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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形之下,反倒是洞庭十二坞的总舵主阮十三及伏龙堡堡主贺烈脸色凝重,仿佛他们并不曾意识到接天楼的衰落会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眼见接天楼的人一个个倒下,易黄双目尽赤,倏地吼道:“惊魂堂以区区八人,也不曾怕死,难道我接天楼数百弟子,还不敢面对外敌,而只能自相残杀不成?全给我住手!”
他在接天楼虽有威望,但拼杀的双方却已是骑虎难下之势,哪一方先停手,必定会伤亡惨重!
血火老怪怪笑一声,道:“你阻挡不了他们的,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言罢,突然向围在外围的人挥臂道:“风宫的勇士们,现在是让风宫的名字响彻江南的时候了!”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疯狂的气息!
牧野静风心中一沉,暗道:“原来这些服饰各异的人竟是风宫之人!”
但见外围的近三百号人如一股旋风般向接天楼疾卷过去!
双方的人马甫一接触,立即迸出一片血浪!
风宫的人出手狠辣快捷至极!他们的武功虽然并不十分的高明,但却绝对的善战嗜杀!近三百人便如一把尖刀般直插接天楼的人群之中,然后迅速向四周扩散!
行动快捷如风!
转瞬间,接天楼已倒下数十人!
本是互相残杀的接天楼弟子面对这悍然攻击,已别无选择,只有共同对敌!
受厮杀进退之人的冲击,一直如雕塑般立着的惊魂堂六个人终于倒下了!
众人的注意力本一直为接天楼的人所吸引,在惊魂堂六大杀手的尸体轰然倒下时,他们才惊骇地发现惊魂堂已全军覆灭!
只是风宫中人在芦苇荡中搅起的这场血雨腥风让众人已无暇去过多地留意惊魂堂的覆亡!
白宫羽忽然回头对白隐道:“隐儿,你可知这场血腥厮杀为何而起?”
白隐没想到其父有此一问,不由一愣,略作思索,方道:“孩儿却是不知……只是这红衣老者太过嚣张无理!他说他是风宫中人,难道风宫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么?”
白宫羽知道自己长子白隐性情稳重,出言谨慎,今日却言语犀利,显然已对血火老怪动了真怒!
白宫羽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他是要借此来慑服我们白家及洞庭十二坞、伏龙堡的人!”
白隐慨然道:“在接天楼中尚有岳晃那样不怕死的人,何况我们白家?爹,恕孩儿直言,倘若老怪物要想凌驾于我们白家之上,孩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白宫羽默然无语。
这时,席千雨已是汗如浆出!他终于明白血火老怪只不过想找借口灭了他们接天楼,以慑服他人!
于是,他强忍心中的懊恼与恨意,对血火老怪道:“前辈,我接天楼中虽有……虽有几个冥顽不化之人,但终究只是少数,前辈……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说这番话时,不时有扣人心弦的惨叫声响起!
本是一片金黄色的芦苇荡,如今已渐渐被鲜血浸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血火老怪声冷如冰地道:“风宫一向只有绝对服从的属下!你们接天楼的人既然人心不齐,就只能是自取灭亡!”他扫了席千雨一眼,接着道:“你只需遵照你先祖留下的话,全心为风宫效力即可,接天楼即使全军灭亡,风宫也能够为你重塑一个接天楼!”
席千雨顿时明白接天楼已是必亡无疑了!
他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惊愕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既然接天楼已注定要覆灭,那么自己又何必忍气吞声,既不为弟兄们理解,更为他们所不齿?”席千雨如此一想,不由将心一横,沉声道:“我是为了接天楼数百弟子才归顺……前辈,而不是为了自己,如果前辈不放过接天楼众人一条生路,那么在下也别无选择了!”
他的右手已握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血火老怪丝毫不为之所动,沉声道:“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我只想提醒你:你的先辈所传下来的话绝非毫无道理!”
席千雨的剑越握越紧!
忽听得接天楼众弟子中有一人大呼道:“席千雨,你出卖兄弟苟且偷生,根本不配做我们的……”
话未了,突然戛然而止!
席千雨的脸容一阵抽搐!无需回头,他知道方才辱骂自己的人定已为风宫中人所杀!
他的手上青筋渐渐暴现,指关节开始泛白!
倏地,一声如啸般的暴喝,席千雨“铮”地一声拔出剑来!
狂击而上,攻击的目标却是血火老怪!
“老怪物,既然接天楼已在劫难逃,我席千雨又何必偷生?今日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席千雨为了顾全接天楼众弟子的安危,方违心地对血火老怪言听计从,如今被逼得不得不奋起抗争,压抑已久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开来,顿时双目尽赤,状如疯狂,与他方才恭谦卑微的形象判若两人!
血火老怪在席千雨突然出手的那一瞬间,握着晶莹剔透之觥的右手突然用力。
“砰”地一声,被接天楼视作圣物的觥已粉碎!
血火老怪冷冷地道:“从今日起,江湖中将再也没有接天楼!”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自有一股异样的气势,让人感觉到他所说的话必定会成为现实!
席千雨的剑法极快,但血火老怪的动作更快!右手翻扬之际,业已碎裂的觥当即向席千雨的剑迎去!
一阵密集的撞击声后,席千雨的凌厉一剑已被血火老怪化去!
暴进二步,血火老怪的双掌挟狂劲之势,向席千雨席卷过去!
仿佛他的身躯已有形无质,可以不畏对方的锋利剑刃!
“砰”地一声,席千雨的前胸已被击中一掌!
