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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削去王爵,交‘宗人府’永远禁锢,书儿囚禁三年,以观后效。”
贾姑娘一怔:“他们,他们都可以不死?”
“恩姨,我怎么能让他们死?”
贾姑娘突然哭了:“燕霞叩谢少主。”
她要往下跪。
李诗忙拦住:“恩姨,书儿是我弟弟,是我一母同胞亲手足。”
%奇%贾姑娘没能跪下去,哭着道:“现在也只有少主能保住他们了。”
%书%李诗道:“恩姨,不要让书儿跟肃王知道,是我帮他们求的情。”
贾姑娘点着头:“我知道,我不会说。”
“皇上要下旨,重建李家。”
贾姑娘又哭了:“谢天谢地,李家终于能重现了——。”
她转身向门外,又跪下了,哭着道:“主人,主母,你们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李诗也觉心里一酸,泪水涌上了眼眶,但是他忍住了,没有泪水掉下来,他扶起了贾姑娘,道:“恩姨——”
他欲言又止,没有说下去。
贾姑娘道:“我知道少主要说什么?李家是可以重现了,只是,普肉手足能够团圆么?”
李诗再也忍不住泪水,任它扑簌簌落下两行,他悲声道:“恩姨——”
贾姑娘哭得更厉害了,道:“少主啊,都怪我——”
李诗忙道:“恩姨千万别这么说,恩姨要是这么说,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恩姨对李家,恩比天高——”
“不——”
“恩姨。”
李诗没让她再说下去。
贾姑娘住口不言。
“恩姨,皇上说,‘肃王府’一切如往昔,肃王、纪玉有罪,罪不及妻孥。”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这位皇上太以仁德宽厚,令人羞煞、愧煞。”
还真是。
“恩姨,我走了。”
“少主不见见纪翠?”
“不了,见了徒增她的痛苦而已.恩姨告诉她让她放心吧,只别让她知道是我——”
“我不会说,可是她不会想不到。”
李诗欲言又止,旋即道:“我走了。”
他转身出了堂屋,飞射不见。
李诗走了,贾姑娘擦了擦泪,刚打算往后去。
“贾姑娘,贾姑娘——”
传来了博尔的叫声,紧接着,气急败坏的博尔从青石小径上奔向堂屋。
出了什么事了?”
贾姑娘迎出了堂屋:“什么事?”
博尔像一阵风奔到了近前:“贾姑娘,宫里来了人——.”
贾姑娘—怔:“宫里来了人,谁?”
“是‘乾清官’的万总管。”
“万总管?来干什么?”
“说来宣格格进宫觐见。”
贾姑娘又一怔:“宣格格进宫觐见?”
“人呢?”
“在前院候着呢。”
“你去给万总管回话,我这就去告诉格格去。”
“是。”
博尔匆匆又往前去了。
贾姑娘也急急去了后头。
贾姑娘上了小楼,进了房,翠格格正在床边坐着,双喜一脸忧色的站在一旁。
一见贾姑娘进来,双喜忙行下礼去:“贾姑娘。”
翠格格站了起来,也叫了声:“贾姑娘。”
贾姑娘拉住翠格格的手:“我来给格格送个信儿,好让格格放心,王爷削去王爵,交‘宗人府’永远禁铜,贝勒爷囚禁三年,以观后效,罪不及妻孥,肃王府一切仍如往昔。”
双喜惊喜叫道:“真的。”
翠格格哭了,晶莹的珠泪扑簌簌落下两行:“谢天谢地——”
忽一顿,泪眼望贾姑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刚听说的。”
贾姑娘没说是李诗来送信儿。
翠格格还待再问。
贾姑娘又道:“‘乾清官’万总管来召格格进宫觐面,格格快梳妆换衣裳吧!”
这一提,翠格格只当是贾姑娘听这位宫里来人说的,遂改口道:“皇上仁德宽厚,恐怕也是有人给求了情。”
她还是真想到了。
贾姑娘道:“不知道,没听说。”
她没说。
翠格格道:“贾姑娘,—定是他,李豪。”
“不知道,没听说,双喜,侍候格格梳妆,换衣裳,万总管还在前头等着呢?”
“是。”
翠格格不好再耽误了,她坐到梳妆台去,让双喜给她梳妆,边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召我进宫觐面。”
“不知道,我没有上前头去,没问。”
贾姑娘还真是不知道。
翠格格道:“我阿玛跟我哥的事已经那么定了,还会有……”
“格格,不要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管去,要是皇上跟你提起王爷跟贝勒爷的事,也好当面谢谢他,可是要是皇上没提,你可别说。”
“我知道。”
翠格格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不过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她心里还是不安着。
也难怪,她现在的身份是罪臣家属啊。
仍然是御书房。
万顺和陪着全付穿戴,盛妆进宫的翠格格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尽管丽质天生,人还是要靠“刀尺”,万顺和不是没见过翠格格,可是刚在“肃王府”,他见着了打扮好的翠格格,都看呆了。
其实,何止是万顺和,就连天天跟翠格格见面的贾姑娘,博尔,甚至于双喜,都不免盯着翠格格直看。
万顺和扭回头来又看了看美得叫人打心眼儿里赞叹的翠格格,这才往书房里禀奏:“启万岁爷,‘肃王府’和硕格格纪翠,书房门外候着。”
只听书房里出了话声:“皇上有旨,纪翠觐见。”
“喳!”
