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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愣子用力摇头,道:“不会丢失的。”
他着急起来,双手把布袋一转,袋口朝下,将里面的东西往地上倒。
那个布袋,载的东西倒下少,有玩的,有吃的,竟然还有两张纸钱。
烧给死人用的纸钱?
龙飞、萧立一眼瞥见,不约而同面色一变。
二愣子却没有理会,将整个布袋都反转过来,看清楚,真的是什么也没有,才蹲下身子,在倒在地下那堆东西之中找寻起来。
他找得非常仔细。
根本就没有银子,可是二愣子仍然反覆找寻。
萧立看在眼内,摇头一声叹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二愣子抓住了其中一张纸钱,上下一看,奇怪道:“是什么东西,怎么走进了我的布袋?”
萧立突然道:“这不是从你那个布袋倒出来的?”
二愣子道:“那是你们的了?”赶紧放手。
萧立道:“是风吹来的!”
话口未完,一阵风吹过,将那两张纸钱吹走了。
二愣子一见之下傻笑道:“真的是风吹来的。”
萧立不由直摇头。
二愣子傻笑了一会,才想起银子的事,嘟喃道:“一定是丢在路上。”
他连随爬转身子,显然就要一路找回去!
萧立即时叫住二愣子,道:“他给你的是不是二锭银子。”
二愣子用力点头,道:“是二锭,一锭就是一两。”
萧立望着他道:“你怎知道一锭就是一两?”
二愣子道:“是他告诉我的!”
萧立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子,道:“你看看在下在这里?”
二愣子慌忙爬起身来,走到萧立身旁,瞪着眼,仔细看了好一会,道:“怎么你有四锭银子跟我那两锭完全一样?”
萧立拿起其中四锭道:“是不是这四锭?”
二愣子连连点头。
萧立道:“那么,有两锭是你的。”
二愣子奇怪地问道:“你在那里找到的?”
萧立道:“在地上,大概是你搬棺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倒转了布袋,跌出来的。”
二愣子摸着脑袋,道:“我想一定是了。”
萧立道:“还给你。”将两锭银子塞进二愣子的手里。
二愣子忙抓稳。
萧立接着吩咐道:“小心放好,不要再丢掉。”
二愣子不住点头,道:“不会再丢掉了!”
他赶紧拾起那个布袋,小心翼翼的将两锭银子放进去,摇了摇,捏了捏,确定了,才将其他东西放进去。
然后他将那个布袋放入怀里,拍了拍,傻傻的一笑道:“这样还不成?”
萧立微喟道:“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二愣子这才想起那副棺材,道:“我替你们搬进去里面……”
萧立截口道:“就放在这里。”
二愣子道:“那么我得走了。”
萧立把手一挥,对他说道:“路上小心。”
二愣子手按怀里的布袋,道:“我知道小心了,如果老爷要人用,只管叫我二愣子。”
萧立道:“要人用的时候我才去叫你来。”
二愣子趴在地上,叩了一个头,才起身离开。
萧立目送二愣子出了庄门,侧顾龙飞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
龙飞颔首道:“你不想吓着那个二愣子?”
萧立道:“像他那种人是吓不得的,一吓很容易就会闹出人命!”
龙飞道:“会这么严重?”
萧立道:“年前曾经有一个无赖寻他开心,故意份鬼吓他,结果几乎将他活活吓死。”
他一声叹息,接道:“现在若是告诉他,那两张是鬼用的纸钱,是从他那个布袋内倒出来,昨夜找他的不是人,是鬼,只怕不难就将他吓死当场。”
龙飞道:“他怎会变成这样?”
萧立道:“以我所知,他生下来就已是这样!”
龙飞道:“哦?”
萧立道:“你是否有些怀疑,我为什么特别留意这个人?”
龙飞道:“为什么?”
萧立道:“因为我最疼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一个白痴!”
龙飞一怔。
萧立沉痛的接道:“我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柔弱如女子,埋头于雕刻,不喜欢学武。另一个,我只希望能够练成我的追命三枪,那知道却是一个白痴。”
龙飞暗叹一声,岔开话题,道:“前辈方才那么说,莫非已首定那两张纸钱,乃是两锭银子所化的?”
萧立摇头道:“这种事有谁能够肯定呢?”
一顿又说道:“不过你我都看到的了,那两张纸钱确实是从二愣子的布袋中倒出来。”
龙飞道:“二愣子应该不会跟我们开这种玩笑。”
萧立道:“我看来,这种人也藏不住话。”
龙飞说道:“然则他昨夜是真的见鬼了。”
萧立道:“就像你。”
龙飞道:“其中只怕是另有蹊跷。”
萧立道:“即使真的是鬼神所为,也一定有他们的目的。”
龙飞嘟喃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萧立目光落在棺材上。
崭新的棺材,黑漆发亮,棺底的接口果然有血外渗。
血色鲜明,似乎尚未完全凝结。
棺材之内到底是载着什么?
第九章 妖血
秋风满院。
本来明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暗起来。
龙飞突然发觉,抬头望去。
太阳已经隐没在一团乌云之中。
那团乌云就像是一对魔手,突然将太阳捧走。
萧立也就在这个时候将棺盖打开。
棺盖用铁钉钉上,却只是两枚铁钉,萧立连钉带盖“喀勒”一下揭起来。
这在他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棺盖一打开,非独萧立面色惨变,就连龙飞也变了面色。
躺在棺材的,赫然就是龙飞昨夜见到的那个水月观音,也即是萧立那个已死了三年的妻子仙君!
昨夜她在竹林中出现,在白烟中消失,现在却竟然出现在这副棺材内。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面色却有如白垩,完全不像是活人所有。
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但她却已经死了三年!
