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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湉于深夜,在一家没有打烊的叫“刘二娃”的店摊上,吃了一碗云南火米线,然后就消失了。据摊主刘二娃说,龙湉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因为刘二娃曾经到过柳园打工,见过龙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龙湉吃的津津有味,有钱的时候,不一定富有;没钱的时候,不一定没有幸福。一碗三钱银子的米线,居然能吃出浓浓的情意,吃出幸福的感觉……
吃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米线,还要了一只鸡腿,他惬意地打着饱嗝,啃着鸡腿,顺着夜深无人的街道,往东去了。刘二娃立刻连摊子也没收,一路小跑来报告,正在前面大厅领赏钱呢。
龙军没有马上去。
他慢慢地起床,洗脸,全身在木桶热水里浸泡了一会,让肌肉完全放松——他必须要让身体保持最佳的状态,因为他明白,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根本已没有所谓“龙湉”这个人,来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他此次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
否则,谁敢这样张扬?
直等到洗完了身上最后一块肌肤,他才开始穿衣。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放在贴身的怀中——这是他此次的报酬定金——在没有见到钱以前,他是绝不会出手的。
剩余的部分,杀人之后,再付。
柳园请他来,本就是来杀“龙湉”的。黄少杀龙湉,本就是天经地利的事,只是,究竟谁能杀死谁?谁给笑到最后?
秋雨如晦。
长街、高檐、老宅。空寂无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刘二娃店摊所在的街叫“珠子街”,长二百三十八步,宽七步,有胭脂店、日杂店、小吃店等店铺一十三间。
雨中最先如风一样赶到的却是小姿。
她永远也忘不了龙湉,忘不了那一夜的缠绵。走过青涩懵懂的季节,她学会了成长,走进风雨江湖,她懂得了依靠,回忆花开的季节,风干的种子开始抽芽。
“本想不相思,为怕相思苦,几番细思量,宁愿相思苦”。这两年多,她一直在思念中度日如年。有时一梦醒来,孤身拥衾不胜寒。
龙湉一去杳无音信,如黄鹤一去不复还。直到前段时间,才陆续得到了他的一些消息。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次赶去都迟了一步,所以,当她一听到龙湉再次出现的消息,立刻飞马而至。
长街的尽头有个叉路口,叫:“大什字”。
风在呼啸,一片肃杀,一片死寂,偶尔天空还有闪电雷鸣。雨渐渐的越下越大,越来越稠密,顺着屋檐而下,沿着青石板的街道而流。
小姿独立街心,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却很清晰强烈的潜在感应:就是龙湉已经快来了,而且就在附近!
这一感应让她身体轻颤。
飞花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显得很不安,忽然从她怀里展翅飞起,“扑扑扑”地飞向黑暗的长街尽头。
那尽头是什么?
长街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仿佛二百三十八步的长街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仿佛要用一生的时光才能走过。
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隆隆的炸雷,在飞花的尖厉叫声中,闪电一瞬间的照耀下,显出一张充满痛苦、近乎麻木的脸。
此人豁然正是朝思暮想的龙湉!
在长街的一个阴暗幽折的角落、一顶屋檐下、一扇窗子的后面,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悄悄地凝望。
这人就是太监,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一件十分困惑、十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的事。
难道龙湉真的还活着?他忽然感到背脊有些发冷。
小姿居然没有奔跑过去扑在龙湉的怀里。
因为就在她刚起步的时候,街角忽然冲出了一只狗,一只疯狗。说是冲,是缘于疯狗根本已没有了脚,他是双手用力在地上一弹,如青蛙一样跃起,凌空而至,狗仗人势,却也威力惊人。
狗有大叫的狗,小吠的狗,或者不叫的狗,但是最凶残的就是疯狗,一心想唭咬复仇的疯狗——他前后失去的两只脚,均拜“龙湉”所赐。
小姿的冷静,是因为这只疯狗本就是她带来的,她想用疯狗试试,这个人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比用“狗”灵敏的嗅觉去识人更好的方式吗?
——也就是以身“饲”狗,以狗试人。
疯狗见猎心喜,一直认为自己有十条命,比猫还多一条,可是,这一次,他就似摸鱼摸到大白鲨,吃人遇到食人族,走路撞上鬼,运气到头了:
如淡墨一样的黑暗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狂吠,急促、短暂,就好似一个人临死之前那种心有不甘的惨叫,疯狗双手在空中狂抓了几下,然后,他就从半空跌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连小姿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坠落的。
黑暗中连呼吸都几乎停顿的太监却“看”得明明白白,一个随时在观察别人身体结构的人,眼光总是很独到、很清晰,他看到龙湉拨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身体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手好似陡然暴增了一丈,在一刹那间将剑轻轻地在疯狗的胸前一划。
温柔得就似情人的抚摸。
剑气弥漫雨中,激的落下的雨丝如银针般簌簌飞出。疯狗的胸前立刻多了一道血丝,然后,这道血丝忽然裂缝,如飞雨般的血就向外井喷一样洒了出来,混着豆大的雨滴,洒入青石板上冷冷的流水中,很快就冲淡、稀释了。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疯狗终于再也不能吠了,也不能再吃人了——不管出刀的人是不是龙湉,小姿用这样一种方式,为龙湉报了仇,还了一个公道。
三十五、同人
长街,忽然燃起了几盏长明灯。
昏暗摇曳的灯光中,街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人,脚步很轻,轻得你根本听不到声音,如豹子一样沉稳自信,不急不缓,极具力量蕴藏与收敛。
龙军终于来了,来杀一个和他兄弟同名同姓的人。
龙湉从街的东头慢慢走来,龙军从街的西头走来,两人在各离小姿七步的地方几乎同时停了下来。飞花“扑扑扑”地飞回来,飞到小姿的肩头,神态亲呢,清脆地鸣叫着,仿佛在向小姿说着什么。淫雨在凄冷的夜空尽情地飘洒,潺潺沥沥,将三人包围在扑朔迷离的朦胧气氛中。
杀气迷漫了长街,这三人将发生怎样的杀伐?