万顺和恭应一声,带着翠格格进了御书房。
小皇上在书桌后坐着,旁边侍立着一个小太监,别的没人了。
小皇上还是阿哥的时候,纪翠虽然时常进宫,却很少看到他,因为纪翠都是进“宁寿宫”请安,在老太后跟前撒娇。
如今更是小皇上登基以来,纪翠头一次瞻仰天颜,她没有想到,只是这么大—个孩子,不只是有模有样,竟然一付慑人的帝王之威。她不由低下头去,不由为之曲膝:“奴才‘肃王府’纪翠叩见皇上。”
耳边传来小皇上话声:“起来,起来,万顺和,扶纪翠起来。”
“喳!”
万顺和一声恭应,纪翠就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站着回话,我找你进宫,只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别害怕,也别拘束。”
“谢谢皇上,奴才不会,只是因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家人是你的家人,你是你。你不必因为他们怎么样,我要看的是你”
“是,谢谢皇上。”
“也别奴才了,纪翠吧。”
“是,恭敬不如从命,纪翠再谢皇上。”
纪翠没有不安了,落落大方,从从容容。
她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小皇上跟万顺和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向纪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纪翠遵旨。”
纪翠抬了头。
小皇上两眼一亮:“我以前在宫里见过你,是不是。”
“是的。”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
纪翠娇靥一红,忙低下了头:“谢谢皇上。”
“论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姑姑,对不对?”
“纪翠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是辈份。”
纪翠没说话,她也知道这是辈份,可是怎么办,她能接受么,也没有人敢跟皇上论辈份的。小皇上话锋忽转:“你阿玛跟你哥哥,都已经定了罪了,你知道么?”
纪翠心里一阵难受,她这么说:“以他们的作为,定罪在所难免,也罪有应得。”
“知道我定了他们的罪么?”
“纪翠没见旨意,还不知道。”
“万顺和,告诉纪翠。”
万顺和说了,他说的自然跟贾姑娘说的一样。
纪翠听毕就跪了下去:“纪翠叩谢皇上的恩典。”
“万顺和,把纪翠扶起来。”
“喳!”
万顺和再度上前扶起了纪翠。
纪翠刚站起,小皇上又说了话:“我打算也削去你的爵,把你贬为庶民。”
不只纪翠一怔,万顺和也一怔。
纪翠急道:“纪翠斗胆,刚才皇上还说,纪翠的阿玛,兄长有罪,但罪不及妻孥,肃王府一切如往昔——”
“我这么做自有我这么做的道理,你可愿意?”
纪翠头一低:“皇上既有旨谕,谁敢违抗,纪翠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你很重视你的荣华宝贵,是不是?”
“纪翠斗胆,纪翠并不在意荣华富贵,但是要夺去纪翠的荣华富贵,是不是也该让纪翠口服心服,毫无怨尤。”
“难道你不觉得,一旦你成为平民,对你来说,有很多事就很方便了么?”
不只纪翠茫然,万顺和也一头雾水。
纪翠道:“纪翠愚昧——”
“其实——”小皇上道:“你不但没罪,反而有功,听说你把匕首又还给故主了。”
纪翠一怔,旋即娇靥红热:“李豪都禀奏皇上知道了。”
“他已经不叫李豪了,他现在叫李诗,这才是他的本名,他是西郊李家的后人。”
纪翠心里一跳:“李诗——”
“他后来不是改名叫‘严四’么,诗字拆开来不正是‘言寺’么?他取的是谐音。”
纪翠明白了,“呃!”地一声道:“原来他——”
小皇上道:“多亏了他了,他有大功于皇家,也是我皇家的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可是没有你还了他匕首,他也就没那么方便擒王了,我该好好的封赏你。”
万顺和忽然明白了,喜呼道:“啊——”
不知道是这一声唤醒了纪翠,还是她适时也明白了,娇靥上倏现惊喜色,急道:“纪翠情愿不要荣华富贵——”
万顺和忙道:“我的姑奶奶,您终于明白了。”
小皇上笑望纪翠,纪翠羞得忙低下了头。
“这个主意不错吧,你获罪贬于庶民,既然成了百姓,想干什么就由你了。”
“谢皇上。”纪翠又要跪。
恐怕这一跪比那一跪都心甘情愿。
纪翠不能不跪,跪下了,—张娇靥也红似八月丹桃,好美,好动人。
万顺和忙道:“万岁爷,总不能马上就——”
“谁说马上就贬为庶民了,什么时候嫁,什么时候贬为庶民。”
万顺和拍手笑:“万岁爷,您真好。”
纪翠娇羞叫:“皇上——”
小皇上道:“起来,起来。”
皇上有了话,万顺和又一次上前,忙把纪翠扶了起来。
纪翠忽道:“纪翠斗胆,敢问,是不是李诗替纪翠的阿玛兄长求了情?”
万顺和不笑了。
他忙望小皇上。
小皇上笑容微敛:“纪翠,你不该这么问。”
纪翠微愕:“纪翠愚昧——”
“你这不是怀疑我这个皇上的仁德么?”
纪翠忙低头:“纪翠不敢,纪翠不是这个意思。”
背着纪翠,万顺和向着小皇上扬了拇指。
小皇上也向着万顺和微一笑:“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让万顺和送你出宫。”
纪翠还能不懂这话的意思么,忙跪安退出。
万顺和跟了出去。
望着纪翠出了御书房,小皇上站了起来,他像做了一件什么得意事似的,神情欢欣愉快。但是,忽然他又皱了眉,只听他喃喃自语:“他又为什么这么样尽心尽力为纪玉求情呢?”
他,当然是指李诗。
显然,这件事还在小皇上的心里。
显然,小皇上他也想不通。
不知道小皇上有没有想通的时候。
正午时分,太阳好大,这时候人们大都躲在家里,或者是找个阴凉地儿睡个觉,任谁都懒得往外跑,所以大街小胡同都很冷清。
而最冷清的,还是“肃王府”门口,连站门的卫兵都没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尽管纪翠盛装出去,盛装回来,仍然掩不住这份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