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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微抬眼望西门飞霜,口齿启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玉楼听见西门飞霜说的话,而且是字字清晰,但他却没在意,没玩味,可惜。
只听他道:“多谢姑娘指点,李玉楼不是冲动莽撞的人,敢问姑娘,那一家是──”
西门飞霜缓缓道:“你知道武林中的一府、二宫、三堡、四世家、八门派?”李玉楼神情震动了一下,道:“这我知道。”
西门飞霜道:“我说的那一家,就是二宫里的‘九华宫’。”
李玉楼神情再震,道:“怎么说,是‘九华宫’?”
西门飞霜道:“人人都知道,‘九华宫’座落在巫山深处,但由于巫山十二峰长年云封雾锁,却谁也不知道这座‘九华宫’究竟座落在巫山什么地方?”
李玉楼双眉微扬,道:“多谢姑娘赐告,只要踏遍巫山十二峰,应该不愁找不到这座‘九华宫’。”
话声方落,人微一怔,两眼冷电飞闪,转眼往外望去,显然,他是听见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身旁响起了西门飞霜的轻柔话声:“我也听见了,不可能有人到这儿来,这种地方不乏飞禽走兽。”
李玉楼似乎要说话。
西门飞霜一个眼色递过去,轻喝道:“小红、小绿!”
李玉楼没看见西门飞霜的眼色,他看见小红、小绿像两只飞燕似的掠出去。
转眼工夫之后,小红,小绿又双双掠了回来,两个人微一欠身,飞快的也递了一个眼色道:“启禀姑娘,是只野兔子。”
李玉楼仍然没看见这个眼色,他两眼冷电饮去,道:“是我听错了,有劳两位姑娘了!”
小绿道:“李相公您客气,婢子们不敢当。’一声“相公”、“婢子”听得李玉楼微一怔,西门飞霜清冷的娇靥上飞闪异样神色,刹那间,茅屋里有着一份令人不安的静寂。
奇但是,这份静寂很快就被西门飞霜打破了,只听她道:“那么你打算──”
书李玉楼一定神道:“既蒙姑娘告诉我了这条线索,我打算马上赶到巫山去。”
西门飞霜道:“别说我交浅言深,要不要我陪你去!”
李玉楼忙道:“姑娘怎么好这么说,姑娘的好意,我只有感激,只是千里迢迢,怎么敢劳动姑娘──”
“千里迢迢,劳动?”西门飞霜道:“你把我当成闺阁弱质了,我只是秦淮画舫不能再待了,闲着也没事。
‘九华宫’又是我向往已久的神秘地方,我也想看看,它究竟座落在巫山十二峰什么地方,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当然不能勉强。”
这叫李玉楼怎么说?只听他道:“有姑娘为伴,该是我的荣宠,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只是──”
只听西门飞霜道:“也是,我还是不要跟你作伴的好,我哥哥一定还在到处找我,我已经给你惹了麻烦了,怎么能再──”
她那里一个“再”字刚出口,李玉楼这里倏扬双眉,道:“姑娘轻看李玉楼了,不要说姑娘对李玉楼有援手之德活命恩。
就算是一个缘仅一面的朋友,李玉楼也绝没有怕这种事的道理,只要姑娘不嫌餐风宿露奔波苦,我愿意请姑娘同行。”
小红、小绿站在西门飞霜身后,互相一眼,偷偷的笑了,可惜李玉楼仍没看见。
只听西门飞霜道:“武林世家、江湖女儿,怕什么餐风宿露奔波苦,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天色已晚,咱们明天一早启程,人死一了百了,入土为安,咱们把他埋了就离开这儿吧!”
李玉楼微点头,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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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这儿是金陵城西的一个小客栈,华灯初上的时候,最后一进小院子里,两间清静上房,李玉楼住一间,门掩着,灯光透纱窗,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西门飞霜跟小红、小绿住另一间,灯光下,主婢三人在说着话。
只听小红道:“那双脚印很浅,可是没能瞒过婢子的两眼,脚印也不大,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样人留下的。”
西门飞霜清冷的娇靥上掠过异样神色,道:“我就知道她是个有心人,不会就此作罢的。”
小绿道:“那姑娘为什么还拦住他,让他出去截住她,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更好?”
西门飞霜道:“我跟你们说过,我不是那种人,也不愿意那么做,况且,我也认为,如果真是她家用‘无影之毒’杀了司徒飞,她就绝没有再为他解‘无影之毒’的道理。”
小红道:“姑娘,那可难说啊!‘九华宫’那么多人,或许杀司徒飞的另有其人,就算是她,可是司徒飞是司徒飞,他是他呀─”
小红的这句话,西门飞霜懂,那是说,那个‘她’,下得了手杀司徒飞,却狠不下心看李玉楼伤在“无影之毒”下。
西门飞霜一双明眸里,像蒙上了一层迷蒙轻雾,只听她道:“我知道她不会是杀司徒飞的那种人。
但是,也有可能说对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错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要绊住他乡留一夜,先代他问个究竟。”
小绿道:“怎么,您打算找她?”
西门飞霜道:“我不用找她,她会找我,她跟到司徒飞那儿去,听见我指出了‘九华宫’,一惊之下才会露了行藏,她恨定我了,不会就此算了,一定会跟在左右,找机会找我的。”
小绿道:“真的?”
西门飞霜道:“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不是为了等她,我也不会绊住他乡留一夜了!”