寂静的夜、孤独的身影。有那么一时半刻,龙湉两眼望着远处,彷佛在凝视什么似的,穿透了层层暗沉的乌云,却落到了一片虚无里。
“你真的是龙湉?”小姿内心激荡,声音发抖。
“是的。”
“你来做什么?”小姿咬着嘴,眼圈一红:“终于想起来看我了吗?”
“不是。”龙湉的脸色阴沉得就似深夜的天幕,连看都没有看小姿一眼:“我是来复仇的,向柳园复仇的,不是来看你的。”
“你还经常喝酒吗?是不是经常喝醉?”小姿笑得雨带梨花:“有时候,也亲自酿酒喝吗?”
“我现在从来不喝酒,也从来没有酿过酒。”龙湉冷冷地说:“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复仇的欲望,早已容不下一滴酒。”
小姿忽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瑟瑟秋风中,龙军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小姐,请你让开路。”
小姿歪着头,想了想:“如果我不让开呢?”
“不让开,你就是死。”龙军一字一句地说:“虽然我一向不杀没收费的人,也不愿意杀女人,可是,挡住我杀人的人,我也一样要杀。”
“杀”字还没有说完,小姿已先动手了,这位大小姐一向无理先动手,得理不饶人。她一动,飞花也动,如闪电般飞起,向龙军袭来。
急如骤风。
在大雨中,小姿的剑似匹练,而另一柄剑则如毒蛇——龙湉的剑,悄无声息地掠过龙军的腹部,快得你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龙军感觉到了,甚至感觉到了剑锋贴近皮肤,汗毛都立刻竖立了起来。尽管事先作了充分的准备,对手的可怕竟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天空忽然响起一个大得惊人的轰雷,一道闪电仿佛将整个天空撕裂,更将整个长街照得如同白昼,照得每个人的脸惨白,连从低空俯冲下来的飞花也打个寒颤,缓了一缓。
龙湉的剑忽然一变,刺向的竟然是小姿。难道他要以此来给柳园最沉重的打击?小姿一下子怔住了,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叫出来,连手里的剑都忘记了格拦。
鲜血溅出,溅出的却是龙湉的鲜血。
就在他剑锋划转,变换方向的时候,龙军的剑已及时刺入了他的心口。好快的剑,无异于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荒野里突兀的一声嘶鸣,耀眼一现,又惊鸿一瞥。
然后,就响起了小姿痛心的尖叫。
奇怪的是,龙湉倒下去之后,眼里没有怨毒仇恨,反而像有一种解脱。生命的过程也许就是这样,注定是由激越到安详,由绚烂归于平淡,平淡得如同那一片秋风中飘飞而下的落叶。
闪电之后,黑暗中,一双眼睛泛着绿色的寒光,这个寒光闪了几下,就如灯火般消失了。
太监摸黑退到了屋后,后面是一条穿井,走过长长的穿井,又是一处宅院,他轻轻地扣了三下门,不多不少,刚好三少,然后门就无风自开。
掀开厚重的门帘,里面竟是有灯光,有一人,一几、一茶、一香炉、两个绣着八卦的蒲团。
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位道者,正是一言子。太监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另一个空蒲团上坐下。
“你看到了什么?”直等太监喘了几个气,喝了一口茶,一言子方不紧不慢地问。
太监说:“我至少看出了两点:一、小姿根本不在乎疯狗的死活。”
一言子点点头:“嗯,这说得过去。”他心里也有些不安,谁做了坏事都是这样:“今晚来的人是龙湉吗?”
“天太黑,小姿看不太清楚,也是有可能。”太监说:“二、可我看得很清楚,今晚来的所谓龙湉其实就是鬼鹰! ”
“鬼鹰?”一言子惊了一下。
“是的。”
“你不会看错?”
“绝不会。”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永远欺骗一部份人,但你无法永远欺骗所有的人,更骗不了太监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所以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一言子除了皱皱眉头,却深信不疑。
“他来做什么?”
“来送死。”太监说:“鬼鹰死的时候一脸的坦然,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有这种表情。”他说:“就好似他本来就是来送死的。”
一言子喃喃道:“他为什么要冒充龙湉来送死?”
“因为他是来掩护黄少的。”太监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让柳风相信黄少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他们所付的代价不是太大了吗?”
“嗯,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太监说:“更何况今晚本来就是在演戏,鬼鹰根本死不了。”
“为什么?”一言子来了兴趣。
“这也是天意。他们几个动手的时候,刚好天空一个炸雷,闪电之下如同白昼,使我能够看清楚一些细节。”太监说:“我看到黄少出剑非常准确,刚好刺入鬼鹰的心口偏离不到十分之一寸的地方,只离心口差一点点,这样的地方已经足够了,足够鬼鹰能够死里逃生。”
“我明白了。”一言子拈着雪白的长髯,故作清高却又一脸色相:“小姿又是怎么回事?”
“她?你不用把她当回事。”太监笑了笑:“我估计连她都没弄清楚谁是龙湉。”
长街。
小姿真的一时没有弄清楚,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