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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西川明白他的心意,脚步一快,抢在何方的面前,领先向内堂那边走去。
他的手不觉已经握在剑柄之上。
庄内到处灯笼高悬,虽然不怎样光亮,但也不怎样黑暗,一路走来,埋伏的捕快纷纷现身,到了内院门前,众人后面已跟著二十多个捕快。
内院幽深,大堂那边却是灯火辉煌。
看见这灯火,何方呼了一口气,道:“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守在内院月洞门两侧的两个捕快即时现身出现。
何方左右望一眼,道:“殷大爷那儿可有事情发生?”
一个捕快道:“没有啊。”
何方又问道:“你们可曾听到任何的异响?”
两个捕快一齐摇头,何方更放心,一扬手中那张纸钱,道:“我看那骷髅刺客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然后乘我们阵脚大乱,混水摸鱼。”
南宫绝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进去就知道了。”
何方道:“凭殷大爷的武功,骷髅刺客哪会如此容易得手?两下一拚上,难免就会弄出声响来,我这两个手下虽然武功很糟,但耳朵一向都没有毛病,没有听不到的道理。”
一个捕快接道:“我们的确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
另一个捕快道:“头儿,莫非那个骷髅刺客已经来了?”
何方道:“而且有信给我们,已成功杀死了殷大爷。”
两个捕快相顾一眼,都是一脸怀疑之色。
何方也不再理会他们,他在月洞门外振吭大呼道:“殷大爷!”
他平日打惯了官腔,嗓门自然大得惊人,静夜中就更响亮。
内院中却没有人回答。
何方振吭再三呼唤,仍然是没有回音,不由嘟嚷一声道:“殷大爷难道并不在里面?”
殷天赐人在内院的大堂中,只是不能够回答何方。因为他已经没有生命。
死人又焉能够说话。
他的尸体凌空高悬在大堂正中那根横梁之下,双手向上,腕间缠著老粗的一根绳子。
绳子从横梁上垃过,另一端缚在一条柱子上。
他一脸鲜血,那张脸之上纵横交错,也不知多少道伤口。
鲜血仍然在外流,在地上溅开一朵朵的血花。
他浑身衣服亦破烂不堪,伤痕斑驳,一龑白绫寝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夜风透窗,灯火摇曳,灯影亦随著摇曳,那具尸体也仿佛在缓缓地晃动。
在尸体之前的地上,幽灵般站著一个人。雪白的衣衫,雪白的头巾、袜履,就连那张脸也像被冰雪封的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飞雁无双”独孤秋。
独孤秋面寒如水,目光亦冰雪一样,冷然盯著殷天赐。
为什么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殷天赐的死亡与他到底又有没有关系?
他听到何方的呼唤声,却没有回答,因为他并非殷天赐,奇怪,他也没有离开。
难道他不知道站在这里就会有杀人嫌疑?抑或他根本不将何方他们放在眼内?
风声忽吹,砰然一声,门被推开。
柳西川人剑夺门而入,跟著南宫绝、青凤、阮平,何方是最后一个。
柳西川一眼瞥见独孤秋,身形立上。
南宫绝身形同时停下,右手一伸,便将柳西川冲前的身形截下来。
青凤即时脱口一声惊呼道:“飞雁无双!”
柳西川一怔,脱口道:“独孤秋?”握剑的右手并未放松,反而握得更加紧。
阮平一旁道:“不错他就是。”
柳西川目光一寒,盯著独孤秋,道:“好本领,好胆量!”
独孤秋缓缓转过身子,缓缓地道:“殷天赐并不是我杀的。”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又是谁?”何方脱口道:“你就是骷髅刺客!”
独孤秋也不分辨,只是淡淡的一笑。
何方连忙一声叱喝道:“来人,将他拿下。”
两个捕快应声抢前,但立即被南宫绝伸臂拦下。
也就在这刹那,柳西川剑已飞出,长剑惊虹般连刺十三剑飕飕之声大作,动魄惊心!
剑未到,剑气已迫入眉睫,独孤秋一声道:“好剑法。”身形十三变。
柳西川剑势连绵,十三剑之后又是十三剑,一剑紧一剑,飕飕之声更急速。
“呛”一声,独孤秋腰配长剑终于出鞘。
三尺三寸长的剑,闪亮夺目,“嗡”一响,剑化龙飞,接下柳西川刺来的十三剑。
双剑交锋,“叮叮叮叮”珠走玉盘般发出一连串异响。
柳西川剑法轻盈,迅速至极,独孤秋却并不在他之下,完全接了下来。
两人都剑法连绵,柳西川攻势不绝,独孤秋只守不攻,再接二十六剑,人已被迫退三步。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忽一声轻叱,回攻一剑。
这一剑竟迫住了柳西川的剑势。
柳西川一声道:“很好!”一振腕,长剑反弹,剑势立时又恢复灵活,放手抢攻。
独孤秋冷然道:“得罪!”出剑反击。
一时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射,不过眨眼间,两人已各自攻守了三十九剑。
第四十剑相继刺出,“叮”的交击,又“叮”的一声,停顿在半空。
南宫绝的剑已经出鞘,现在正架在两人的长剑下,“叮”的只一剑,就封住了两人的剑势。
然后他才说道:“两位请住手!”
独孤秋冷然侧顾一眼,道:“南宫绝?”
南宫绝道:“正是,独孤兄认识我?”
独孤秋摇头,道:“能够一剑将我的剑势封住的人并不多,何况那位阮兄弟就站在你身旁。”
南宫绝道:“独孤兄好高明的剑术。”
独孤秋淡然道:“若是高明,就不会被南宫兄一出手封住。”腕一转,将剑收回。
柳西川同时收剑,冷然盯著独孤秋。
独孤秋目光一转,又回到柳西川的脸上,道:“就是这位老前辈,剑术亦是在我之上。”
柳西川道:“言重!”
