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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蜥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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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道:“十天前,我已经着人送了一封信给她。”

丁鹤道:“倒没有听她说过。”

他的说话语声很冷淡,面上亦毫无表情,一反三年之前的那种亲切,在龙飞的感觉,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龙飞在不由自主仔细的打量了丁鹤一遍。

丁鹤比三年之前明显的苍老了很多,也不知是灯光影响还是什么原因,面色异常苍白,眉宇间彷佛凝聚着重忧,瞳孔的深处又依稀隐藏着恐惧。

目光转落在丁鹤那袭蓝靛花绣长衫之上,龙飞那颗心更就怦然一跳。

在那边小楼之中,突然出现在水月颧音之前的那个人不就是穿着这种蓝靛花诱衣裳。那个人不成就是他?

龙飞心念一动,自然又省起了丁鹤的突然出现!

那个人也不是这样鬼魅般出现?

他连随发现了丁鹤的左手用白布紧紧里着。

白布之上血渎斑斑。

他脱口问道:“你老人家的左手怎样了?”

丁鹤一愕,有些狼狈的道:“没什么,方才磨剑的时候一不小心割伤。”

这个时候磨剑?

像他这种老手怎么会这样大意?

龙飞虽然在怀疑,仍然关心的问道:“伤得不重吧?”

“皮外伤,不要紧。”丁鹤好像看出龙飞在怀疑,忙不迭解释。“真是个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我磨剑三十年,这还是破题儿第一趟。”

龙飞试探道:“师叔这时候磨剑,莫非出了什么事?”

丁鹤打了一个哈哈,道:“你师叔差不多已经有十年绝足江湖,恩恩怨怨早已了断。”

他笑得显然有些勉强,一顿又说道:“不过武功不练,日久难免生疏,剑不磨,日久亦难免生锈,好像你师叔这种嗜剑如狂的人,纵然已退出江湖,武功始终还是不离手,剑也是还要常磨。”

这番解释虽则是甚有道理,龙飞仍然有一种感觉。

丁鹤在说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要这样隐瞒?

龙飞毕竟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尽管在怀疑,也没有追问下去!

他两步走到那边竹榻前,拂袖一扫,连随恭身道:“你老人家快请过来休息一下。”

丁鹤失笑道:“在你面前,我最少老了十年。”这一次他笑得虽然很自然,眉宇间的重忧并没有稍退。

他仍然走了过去坐下,说道:“你也坐。”

龙飞欠身在旁边一张竹椅坐下。

丁鹤旋即道:“这三年你在外面干得实在不错,前些时有几个朋友来探我,提起你,都机不绝口,连‘双斧开山’杜雷都倒在你剑下,年轻的一辈之中,论声名,相信没有盖得过你的了。”

龙飞道:“侄儿并非刻意求名,只是有些事实在不管不快。”

丁鹤道:“好!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一顿又说道:“你这次来得却不是时候。”

龙飞道:“哦!”

丁鹤道:“紫竺去探望她的外婆,要见她,要明天才成。”

龙飞道:“寿伯已跟我说过了,不过我……”

丁鹤笑截道:“不要不过了,师叔也曾年轻过,你们年轻人的心事又怎会不知道?”

话尚未说完,他的笑容便是淡下来,好像忽然触起了什么心事。

龙飞正要回答,丁鹤说话又已接上:“寿伯这时候大概已替你准备好房间。”

言下之意,无疑的就是要龙飞离开书斋。

龙飞脱口道:“师叔,我……”

丁鹤鉴貌辨色,道:“你莫非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龙飞沉吟道:“的确有件事想向你老人家打听一下。”

丁鹤道:“什么事?”

龙飞道:“那是关于隔壁那一幢庄院的。”

丁鹤一怔,瞬也不一瞬的望着龙飞,道:“隔壁那幢庄院怎样了?”

龙飞道:“我只是想知道那是谁的地方。”

丁鹤想想道:“那是萧立的庄院。”

龙飞道:“三枪追命萧立?”

