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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此同时,小草左腿又添一道伤口,她忍痛拧腰反切一掌,那人没有料到她刚中一剑仍有如此快捷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手上一痛,长剑脱手。
小草的身子亦不由一晃!
倏闻洞中传来花轻尘的声音:“晚远,为何不用毒?”
花轻尘突然开口,场中每—个人皆是大吃一惊。
衣袂掠空之声倏然响起,花轻尘竟如天马行空般疾射而出,直取小草所在之处!她的双足无法站立,又伤得极重,此时突然有如此惊人的身手,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惟有师一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花轻尘居高临下,双掌齐出,向围攻小草的几名少女狂击而下,掌风所及,隐隐有风雷之声,气势骇人。
连小草亦目瞪口呆,最初她听得其母叫她用毒,心中不由一喜,心想母亲竟然被师一格救醒了,但小草此刻命悬一线,对方自是绝不会使她有机会施毒的,何况小草身上亦未曾携带毒物,母亲之所以如此呼喝,只是要利用求死谷的赫赫毒名让围攻自己的人有所忌惮,从而化解自己迫在眉睫的危机而已。
水筱笑属下所剩的五名少女见花轻尘来势凶猛,心起凛然之意,五剑齐出,自五个不同的方位向身在空中的花轻尘疾刺而去,意欲将花轻尘生生逼退,五柄寒剑织成一张剑网,将花轻尘可能下落的角度悉数封死。
就在此时,惊人之事发生了!
花轻尘面对纵横交错的剑网,竟不闪不避,依旧长直入!
长剑饮血之声暴然响起,其声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五柄寒剑悉数深深插入了花轻尘的躯体中,瞬间已完全消失,花轻尘的双掌几乎不分先后切入两名少女的喉管中,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与其极度苍白的脸色相映,更为触目惊心。
小草悲声呼道:“娘!”挥掌之间,怔立当场的三名幸存少女又有两人被击得倒飞出去,剩下的一人犹如自恶梦中惊醒过来,猛地拔出剌入花轻尘左胸的利剑,剑刚拔出,小草已一把扣住了她的右手,一带一送,那人只觉右臂一麻,同时腹郎一凉,利剑已深深没入了她自己的体内。
小草已无暇去顾及她是否已死,急忙伸手揽住正要倒下的母亲花轻尘,只觉触手处一片湿热,花轻尘全身浴血,地面很快呈现一片殷红色。
小草悲声道:“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娘,你不能死!”花轻尘的双足不能站立,几乎全身重量都由小草支撑着。
花轻尘凭着最后一口气息,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能欠北……北支人情,惊……惊心诀……”
她终是未能将话说完,身子一阵抽搐,双目永远地闭上了。
小草这才明白母亲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出手,除为了救她之外,更是因为不愿欠下师一格的救命之恩。
莫非,在她的心中,墨门南、北两支的积怨是永远不可化解,亦不应化解的?晕死过去后,花轻尘无法自主,被动接受了师一格的救命之恩,而女儿小草身处险境则更坚定了她的必死之心。也许,在她看来,如此身亡是死得其所了,从此南支面对北支时,不必再因为感恩而顾忌什么。
水筱笑与师一格缠战了近百招,仍是难分胜负,她本以为只要属下一旦擒住小草,局势就会向她有利的方向发展,没想到花轻尘突然横空出现,立时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她知道合师一格与小草之力,自己必定不敌,当下急攻数招,似进实退,长笑声中,她已抽身倒掠,身法优美绝伦,数度起落,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师一格并未追赶,他走到小草身边,歉然道:“早知你母亲对墨门北支的成见如此之深,也许我不插手此事,反而更好。”
小草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泪如雨下,痛到深处,良久无言。
小草抽泣不止,心神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缓缓放下母亲的躯体,急忙向倒仆地上的白辰那边走去,将他上半身扶起,只见白辰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不醒人事。小草脸色煞白如纸,颤声道:“白大哥……白大哥,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如今小草已一无所有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但任凭她如何呼唤,白辰依旧昏迷不醒,小草心中惶然无助,泪珠不断滴落于白辰的脸上……
师一格见状,心中不忍,忙道:“姑娘,他是为水筱笑的水殇神功所伤,如果……如果姑娘信得过师某,师某可试着将他救醒。”其实墨门的“无为大法”与“水殇神功”本就相克,花轻尘被水殇神功所伤他已救醒,自然也能救活白辰。只是花轻尘为了不领他的情而宁可自决对他触动极大,故以商量口吻向小草提及此事。
小草心知母亲之死是因为她心中成见太深,性情偏执,才会如此,与师一格并无直接关联,此刻听师一格如此说,她忙感激地道:“多谢师先生不记前嫌,出手相救。”言罢就要拜下,师一格忙将她拦住。
当下师一格将白辰扶起,右掌抵于他的后背“灵台穴”,将自身的内家真力贯入白辰体内,同时左手运指如风,快捷无伦地飞速封解白辰周身穴道,小草见师一格忽儿封穴,忽儿解穴,微觉诧异,却不敢相问,只在一侧紧张地注视着。
师一格先为花轻尘治伤,又与水筱笑激斗一番,损耗不少真力,此时再为白辰疗伤,以解他体内的水殇神功精气,已略觉吃力,但想到白辰本非墨门中人,却为墨门中事而伤至如此,又怎敢有丝毫疏怠?师一格强提内力,将之发挥至最高境界,“无为大法”的功力不断贯入白辰体内。
花轻尘之所以能发出刚才惊人的最后一击,其凭借的功力事实上并非来自于她本身,而是师一格贯入她体内的功力。花轻尘见小草危在旦夕,惊惶焦虑之极,加上她已存有必死之心,故能将那一部分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若是她在苏醒之后,静心调息,以师一格贯入她体内的功力与水殇神功相抗衡,必会无恙。
师一格正专注于为白辰疗伤之际,倏闻小草失声惊呼:“师先生,他……他怎么了?”声音中充满了无限惶然不安之意。
师一格心中一沉,急忙收功,一把扣住白辰脉搏,神色立变。
白辰已脉搏全无!
