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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碰见了一个说书之人——当然,那时候说书的人被称作“知客’,这种人知道的东西似乎特别多,在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书场,甚至连成套成型的话本也没有。充其量,这些“知客’只能算是比较专职的喜欢谈古论今之人,他们并不以此为谋生手段。
牧野静风是在漫无目的的胡乱走动时,在一棵参天巨树下看到这样—位“知客”的。
只见二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干巴老汉在树荫下坐着,只有干巴老汉的屁股底下垫了几张树叶,这也显示了老汉地位的“尊贵”。
其他人全席地而坐,一个个仰着脖瞪着眼,直直地望着干巴老汉。
干巴老汉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唾沫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四处横飞,然后落在了旁人的脸上、身上。
旁人一般是不去擦的,即使要擦,也是背过身去,偷偷地擦,大概是怕让干巴老汉见了会怀疑对他不够尊敬。
间或有人插问一二句,每当这时,干巴老汉就很是不屑地对着问话之人把眼一横,大概是鄙夷对方提出的问题太幼稚太浅薄太不值一答了,横了一眼之后,他又是一阵更为激昂的说词,听者无不唯唯诺诺。
牧野静风直看得深深折服,他心想:“这样的人只怕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我倒不如就向他打听打听。”忽然灵机一动,就到附近一家茶楼将一壶茶连壶带茶买了下来然后赶到“知客’那边,挤进人群,将茶恭敬地奉上,口中道:“你老人家渴了吧?”
干巴老汉一楞,待明白过来后就咧嘴笑了,接近茶壶,美滋滋地喝了两口,然后指了指一小块空地。
牧野静风明白过来,就在那儿坐下了。
干巴老汉又好一顿说,说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后,方道了声:“他奶奶的,这事不好说!”
这是他每次宣布静场时的一句话,一听这话,大伙儿就自觉地离开,今天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牧野静风,大伙儿都走了,他却留了下天。
干巴老汉眯着眼道:“是有求于我吧?”
牧野静风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找几个人。”
干巴老汉嘿嘿笑道:“我是光说不练的主儿,你怕是求错人了。”
牧野静风道:“没错。我看你老人家是说古论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该你知道的,你就没有不知道的。”
牧野静风给他套上了一顶大高帽。
干巴老汉的眼乐得到小了,他道:“你且说说,也许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牧野静风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我想知道当今武林有哪些绝世高手。”
他相信以他师祖的武学经典,再加上他父亲的几位师兄悟性都极高,以三十多年的时间潜心研究,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已是绝顶高手。
干巴老汉看了看他,上下打量着,眼神有些古怪,半晌方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江湖中人?”
牧野静风心里没有多少底地道:“当然是了!”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故意把腰间的剑弄得响起声来。
干巴老汉道:“身为武林中人,这样的问题却还要问我这毫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倒是奇哉怪也!”
牧野静风忙哈哈一笑,借口掩饰道:“在下自然知道一二,只是所谓当局者迷,我想也许你们局外人看得比我们更清楚一些。”
干巴老汉听他如此说,语气有些松动地道:“你问他们为的是什么?”
牧野静风一转念,含糊不清地道:“人往高处走……再说我对自己的武功……”
干巴老汉以一位智者般的语气道:“年轻人啊,总是有那么多野心!待到摔得头破血流之时,想走回头路,已是迟了。江湖中多少人都像你这样想借名人出名,或依附于他们,或设法打败他们——可真正成功的又有多少呢?”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这与官场上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人是官迷心窍,你是武迷心窍……”
《正邪天下》卷一终
第二卷
第一章 武迷心窍
牧野静风被他一顿奚落,心中却也颇为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对方肯定会再说些什么。
果然,干巴老汉道:“看在你送给老儿我一壶茶的份上,我便倚少卖少,说说我的一管之窥吧。”
牧野静风正襟而坐。
干巴老汉道:“武道有加官道,也有正邪忠恶之人。先说正道吧,也就是白道,白道七圣想必你是知道的。”
牧野静风微微一笑,他只能借笑来掩饰自己其实他对江湖的了解全来自空灵子,而空灵子所了解的是五六十年前的江湖江湖风云多变,谁知道最近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好在干巴老汉是个竹筒子,有多少豆就倒多少县。
只听得他道:“对于白道七圣,各自的说法不一。但比较多的说祛自是指如下这些人。”
“其一自然便是武帝祖浩。至高无上者方能为帝,对于他的武功,武林黑白两道莫不拜服,只是他一向如同闲云野鹤,寻常人连见他一面都绝无可能。”“另有二位就是被人并尊的日剑、月刀,日剑名为蒙悦,月刀名为司狐,但武功名望高到他们那份上的,名字就会慢慢地被世人淡忘了,记下的只有他们那可与日月争辉的刀与剑。”
“少林掌门入的师叔苦心大师虽然已闭关五年,但他仍不失为白道的七圣之一,闭关以前,他的少林绝技已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出关之后,想必更是可独步武林了。不过苦心大师乃得道高僧,对于江湖中的名名利利自是视若粪土,没有争欲,自然也就难以明白他的武学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了。”
