道:“羽哥,劳你久等了。”
金白羽呆了一呆,倏然省悟,笑了笑道:“二弟,你先歇息一会,等下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他心中甚喜妹妹处事机警,能够适应环境,改变装束前来,韵心暗暗对外面一努嘴,低声道:“外面那些人好像来意不善。”
金白羽朗声笑道:“这种事愚兄经得太多了,理他则甚?”
突地,帘外干咳了两声,进来了两个人,一位是肥头大耳,身披团花大氅的花甲老者,一是文生打扮,手摇纸扇,满面奸狡的中年书生。
花甲老者抱拳道:“兄弟顾扬武,乃是京城金狮镖局的镖头……”金白羽冷冷道:“原来是顾大镖头,尊驾找我何事?”
顾扬武干咳了二声,缓缓开言道:“犬子年幼无知,对尊驾多有冒犯,兄弟特来陪罪。”
金白羽朗声笑道:“好说,好说,令郎倒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人,兄弟不为已甚,已然着他回京了。”
顾扬武颇为意外的道:“兄弟这一路来,并未遇见犬子,尊驾此话当真?”
金白羽冷冷道:“在下没有哄骗你的必要。”
顾扬武平生只得一子,舐犊情深,风闻在金陵出事,立即星夜赶来金陵,早于镖伙口中,获悉了一切经过,得知拳剑双绝被杀,顾子奇被掳,而镖伙们,又都遭了人的暗算,心中焦急万分。
当下强压心头激动,接道:“这样说来,犬子当真是回京城了?”
金白羽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在下与他已是恩怨两消。”
顾扬武唉声叹道:“只恨兄弟财迷心窍,接下了这趟镖,事后才知所保之物,乃是天龙寺的密陀神珠,而犬子又不知天高地厚……”长吁一声接道:“拳剑双绝贤弟,他乃武当门下,现为此事而死,兄弟真不知如何向掌教交代?”
顾扬武脸上一片沮丧之色,却把一双眼睛直盯着金白羽。
金白羽仰着脸,沉声一阵冷笑道:“这些可说都是尊驾识事不明,自行招来的,想那神偷赛空空,在江湖之上,亦是闯出了万儿之人,如不是有了极大的麻烦,怎会找上你?可笑尊驾竟贪图厚利,轻易把这趟镖接下。这且不说,而又把“卷毛虎”吴勇那样的镖师派出来。这批人只会倚仗金狮镖行的势力,为非作歹,欺压善良,哪里成得了大事。”
顾扬武连道:“极是,极是,兄弟后悔莫及。”
金白羽又道:“兄弟本无杀死拳剑双绝之心,只为他欺人太甚。”
顾扬武点头道:“这都是犬子的不是,不该事情还未办完,却到那些地方去鬼混,以致发生误会,曾贤弟为了犬子,他不能不出头。”
金白羽哼了一声道:“在下原不知你们保的什么镖,而是“金头陀”刘行,“丧门神”邓通两个江湖败类,竟挟持著令郎前来向在下索取神珠,在下这才出手薄施惩戒,并掳下了令郎。”
顾扬武急道:“神珠并不在犬子身上。”
金白羽点头道:“我知密陀神珠不在令郎身上,可是在下当时若不将他留下,丧门神会放过令郎么?”
与顾扬武同来的文生突然插言道:“尊驾口口声声推说不曾夺得神珠,可是你一身珠光宝气,却又从何而来?”
金白羽目凝煞光,对那人一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胡说八道。”
文生只觉他目光凌厉如刀,心头一凛。此人外号“谈笑书生”,一肚皮奸狡,虽不敢正面与他冲突,却也不甘受他斥责,当下微微笑道:“学生是否胡说八道,尊驾自己心里明白。”
顾扬武自开设金狮镖行以来,由于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兼以掌中一柄金刀,确有几成真功夫,是以一帆风顺,从没有栽过跟斗。
没想到替赛空空保这趟镖,竟招来了一场滔天风波,第一,天龙寺是藏土密宗主流,势力庞大,他无论如何惹不起,第二、武当是南派剑术发祥地,门下弟子遍天下,拳剑双绝为镖行之事而死,他拿什么向掌教交代?第三、顾子奇乃是他唯一独子,如今落入向以手辣心黑著称的青衣修罗之手,他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唯恐谈笑书生,言语上激怒这位魔尊,忙接着他的话头道:“密陀神珠兄弟乃是交给拳剑双绝携带,金大侠事前不知,当时或许忽略了。”
金白羽冷冷一笑,他十分明白顾扬武此刻的心理。
顾扬武紧接又抱拳道:“此间人杂,不是谈话之所,城外还有几位朋友等着金大侠,不知金大侠肯赏光么?”
金白羽道:“在下本来没空,不过我若是推辞不去,岂不是让你那些朋友大失所望。”
顾扬武就怕他不去,忙道:“金大侠肯赏光那是再好没有,兄弟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家见面把话说明。”
金白羽冷冷道:“这场误会永远都无法解释清楚,不过兄弟已然答应了令郎,我不会说了不算。”
顾扬武不明就里,睁大眼睛问道:“犬子对金大侠有过什么要求?”
金白羽道:“他知这事发生后,金狮镖行说不定就要毁在这件事上,是以要求在下周全。”
顾扬武长吁一口气道:“金大侠仁心侠胆,兄弟十分感激。”
金白羽朗声笑道:“在下乃是江湖朋友心目中的魔头凶煞,不敢当大侠之称,我既揽下了这件事,自然得全始全终。”
顾扬武听他的口吻,似乎确已释放了顾子奇,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暗暗念了一声佛,拱手道:“兄弟为金大侠带路,咱们这就去吧。”
金白羽立起身来,对金韵心道:“二弟,你还是回去吧,咱们明天再谈。”
金韵心虽然一直没有插言,但知金白羽此行十分凶险,手足情深,哪肯让他独自涉险,当下坚决的道:“我和你一同去。”
金白羽皱眉道:“这事用不着你去。”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使她也卷入是非漩涡。金韵心不悦道:“哥哥,如若是我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你管是不管?”
金白羽扬眉道:“谁个敢动你一根汗毛,为兄立刻要他的命。”
金韵心接道:“是啊,眼下就有人要对付你,我岂能置身事外。”
金白羽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你一定要去,那就走吧。”
顾扬武早找人把全部酒账结算,一行四人跨步行出醉月楼。迳往城外行去。
金白羽等人一经离开醉月楼,陆续来的那些江湖人,也纷纷离座,跟着行出,刹那走得一个不留。
再说顾扬武领着金白羽,行出城外,来到一处公墓之前,停下脚步道:“此地旷野无人,咱们倒可好好计议一番。”
金白羽目光四下一扫道:“你不是约了几个朋友么?”
顾扬武唉声一叹道:“实不相瞒,因为拳剑双绝之事,武当派的道友,已然恨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