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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一看,拉住他的人原来是天师和尚,只听得天师和尚低声道:“以燕南北的武功修为,本不应能如此从容把握血厄剑,其中必有异乎寻常之处,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他的说话声惊动了本已为燕南北、禹诗完全吸引的双方人马,乍见佚魄左臂被废,思过寨弟子皆惊愕莫名,而只见佚魄而不见侠异、文规,更让他们感到惊疑不已。佚魄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但他知道此刻众人必心存焦虑,当下强自向众人一笑,以示宽慰。明眼人看出佚魄的笑容显得甚为吃力僵硬,便知他是强忍伤痛,心中皆是一紧。思过寨众弟子对佚魄甚为敬重,不愿让他心中有太多负累,当下故作真的相信了佚魄的伤势并无大碍,人人都忍着不去询问察看佚魄的伤势。
禹诗见燕高照果然不曾出现,心中吁了一口气。
正当此时,思过寨顶忽然传来了金铁交鸣声,密如骤雨。
禹诗神色一变。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计划中,并无人马自上而下发动攻击。
换而言之,攻击思过寨的除了风宫属众外,此时竟另有一股力量,而且从相斗之声来看,其势也甚为凶猛。
禹诗目光一沉,杀气大炽。
血厄剑近在咫尺,他没有理由再等待下去。
几乎未见他有任何移动,却已奇迹般迫近燕南北。
四条黑色的丝带自四个方向同时标射而出,破空之声与利刃划空无异,足见力道之凌厉,更兼丝带乃柔韧之物,能自寻常兵刃所根本无法企及的角度出击,其攻击力自是惊世骇俗。
与此同时,禹诗双掌疾扬,掌风如啸,以力劈万物之势向燕南北击去!
瞬息之间,燕南北将面对不下五个方位角度的悍然攻击,而其中每一角度的攻击,都足以致命!
死亡之神刹那间完全笼罩了燕南北,数十年来,禹诗都极少亲自出手对敌,连风宫中人,也不知他的武功已臻何等境界?
穆小青、杜绣然同时失声惊呼,范离憎亦心中一沉。
连天师和尚都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让燕南北独自面对禹诗如此可怕的攻击!
燕南北一声清啸,血厄剑化作一道炫目的银芒贴体翻飞。
此时,血厄剑绝非“燕门快剑”的快如惊电,它如鸟翔鱼落般,每一寸的移动,每一个角度的变化,都极其流畅自然。看似漫不经意,却在不经意间掠过了所有应该掠过的空间。
“嘶嘶”之声响起,其声虽轻,却异常惊心动魄。
因为这是四条黑色丝带断裂的声音,血厄过处,丝带前端纷纷碎如黑蝶般飘飞。
丝带在禹诗这等绝世高手手中施展开来,足以与削金断玉的利刃相提并论,但此时却轻易被血厄所断,众人莫不心惊。
与此同时,在血厄剑浑如天成的封扫下,禹诗忽觉一道冰凉彻骨的杀气向他双掌袭到,一种莫名的惊愕掠过禹诗的心间,他不得不撤招!
谁也没有料到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禹诗甫一出手,就已受挫。
而对手不过是年仅十三的无名之辈!
禹诗目光一沉,本是阴鸷而少见喜怒的脸上,出现了罕有的惊怒!
他立即断定对方之所以能挫败自己,凭借的不是武功,而是他手中的血厄剑!
只是血厄剑本为凶戾狂霸之兵,这等神兵,本身就已有睥睨万物之气概,根本无法容忍寻常之人驾驭它,以燕南北的武功,为何竟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在禹诗的感觉中,自己所战的并非燕南北,而是他手中的血厄剑!
既然血厄剑如此神奇不凡,禹诗绝无理由错失它!他身经百战,临战经验何等丰富,一招之后,心中已有破敌之计。身形刚定,他已疾聚内家真力,由双足猛贯而出,透入地下!