说到苦心大师,他的眼中也有了仰慕之色。“咕咚”一声喝了一口茶之后,他又接着道:“还有一个圣者便是英雄楼楼主卓英雄,他在七圣中可谓是后起之秀,且有名望日渐高涨之势!”牧野静风心道:“这些人中,师祖只提过武帝祖浩及苦心大师,不过师祖提起他们对,武帝尚未被人尊为武帝,只是当时的一个武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而已,当时名声与自己师祖相差无几、至于苦心大师,当时是少林历任掌门中最年轻的一位掌门人,没想到现在已是掌门师叔了。”
至于其他人,空灵子却未对牧野静风提起过。
该说最后两位武林圣者了,这时,干巴老者那桔皮般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好像遇上了天大的好笑之事,一张皱经纵横的脸乐成了一朵菊花。
干巴老汉道:“这剩下的两位么嘿嘿……他们可真是独成一家,别无分号!”止住了笑,他道:“不用说,他们便是风尘双子古乱、古治了。”
说完,他的脸又板不住了,咧开嘴直乐,把牧野静风弄得直纳闷。老汉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往脚帮上边抹边道:“他们两个老兄弟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上一截,但他们的心境只怕比我又年轻上一大截了。哎。我说,做人哪,就得做他们这样的人。那可就是越活越来劲了。”
大概所谓的风尘二子颇受他喜爱,竟发了这么多感慨,把牧野静风也逗得心眼痒痒,颇想见识见识二位倍受眼前这位老汉推崇的武林圣者。
当然,他心中好奇,脸上可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边笑边送:“嘿嘿……他们两个人哪……”笑着直摇头。那神情,好像他昨天刚见过风尘二子似的。
这一招果然把老汉蒙住了。他道:“对武林之人武功再高我不稀罕,就稀罕风尘双子这样的人物。他们那才叫人的日子,整日就没见他们真正的悲伤过。”
他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喝了一口茶。
牧野静风不失时机地道:“老人家的话颇有见地,所说的武林七圣正是我生平最仰慕的人物,却不知对邪道人物,老人家你所说的是否与我所想的相同?”
老汉的笑容便没有了,他于咳一声,道:“像那样邪恶之人,武功再高,又有何用?只是作恶更多而已!”
牧野静风频频点头,以示“英雄所见略同”之意。
不料老汉却道:“邪道黑道中人神出鬼没,难以捉摸,连你们江湖中人对一些黑道巨孽仍是知之不详,何况我们这样的局外人?”
牧野静风顿时有前功尽弃之感,他相信他要追寻的几人最可能会成为邪道高手,这是由他们的心术决定的,所以老汉先前所说的白道七圣对他来说,并没有大多的实用之处!
他赶紧道:“老人家说得在理,可诸事都没有是绝对的,我想有一些邪道魔头偏偏猖厥得很,根本无视正义的力量……。”。
老汉冷冷地道:“这倒不假,人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我看十步之内,也一样是必有恶草毒草。”
牧野静风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老汉看了他一眼,道:“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江湖中人,若是江湖中人,怎会不知离此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就是霸天城之所在?”
牡野静风心中一动,猜知霸天城一定是邪魔之城,他忙道:“这个如何不知?”
老汉站起身来,道:“霸天城这些年来,势力空前涨大,已成雄霸一方之势,不过看样子霸天城城主似乎并不会就此歇手,他的胃口倒是大得很!”
言罢,便将茶壶向牧野静风手中一递,道:“天色不早了,就此告辞。”其实此时日头才偏了一点点。牧野静风赶紧迫:“听老人家一席话,受益非浅,多谢了。”
老汉摆了摆手,笃悠笃悠地走了。
打听霸天城原来是如此容易——不过答话者的目光却是怪怪的,既有一种畏怯,又有一些鄙夷。牧野静风看在眼里却是暗暗高兴对方如此眼神,说明霸天城的确是群魔乱舞之地。
他问明方向,便一路向西。三十多里路,并不算远,但牧野静风不想使自己行踪大雾,所以并未施展自己卓绝的轻功天将擦黑的时候,牧野静风行至一座小城。当他要通过城门的时候,看到城门前人头攒动,好像是在看贴在城墙上的告示。牧野静风并不在意,他对官府中事自然是不会关心的。于是,仍是自顾向城内走去。“站住!”
一声喝斥,两侧有兵乎突钱闪出,横刀而立,挡住了牧野静风的去路。
牧野静风一愣,心想:“莫非又是兵荒马乱了不成?”
他定了定神,道:“几位兵爷为何不让在下进城?”他心想官府虽然时有腐败;但治国安邦靠的毕竟是朝廷而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想与官府中入冲突。一兵卒用枪尖指着牧野静风腰上的剑,喝道:“把剑解下!”
牧野静风一愣,心想:“什么时候开始连剑不准佩入城中了?师祖可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规矩!莫非这是朝廷的新规矩?若是如此,也不便执拗。”他一人可用数种兵器,所以没有一般武杯中人所共有的“剑在人在’这一类的心思。边解剑边问话:“剑不能带入城内吗?”
“废话!你没长眼睛么?外面告示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却在这儿胡搅乱缠,莫非是要找打?”
那矮胖的兵丁大机刚接了长官的教训,火气大得很。牧野静风一听,心中怒火也“腾”地上来了,把刚解下的剑又重新佩上,斗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打我的!”
没想到几个兵丁见他如此模样,突然一下子又软了下来,赔着笑脸道:“兄弟你莫非是去角逐霸天十卫的?”
“霸天十卫?”牧野静风一怔,心中一动,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矮胖的兵丁边打量牧野静风边道:“如果是,那么你便可以带着兵器入城,否则,一律不准带兵器进城!”
牧野静风惊愕地道:“布告上所写的就是此事?”
几个兵卒相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