独孤秋接问道:“高姓大名?”
柳西川道:“姓柳,双名西川。”
独孤秋道:“恕我孤陋寡闻。”
何方那边接口道:“聚宝斋的大老板你也不知道?”
独孤秋反问道:“聚宝斋是什么地方?”
何方道:“一间买卖珠宝的店。”
独孤秋又问道:“设在哪里?”
何方道:“就在本城之内,你难道不是这儿人氏?”
独孤秋道:“偶然路过,确实不是。”
何方道:“那么是哪儿人氏?”
独孤秋道:“襄阳。”
何方接问道:“家在襄阳?”
独孤秋道:“十年前是。”
何方追问道:“现在呢?”
独孤秋道:“浪迹天涯到处为家!”目光再次回到柳西川的脸上,道:“老前辈是哪一门派的前辈?”
柳西川冷冷应道:“哪一门派也不是。”
独孤秋道:“难怪我看不出老前辈所用剑法。”
柳西川道:“我用的是回凤舞柳剑法。”
独孤秋道:“回凤舞柳,剑好名好。”
柳西川冷然道:“阁下用的剑法,老夫一样也看不出。”
独孤秋道:“那是飞雁无双剑法,创自先父。”
柳西川道:“令尊想必不是无名之辈。”
独孤秋道:“先父讳木,这个名字江湖上的朋友知道的相信也不多。”
柳西川道:“最低限度老夫就不知道了。”
独孤秋道:“我们这家人一向都不好名利。”
“是么?”柳西川眼瞳中的疑惑之色并没稍退。
南宫绝一旁插口道:“独孤兄怎会走来这里?”
独孤秋道:“仙女祠那儿的事情南宫兄相信已知道了。”
南宫绝颔首道:“小阮已跟我说得很清楚。”
独孤秋道:“离开仙女祠之后,我原是打算去找一个朋友聚聚旧,但心中老是牵挂著骷髅刺客这件事情,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到殷家庄来看看究竟。”
南宫绝道:“独孤兄来此多久了?”
独孤秋道:“不到半个时辰。”
南宫绝道:“由城外到这里用不著太多时间。”
独孤秋道:“不错,但我既要打听这个殷家庄的所在,又要避开埋伏在这附近的捕快的监视,进入庄院之后,还要弄清楚殷天赐的寝室在哪里,而且处处要提防被发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到得这里,实在化了不少时间。”
南宫绝道:“难怪。”
独孤秋道:“我本想直接求见殷天赐……”
何方截口问道:“为什么你不那么样呢?”
独孤秋道:“原因很简单,在进入殷家庄正门对著那条长街后,便已发觉到处都藏有官府捕快……”
何方又截口道:“你害怕官府捕快?”
独孤秋冷然一笑,道:“独孤某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对官府捕快哪来害怕。”
何方道:“你却要偷进来这里。”
独孤秋道:“这完全是为了避免无谓误会,予骷髅刺客可乘之机!”
何方道:“说得倒漂亮。”
独孤秋道:“事实如此。”一顿接道:“阁下手下的捕快显然都受过严格训练,我偷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这番话何方倒是受用得很,脸容一宽,但连忙绷紧了道:“还是给你偷进来了。”
独孤秋道:“也许是我走运。”回对南宫绝接道:“我进入内院乃在一个时辰之前,却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进来这个大堂。”
南宫绝道:“为什么?”
独孤秋道:“堂中实在太静,静得令人奇怪。”
南宫绝道:“独孤兄在院外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响?”
独孤秋摇头道:“没有。”
何方又插口问道:“你既然已进来,怎么不去见殷大爷呢?”
阮平亦说道:“没有捕快阻止,你老兄应该直接进来才是。”
独孤秋反问道:“两位若是殷天赐,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偷进来,会怎样呢?”
阮平道:“自然就以为是骷髅刺客,先下手为强。”
独孤秋道:“风闻殷天赐掌力高强,一掌能击碎石狮!”
何方道:“是事实。”
独孤秋又道:“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一个高手,凭我的武功,只怕未必避得过他的突然一掌。”
何方冷笑道:“你倒是怕死得很!”
独孤秋道:“蝼蚁尚且贪生。”
何方道:“那么你尽可以在堂外呼叫。”
独孤秋反问道:“有谁知骷髅刺客怎么个样子?”
何方道:“你是担心殷大爷将你当骷髅刺客?”
独孤秋道:“有此顾虑。”
何方闷哼道:“你说得倒有道理。”
独孤秋淡然应道:“再说,我若是骷髅刺客,杀人之后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何方道:“这倒是。”
独孤秋沉声接道:“我也很想知道骷髅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何方道:“难道你与骷髅刺客也有什么瓜葛?”
阮平插口道:“在仙女祠那里,独孤兄为了救我们,与骷髅刺客曾经大打出手。”
匚何方追问道:“仙女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绝应道:“这个一会再说也不迟,目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殷老前辈的死因!”
独孤秋道:“我进来的时候,殷天赐已死!”
南宫绝道:“致命的伤口在哪里?”
独孤秋道:“在咽喉,但浑身上下却不下百处伤口。”
南宫绝道:“难怪鲜血湿透衣衫,可是,问题来了。”
独孤秋道:“南宫兄是说,殷天赐何以一声不发?”
南宫绝道:“以他的武功,也不容易一击而中的,除非骷髅刺客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地步。”
独孤秋道:“这其中当然是另有蹊跷。”
南宫绝道:“是在哪里?”
独孤秋缓步走到大堂照壁前面那张长案一侧,探手拿起放在长案上的一个金猊。
那个金猊是用金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