燕南北与禹诗相拼一招,尚略略占了上风,但他心中十分明白这绝非凭借自身力量所能达到的战果,甚至于他不明白自己面对禹诗这般强大可怕的对手时,为何竟能那般从容镇定,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自己全然无所畏惧,纵是有再多的风云变幻,都有足够的力量从容应付。
一种无可形容的斗志充斥了了他的整个灵魂,使他心生本只有强者才具备的君临天下、无所畏惧的感觉。
正当燕南北为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感觉而惊愕之时,忽觉有一股强悍无匹的劲气自地下直透双腿,并以惊人之速贯体而入!
大惊之下,燕南北只觉胸口一紧,犹如重锤闷击,大叫一声,他的身躯已高高抛起,身在空中,鲜血喷洒。
如此惊人变故使众人皆惊立当场!
禹诗暗自冷笑,一举击伤燕南北的正是他贯入地下、再由地下攻袭而上的内家真力,他相信血厄剑再如何神奇,也无法阻挡他那有悖常规的攻袭!
事实果不出他所料。
天师和尚神色一变,失声道:“不好,他竟隔物传劲!”不敢怠慢,立即将自身浑厚的内家真力贯于足下,山石崩飞之际,内家真力亦由地下涌出,与禹诗的内家真力相抗衡。两股强大的真力在地下悍然相接,迸发出惊人的爆炸力,“轰”地一声巨响,真力相接处的地岩倏然爆裂开无数如闪电状的裂隙,碎石四飞。
天师和尚身形微微一晃。
内力比拼绝无一丝一毫的侥幸,显然天师和尚的内力略逊于禹诗一筹。
但禹诗的目标在于血厄剑,所以他并未趁势而进,而是身形暴起,向燕南北狂袭而至!
四条黑色丝带虽断去半截,此刻仍如狂蛇吞吐,倏忽出没,在方寸之间极尽变幻莫测之能,瞬息间,禹诗的身形仿若已淹没于一片黑色的惊涛骇浪中,而这惊涛骇浪正挟隐隐风雷之声,向燕南北吞噬而去。
一招之下,虚实莫测,玄机万千,杀机无限!
这是旷世杀招,连天地间的空气也因为这一招的凌厉杀机而显得格外稀薄,场中每个人的心跳都倏然加快。
范离憎沉喝一声,身形如箭标射,由斜侧朝禹诗发起悍然攻击!
身法快得惊人!
他手中无剑,只能以鞘代剑,一式“无情冷”倾洒而出,电闪石火间,已掠空而前,径取禹诗!
一连串的撞击声后,范离憎闷哼一声,身形倒掠,脸色有些苍白。
他与禹诗的身形几乎是一错即过,但就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双方已以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的速度,拼杀攻击了十数次!
对方仅以柔韧的丝带为兵器,范离憎的“无情冷”竟无法攻破,相反,对方四根丝带交织互补,杀机无穷无尽,偏偏他手执剑鞘,无锋锐可倚仗,激拼之下,几乎受挫而伤。
这时,禹诗已迅速地逼近了燕南北,身形与黑色丝带融为一体,犹如笼罩在燕南北周遭的一片死亡黑云!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了惊人一幕!
只见燕南北在出剑的那一瞬间,双目忽然缓缓闭起。
所有的呼吸因为燕南北这惊世之举而停滞了,所有的思想也因此变而显得一片空洞。
纵是江河倒流,也未必让众人如此心惊。
在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的禹诗面前,闭目而不视,这岂非自寻灭亡?
一团银色的光芒在燕南北身侧翻飞穿掠,那是绝世神兵血厄剑在空中留下的光弧,禹诗所搅起的代表死亡的“黑云”仿佛可以吞噬世间一切,却偏偏无法吞没这一团银芒!
燕南北双目紧闭,血厄剑纵横穿掠,犹如神灵附体、竟悉数封挡了禹诗神出鬼没的攻袭!
斗转星移间,禹诗以快不可言之速从七个不同的角度发起攻击,但结果仍是无功而返!
