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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然对天下人无情,他对自己父母不能没情,对妹妹不能无情,尤其是父母死去,他全部感情的寄托只有一个渺无消息的妹妹。
由于白冷秋的面孔,跟他的妹妹是那么相像,当他晓得她并非是金韵心时,固然很是失望,但是她的影子却已留在他的心底,不能忘怀!
所以他才会在准备离去时,一再的想到白冷秋,而不忍伤害她!
就在他犹疑不定之际,他听得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
白冷秋走进书房,吁了口气,道:“现在总算可以宁静下来了!”
金白羽回过头来,问道:“没有事情了?”
白冷秋道:“张捕头已命人把尸体拾起,据他说这是江湖上寻仇的恶斗,要我搬到城里去,免受波及……”她笑了笑道:“那个张捕头,你不晓得有多好笑,他一直望着我,似乎在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受到伤害……”她见到金白羽剑眉深锁,默然不语,转变话题,道:“金公子,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张画?”
金白羽望着她那美丽的面庞,动人的胴体,温柔的仪态,只觉心旌有些摇动,几乎想要把她拥进怀中。
他心中微微一凛,定了定神,才发觉不知何时舟中已经奏起了一阵轻柔的丝乐之声,加上白冷秋身上所扬散出来的那份淡淡的幽香,凝汇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他的意志……他晓得自己不该再逗留下去,若是继续停留下去,只怕将难以自制,会从此不想离开……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开口,已听得白冷秋道:“金公子,你莫非真的害怕我?”
金白羽冷冷道:“为什么我会害怕你?”
白冷秋道:“除非你自认没有克制的能力,那么便不该害怕留在这里!”
金白羽苦笑了下,道:“我……”
白冷秋道:“你不用说什么,我明白你,同时我也要你明白……”她缓缓的定到金白羽的面前,道:“我这一生从没喜欢过一个人,我既然喜欢了他,就不会害他,更不会企求他给我什么!”
她说到此处,眼睛已经湿润,殷红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金白羽仿佛从她湿润的眼睛看透了她的心,他长叹一声,道:“我是一个浪子,像天边的一朵云样,自己也不知道将飘向何处,你又何必……”白冷秋拔下头上的凤钗交给金白羽,道:“我说过,我没有企求什么!”她幽幽一叹,接道:“你走吧,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只希望你能够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关怀你的人就行了。”
金白羽脸孔抽搐了一下,道:“你……”白冷秋把凤钗塞进他的手里,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从小就带在身边,你拿去做个纪念吧!”
金白羽见到她说完了话,很快地转过身去,他楞了一会,跺步长叹道:“唉!你又何必把我的心留在这里呢!我……”白冷秋低声道:“你只要永远记住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金白羽呆呆望了手里的凤钗半晌,默默地将它放进怀里,犹疑了一会,把画轴抽了出来,道:“你把我这画轴留下,如果我在一年之内不回来,你就把它烧了吧!”
白冷秋霍地转过身来,道:“为什么?”
金白羽不敢看她泪珠滚滚流下,垂下了头,说道:“一年之内,假使我不回来,我一定是死了!你……”白冷秋泪如雨下,咽声道:“我等你回来……”她望着金白羽,半晌后,又说了句:“羽哥,我等你回来。”
金白羽定到她的面前,把画轴交在她的手里,然后用袍袖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深深望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白冷秋望着他的背影,几次都想将他唤住,然而她晓得自己若是那么做,可能一辈子都失去了他。
她方才之所以突然赠以凤钗,要他速速离去,是因为她晓得没有任何人能够留得住他。
与其留他在此生气,还不如让他永远怀念这份感情而离去!
是以白冷秋这才以自己的感情作孤注之一掷,施出这一手绝招来,果然她的料想没错,金白羽确实对她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口口口
金白羽走出舱门,只觉心头沉重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在身后似的,使他有难以割舍的感觉。
他听得舱里传来白冷秋轻轻的泣声,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转身回去,然而他明白自己不能那么做!
他已经把他的心留在船上了,若是再度回到她的身边,只怕从此就不想离开她!
到那时,他将长住温柔乡,永远无法挥起慧剑,斩断这一段坚韧的情丝,他的壮志将继续蚀磨下去,终此一生,恐怕都无法报那血海深仇。
他的脚步缓慢而沉重,但是总算被他走出舱外,来到船板之上。
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映在水里,使得他的眼前所出现的都是一片黯淡的银静。
金白羽默然在舱板,望着水面上粼粼的波光,激动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他的耳边依然有着白冷秋的低泣之声,可是那已不能使他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他只是奇怪自己方才怎会有那么痛苦的感觉,仿佛隐藏在心底的火焰在燃烧,烙痛了他的心似的!
想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举步向船首定去。
他提起一股丹田之气,正待飘身跃上岸去,倏然听得舱里传来一声惊叫:“你是谁?”
