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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了一下,又道:“可是尽管如此,你却无法逃过毒性第二次的发作!”
“第二次?”尹剑平惊惑地道:“还有第二次?”
老妇人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大概也快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在一个时辰之内,第二次毒性将要发作,而这一次,多半就会夺去了你的性命!”
尹剑平怔道:“这么快?”他接着点头道:“这么说,我已别无选择……我愿意接受你老人家的医治,请老前辈就下手吧!”
说话时,吴庆已提着药箱子奔进来道:“娘这个箱子藏得好隐秘,让我找了半天。”他边说,遂即把箱子送到了老妇人手上。箱子里满盛了一些丸散膏丹,其中有一个黄绸子小包,放置在箱边一角,老妇人把这个小包拿起来。绸包上紧紧缠着红带,老妇人双手拿着这个小小绸包,却像是重有万斤似的。
“娘!”吴庆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老妇人冷森森的笑着:“你一看就知道了!”一面说,她把这个小绸包,交到了儿子手上。吴庆迟疑了一下,遂即匆匆解开红带。把这个绸包打开来。尹剑平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移向绸包。老妇人表情黯然!
绸包打开来,“叮当”一声,跌下一个铁器。
老妇人吩咐儿子道:“拾起来。”
吴庆弯腰拾起。
然而,当他目光初一接触到手上这件物件时,陡然间他就像一具木头人般地呆住了!
“啊!毒……毒签!”
灯光下,那是一枚墨黑色微有光泽的,长有七寸的钢签,色泽尺寸甚至于形样,简直就与尹剑平所中的那枚“丹凤签”一模一样。
“这……”吴庆喃喃道:“这不是……他身上的那根暗器吗?怎么会跑到了你老人家的箱子里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身上的那一根。”一面说,她随手由桌上把尹剑平身上所中的那根毒签拿起来。
灯下,两根毒签,并列比较,简直一模一样。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庆大为疑惑地道:“怎么你老人家也收藏着一根?”
尹剑平也呆住了!
十二
事情的发展似乎过于离奇,除了这位吴老夫人自己申述之外,任何人也无法解开这个谜团。老妇人一刹那间,脸上带出了无限伤感!却又似有无限忿恚!
冷笑了一声,她断断续续地道:“我不但……收藏了这件暗器……而且还认识这个暗器的主人!”
尹剑平登时又是一惊!
“这个人……不用说,也就是打伤你的那个人,”她的眼睛移向尹剑平道:“你说!打伤你的那个人是谁?”
尹剑平怔了一下,道:“阮,阮行!”
“姓阮?”老妇人摇摇头,说道:“不对吧。”
她脸上猝然间罩上了一层寒霜:“你用不着瞒我,对于这个人,我应该认识得比你清楚,我告诉你吧,她是个女的!”咬了一下牙:“一个姓水的女人,也是天下最狠毒最厉害的一个女人!”
尹剑平神色一振道:“老前辈莫非说的是那个‘丹凤’水红芍吗?”
老妇人身上起了一阵颤栗!
“不错!”她含有责备的眼睛盯向尹剑平:“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尹剑平叹息道:“你老人家误会了……以‘丹凤毒签’打伤我的的确不是她,但是却与她脱不了关系。”
“什么关系?”
“这个姓阮的,只是水红芍手下的一个奴才!”
“一个奴才?”老妇人呆了一下道:“说说看。”
尹剑平道:“后辈的仇家虽是水红芍,但迫害我师门破碎,杀害我同门师兄弟,迫我至深的却是一个姓甘的少女:甘十九妹!”
“甘十九妹?”