丁鹤道:“正是那一个萧立。”

龙飞道:“听说他与你老人家是很要好的朋友。”

丁鹤无言颔首。

这并非什么秘密,老一辈的武林中人很少不知道丁鹤和萧立情同手足,“一剑勾魂”、“三枪追命”曾经联袂闯荡江湖,所向无敌。

可是现在提起萧立这个人,丁鹤却显得好像不大开心。

龙飞也是现在才知萧立就住在隔壁。

既然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丁鹤何以一直没有提及?

莫非两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冲突?

龙飞试探道:“不知道那位萧老前辈现在怎样?”

丁鹤缓缓地道:“很好。”

他连随反问龙飞:“怎么你突然问起隔壁那幢庄院?”

龙飞道:“没什么7不过刚才走过,看见奇怪,信口一问。”

丁鹤追问道:“何奇怪之有?”

龙飞道:“那幢庄院好像已荒废了多年?”

丁鹤道:“你如何得知?”

龙飞道:“庄院的门户没有关闭,里头的院子野草丛生……”

丁鹤道:“这几年我也不知道萧立在搅什么鬼,好好一幢庄院弄成这样子。”

龙飞道:“师叔与他既然是那么好的朋友,怎么不问他?”

丁鹤微喟道:“他已经有三年闭门谢客了。”

龙飞道:“哦?”

丁鹤没有再说什么,呆呆的坐在那里,一面的惆怅。

龙飞转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人精于雕刻的!”

丁鹤沉吟道:“萧立的长子玉郎据说精于此道,无论虫鱼鸟兽,在他的刀下,据说都无不栩栩如生,所以有『魔手』之称!”

“魔手?”龙飞的眼前不觉浮现出那个酷似紫竺的木雕美人。

莫非就是出于萧玉郎魔手之下?

丁鹤接着道:“这附近有两间寺院的佛像据说都是出于他的刻刀下,我却是没有见过。”

龙飞道:“紫竺与他认识不认识?”

丁鹤道:“认识,以前他不有时都过来这边找紫竺闲坐,小时候更是玩在一起呢。”

“是么?”龙飞的心头蛮不是滋味。

丁鹤好像瞧出了什么,笑笑道:“你不是在那儿听到了他们两人的什么闲言闲语,所以赶回来一看究竟。”

龙飞慌忙摇手道:“不是不是,完全没有那种事。”

丁鹤道:“纵然有,你也大可放心,紫竺与他话虽说青悔竹马长大,完全不喜欢他这个人。”

龙飞苦笑道:“真的没有那种事。”

丁鹤双眉忽然皱起来,道:“不过他已经三年没有过来这边了,自从萧立闭门谢客,他就好像也都绝足户外。”

龙飞道:“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也许。”丁鹤一声叹息。

叹息着他望了一眼窗外,道:“不早的了,你还是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吩咐寿伯就是。”

龙飞欠身道:“师叔你……”

丁鹤道:“我还想在这里坐坐明天我再跟你好好的谈谈。”

龙飞只好告辞。

出了书斋,龙飞心头更加沉重。

不见了丁鹤倒还罢了,见了丁鹤,他心中的疑问非独没有解决,反而增加。

丁鹤的那一袭蓝靛花绣长衫的突然出现,自然使他联想到在那边小楼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受伤的左手,自然便他联想到小楼中传出来的闷哼声,惨叫声。

丁鹤是否就是那个人?

他的手是否就在那边受伤,屏风上的血是否也就是他的血?

如果都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如何出现?为什么要到那边?那个水月观音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水月观音,那个长满了蛇鳞的怪人,那尊酷似紫竺的木雕美人到底是仙神抑或妖魔的化身还是什么?

不是仙神妖魔的话又如何离开那座小楼?

