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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又对我行礼:“洪捕头。”
我瞪着他,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洪捕头,刚才一到现场,看到此番惨景,我立刻派人去请了许仵作过来,你不会怪罪我多事吧。”大胡子问得非常小心,用眼睛余光在观察我的反应。
这个面孔白生生,衣衫干净得好似有点洁癖的男人,居然是个仵作。
仵作,旧时官府检验命案死尸的人;由于检查尸体是件很辛苦的事;而且古代的封建思想严重;因此一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由贱民或奴隶检查尸体并向官员报告情况;也就相当于是古代的法医。
“洪捕头,司马大哥,请到院子外面等候。”许仵作谈到工作,真是敬业,而我正巴不得离开这个可怕的院子,带头先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一卷 3:安静的村落
外面的空气明显要好很多,我连忙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洪捕头虽然是姑娘家却是了不得,今日这番惨状,几个兄弟一进院门已经忍不住跑出去吐,除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捕头,怕是只有洪捕头还这么镇静淡定。”大胡子居然开始夸我。
我这个不是镇静淡定,大胡子叔叔,我这个叫吓得面无人色,连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既然你当面夸我,我就先照单全收好了。
方才出去的两个捕快很快回来上报,院后的土质坚硬平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或许等明日白天过来再仔细看一下,会有线索,其实即使有痕迹,我也不能随之做出什么判断,当下能做的不过是等许仵作出来。
他象是一个熟练工,非常善于他的本职。
大胡子低着头,显然在想事情:“洪捕头,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我们这么些人进进出出,搞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村子里没有人出来看一眼热闹?
整个村子安静地好似连狗都睡得死沉死沉的。
“是谁第一个发现这里?”想来想去,这个问题最重要,用眼神阻止掉大胡子眼中的疑惑,“我觉得需要把整件事情重新再整理一次。”
“一个小孩子。”大胡子配合地答道,“姓陈,叫平儿,今年七岁。”
“什么!”我一时没忍住抬高了声音。
“一个小孩子,睡得迷迷糊糊出来尿尿,在这个地方。”大胡子指着墙角的位置,“被水渍湿了鞋,绊了一大跤。”
哪里是什么水渍,一大滩的鲜血淋漓。
后来的情节不用猜,裤子鞋子都湿湿的回去,一身的血污被孩子的父母看见,惊骇之下就去报了案。
“他有没有被吓到。”
“谁?”大胡子被我问的一愣。
“那个叫陈平儿的孩子。”
“七岁的孩子懂什么,他所要担心的不过是弄脏的衣服会被父母责怪,我看倒是把那对老实巴交的夫妇吓得不清,独生子不过是出去撒泡尿,回来时,血人一样的。”大胡子抓抓头,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
“他们一家人呢?”
“村长领回去了,一路走一路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
我都想多念几遍菩萨保佑。
“血迹新鲜地好像凶手才刚刚离开。”我看一眼大胡子的手指,他正搓起一点墙角的被血染透的泥土。
“本来县衙离这里不远,如果那孩子的确发现地及时,那到这会儿最多是一炷半香的功夫,这种潮湿的天气,血液不会干得这么快。”
“村子里的人呢?”
大胡子略显惊讶地看着我:“方才洪捕头不是让我去找村长叮嘱,说是不让一个人出来,否则这样的村子少说也有百来人口,怎么会这么安生。”
百来个人一乱起来,场面根本不能控制。
方才的洪捕头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到此时,我连这个洪捕头到底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被旁人察觉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么大的案子,同时死了这么多人,我是担心过后附近村民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所以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晚上会做噩梦。”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不是穿着古装演电视剧的群众演员,那些死人是确实存在的,明明是同一间屋子,在我昏迷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又是什么朝代。
“洪捕头,你可是想到什么疑点。”大胡子大概是看我一时间在脸上呈现出过多的表情,以为我揣测出案情的重点。
我摇了摇头:“一时还没有想起。”
要想的东西实在太多,根本是,无从下手。
“许仵作出来了。”
我抬头看那个男人施施然地走出来,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手指,一根一根地擦过去,连指甲缝里恐怕都没准备放过,而身边那几个人显然是对他这种举动习以为常,大家都没有做声,静静地等待着。
这么长的时间,怕是连整套的法式指甲都做好了,许仵作这才慢条斯理地把那块布放下来,沉声道:“事情有点麻烦,把尸体抬回县衙,再做从长计议。”
一队的人,等他老爷一个人,居然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神神叨叨的话来,我真的是没忍住,用眼睛余光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对大胡子招招手:“照许仵作说的,把尸体抬回去,留两个人下来看着这院子,明天白天不许任何村民进入,有可疑人等及时上报,我们走。”
能走到哪里去,一通话说得铮铮有词,可我连这会儿落地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是他们回我一句:洪捕头,那你请先回。我能回得到自己家,还是能回到旅游车上。
大胡子做事情乾净俐落,按照我所说的已经都布置好,又过来请示:“洪捕头,那我们先回县衙。”
“这么晚了还回县衙做什么?县太爷早睡着了,除了守夜的,其他弟兄都回去,明天一早,等太爷安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倒是许仵作先我一步开了口。
我抬头看一看头顶的月亮,月华偏东,已经是后半夜,难怪众人脸上都有一层擦不去的疲倦之色,也是啊,大概是才睡下,就被集体拖来看死人,又折腾到这么晚,等我把视线转回来,怎么都走得这么快,地面上就剩了我和许仵作两个人。
“青廷,走人了,你想在这儿待到天亮再查案不成。”许仵作眉毛一挑,微笑着问。
青廷,原来洪捕头的名字叫青廷,洪青廷。
轰隆隆,一个雷正中头顶,这名字取的还真是够好记的,估计听一次,能叫人过耳不忘。
“别再想那些死尸了,我先送你回去。”许仵作上下打量我,“咦,你今天空手过来的,吃饭的家伙都没带,真是稀奇了。”
正文 第一卷 4:跟踪我们的不是人
“出来的匆忙。”他说说的应该是我的随身兵器,那些捕快不是人人都手执长刀。
“也是,你的武功即使不带那些,一时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许仵作算是在称赞我,我还没打听出他叫什么呢,这会儿怎么称呼此位兄台,他都略显亲密地直呼我的名字了。
“这话真是过誉了。”我偏过头去。
“我许箬荇象是会随便将赞誉的话挂在嘴边上的人吗?”
