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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姑娘一拧着身子哼了两句,忽的问着:“既然他们全去了洞庭湖,我们还在嵩山做什么?”
“等人——。”
“等人?谁?”
“晏蒲衣!”柳帝王笑道:“你相信明天的大会,晏蒲衣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卒帅”之所以被称为卒帅,自来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惊天动地。
所以,明日的武林大会必然有一番斗智斗力。
宣雨情娥眉轻结,轻声道:“只不知公孙先生和闻人名剑的决斗如何?”
此刻,申时已尽酉时起。
“他们约战起于子时正,那位解大堂主和韩大总管已经去了。”柳帝王伸了个懒腰凑向伊人道:“怎样,想不想去开开眼界?”
“套用一句你的话。”宣大小姐笑了:“不去的是龟孙子。”
嵩山北峰,竟是早已布列了八八六十四支火把。
执火把的是六十四名少林和尚。
他们的手高高挺直,不动如山。
中间,六丈方圆的场间,闻人独笑和公孙子兵早已各盘距坐着,缓自周理着身心剑意合一的境界。
公孙子兵这端,他身后坐着解勉道、韩道、柳梦狂、开悟大师四人。柳大公子和宣雨情缓缓踱了近来,仰首看了一下天色淡笑道:“子时将届……。”
宣雨情关心的看了场中各据一方的两人,叹气着:“非得这场比剑不可嘛?”
“江湖人,江湖命——。”柳帝王携着宣大姑娘的柔荑,跨向在座的四人恭敬道:“爹——,大师……。”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柳儿——,你和雨情坐下来好好看看吧!”
“是!”应着,他们两人落坐,齐齐注视公孙子兵和闻人独笑此刻的动静。
只见,那公孙子兵正不断反覆着用右手抓起一把沙,捏着,再从五指缝溜滑了下去。
每一个动作、举止,时间完全一样。
就好像是天地间的一部份,原原本本就是做这个动作着。
对面,闻人独笑的身后站立着武林史创始人杨汉立和两名史官。
武林史的史官一律是身着白袍镶滚黑边,同时两袖口则是朱红剔透。
白色,代表着心胸雪然;黑色滚边,则是托意于黑白分明。至于袖口朱红,正代表着朱砂笔记,赤心热忱而不造伪。
这几年来武林史在江湖中已建立起它的地位和尊崇就是有着一批批轻功卓绝,目光利锐而且不畏难险的年轻人不断努力所创立着。
杨汉立教给他们的一句话是:记史一诚一真无我无心。这是原则!
今夜嵩山北峰之战,杨汉立之所以另外带了两名史官来,目的就是要求更客观。
他怕,对闻人独笑的尊敬而影响了本身的记载!
杨汉立心中轻轻一叹,低首看着闻人独笑的动作。
闻人独笑的身旁放了许多的枯枝,他用左手抓着一把,不断的点、插、刷、刺的右臂、右掌。
他重覆做着,直到这把的枯枝全数断裂销灰为止。
然后,再抓起一把,又反覆做这个动作。
杨汉立的估计是,连他手上这把算下去,大概已经用了一千三百一十一支。
“他们两个人重覆做这个动作……。”宣雨情秀眉轻蹙,有些儿困惑:“似乎是在提炼精神上的力量?”
“不错——。”柳帝王点头应道:“这点可以从他们每重覆做一次,而身上的气势就不同于前一回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这动作为什么有这种效果?
“闻人兄在这几年的荒野生活着实是吃了不少苦了。”柳梦狂淡淡道着:“而公孙先生在黄沙昆仑山脉里也该是惨经各种天地变故!”
一句话,解开了这谜。
荒野中的生存,无时不是生活在危机和杀劫中。
所以,每一次的出剑必杀的气势是自己生存的唯一条件。荒野多树,树横生枝。
剑出之时,臂上必有树枝戮戮。
昆仑沙黄绵天,每一步走在其中生死连线。
必是,多少回仆跌于黄土之中,掌中握着不再是剑而是沙。每一握,恍如今世已不见明日东曦来。
能再生存,唯有一身气势尽散爆于顷刻。
柳梦狂目不能见却是心明剔透:“今夜一战,恐怕前后只有一招便知胜败!”
柳梦狂的评论没有人反对。
问题是,谁胜、谁败?
子时,已至!
他握着十方阔剑而起,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无垠天际。
掌中的巨剑随着身势轻摆小动。
恍若,是黄沙千千万万无来无去无可迹寻。
站定!
对面那人掌握着鬼剑凝目。
飘飞乱发有如峥天而起的山岩,坚定凝立。
他们没有交谈,唯一的语言在手中。
手中的剑!
这是,宗师对宗师的印证!
他的脸一改平日的学究呼鲁,此刻充满了虔诚和喜悦。无论胜败,今夜一战此生无憾。
他双眸已落入虚空,不似以往冷冽冰厉。
他知道非胜不可。
因为,这一生的目标是“帝王”柳梦狂。
不能败于今夜,他告诉自己,否则今生无能再出剑于柳梦狂之前。
他有这点傲,是压力,也是深深的一股力量!
同一顷刻,心动。
剑出!
“公孙一剑,人子尽兵。”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两个人的招式都只有一招,而且非常快。
似乎,这刹那里已迸散出一生精萃智慧!
剑快,有没有变化?
有,两把剑最少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里变化了四十二种剑轨行迹。
这是一种“灵”动,恍若两人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牵引,把他们的心和意完全联结在一起。
任何的变化,自有任何的反应。反应方生,对方又转折另势,如是周延绵延。
直至,生死胜负的弹指差别!
