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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岚道:“半月之久了。”
赵一绝道:“总捕头都查过些什么地方?”
张岚道:“妓馆酒楼,客栈赌场,百位捕快,全部出动,寻遍了北京方圆数十里,十余日中,不眠不休,但那位刘才子,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一绝道:“我说呢,这十几天中,兄弟常见督府中人,身着便装,混入赌场,东追西问,就是为了找那位刘才子。”
张岚神色凝重他说道:“不错,敝上前日上朝,皇上查问此事,敝上无法交旨,龙颜大怒,把敝上革职留任,限期一月,破去此案,旨下刑部,一月期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不能破去此案,敝上和兄弟,都要拿问刑部治罪。”
这番话,使得李闻天等四人,个个听得面色肃然,觉出了事态严重,非同小可。
张岚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接道:“兄弟无能,死不足惜,连累敝上,衷心难安。因此,才约请四位,替兄弟出个中意,助我一臂之力,京畿附近,黑、白两道,除了四位之外,再无别人可找了。”
话说的很客气,但却是外和内刚,肉里带刺,言下之意,无疑把事情套到了四人头上。
独目金刚刁佩闭门自修,已不问江湖中事,感觉中还不怎么严重,但赵一绝和李闻天,却听出张岚话里骨头,其中以赵一绝更为焦急,说道:“总捕头的意思是,要我们如何帮忙?”
八臂神猿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些年来,你赵兄在京城的几处赌场,越开越大,你是财源广进,不少人却为赌倾家荡产,兄弟我不敢对你怎么包庇,但只要不出大事情,提督府对你赵兄,一直是一眼睁来一眼闭,如若提督大人为此罢官,兄弟我为此治罪,再换一位提督、总捕,只怕你赵兄那几家大赌场,难有那么安稳了。”
赵一绝道:“这个兄弟明白,只要你张大人吩咐,兄弟是无不全力以赴。”
张岚道:“很好,我要你赵兄,动员手下所有的人,替我查查看,这半月来都是哪一路的黑道人物进了北京,你给我详细的列个名单。”
赵一绝道:“成!我这就叫他们去查,三天内准给你张大人一个回音。”
张岚冷然一笑,道:“这要你赵兄多多费心了,如若事情办不出结果,赵兄那几家大赌场,只怕也很难再开下去了。”
赵一绝干笑了两声,道:“兄弟全力以赴,张大人只管放心。”
张岚目光转到李闻天的身上,道:“李兄,开镖局是正正当当的生意,这些年来,兄弟可从来没有找你李兄的一点碴儿。”
李闻天道:“张大人很照顾,李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张岚笑道:“李兄能体谅兄弟的苦衷,那就好了。”脸色突然转严肃,接道:“贵局中镖师众多,交游广阔,耳目遍及北六省,希望能给兄弟帮个忙。”
李闻天道:“张大人一句话,李某人愿出动怀安镖局里所有的高手听命。”
张岚道:“兄弟感激不尽。”目光转到刁佩身上,道:“刁兄,你在北京住了很多年,提督府可从来没有传你问过话,而且兄弟也没有把你昔年的事,禀告过提督大人。”
刁佩一抱拳,道:“张大人,这些年,你照顾兄弟,我很明白,我刁佩没有话推辞,你怎么吩咐,我怎么做,不过,兄弟先声明一件事,这件案子一了,兄弟就不想再在北京停留,我要找一个深山大泽,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度余年。”