这些问题如果丁鹤就是那个人,纵然不能够完全解答,最低限度也可以解答其中大部份。

当然丁鹤或者有他自己的苦衷,一个问题也不会解答。

也当然他或者根本就不是那个人,对于那些事完全一无所知。

龙飞几经考虑,??容易才压抑住那股回头去一问丁鹤的冲动。

因为他看得出丁鹤现在的心情很恶劣,现在并非说话的时候。

酷肖紫竺的那尊木雕美人若非魔法或者仙术幻化出来,毫无疑问就出于高手刀下。

丁鹤长居于此,附近如果有第二个精于雕刻的人,应该不会只说出一个萧玉郎,那么那个木雕美人毫无疑问就是萧玉郎的杰作。

萧玉郎尽管有“魔手”之称,那把刀出神入化,但是,没有真实的东西为底本,纵能得其形,亦不能得其神韵。

那尊木美人就像是紫竺的化身。

紫竺与萧玉郎既然有梅竹马长大,交情应该不会浅,可是裸对萧玉郎,这岂是朋友之间所能够做出来?

万一真的是如此!

龙飞由心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妒忌。

那真的是妒忌,强烈到他自己也立刻发觉了。

他不由苦笑起来。

毫无疑问他是深爱着紫竺。

没有真爱便没有妒忌。

第六章 魅影

雨终于停下。

夜更深。

一辆马车在凤凰镇西而后一条小路上徐徐前行。

这正是日间险些与龙飞相撞,在龙飞追到萧家庄后门,一旁奔了出去的那辆马车。车厢中仍放着那副棺材,车座上也仍然坐着那个车把式。

一样的白范阳遮尘笠帽遮盖着面目,一样的衣衫装束,控缰握鞭的双手长满了一片片蛇鳞。

不就是那个怪人?

他进入萧家庄之后便不知所踪,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仍然驾着那辆马车。

这到底是妖怪还是人?现在他又要去什么地方?

那副棺材中是否又仍载着那个木雕美人?

辚辚车声与得得蹄声划破了深夜的静寂。

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人家。

小路在大道的左侧,刚好容得那辆马车驶过。

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幢小小的庄院,隐约有微弱的愤光透出来。

那也并不是人家。

整个凤凰镇只有一个人敢胆住在那里,也非住在那里不可。

因为他是凤凰镇的乡绅出钱来看守那幢庄院的。

他叫做何三,本来是一个仵工,年老无依,也所以非接受这份工作不可。

那幢庄院之内的确只得何三是个活人,却有无数冤魂。

客死他乡,无人认领或者有人认领未暇运返家乡的死人都住在那幢庄院之内。

他们当然是不分昼夜,都卧在棺材之中。

变成僵尸的在深夜或者会例外。

至于他们之中到底有没有变成僵尸,那就得问何三了。

何三却从来都没有说过有那种事情发生。

尽管如此,没有必要,凤凰镇的人还是很少从这里经过,夜间就更不在话下。

那幢庄院是一幢义庄。

车马声终于停下。

那个怪人赫然就将那辆车停在那幢义庄的门前。

他插好马鞭,从车座上跃到后面的车厢,托起了那副棺材,抬在右肩上。

好大的气力。

那副棺材之中纵然没有死人,也不会轻到那里去,可是他竟然就这样托着,而且从容从车厢跃下来。

义庄门大开。

这幢庄院除了死人与棺材,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偷,也没有小偷敢偷到这里来。

疯子的当然例外。

怪人就托着那副棺材穿门走入义庄之内。

棺材又盖上,里面现在又载着什么东西?

穿过一个小小的院子,就是义庄的大堂。

一排排的长凳上放着一贝具的棺材,有的还很新,有的连黑漆都已脱落。

近门的一张木桌子之上,放着一盏油灯。

灯火黯淡,一种难言的阴森充斥着整个大堂。

风从堂外吹入,灯火摇曳,灯影摇动,每一副棺材的盖子都好像要打开来。

无论胆子怎样大的人走进这种地方,只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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