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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官白流属众已习惯了对牧野静风的绝对服从,纵是有些疑惑,也依言撤去。转眼间,风宫众人走得千干净净,惟留下惊魂甫定的行人及暗自大惑不解的范离憎、胖子。
牧野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那黑瘦中年人喟然长叹一声,道:“风宫竟猖獗至此,若是任由风宫横行,天下苍生岂非身陷水生火热之中?”
他向范离憎、牧野栖拱了拱手,道:“二位少侠面对风宫逆贼,皆神色从容自若,可谓英雄年少,若能为民请命,匡正驱邪,实是大幸之事!”
范离憎微笑不语,牧野栖则抱拳道:“前辈必是不肯露相的高人,匡正扶弱,解民倒悬,还有赖于前辈,我等小辈,只能鞍前马后,以供驱策!”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何用?”
牧野栖道:“有些事情,仅凭武功,只能是事倍而功半。”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以武制武,终非上策,少侠乃武林中人,能有如此见地,殊不简单!”
牧野栖道:“此镇已成是非之地,风宫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前辈要多加留心。”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少侠坐骑已损,不妨去镇东富绅钟良言府上,就说一位姓师的故人向他借马两匹,他定不会推辞!”
牧野栖道:“在下与他素不相识,不敢言‘借’字,他若是愿转让两匹马,在下就甚为感激了!”
胖子忽然插话道:“我家公子今夜要留宿此镇,马车暂时不用,任玄少侠不妨用我们的马车,只需给些银两,明日我们再另觅一辆,亦无不可。”
范离憎不曾料到胖子会突出此言,暗吃一惊。
牧野栖目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儿有五两金子,大概能购两匹劣马吧。”说话间,他已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递给了胖子。
胖子伸手接过,脸有喜色,对范离憎道:“公子本就嫌此马脚力太慢,明日正好可以换了。此事自由我老莫打点,绝不会误了公子的行程!”
范离憎猜知胖子此举必有用意,一时却又揣度不出,便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如此也好。”
牧野栖这才向一直沉默无言的“天眼”终骇道:“终叔,既然这位朋友好心相助,你就将马车换过吧。”
终骇微微点头,径直向莫胖子那边走去。
莫胖子很客气地递上缰绳,道:“终大爷,你有些不便,要不就由我代劳吧?”
终骇冷淡地道:“不必了。”伸手就向缰绳抓去,就在即将抓住缰绳时,莫胖子的手突然向一侧一挥。
“啪”地一声轻响,莫胖子的手刚刚挥出,已被“天眼”终骇出其不意地牢牢扣住!
只听得终骇冷声道:“莫朋友是欺我目不能视物,要捉弄我么?”
莫胖子连声道:“不敢,不敢,误会啊误会……”
一边用力挣脱。
终骇这才松手,走至车辕前,竟如常人般熟练至极地解绳、脱辕,动作娴熟快捷,待两匹马被解下之后,终骇轻轻地打个唿哨,便见那两匹马发出“嗤嗤”几个响鼻,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至牧野栖的那辆马车旁,方停下来,静静立着。
范离憎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明白马匹为何对终骇那般顺从!
终骇又将自己的马车车厢套在了莫胖子的马上,这才对牧野栖道:“是否起程?”
牧野栖“嗯”了一声,向范离憎及那黑瘦中年人施了施礼,便跳上了马车,终骇亦纵身一跃而上,长鞭倏扬,车轮辘辘,向西而去…
众人目送这辆由双目失明之人所驾的马车,直到它完全消失于远处的街角,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被困于此地的路人死里逃生,幸免遇难,这时便匆匆四散而走,转眼间,街上只剩下范离憎、莫胖子与黑瘦的师姓中年人。
范离憎感觉到此人身上没有——丝一毫武者的气息,就相信此人定非江湖中人,却也有一副铮铮铁骨,心中对他不由暗萌敬意,于是道:“师先生若是要投店,不妨与在下同去如何?”他担心风宫柳断秋诸人会折返而回,届时只怕“师先生”会有危险。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少侠心意,师某心领,不过少侠放心,师某自有保全性命之策!”
范离憎自也不便再多加勉强,于是与他辞别后,在镇子中寻了一间客栈,匆匆用了晚饭,就上床歇息了。
因为牧野栖的出现,使范离憎心情格外激动,既为重遇故人而高兴,又为牧野栖不肯承认真实身份而疑惑,一时久久难以入睡。
莫胖子在对面床上问道:“你可知今夜终骇的马是被谁所杀的吗?”
范离憎本就毫无睡意,听他发问,思忖了一阵子,道:“如果真的不是风宫中人所做手,那……可就有些蹊跷了……”
莫胖子嘿嘿一笑,道:“风宫中人即使杀了二百个人,也不会不敢承认,何况是两匹马?”
范离憎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莫非……莫非暗中出手的人是你?”话刚出口,即暗觉此言多半有误,当时自己与莫胖子近在咫尺,又怎会察觉不出?
不料莫胖子却郑重其事地道:“不错,你总算想到了。”
范离憎一骨碌翻身而起,吃惊地道:“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莫胖子道:“我想知道能劳风宫柳断秋亲自出面拦截的人是何方高人!”