张岚道:“好!如若因刁兄之助破了此案,兄弟给刁兄饯行。”
刁佩道:“咱们一言为定,此案不破,兄弟不离京畿。”
张岚目光转到燕山一雕蓝侗的脸上,道:“蓝老爷子,劳驾你老人家,张某是甚感不安,但情势迫人……”
蓝侗一挥手,打断了张岚之言,道:“这个,我明白,提督府是大衙门,掌理京畿安宁,你不用解说了,要我蓝某人做什么,你吩咐就是。”
张岚淡淡一笑,道:“蓝老爷子,北派太极门,在江湖上是一个极受人敬仰的门派,兄弟虽然委身公门,但也是出身武林,对我武林中同道,一向敬重,非不得已,决不敢惊到你蓝掌门人。这番劳驾你蓝爷,实是因为事情闹的太大,就兄弟所知,刑部尚书,已下令兵马司,飞诏山海关,调回马步精锐,锦衣卫、御林军,都奉到随时出动之命,刘编修无缘无故的失踪,自非普通人物所为,这案子如是不能早破,皇上震怒,天下武林人,都可能身遭池鱼之殃。”
蓝侗道:“我不信,皇上能下降圣谕,杀光天下会武功的人。”
张岚道:“有道是龙威布测,这话很难说,万一下了这道诏旨,贵门距离京师最近,自然是首当锐锋的了。”
蓝侗怔了一怔,道:“张大人说的也许有理。”
赵一绝道:“蓝掌门人,你老德高望重,极受武林同道敬仰,但也是安分守己的清白良民,别说事犯龙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单是提督府这个衙门,张总捕的权柄,就可使之生,使之死了。”言下之意,无疑是劝蓝侗,民不和官斗,北派太极门势力再大,也不能和提督府斗。
蓝侗是一派掌门之才,如何会听不懂赵一绝言外之意,捻髯一笑,道:“对!北派太极门虽然不是吃的公粮,但也不能让匪徒们在卧榻之侧猖狂,老夫愿尽出本门高手,助你张总捕一臂之力。”
张岚哈哈一笑,道:“四位都愿挺身相助,张某人是感激不尽,其实,我可以随便抓一个武林人物,屈打成扰招,施点手脚,以了此案,但我张某,还不是这等人。”
这当儿,突闻一个急促的步履之声,奔了进来,直闯厅堂。
张岚回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青绸子劲装,足登抓地快靴,留着两撇八字胡,正是自己第一号得力助手,督府副总捕快,飞刀手于得旺。不禁一皱眉头,道:“得旺,我要你守在提督府,你到此作甚?”
于得旺欠身一礼,道:“属下是奉了提督面愉而来。”
滴溜溜眼核一转,瞧了蓝侗等一眼,住口不言。
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得旺,你说下去,这四位都是够义气的好朋友,一言九鼎,都已经答允出手助咱们追查凶手。”
于得旺在腿上半步,右腿半躬,抱拳一个罗圈揖,道:“四位大爷,得旺这里代总捕谢过诸位。”
这一来,蓝侗和李闻天等四人,不得不起身还了一礼。
张岚道:“得旺,什么事,快说下去。”
于得旺道:“这一科殿试第一名,钦点状元,昨夜回到行馆之后……”
张岚呆了一呆,接道:“昨夜中事,为什么今天才来禀报。”
于得旺道:“回总捕的话,提督府也是适才接得吏部通知,新科状元失踪,要咱们严密查访,如果找到人时,不必张扬,把他送回行馆,自有吏部派人照顾。”
张岚突然出一头大汗,黄豆似是一颗接一颗,由脸上滚落下来,口中却很沉着他说道:
“那是说,这消息还未泄漏?”
于得旺道:“丢了新科状元,吏部和咱们提督一样担待不起,他们想找着人就算了,不过,这件事不能拖延,后天就是新科状元挂红游街之日,咱们时间很急促,只有明天一日时间,加上两个夜晚,至迟要后天天未亮交出人去。”
张岚似是逐渐的静了下来,头上的汗水减少,取出手帕,拭了下,道:“大人怎么说?”