乖乖,真是救我于水火,这位有洁癖的爷在关键时刻自报家门,让我省却掉头痛的功夫。
乡间的小路其实并不好走,两边也没有照明设施,不过是借着点月光,我的脚不知道踩在那块没长眼睛的石头上,险些绊倒,他及时伸手托住我的小臂,掌心相触的位置生出一道暖融融的力道,这是否便是武侠小说里常写到的内力,我抬眼去看他,真是,真是没看出来,眼前站的还是一位高人。
“青廷,你在想什么,走神到差点摔倒。”
“在想那些人怎么死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想刹车都没刹住,“我想,你在里面这么久,应该是看出点什么来。”
“正因为看出太多,反而什么都没看出来。”他的语速极快,声音又低,若不是我正十分专注地在等待他的答案,这一句话就草草地滑过去,再对望过来时,他的脸色非常非常地平静,“青廷,我要回去想一想,明日再做定夺可好?”
我点点头,继续跟着他走。
因为只有他能带我回家。
他在人前称呼我洪捕头,人后叫我青廷,窄窄的一条羊肠小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隔的不过是半个手臂的距离,衣衫飘拂起时,不经意中带着淡淡的亲密。
许箬荇是洪青廷的?
“怎么今天有点闷闷的,是不是看过太多死人,对着表兄居然连笑都不曾笑一下。”许箬荇大概觉着我一脸沉思的样子与平时的不太一样,故作轻松地想岔开话题,“又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血腥。”他的手眼瞧着过来,摸摸我的鬓发,手指凉凉的,“小青廷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呢。”
这么亲昵的动作,我却不感觉突兀,大概是那一声表兄垫底,既然彼此是亲戚,也就不要计较这么多,猛地想到他的手指头曾经沾染过什么,一下子退开两大步,瞪着他道:“你,你的手刚才摸过那些死人!”
他五指摊开,月光下面,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尖莹莹:“是,刚才每个死人都摸过,一个没拉下。而且是从头摸到脚。”
鸡皮疙瘩直往上冒,我气恨地指责他:“那你还用这只手摸我的头。”想到他用布擦了又擦,还真不晓得当时沾了多少血气,这会儿鼻子里都能闻到血腥气。
“摸死人的是这只手。”左手举过来,“摸小青廷的是这一只手。”停留在我肩膀处的是右手,言辞中显然带着笑意,“姨丈临行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我自然不会忘记。”
我眨眨眼,消化掉他的话,他的姨丈应该就是洪青廷的父亲,那他的阿姨呢?
“姨丈总说,青廷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要多怜惜她几分。”
身世两句话交代清楚,换而言之,这会儿家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娘亲早逝,父亲出远门,表兄看样子也不住一块,我暂时顶着洪青廷的位置,十分地安全。
凉风吹过,耳边是沙沙的草声。
许箬荇的步子停了下来。
我们很突然地停在路的中央,我转过头去看他。
他的神色应该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而我却没有听见。
许箬荇显然对我配合的态度很赞同,我都没见他怎么动,人已经转到我的身侧另一边,压低嗓子道:“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我的视线,在这样的光线效果下,看不到三米以外,除了黑洞洞,还是黑洞洞。
“能听到吗?”
我茫然地摇一下头,靠得这么近,唯一能多听到的疑似是他的心跳声,平稳地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
他疑惑地看我,似乎很奇怪,我怎么听不见。
我应该能听见吗,你方便告诉我,你从哪里听出来,有人跟踪我们,跟踪者的足音全无?
难道?
难道,跟踪我们的不是人!
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许箬荇速度快得伏身将我整个人压在下面,气力之大,冲劲之猛,从我整张脸差点被摁扁在柔软的泥土中可见一斑。
我的火气在抬头时,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落眼处,笔直插入土中的白尾羽箭,离我的脸颊不过是几厘米,不论这一箭的目标是我或者是他,没有他这一扑,谁也逃不掉。
可是。
可是,他真的是很重。
“表兄,你可以站起来了吗?”难道我长得像床垫,泥地被露水沾湿,不知道有多少糊在我的脸上,我也可以不计较了,但,请你能不能移架一点点,哪怕你喜欢这么趴着,也请不要趴在我的背上。
被第三个人看到,洪青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