老妇人摇了一下头,表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老人家隐息十年,自然是不知道如今江湖之间的事了……这件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尹剑平点点头道:“你老人家说的那个水红芍,如今早已息隐江湖。”
“这一点我知道,”老妇人道:“可是我却不知道她的门下如今又出现了。”
“甘十九妹!”尹剑平怅怅地道:“如今出现的这个甘十九妹,据几位前辈估计,她的武功,并不逊于当年的水红芍,更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老妇人的脸色益加阴沉!她紧紧地咬了一下牙齿,缓缓地又低下了头。
尹剑平似乎很累了,说了上述的几句话,情不自禁地把身子躺下来,并且发出沉重的呻吟声!
老妇人惊了一下,道:“你的毒可能又要发作了……我本来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也只有先缓一步了。”
她狞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先试试你的命吧!”
说到这里她扭过脸看向儿子道:“来吧,我们得赶快下手了。”
吴庆早已迫不及待,当下忙走过来。
老妇人看着尹剑平道:“我不瞒你说,对于医治你所中的这种毒伤,我可是丝毫也没有把握。不过,我确信,如果我眼前不试一试的话,你同样的会很快地丧失性命,如果这样,那就不如干脆来赌一赌你这条命了!”她继续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丹凤签不止是使你一个人受害、丧命,我同样也是受害人可怜尹剑平,他现在实在已经不能出声说话了,却只能以点头来表示他的感激,并催促老妇人快点下手医治。
吴庆惊讶地道:“娘,您看他的脸,怎么会这么红。”
可不是吗?灯光下,尹剑平那张脸,已由先前所见的苍白变成了赤红。他像是在克制着一种难以言宣的极度痛苦,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刹间布满了他整个面庞,他紧咬着牙,全身上下颤动得那么厉害!
老妇人由药箱拿起了一柄小刀,抽出来,现出了银光四射的刀锋。她似乎很沉重,遂即把手上这口刀伸向灯焰,反复地烧着。
吴庆不解地道:“娘,你要干什么?”
老妇人没有吭声,她遂即由药箱里拿起了一个油皮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样子像是萝卜般的东西。
吴庆伸出手要去拿,但却被老妇人用手抓住:“你想死吗?”她冷笑着说:“这东西有毒!”吴庆顿时收回手来。
老妇人那双豆大的目光,迟疑着扫向床上的尹剑平,喃喃他说道:“我别无抉择,小子,只好看你的命了!我要你知道,我所用在你身上驱毒之法,乃是大相违背一般传统规则的。”
她用刀指向尹剑平两处肩头,以及前胸部位,十分阴沉地道:“告诉我,这三个地方是不是特别疼痛?有什么感觉没有?”
“是,”尹剑平挣扎着道:“酸……酸痛!”
“这就是了。”老妇人频频点着头:“这叫‘毒侵三关’,又叫‘一字并肩’,一到酸痛停止,你这条命就没有了!”
这几句话,非但身当其事的尹剑平惊骇不置,就连旁立的吴庆也听得毛发耸然!
“娘!”吴庆颤抖地道:“你老要救他一救……”
“废话!”老妇人道:“你当娘是拿他在试着玩儿吗?”
一面说,她即以手上短刀,向着那个状似萝卜般的东西戳去,一连几刀,那物件被戳破了几个小洞,流出一种白色如同乳液般的东西。至此,刀锋上已沾满了那种白色,状如乳液的浓汁。老妇人忽然发出了几声咳嗽,一面忙即用原来的那张油纸,匆匆把那个“萝卜”包好,遂即把药箱放到一边。
“娘!那不是一个萝卜吗?”
“萝卜?”老妇人冷笑道:“那是‘地藤瘤子’,是一种人世罕见的奇毒东西,为了这玩艺儿,我曾煞费苦心!天知道……”她的声音忽变得很低,喃喃地接下去道:“……我留着它……原就是来对付这种‘七步断肠红’的。”
尹剑平在床上发出剧烈的喘息,他看上去几乎像是要“窒息”了。
“快……”他挣扎着道:“你老人家请快出手吧!”