“难道在此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了柳……柳断秋的行踪?”范离憎惊疑道。
莫胖子道:“风宫四老中,以禹诗武功最高,炎越性子最烈,柳断秋行踪最为诡秘,所以即使见了柳断秋,许多人仍是认之不出,而我却是个例外。”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即使我不出手,风宫拦截的地方仍是会选在我们所在的那一带,你我照样无法置身事外。”
“为什么?”范离憎忍不住问道。
“其一,那儿是镇子几条要道交会的地方,在那儿设伏,不会扑空;其二,要道交汇处地面势必相对开阔些,对设伏一方来说,可以利用箭矢等武器远距离攻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攻击对手;其三,地势开阔,目标就毫无遮拦地暴露于他们的视野中,难以抽身逃脱!”
范离憎本以为风宫属众之所以在那儿出现,只是因为牧野栖的马车突然停下,可谓是一种偶然,经莫胖子一番话,才知这是一种必然!
莫胖子道:“我暗使手段,看似无理,其实此举可牵制风宫,有利而无弊!”
范离憎失声道:“这……又如何说起?”
莫胖子道:“双马突毙,车上的人势必提高警惕,如此一来,风宫若是再以箭弩突袭,只怕就难以凑效了,柳断秋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其次,两匹马意外倒毙途中,却不是风宫所为,如此一来,风宫中人势必认定在附近另有高手潜藏,因此会有所顾忌!”
第八章 江湖秘闻
范离憎怔怔地听着。
他忽然发现莫胖子看似不像武林中人,但对武林中事了若指掌,而自己虽然已有一身武学,却对江湖中事知之太少!
莫胖子叹了口气,道:“‘天眼’终骇在三十余年前,就已名声赫赫,后不知为何突然不知所踪,三十五年前,他可以因为赤焰门一名弟子讥笑他双目失明而孤身杀入赤焰门,三进三出,江湖哗然!没想到如今他却甘愿为一少年驾车,也不知这任玄是什么来头,又怎会与风宫结下怨仇。”
范离憎心道:“他们如何结下怨仇我无法得知,而牧野静风突然收回成命,不许属下继续追杀牧野栖,我却能猜出一二,想必牧野静风已得知自己要追缉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若真如此,那么牧野栖的安危就不必担忧了。”
他想到思过寨之事,忍不住道:“你们将我易容成戈无害,究竟有什么目的?”
莫胖子忽然显得有些愠怒道:“你要时刻记住,你就是戈无害,而不是易容成戈无害,如果淡忘了这一点,极可能为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之所以再三提醒你,是担心被你牵累!”
一番话,让本就糊涂的范离憎更是云里雾里,静默了片刻,说道:“虽然我想破解有关戈无害与风宫之间的谜,想知晓所谓的‘罪恶门’、‘血厄’又是什么,但假的又如何能乱真?一旦我遇上了真正的戈无害,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永远也不会遇上真正的戈无害!”莫胖子淡淡地道。
范离憎暗自一震,心道:“莫非……真正的戈无害已死?”
莫胖子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道:“明日我自会将思过寨内部的情况一一告之于你。”
“你们试图让我做的是什么事?”范离憎道。
“抢在风宫白流之前得到‘血厄’!”
范离憎将身子缓缓坐直,沉声道:“为什么你们与风宫中人都要得到所谓的血厄?血厄究竟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我要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
莫胖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凝重:“血厄是什么?
血厄是旷世无敌,血厄是绝灭万物,血厄是死亡!“他一字一字地道:”血厄是悬于世人头上的一件万物披靡的魔兵!“范离憎静静地听着,他从莫胖子略略发颤的声音中,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压抑。
是来自“血厄”吗?
“血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神奇之处,以至于可以让风宫白流为它付出诸多努力?
△△荒郊外。
车轮辘辘,晚风习习。
车厢中传出一个清朗之声:“终叔,停车吧。”
一声轻喝,车速渐缓,滑行几丈后,终于停下。
牧野栖撩开帷幕,跳将下来,随即对着车内道:“敖总领、慎统领,风宫诸人皆已远去。”
车厢内有人“嗯”了一声,算作应答,随即有两人先后从车厢跃出,正是黑白苑黑道总领敖中正,白道“高”字堂统领慎如是!
敖中正仍是一袭黑衣,脸蒙黑巾,唯有腰间缀以白带,双目阴鸷如鹰,寒意逼人。
慎如是纸扇轻摇,神容清雅,一身白衣,唯独腰间系着一玄带。
原来车厢内所载的根本不是阿雪、段眉。
敖中正冷声道:“可惜柳断秋没有出手,否则我定让他们所有的人有来无回!”
慎如是道:“牧野静风突然改变主意,是何缘故?
难道他已察觉敖总领也在车内?“
无论是敖中正,还是慎如是,都不知任玄就是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所以他们无法猜到牧野静风改变主意的原因。
牧野栖道:“我总觉得方才与思过寨戈无害在一起的车夫有些不同寻常,他提出将马匹让给我们,更让我吃惊不小,敖总领阅历丰富,定知其中缘故。”
敖中正双目微垂,缓声道:“此人欲借助于老马识途之本性,探出我们的身份门派,这两匹马定被他驯养得极为娴熟,可以引着他寻找他想要找的人。”
牧野栖笑道:“此人倒也有些心计,竟将马匹也利用了,可惜终还是没能逃过敖总领的目光。”
敖中正沉声道:“我们到黑白苑后,将这两匹马杀了,就绝无后顾之忧!”
范离憎吹熄了灯,刚要入睡,忽听得与自己紧挨着的房内传来“啪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用力拍打皮肉的声音。
范离憎初时不以为意,但过了少顷,“啪啪啪”之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密集。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断定邻室必定住着一位绝顶高手,因为这种“啪啪啪”的击打声到后来已快不可言,电闪石火之间就须得击打十数次,其速之快,已是惊世骇俗!
范离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