一个死了三年,埋在地下三年的人,纵然未必化白骨,肌肉也早已应该腐烂得不成人形。
这到底是神?是鬼?还是人?
“仙君”,萧立一声惊呼,棺盖脱手『蓬』然堕地。
龙飞浑身的毛管亦不禁支支倒竖。
水月观音的手中仍然捧着那支莲花,上面沾着下少血。
她那袭白衣亦有鲜血斑驳,左脑迸裂,肌肉绽开,肋骨外露,三根断折,那颗心正穿在其中一根肋骨之上!
这分明就是被一样利器穿衣破肉断骨插入,将那颗心抓出来。
龙飞不由省起那个怪人的一双遍生蛇鳞,指甲尖长锐利的怪手。
是不是那双怪手将水月观音这颗心抓出来?
血肉鲜嫩,血腥味虽然浓,但未至于发臭。
一个人死去三年,血肉又岂会这个样子?
龙飞动念未已,萧立已经俯身一手从那个水月观音的颈下穿过,将她从棺材内扶起来。
白三娘一实在旁听着,看着,已吓得面无人色,一个身子簌簌的在不停发抖,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脱口叫出来:“夫人,老身给你叩头,求你念在我跟了你几十年,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她叫着跪下来,不住叩头。
萧立亦嘶声道:“仙君,仙君,你到底想怎样,只管说出来,何苦这样啊!”
一面叫,他一面捧着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摇动起来。
龙飞在一旁看着,听着,一个身子亦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给萧立摇几下,“簌簌”的竟然四分五裂,一片片脱落。
这就像墙壁上的白垩因为震动而脱落一样。
白垩一样的这张脸的后面,好像还有一张脸!
萧立也发觉了,慌忙停了手。
龙飞不由自主俯下半身,伸手拂去,萧立连随亦插手捏了起来。
白三娘听得怪叫,也停住叩头,爬起身来,一瞥之下,目定口呆。
水月观音那张脸庞竟被龙飞萧立一一拂下,揭下!
脸庞之后果然另有脸庞!
一张男人的脸庞!
这张脸庞俊美如女人,若非嘴唇与颔下隐现胡子,那就穿着这一身衣衫,很容易就被人误当做女子。
一见这张脸庞,萧立也自口呆目定,这张脸庞在他,显然亦是熟悉得很。
龙飞却陌生。
这是谁?
萧立蓦地撕心裂肺的怪叫一声:“玉郎!”
白三娘即时亦自惊叫道:“大少爷!大少爷,干什么你这样做?”
龙飞听得很清楚,忍不住问道:“他莫非就是……”
萧立道:“他就是玉郎!”
龙飞嘟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立道:“我也不知道小畜牲在搅什么鬼,竟然打扮成他母亲那样子!”
龙飞道:“那么我昨夜看见的只怕是他了。”
萧立道:“是也未可知。”
龙飞道:“但既是人,昨夜又如何消失?”
萧立苦笑道:“你怎么问我?”
龙飞道:“有一件事情,前辈一定会知道。”
萧立道:“你是否指他们母子都作水月观音打扮这件事情?”
龙飞道:“正是。”
萧立道:“他母亲自小就喜欢水月观音那种装束,在生的时候,总是喜欢作水月观音打扮,当然并非时常手捧莲花,但碰着高兴的时候,就会折支莲花,捧在手里,作观水月之状。”
龙飞道:“如此怪不得玉郎兄的那尊木像也雕刻成水月观音的模样了。”
萧立道:“至于小畜牲为什么也作水月观音打扮,就要问小畜牲了。”
龙飞哑声问道:“只怕他乃是身不由己。”
萧立耸然道:“你是说他乃是被鬼迷?遭魔祟?”
龙飞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他虽然从来都不相信有所谓鬼迷魔祟这种事情,但经过这连番奇奇怪怪的遭遇,信心已经在动摇了。
白三娘即时诵起佛号来。
“喃呒阿弥陀佛”苍凉的佛号有如铁锤一般一下一下撞击在龙飞萧立的心头上。
一声佛号未已,萧玉郎苍白的嘴唇就颤动起来。
龙飞一眼瞥见,怪叫道:“你看他的嘴唇!”
这完全就不像是他的声音。
萧立也看见了,叱道:“玉郎!你有话只管说,有爹爹在此,不用怕,说!”
萧玉郎的嘴巴似张未张,突然伸出了一截尖小而细长,黑黝黝的东西,正沾在萧立那支托着萧玉郎下颔的左手之上,一缩而回。
萧立那刹那一连最少打了九个冷颤,一声怪叫,捏开了萧玉郎的嘴巴。
一口血立时从玉郎的嘴巴涌出来。
血尚未淌下,一条蜥蜴竟然自嘴巴内窜出,落在萧立左手手背之上!
黑蜥蜴!
萧立惊呼,甩手,那条蜥蜴给摔在地上,正要逃走,一道剑光已击下!
龙飞的剑!
那条黑蜥蜴立时被剑击碎,一截尾巴却仍在跳跃。
龙飞一偏身,将那截蜥蜴尾巴踩在脚下,握剑的手腕竟然颤抖起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妖异,这么恐怖的事情,冷汗已经从他的额上淌下。
他就像刚发了一场噩梦,刚从噩梦中醒过来。
白三娘已惊吓得瘫软地上。
萧立自然比两人更难过,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动,悲愤已极,突然狂笑起来。
那其实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狂笑着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总算明白了!”
龙飞哑声道:“前辈,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萧立仰天嘶声说道:“木像的嘴巴裂开,黑蜥蜴爬出来,就是这件事情的预兆!”
龙飞不由自主的点头。
萧立悲呼道:“这难道就是报复?”
龙飞一怔。
萧立接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