“还不到时候。”老妇人目光注视着他道:“这叫做以毒攻毒,…定要等到毒气上涌的一刹间,我才能下刀,你的性命,也就在那一刹那才能决定……”
“可是……”尹剑平剧烈地喘息道:“我……已经不行了……”
“你的神智还清醒。”
方才住口,只见尹剑平大吼一声,整个身子鱼挺而起,那张红脸猛可里转为黝黑,他猝然张开了口,似有一口怒血要喷出来。就在这一刹间,老妇人已翻起了手上的那口短刀,神速无比地一连在尹剑平身上“心坎”、“咽喉”、“气海”三处穴道上戳了下去。随着她的刀势拔起,奇怪的是却不见怒血溅起,由三处刀口所喷出来的,却是紫黑色的三股气体。尹剑平上挺的身子,陡地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的,忽然松弛了下来。也就在一刹间,三处刀伤处,同时冒出了血花,三股血箭,每一股都足足喷起了有尺许高下。
老妇人容得这三股血箭方一喷起,即速运指如飞,一连点了他数处穴道,止住了流血,那上窜的血势,一经冒起,却又迅速地降落下来。只听见尹剑平呻吟一声,遂即直挺不动。
持灯在侧的吴庆,看到这里,方要说话,老妇人已拉着他迅速地向后退开,并示意他不得开口出声。母子退立一隅,足足站立了一些时候,老妇人才长长地吐出气息道:“好了,现在可以出声说话了。”边说遂即向床前走过去,吴庆掌着灯随后跟上去,只见床上的尹剑平,全身直僵,一动也不曾动一下。
看到这里,吴庆由不住热泪夺眶道:“他……死了!”
老妇人冷冷一笑,说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吴庆怔了一下,走过去以手探了一下尹剑平的鼻息,气急败坏地道:“什么言之过早……他已连气都没有了……”
他边说边自忍不住低下头,一阵伤心,泪如泉涌!老妇人在儿子伤心悲泣时,却只是注意地观察着尹剑平的脸,并且翻开了他的一双眸子,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她却似胸有成竹地退坐一边。
看着儿子伤心的模样,她微微点头道:“你这个孩子,难得你还有这番至情!”
吴庆抬起衣袖,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一下,痛心地道:“他死得太惨了,娘,我们甚至于连他的身世来历都还不知道……您太大意了!”一面说,他痛泣出声,手上的灯摇曳出一片凄迷:“早知道这样,我也就不该把他救……回来了,只以为你老人家医术高明……谁知道……反而加速了他的死……”
老妇人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眸子,只是在儿子脸上转着,冷冷一笑道:“擦干你的眼泪,一个男人宁可流血也不要落泪,那是我们妇道人家的事。”
吴庆怔了一下,重重叹息一声,像是负气又似沉痛地坐下来。
老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长长地吐出去。自从她罹患那个“风毒症”以后,她即有这个奇怪呼息的习惯,“风毒症”不但使她发色转变银白,也使她整个面部轮廓变得丑陋不堪,间接地也腐蚀了她原有的温柔与属于女子的那种慈蔼,因此在某些方面,她看起来几乎是“怪癖”与“残酷”的。
她由矮几上拿起了那盏灯,走向床边。
吴庆看着她道:“等一会我去为他买口棺材去。”语气里显露出对母亲的深深不满!
“棺材是用来装死人的,”老妇人道:“我们这里还没有一个死人。”
吴庆登时一呆,霍地站起。老妇人特意地把灯掌高了,四只眼光逼视之下,床上的“死人”居然有所异动。
这像是“奇迹”似的,他首先是睁开了眸于,紧接着眼珠子开始转动,手足四肢也不甘寂寞地开始移动了起来。老妇人那张冷峻的瘦脸,看到这里,居然破例地带起了一丝笑容,却把眼光移向吴庆,后者在这一刹间显示出来的惊喜,直非言语所能形容。
他忽然扑过去,紧紧地抓住了尹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