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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褚老爷子又颤声叫。
“老爷子,您就听属下的吧!”
褚老爷子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晃,踉跄后退。
李诗的剑并没有跟进。
秦二爷忙扶住了褚老爷子。
只听褚老爷子颤声道:“南山,你告诉他们吧!”
戴南山道:“我们姑娘已经入土了。”
李诗道:“在那儿?”
戴云珠叫道:“公子,我不信。”
戴南山悲声道:“老爷子气姑娘背叛,草草把她埋了。”
戴云珠哭了:“姑娘——”
李诗心里也一阵难过,又问:“在那儿?”
戴南山道:“褚家墓园,云珠知道。”
戴云珠哭着道:“公子,我知道,咱们走。”
李诗收了软剑,向着戴南山道:“总管事,谢谢。”
戴南山道:“不要谢我,是我们老爷子让说的。”
“褚老爷还是听了总管事的。”
戴南山悲苦道:“别这么说,我惭愧。”
只听戴云珠道:“公子,走吧!”
李诗没再说话,转身往后行。
戴云珠紧随在后,没看戴南山跟褚家的其他人一眼。
看来,父女之间真是情断义绝了。
望着李诗跟戴云珠的身影转过了影背墙,褚老爷子脸上忽然浮现一种奇异神色,令人难懂那代表什么,不过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奇异神色很可怕。
而戴南山,却仍然是一脸悲苦色。
这个地方,在“北京城”东边,离“北京城”约莫十来里。
看上去,这个地方是一片相当大的林园。
密密的一大片树林,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里头,只有一条小路直通里头,宽窄只容一辆马车行走。
林园的所在地,是一片郊野,挨着一座青翠的小山,傍着一条几可见底的小溪,附近没什么人烟,倒真是个清幽的地方。
戴云珠带着李诗就到了林外。
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密林,李诗道:“这儿就是褚家墓园?”
戴云珠道:“在里头,外头看不见。”
李诗道:“走,咱们走进去。”
两个人顺着那条唯一的路,往树林里行去。
一进树林,一阵阴凉袭上身来,越往里走,阴凉之意越重。
李诗道:“褚家有看墓园的人么?”
戴云珠道:“没有,京畿一带,谁都知道这是褚家墓园,以褚家在京畿一带的声威,谁也不敢跑到这儿轻易进入墓园,不过褚家定期会派人来整理。”
“照这墓园的大小,褚家几代恐怕都葬在这儿了。”
“不错,这儿就是褚家的祖坟。”
“褚姑娘能葬在褚家祖坟,足证褚老爷子没有把她不当女ㄦ。”
“女儿家本来是不可能葬在自家祖坟的,姑娘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李诗没接话,他没法说褚姑娘是幸还是不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说话间,眼前豁热开朗,原来已来到中央林深处,林深处中央,是一片空地,一座座的坟墓,就在这片空地上,密林像一圈围墙,把这地墓地围在中央。
望着那一座座的坟头,李诗道:“褚姑娘的墓是那一座?”
戴云珠道:“找找看,不会难找,是座新坟。”
新坟当然不难找,一片坟头里只那么一座,一眼就看见了,就在靠西边上。
两个人当即走了过去,到近前一看,相当大的一座,比其他的坟都大,墓前竖立着一旁墓碑,上面刻的是“长女褚玉莲之墓。”
别的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简单。
墓前既没有香烛,也没有鲜花素果,看来,人埋是埋在这儿了,却没有人来祭吊。
戴云珠两眼湿了:“这就是了。”
李诗心里也一阵难过,道:“咱们什么也没有带,过去行个礼吧!”
两个人并肩走了过去,双双停在墓碑前地上那块石板上,刚停住,那块石板突然一翻,两个人立时往下落去,石板又翻了上来,严丝合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等到发觉的时候,已双双如飞往下坠落。
上头的石板已合上,眼前一漆黑,不知道往下去有多深,也不知道下头有些什么,李诗手快,伸手一抓抓住了戴云珠一只胳膊,道:“戴姑娘,小心下面。”
他猛提一口气,稳住下坠之势。
戴云珠的修为虽远不如李诗,但她到底也是个练家子,当即也提气稳住了下坠之势。
转眼间,两个人双双脚下着地,虽然看不见,但可以觉得出,着地处似乎是平地,别的什么也没有。
李诗道:“戴姑娘,伤着没有。”
“没有,多亏了公子。”
“姑娘站着别动,我来到处试试。”
“公子小心。”
“我知道。”
李诗试探着迈出步去。
戴云珠站在那儿还真没敢动,虽然是个练家子,可是看不见最要命,谁知道身周有没有什么?她关切的又一句:“公子,千万小心。”
黑暗中,李诗的话声从身左传来:“谢谢姑娘。”
没一会儿工夫,戴云珠感觉得出,李诗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她忙道:“公子,怎么样?”
李诗道:“这儿离地不算低,约莫一丈见方,地上跟四周都是土,没有别的。”
戴云珠道:“就这样,未免太简单了。”
“够了,不必别的,几天之后,咱们不饿死也渴死了。”
“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着,做梦也没想到。”
“算来楮老儿还是高明的,他能料准咱们一定会来行礼,他那以退为进的苦肉计,一点也不露痕迹,他还是达到了报复的目的,报了仇,雪了恨。”
戴云珠咬牙道:“老奸巨滑,好卑鄙。”
“他居然能牺牲三个徒弟的各一只手,不过也算值得了。”
戴云珠道;“知道这个阴谋的,绝不只姓褚的一个人。”
她是指乃父戴南山也一定知道。
李诗明知道这是实情,道:“恐怕是了。”
戴云珠恨声道:“他居然能一点都不动声色。”
可不是么?李诗没说话,他能说什么?“这不是帮别人杀害自己的女儿么?”