于得旺道:“大人没有讲话,只苦笑一下,要属下以最快的方法禀报总捕。”
张岚道:“这几天,他连受御史弹奏,皇上责骂,实也够烦的了,唉!只怪我张某无能……”
于得旺接道:“禀总捕,提督交下了御赐金牌,五城兵马司,十哨人马,悉凭总捕调度。”一面从怀中摸了一面刻有印字的金牌,递了过去。
张岚苦笑一下,道:“提督大人一直对我恩宠有加,破不了这个案子,张某人只有以死谢罪了。”接过金牌,收入怀中,接道:“得旺,这不是你我的事。”目光一掠蓝侗、李闻天等四人,道:“四位有何高见?”
独目金刚刁佩道:“那新科状元的行馆,现在何处?”
于得旺道:“距此不远的吏部宾园。”
刁佩道:“那宾园中是否有防守之人?”
于得旺道:“吏部宾园,从来没有出过事情,而且都是用作招待殿试三鼎甲行馆,里面仆从、下人,倒有十几位长住听差。”
刁佩道:“这消息下人等可曾知晓?”
于得旺道:“听吏部中来人的口气,似乎是知晓的人不多,最多是三五个伺候状元的仆从、女婢知晓。”
刁佩目光转到张岚身上,道:“张兄,那刘编修失踪已久,卧室现场,可能早遭破坏,这位状元郎,失踪不久,现场中可能留有蛛丝马迹,咱们去瞧瞧再说。”
张岚道:“不错,兄弟是乱了章法。”回目一顾,道:“得旺,你带几个人先去,宾园行馆中所有仆从人等,一律留下听候回话。”
于得旺应了一声,欠身而去。
张岚强举起酒杯,道:“诸位隆情高谊,张某人是感激十分,咱们进点酒食再去。”
蓝侗当先举杯,一饮而尽,道:“事不宜迟,咱们得早些到行馆瞧瞧。”
赵一绝道:“蓝老掌门人说的不错,咱们早一些赶到宾园,就多一分机会,破了此案之后,赵某作东,请诸位痛痛快快的喝一次。”
张岚道:“诸位酒食未进,兄弟如何安心。”
李闻天站起身子,道:“张爷,咱们走了。”当先向外行去。
张岚只好抢先带路,群豪鱼贯随行。
吏部宾园,是一座很广大的宅院,亭台搂阁,花木繁茂,中分三进,那失踪的新科状元,就住在景物最美的桂香轩中。
轩中桂树数十,秋菊百盆,每年此时,桂花飘香,百菊含蕊,置身其间,杂念顿消,想来,吏部这宾园行馆,设计上也下过一番工夫。
于得旺早已带着十二位捕快赶到,封锁了桂香轩四面通路。
大厅中燃烧着四支儿臂粗细的红烛,一片通明,烛光下,只见厅中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张岚行人厅中,于得旺立时迎了上来,道:“这桂香轩有五个听差,都在厅中候询。”
刁佩道:“他们动过床铺、现场没有?”
但见一个中年妇人应道:“老身整过了状元郎的被褥。”
刁佩道:“别的地方呢?”
中年妇人应道:“未曾动过。”
刁佩向后退了两步,不再多问,独目中神光闪闪,在大厅四周打量。
赵一绝低声说道:“张大人仔细的问问他们,再查看他们的房间。”
张岚点点头,望着第一个人问道:“你在这桂香轩中,是何身份?”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生像十分老实,欠身应道:“小的是位厨子。”
张岚道:“你管新科状元的膳食,对那新科状元的生活,定然知晓了。”
那中年厨子应道:“这位新科状元不吃酒,小的给他做的都是饭和菜,昨晚上小的做的是软炸里脊、红烧鸡块……”
张岚一皱眉头,接道:“谁问你菜名了,我问你新科状元的生活情形。”
中年厨子道:“小的只管做菜,昨夜晚饭新科状元还在轩中食用,今晨小的做好了早餐,却不见福儿来取。”
张岚接道:“谁叫福儿?”
一个青衣童子,欠身应道:“我叫福儿,是新科状元的书童。”
张岚道:“你追随新状元多久了?”
青衣童子道:“小的是吏部派来宾园的书童。”
张岚啊了一声,道:“你几时发觉状元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