第七回密陀神珠
金白羽心头一惊,侧首向舱里望去,还没弄清楚白冷秋是怎么回事,又听到了一声短暂的惊呼:“白羽……”呼叫之声乍起即灭,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剑加以斩断似的。
金白羽这下晓得情形不对了,他没有考虑什么,身形一动,有似旋风般的冲进了舱去,奔入了书房。
书房之中一片静寂,跟刚才他离开时没有两样,所不同的是,白冷秋已经失去了踪影。
他的目光四下一闪,立即便落在书房里唯一的窗户上,小窗是敞开着的,原先垂下的窗帘,在轻微的晃动,这显示著有人刚从窗中进来或离开。
金白羽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身形如电,斜斜的从小窗穿了出去,他的左手一按窗沿,整个人倒翻而起,已翻跃到顶舱之上。
他唯恐有人在劫持了白冷秋之后,伏在舱顶对自己加以暗算,早已凝气在身,双手护胸,哪知跃上舱顶却是空荡荡一片,除了江上的微风拂面而过,没有一个人停留在舱顶。
金白羽一愕之下,随即为之一凛,他想不到江湖上有谁能够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劫持了白冷秋,而又在他眼前逃走。
四顾茫茫的江面,离他最近的画舫,也有五六丈远,那人若是劫持着白冷秋而去,绝难在金白羽闻声赶进舱里的一霎,从河面上飞跃而去,藏入其他的画舫。
金白羽惊骇之下,脸色一片铁青,也不相信天下的轻功有能快得过他家传的轻功身法“鬼影千变”!
他的思绪电转,很快地便想到了对方能够逃得过自己视线所及的原因。
他冷哼一声,正待跃身进舱,已听得舱里传来一声尖叫。
那个叫声他不用分辨也晓得乃是从紫鹃嘴里所发出的!
刹那之间,只见他的身形一倾,如同酒醉似的栽了下去,人影一晃,他悬空一弓,便轻灵迅捷的穿跃进书房里。
他的脚下没有停留,仅是换了口气,便已奔出书房,朝舱俊扑去。
刚刚出书房,他便被甬道口躺卧的一个人所挡祝那人紫衫双髻,不是紫鹃是谁?
金白羽不及察看紫鹃,飞身穿出甬道,从后舱跃了出去、后面的船板上,有几个人在蹲着吃饭,他们一面用饭,一面聊天,竟然没有一人看到金白羽从舱里出来!
金白羽四下顾盼一眼,心头如有块巨石沉落不去。
他晓得自己已经遭人戏弄了一番,那个劫持白冷秋之人,施的调虎离山之计,用晃动的窗帘把他骗出舱顶,其实是藏身舱后?
等他被紫鹃的叫声惊动下舱,那人却又从舱后出去。
四顾河面上的支支画舫,和对面的石房,金白羽明白此刻就算继续搜索,也无法找到白冷秋。
至于要从船尾用饭的几个船工嘴里问出那人奔跃的方向,更是徒然无功之事!
是以金白羽四下打量了一眼,便又回到舱里,这条画舫很大,加上船里的人并不很多,平时全都在底舱,所以一直都没人发现白冷秋失踪跟紫鹃昏倒之事。
金白羽走回书房之时紫鹃依旧躺在地上,他躬下身去看了一看,马上便发现紫鹃是被人点住了晕穴。
他把她抱起来,走进书房,放在那张很长的书棹上,替她解开晕穴,却倏然发现她的穴道上嵌着一颗黄豆!
那颗黄豆被人用极强的力量发出,深陷在紫鹃肌肉里,以致金白羽一时没能看出。
金白羽捏起那枚黄豆,心中掠过惊凛疑骇的感觉,他在这时才想到方才那人能从自己身旁劫去白冷秋,并非全是使用诡计。
像这等“豆粒打穴”的功夫,内功若非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绝难把这么轻的黄豆射出,并且那么准确的射中穴道,使人晕眩。
金白羽自问凭本身的内功修为,也可以用黄豆打穴,但是认穴的准确性,就很难说了。
当然,这是他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剑法与轻功上之故,这并不等于他的武功不如那人。
他望着手里的黄豆沉默的忖思了一下,一时想不通白冷秋何时惹上这么本领高强的敌人。
他暗忖道:“难道是她的仇人发现了她的行踪,所以找到这儿?或者是由于顾子奇的断臂归去,找到了高强的帮手,他不敢惹我,这才把白冷秋擒去!”
他的思潮很快便被书棹旁的一张素笺所打断!
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那张带着暗香的素笺,金白羽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欲寻白冷秋,请到长春岛。”
金白羽默默念了两次,脸上浮起炽盛的怒色,冷哼一声,自语道:“你也是太目中无人了,竟敢在我面前弄出这个花样,我若不把长春岛踏为平地,就不算是青衣修罗了!”
敢情那张素笺上被人用瘦金体写了十个字,纸上的墨渍都还没干,显然是刚刚写好不久。
金白羽从那未干的墨渍,可以看出那人写这几个字时,自己正是在舱顶上的那段时候!
这可见得那人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在施出调虎离山之计后,还敢逗留在书房里,金白羽愈想愈气,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使得那刚刚醒来的紫鹃吓得惊叫起来。
金白羽被这声惊叫打断了思绪,道:“紫鹃,你醒来了!”
紫鹃脸上满布惊骇之色,道:“金公子,你……”金白羽诧异地道:“什么事?”
他还以为是紫鹃想起刚才的恐怖情景感到骇怕,是以忙道:“你别害怕,我在这儿。”
紫鹃道:“金公子,你的脸好怕人……”金白羽这才想到原来是自己把她吓着了,他敛起了眼中的神光,微微一笑道:“紫鹃,不要怕,有话慢慢说!”
紫鹃定了定神道:“公子,不好了,我们小姐……”她坐了起来,四下望了一匝,道:“小姐呢!小姐……”她似乎想起了刚才看见的情形,急得都差点哭了出来。
金白羽沉声道:“紫鹃,你不要慌,慢慢的说。”
紫鹃道:“我们小姐被抓去了,金公子,你快想个办法救她……”金白羽点头道:“你不用慌,先把详细情形告诉我,我一定会设法救她的!”
紫鹃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听到小姐很像在哭,所以跑来看看,快定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个人挟着我们小姐从书房里出来,我吓得叫了一声,便看到她挥了下手,于是我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