再探鼻息,亦是如此!
师一格—颗心如坠冰窖,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我运功方式不对?抑或封解穴位顺序有误?”旋而又摇头自语道:“似乎并无偏差……”
小草绝望地道:“白大哥他……死了……剩下我一人,独活于世间又有什么意思?我不要重振求死谷,我不想练惊心诀,我只要娘,只要白大哥……”
师一格见小草神情恍惚,哀伤欲绝,心中更是愧疚万分,意兴萧瑟,他忖道:“若不是因为我,花轻尘未必会死,白辰虽然受了伤,但也许他人亦有解救之法,他们都是被我牵累了……”忖罢长叹一声,将白辰缓缓放下,站起身来,喃喃自语般道:“莫非这是天意?上天注定墨门南北两支无法和解?”
其实若不是他,花轻尘等人绝对无法抵挡水筱笑的攻击,何况即使他有错,也是无心之错,只是他宅心仁厚,方会如此自责。
小草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啊”了一声,急切地道:“莫非……莫非是因为这个缘故?……”
师一格一震,忙追问道:“什么缘故?”
小草道:“白大哥在受伤之前,已服下了以百余种奇药配成的药酒,此药酒药性极强,若不能加以引纳,足以取人性命,莫非白大哥他……”
师一格眉头深蹙,忖道:“原来如此。”
他听小草提及药酒之事后,有所醒悟,忙道:“姑娘可知那药酒主要由哪些药物配制而成?”
小草看他神情,感到也许事情有了转机,当下道:“除了我娘之外,再无人知道药酒如何配成——师先生,莫非你有了起死回生之术?”
师一格道:“其实世间绝无真正的起死回生,只是有时人会进入假死状态,看似无声无息,事实上却仍是有潜在生命力,只要措施妥当,便可救醒。”一边说着,一面细心察看白辰的脉搏、心跳、呼吸,心中企盼有奇迹出现。小草身为求死谷谷主的女儿,对医道略知一二,自然能明白师一格的这一番话。只是她不敢自己动手去探白辰的脉搏,因为她无法承受那分压力,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师一格轻轻叹了—口气。
小草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她几乎不敢正视师一格的神情。
师一格道:“他不但没有呼吸,连脉搏、心跳都停止了,甚至体温也下降了,变得冰凉,只是……他的肌肉骨骼并没有僵硬……”
小草忙道:“师先生,若是肌肉、骨骼还没有僵硬,就说明他有可能是假死,对不对?是假死的人就有被救活的可能,对不对?”
师一格缓缓点头——他又如何忍心摇头?
师一格道:“依五行之气而言,水族的武功属水,而墨门的武功属土,隔金克水,所以本门的‘无为大法’能克制水殇神功,但白公子体内另有药力,自然另当别论。”
其实人与天地宇宙一般,自身亦有阴阳五行,平时五行之气互克互生,和谐一统,一旦五行之气紊乱,彼盛此衰,则非病即亡。
小草一只手紧紧握着白辰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如同她的心情。
师一格思忖了片刻,道:“白公子他服下药酒后,有何症状?”
小草道:“每当药性发作之时,他就觉得体内犹如烈焰焚烧,痛苦难当,我母亲必须把他体内的药性化去,否则他将极为危险。”
师一格沉吟道:“此药酒多半为五行之火,而本门武功属土,火生土,土克水……你母亲其实是以某种方式将属于五行之火的药性转生为五行之土,与墨门武功正好相符……”
小草脱口道:“不错,白大哥的武功本已被废,服了药酒后方逐步恢复的。”
师—格道:“无论白公子先前武功如何,就事实而言,如今他的武功已与本门武功无异,不但体内的功力与本门内功相同,而且,他似乎也习练过‘无为掌’。”顿了一顿,接着道:“难道他体内的药酒药性并未悉数化去?”
小草担忧地看了看白辰,半晌方答道:“我娘说还需要再经历四次煎熬,那时他的功力将比原先高出数倍!”
师一格目光一跳,声音低沉地道:“恕我真言,你母亲此言只怕不实。若真的将他体内药酒药性化去,由火生土,也许他的功力的确会高出数倍,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具备与白公子可能会达到的内功修为相当的功力!”
小草记起母亲花轻尘生前曾说过她已无力再助白辰化解药酒的药性,如此看来,师一格所言多半属实,但这样一来,岂非等于说母亲明知白辰服下药酒后,最终将无人能化解,却仍让他去冒险?母亲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惊心诀与冷心诀,但此举对白辰而言,岂非几近不择手段?
想到这一点,小草对白辰的情感中更添了一分愧疚,她心道:“白大哥是为求死谷而死,求死谷愧对于他,若他无法醒转,我定随他而去,也许那样我心中反而快慰些!”
师一格见小草突然不言不语,以为她因自己所说的话而绝望了,忙道:“白公子是为墨门而……而伤,我们绝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试—试的。”
小草已存了与白辰同死之心,心情反倒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