禹诗沉哼一声,倏然倒掠,立于一丈开外——他的脸色阴鸷至极,让人不敢正视。
禹诗一退,与燕南北相近的思过寨弟子这才感到几可窒息的压力倏然消失,在禹诗灭绝万物的强横霸道劲气下,不少人已是冷汗涔涔。
惟有燕南北,依旧双目紧阖,静立场中,神情安静,仿佛刚才经历了生死一战的人并不是他,奇迹般化解禹诗攻势的人,也不是他。
燕南北让所有人震惊至极,而他自己却平静如水,犹如千年古井!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
禹诗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他已知道对方并非真正的戈无害,但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禹碎夜却已设法控制了眼前此人,照目前局势看来,此人的立场将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范离憎迎着他的目光,冷冷一笑,冷笑中犹有讥讽与不屑之意。
禹诗立时明白了:假戈无害并没有甘心受自己女儿的操纵!方才他与天师和尚。假戈无害各交手一次,已知他们两人若是联手,自己只怕占不了上风,何况旁侧还有一个诡异莫测的燕南北!
思过寨众弟子此时却是士气大振,少寨主突然不可思议地扼止风宫长驱直入的势头,使他们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虽然他们无法明白其中究竟,但他们相信冥冥之中必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庇佑着思过寨,否则燕南北怎会一改平日痴愚,而且武功大进?
山顶的厮杀声与山下的一片肃穆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禹诗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字:“撤!”
风宫属众难以置信,但同时他们又明白对禹诗的指令只能绝对遵从!
若是换了炎越,寒掠,取得如此战局,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绝不肯后撤的,而禹诗却不同。
也正因为这种不同,禹诗方能列入“风宫四老”之首!
有时候,选择撤退所需要的勇气比进攻更大!
经历生死拼杀冲上思过寨的风宫属众在极度复杂的心绪下,开始沿着原路撤退!
惟有禹诗仍静立当场,他不会让思过寨弟子在风宫属众撤退时大举反攻。
杜绣然眼见满地的尸体,耳听寨中受伤弟子的呻吟,心中怒意大炽,低声对佚魄道:“师兄……”后面的话虽未出口,其意自明。
佚魄却缓缓摇了摇头。
禹诗怪笑一声,道:“你不愧为燕高照的大弟子,能够审时度势,眼下你们迫切要对付的应该是来自寨顶方向的敌人,若是想反击我等,只怕纵然有所收获,最终你们也将被他人逐出思过寨!离开思过寨,我们风宫依然存在,而你们一旦被迫离寨,那江湖中所谓的十大名门之一‘思过寨’就将永远不复存在了!”
第二章 背腹受敌
禹诗说话间,寨子上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仿佛已印证了禹诗所说之话。
前狼后虎,思过寨弟子死伤无数,众弟子心中早已为悲愤之情完全填充,对手是谁已不再重要,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在这种情况下,若无一个能使人信服的人控制局面,那思过寨弟子极可能陷身于混乱无序的厮杀之中!
无论是风宫属众,还是思过寨弟子,对这种结局都是有所不甘的。风宫属众只愿趁胜而进,一举攻下思过寨;而思过寨弟子则要为死难弟兄报仇雪恨,不甘心让敌人全身而退。
惟有双方的决策者,才能理智地根据形势做出不甚合情、却极为合理的布署。
风宫数百名属众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血腥,留下无尽仇恨。
禹诗扫视天师和尚诸人一眼,忽直指范离憎道:“此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戈无害,他已为老夫所控制,此时再无利用价值,你们就代我杀了他,老夫相信你们也不会容忍此人假冒戈无害的做法!”言罢,一阵怪笑,身形如巨鸟般凭空掠起,反身倒射,兔起鹘落间,很快便从众人眼中消失了他的踪影。
范离憎感觉到有无数双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心中不由一沉,思过寨本己笈笈可危,他不愿在这时候与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