李诗还是没说话。
“也难怪,他原本就不把我当女儿了,我都不认他,他又怎么会认我?”
李诗仍然没说话,他只是在想,这父女俩怎么会变成这样?普天之下只怕这是绝无仅有的。
只听戴云珠又道:“公子,你确认咱们出不去么?”
李诗不能不说话了:“恐怕是了,姓褚的绝对是要置咱们于死地,既如此,他是不会给咱们任何机会的,最主要的,是咱们根本看不见,就算有机会Qī。shū。ωǎng。,咱们也不知道。”
“你说,这儿没有任何别的。”
“我试探的结果是如此,可是由于看不见,我也不敢下断语,不过,要是有什么别的,咱们现在也该感觉到了。”
“既然这样,那咱们只有坐着等死了。”
“恐怕是了。”
“我死不足惜,可是公子——”
“姑娘,人命都是一样的。”
“至少公子跟我不一样,人世不少我这样的一个,少一个公子,却是这人世的莫大损失。”
“姑娘不能这么想。”
“我说的实话。”
“姑娘——”
“公子,咱们不能这么站着,坐下来好么?”
“好。”
两个人席地坐了下去,也不管脏净了,其实这时候脏净已经不重要了。
只听戴云珠道:“记得我跟公子说的话么?”
这么样笼统的问,谁知道是什么?李诗道:“姑娘是指——”
“在到褚家去的路上,我跟公子说的。”
在到褚家的路上,她跟他说了不少。
“我还是不知道姑娘是指——”
李诗不是装糊涂,他是真不知道。
“我是指我配不上公子,罗姑娘跟公子是适合的一对。”
李诗知道了,他只“呃!”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 “现在我要收回我那句话了。”
李诗又“呃!”了一声,他不明白戴云珠的意思,但他仍然是不便说什么?“其实,我那句话也不必收回,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它永远是实情,只是现在情势变了我也要改变我的做法了。”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我会让公子懂的——”
李诗没说话。
戴云珠又道:“反正咱们已经无望活着出去了,就让我跟着公子死——”
李诗心头跳动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请公子接纳我,成全我跟公子的心愿!”
“姑娘——”
“公子,要是有机会能活,我绝不敢提出这要求!”
李诗一阵感动:“姑娘,李诗何德何能——”
“公子,你是云珠今生今世能遇到的头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了,早在云珠头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
“姑娘,你太看重李诗了。”
“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我跟公子有缘没份,上天可怜我,现在让我跟公子有缘也有份了。”
“姑娘,我感激——”
我要的不是公子的感激,但是我不敢奢求,只要公子肯要我,我就知足了。
“姑娘不必非在这没有机会活着出去的时候说这些。”
“公子,该感激的是我。”
想想戴云珠为他所做的一切,李诗一阵激动,也一阵怜惜,忍不住伸手去握戴云珠的柔荑。
虽然看不见,他却能一把就握住了戴云珠的柔荑:“姑娘——”
他倏然觉得,戴云珠的柔荑起了颤抖,只听她颤声也叫:“公子——”
接下来是一阵静寂。
好静,好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戴云珠打破了这片静寂,她轻轻一叹:“公子,我知足了,现在让我死我都愿意。”
李诗紧了紧握戴云珠柔荑的手。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外头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知道李诗跟戴云珠饿了,渴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诗还能忍饥渴,戴云珠已经不能忍了,她人已经开始虚弱了。
李诗很着急,可是他没有办法,只有力持平静,道:“戴姑娘,我闭你的穴道,你可以安静的睡,这样可以不会消耗你的体力,等到我也不能忍了,再解开你的穴道——”
戴云珠有气无力的截口:“真到了那时候,公子还解开我的穴道干什么?”
李诗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是啊,真到了那时候,还解开她的穴道干什么,让她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不过徒增悲凄而已。
只听戴云珠又道:“公子倒不如现在就制我的死穴。”
李诗心头一震,道:“姑娘这话——”
“公子,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人肉是可以吃的,这样你至少可以支撑一段时日。”
李诗心头猛震,痛如刀割,道:“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要死你我一起死,我一个人活,怎么好意思出去面对天地。”
“不,公子,我说过,这个人世不少我这一个,可是却不能没有么子,我要是能为公子做些事,那是我最大的安慰,就死在九泉之下,我也会含笑瞑目了。”
这是什么?这才是真情,这才是深情,而这种真情,深情,居然发生在一个愿意跟他一辈子,却不能跟他的女人身上。
李诗又一阵激动,他还想说什么,忽然,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一惊,急忙一把拉过了戴云珠,另一只手飞快的扣上了她的双颊,急道:“姑娘,别做傻事,你要是这么做,李诗我绝不苟活,也是死路一条。”
这就是感觉的奇异了,他看不见,但他感觉出戴云珠要咬舌,而事实上戴云珠也确实要咬舌。
只听戴云珠悲声道:“公子——”
“姑娘,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死。”
“不,不是的,