小红道:“她来找您也好,他修为高绝,这回绝瞒不了他──”
西门飞霜道:“她不傻,这回一定会改用别的办法了,至于他,在司徒飞那儿未必就瞒过他了,只是他厚道,听你们俩那么说,不愿意多辩,不愿点破罢了!”小红呆了一呆,一时间没话说了。
只听小绿道:“您既然明知道她恨定了您,您还是这么给她掩着覆着──”
西门飞霜一双美目中那轻雾似的迷蒙,为之浓了几分,她道:“那是因为以己度人,我知道情非孽,爱也不是罪过。”
小绿神情一震,没说出话来。
小红急道:“婢子们知道您心胸过人,可是──”
西门飞霜微微一摇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她这儿话声方落,那里门上响起轻微剥落声,原来是伙计送来了茶水,放下了茶水,伙计转身要走。
西门飞霜似有意、若无意,轻抬玉手,向着伙计背后微一抬,等伙计走了,西门飞霜微一笑道:“我没有料错,她来了!”
小红、小绿齐声道:“姑娘,在那儿?”
西门飞霜摊开了玉手,玉手里一张小纸条,上头还有些字迹。
小红、小绿看直了眼。
个红道:“姑娘,这是──”
西门飞霜道:“夹在送茶水伙计的后领上,你们没留意!”
小红、小绿双双为之怔住。
西门飞霜拿起那张小纸条看了一眼,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会儿,万一李相公过来,就说我在洗澡。”
她把那张小纸条递给了小红,然后袅袅行了出去。
小红、小绿忙看那张小纸条,只见上头写着两行潦草,但仍不失娟秀的小字,写的是:
“莫愁湖畔,胜棋楼上”。
既没称呼,也没署名,更没写明是为什么,要干什么,其实,对西门飞霜来说,那是多余,这就够了。
口口口口口口
“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头西”,依乐府诗章,石城莫愁,石城在楚,非石头城之南京,但是也有人为文以正之,昔传六朝时,金陵有美妓名莫愁者,居于湖上,因名,总之,其来源实无正确根据。
莫愁湖不大,周围约三公里,但是开发很早,古诗中引用莫愁湖者,屡见不鲜,自明太祖迁都南京,气象为之一新。
湖之旁有“华严庵”,内有“胜棋楼”,即明太祖与徐中山奕棋处,二人相约,以湖为输赢之注,中山王胜,明太租乃赐湖于中山。
这时候的“莫愁湖”,一片宁静,今夜虽然微有月色,但在这莫愁湖上,却是既不见船影,也不见人影,因为泛舟的人都在玄武湖。
这时候所能见到的,只是一片银光闪动的烟波,一圈绿树跟隐约于繁枝茂叶中的胜棋楼。
西门飞霜衣袂飘飘的登上了胜棋楼,楼上空无一人,显然,约她的人还没来。
她并没有感到意外,缓步至朱红栏干旁,面对莫愁烟波,月色玉颜两清冷,一任晚风吹拂云裳,凭栏绰立,望之若仙,令人有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之感。
忽地,一声轻哼出自檀口,其声清越,立即划破了莫愁月色宁静:“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远峰吹散又相连,十二晓峰前。”
她吟的竟是“巫山一段云”词。
立身金陵莫愁湖畔“胜棋楼”上,怎地吟哦这“巫山一段云”? 清越吟声甫落,身后却紧接着响起个冰冷话声:“你知道我?”
西门飞霜仍然丝毫不感意外,缓缓转过娇躯,“胜棋楼”上,眼前,多了个人,儒衫潇洒,风流俊俏,赫然竟是那位救过李玉楼的水飘萍。
她深深一眼,淡然答话:“是的,你瞒得了他,却瞒不了我!”
水飘萍双眉陡扬,玉面冷如寒霜:“那你的用心更卑鄙,我见过有不择手段的,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的。”
西门飞霜依然淡然:“我不懂池姑娘你何指?”
水飘萍冰冷道:“西门飞霜,这时候还装糊涂,显得太小家子气,你也不怕有损你的家世,你自己败坏家风,逃避婚事不说,居然还破坏我的──”
话声至此,倏然住口,破坏他的什么,却没说出来。
以“冷面素心黑罗刹”的性情,她从不受这个,也从没有受过这个,而今,面对这位水飘萍的尖刻指责,她居然仍丝毫不在意。
只见她淡然说道:“池姑娘,我破坏你什么了?”
水飘萍玉面一红,旋即更见冰冷,道:“西门姑娘,你逃避婚事,我原还同情你,甚至于佩服你替天下女儿争一口气的勇气。
你未嫁,李玉楼他也未娶,在这种情形下,你为两字情愫,参予角逐,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你不该损人利己,用这种手法打击对手──”
西门飞霜微笑截口:“池姑娘指我把你当对手,那么很显然的,池姑娘是也把我当对手啦!”
水飘萍面上又一红:“你用不着明知故问──”
“那么池姑娘既把我当对手,当然也是为两字情愫了?”
水飘萍道:“不要仗你有一张利口,那是我的事。”
西门飞霜微点头:“我没有想到,不过也难怪,他本就是个让女儿家难以自恃,让女儿家不能不动心的须眉男儿。”
只听水飘萍厉声道:“西门飞霜──”
西门飞霜娇靥上神色一整,话声也为之一沉,缓缓截口道:“池姑娘,要是你已经骂完了,就请你耐心听西门飞霜说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飞霜缓缓道:“因为你对他有恩,也因为你救过他之后还不离左右,情义两重,让我感动。
更因为西门飞霜不是你池姑娘所想像的损人利己之人,否则我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跟池姑娘你这么说话,更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等你骂完,池姑娘你既然知道西门飞霜,就应该知道,往昔西门飞霜有没有受过这个?”
水飘萍欲言又止,但她旋即又道:“你要说什么?”
西门飞霜道:“池姑娘坦率,我也不愿隐瞒自己,落个小家子气,我不否认他是我生平仅见,也不否认我对他动了情愫,否则我不会这么关心他,但是我绝没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