紧接着他的腹部、左肋、后背又已中掌,血火老怪的武功显然高过席千雨甚多,举手投足之间,席千雨已被击得飞跌出去,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
砰然落地之时,竟再也未曾站起!
牧野静风心中一寒!他身形一晃,已拦在血火老怪的身前,沉声道:“怎可如此乱杀?”
血火老怪立即垂首道:“只要少主吩咐一声,我可以立即让他们住手!”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道:“我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少主!”
血火老怪仍是垂首道:“除了少主,没有人能够对我下任何指令!”
牧野静风顿时明白了血火老怪如此惨杀的用意!
“他一定是已看出自己不会坐视接天楼数百人的性命于不顾,所以要以此胁迫自己承认是风宫少主!”
当下牧野静风道:“我不会为接天楼而改变我的初衷!”
血火老怪不冷不热地道:“那么,我也不会为一个不是我主的人而改变初衷!”
牧野静风想到他居然为逼迫自己做风宫少主而不惜残杀接天楼属众,不由怒意大炽,怒极反笑:“哈哈,我不是你的少主,却一样可以阻挡你的胡作非为!”
他决定要惩治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何况这一场杀戮可谓是因牧野静风而起,牧野静风自认必须由他来结束!
蒙敏立时明白了牧野静风的心意,赶紧道:“接天楼乃黑道门派,大可不必强自为他们出头!”
牧野静风缓缓地道:“可至少今日他们并没有错!”
如果牧野静风能早一些察觉血火老怪的计划,那么他自可以抽身而走,何必去顾及接天楼、洞庭十二坞等门派,但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这么做了。血火老怪可以视数百人命为草芥,而他却不能!
尽管他与接天楼并无共同的立场,但此时,他也不得不为接天楼出手。
牧野静风逼视着血火老怪,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念在你曾救过我妻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血火老怪一字一字地道:“风宫中人永不后悔!少主,我仍要劝你一句,没有人可以阻挡风宫要做的事。
你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这一辈子将与风宫结下不解之缘,即使你杀了我,风宫的人也会找到你,命运注定你必须成为风宫的主人!“
牧野静风目光渐寒!他知道自己已说服不了血火老怪,就像血火老怪说服不了他一样!
“只要制服血火老怪,就可以制止风宫的杀戮!”
牧野静风明白这一点后,无疑要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平天拳术”中的一式:拳定乾坤!威力无边,仿若可以开天辟地,向血火老怪攻去!
谁能与如此骇世拳势争锋?
血火老怪不能!——甚至他根本没有全力应战,他只是信手挥出一掌,当拳掌相接时,牧野静风猛地醒悟过来:对方的功力本就在自己之下,现在又未全力发挥,根本无法挡住自己一击之力!
血火老怪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他为何要漠视自己的生命?
没容牧野静风有太多的考虑,“砰”地一声,掌拳相击之下,血火老怪闷哼一声,已如稻草人般倒跌出去,身影过处,有鲜血喷洒!
血火老怪甫一落地,又顽强站起,他的前襟已被鲜血染红,连颔下的长须也是一片赤红!
但他的眼中竟没有愤怒!
他的声音便如一个已破了的风箱般,呼哧呼哧地响起:“少主,纵使你杀了我,也阻挡不了风宫的勇士……咳……若是你愿重归风宫,那么……你……就根本不必杀我!”
他指着正在疯狂杀戮的风宫中人接着道:“除了风宫中人外,没有……没有人能让他们……停手,除非……把他们全杀……了……”
他古怪地笑了笑:“可是……以杀止……杀,并非少主所……所愿,对不对?”
他摇摇欲坠般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在这复杂的表情中,牧野静风竟看到对方那不可理喻的得意表情。
牧野静风在极短的瞬间转念无数!
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对蒙敏说了一个字:“走!”
蒙敏心中一宽。
但,牧野静风的这个决定来得太迟了!
第二章 白门灭族
白宫羽在牧野静风向血火老怪出手时,不由大吃一惊!
他不明白血火老怪为何尊称牧野静风为少主,而且对之恭敬有加,而牧野静风为何还要向血火老怪出手?
当牧野静风一招重创血火老怪时,白宫羽当即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既然牧野静风与血火老怪并不齐心,那我为何不借此机会夺回真正的“寒铁如意!”
就在牧野静风决定离去的时候,白宫羽已对他身后的白家人下令:“我对付红衣老者,你们助接天楼对付风宫的人!”
白隐诸人皆是一愕!白家乃武林世家,与接天楼一向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彼此间亦素有磨擦,为何今日却要相助接天楼?
白隐忍不住问道:“爹,此举恐怕有些不妥吧?”
白宫羽神色凝重无比地道:“你愿不愿为一个生性残杀邪恶的人所控制?”
白隐不解地道:“自是不愿……”
“如果今日不能将风宫中人全歼于此,那我们白家将永远受制于人!在红衣老者的身上还有我们白家的寒铁如意,真正的寒铁如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不在我们白家人手中了……”
白隐及白家人皆目瞪口呆!
白宫羽身形倏起,向血火老怪那边掠去,身在空中,他大声道:“若不与风宫一决雌雄,便需为风宫之仆,你们还犹豫什么?”
他如此毫无顾忌地大声说话,显然是已向血火老怪摆明了他的立场!
牧野静风堪堪转身之际,便听到白宫羽这一声高呼!
蒙敏担心牧野静风会因此而回头,所以用力的拉着他的手。
她知道如果牧野静风再回头,那么便难以抽身而走了。
毕竟白家不是接天楼。让牧野静风坐视接天楼的覆亡都已不易,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