一叹,来自“帝王”柳梦狂。
他知道,阿师已无意,大剑埋黄沙。
公孙子兵的右臂垂了下去,犹能淡淡笑着:“你赢了。在下一生中就只败过两次……。”
“我没有赢!”闻人独笑淡淡回道:“本来应该是平分秋色,为什么最后的变化你按住不动?”
公孙子兵没有回答。
“是不是林中的那个人?”在他们的西首,有一片苍郁森然的树林,闻人独笑冷冷道:
“那个人是第一个击败你的人?”
所以,公孙子兵的心乱,心乱则灵势不生。
“他是谁?”闻人独笑挑眉道:“我可以感觉到他是剑术大行家……。”
公孙子兵抬起了头,缓缓道:“听说,你一向会答应败战者一个要求?”
闻人独笑挑眉小掀,回道:“要看是谁,如果是公孙先生你,只要闻人某可以做的到,不悔!”
这是一种尊敬!
公孙子兵的眼中有了感激,声音也有点哽咽着:“打败那个人。”
他指的,当然是林中的那个人。
“谁?”
“百里长居?”
百里长居?江湖中似乎没听过这号人物。
嵩山西麓,日升自嵩山来。
他自客栈望着第一道朝曦,淡淡笑着:“百里先生——,本座希望你前往北京城里布置本帮总坛……。”
他身后站立着,正是天下名剑前十的百里长居。
“帮主之日之行?”百里长居皱眉道:“难道不需要我陪着上少林共赴武林大会?”
他淡笑回身,晏蒲衣一生从不怕艰险。
“本座自可应付。”晏蒲衣淡淡道:“不过,你除了在京师建立总坛之外,尚且要查查萧天地那叛徒的下落。”
声冷,似剑出口。
那天巴里特穆尔之所以没被崩石所埋,依老天下的判断是埋置火药时做了手脚。
“世外宫不只一座,我们所摧毁的并不是后来萧天地所建立总坛的地方。”晏蒲衣冷哼着:“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另外一座世外宫离京师并不会很远。”
百里长居稍一沉思,终究是问了:“洞庭湖那端的战役如何?”
“巴里特穆尔的老巢被剿了。”晏蒲衣笑道:“不过,他们可能比想像的还难过。”
“帮主之意是……?”
晏蒲衣大笑了起来,很愉快的道:“江湖上将会大大轰动着一件事。”他顿了顿,冷冷接道:“杨逃杀了楼上、楼下两兄弟!”
杨逃?
杨逃不是柳帝王嘛,怎会杀了楼上和楼下?
百里长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蒙面有蒙面的好处,不过,也有它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朋友和敌人都分不清你的身份,所以也就特别容易伪装。
望矶坡假黑魔阎帝之死就是一例!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天下除了某些人知道杨逃真实身份的人之外,泰半不清楚这小子的来历。
那么如果这人一路作恶下去,那个柳帝王就有的苦可以吃了。百里长居忍不住好奇问道:“到底,那个『杨逃』是由谁假扮的?”
“那个『杨逃』到底是那个小子?”我们柳大公子气呼呼的叫着:“这下好了,楼姓的上下两兄弟着了人家道啦!”
洞庭湖传回来的消息真快。
昨夜一战,花了三个时辰摆平了黑魔大帮的总坛。
自己这方死伤是八百三十一名,包括十一名高手。
对方,则高达一千四百二十一名之众,其中最少有二十来个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
超过两千人的死伤,尤其是武林世界中的大决战,可谓是惨烈已极!
问题是发生在最后,“杨逃”竟然出现,而且很热切的跟楼上、楼下打招呼,然后当着众人讶异不信的面前出重手大创了楼姓那两个小子。
“还这两个小子命长,倒是一时死不了。”柳大混叹气又叹气:“这一身武学只怕得躺个一年休养才能康复了。”
宣雨情望着郎君自责,她明白这是属于男人的友谊。一叹,窗外已大白,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巳时,也正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时。
斗生这变故,的确是令人措手不及。
柳帝王强打了精神,一笑着:“不过——,这两个楼上、楼下是人家的挡箭牌,现下开完了大会只好去找正牌的了。”
正牌?宣雨情吓了一跳,讶道:“难道还有两个楼上、楼下的人?”
“他们不姓楼,也不叫楼上、楼下。”柳帝王笑道:“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柳某某这回非叫他们亲自出来淌这趟混水不可。”
宣雨情还是不太懂。
柳大公子只好稍微解释道:“从前有一对兄弟,他们的外号里面其中就有『楼上』、『楼下』这称呼。有一天,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对姓楼名上下的兄弟,而且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大家认为有缘就变成了好朋友啦。顺便,那对兄弟就传给这对姓楼的一些武功;凡是哥哥我有事找他们,就派这两个代表来了。”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看着郎君那付得意的表情,我们宣大姑娘也不禁愉快了起来。她想像的到,柳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那种“皮”的要命的朋友。
宣雨情想着,正自笑溢于眸。那门口一名沙弥扣门进来,恭敬道:“两位施主——,方丈请两位到大雄宝殿前庭,武林大会即将召开……。”
柳帝王飘然近身,一携着伊人的柔荑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会有什么大事儿。”
宣大小姐脸儿一红,任叫郎君握住了一路由小沙弥引路往大雄宝殿那方向而走。
片刻后,他们已来到武林大会的会场,好大的一阵气派。乾坤堂办事果然有气夺乾坤之势。
这厢儿在大雄宝殿的前庭已然凝聚了天下名门各派的掌门。帮主、龙头,连带着他们带来的随身好手怕不有两百名以上!
“韩大总管办事果然落力。”柳帝王笑道:“解大堂主的面子果然也够大。”
那韩道迎来了,嘿、嘿笑道:“洞庭湖一役相当成功,现下人心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